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书名:我在古代有个夫 作者:婧宸者 ☆、第一章   沈棉看着四周凸凹不平的土墙愣愣地出神:前一次她被叫醒时,看到一个衣着怪异的农妇和斑驳的墙壁以及几件破旧的木头家具。她以为那是梦,只是当她睡一觉再次醒来时,任然还是那副景象,墙壁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土墙,家具依旧是破旧的木头。   沈棉揉了揉额头,难道她也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的Dom Cobb一样进入了梦中梦吗?......。   她撑着床,坐起来,将腿转向床沿。看向地面时,发现床前摆着一双暗红色的粗布绣鞋。她下意识地拿起鞋子往脚上穿,却刚刚好穿上,不大也不小。   沈棉愣了愣,又脱下鞋仔细地检查那双脚。   她看着眼前这双35左右小巧的脚又是激动又是心酸。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从德国回来的第五天起,她的双脚就开始肿,从36肿得穿38的鞋子,从38肿得穿40的鞋子。直到她全身都肿得再也下不了床,也就不用再穿鞋子。   而他,那个她背弃了父母和之恋爱、结婚五年的男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再也没出现过了。对于他,她已经说不上是爱,还是怨恨了,她只觉得她所有的力气都被血癌折磨完了,剩下的只是满身的疲惫与绝望,对他的心也就淡了。   抚摸着这双小巧的脚,她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她试了试,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踩了两步,可是却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这脚不是这具身体的。想了想,她试着使劲的跺了两下脚,这才有点真实的感觉。   她迈着小步走到门口,抬头就看到满院的孩子在夕阳下蹦蹦跳跳。   “三嫂,你病好了吗?”一个顶着包包头的十来岁黄毛丫头看到沈棉就欢快的跑了过来,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恩,好了。”虽然沈绵感觉像做梦,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看着这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   “咯咯咯…”小丫头看着她点头,就傻傻的咯咯咯笑起来。   “奶奶,奶奶,三嫂好了,三嫂好了…。”小丫头傻笑完,转身就往北边的屋子里跑去,其它的几个孩子也跟在她后面跑。   “你个短寿的陈秋菊,你不是上吊吗,那你咋不索性死个干净。”未见其人,却听到北屋已经传来骂声。   “你个短寿的,你就是个扫把星,嫁进来才两天就闹得家宅不宁......。”一个满脸褶皱,头发花白,穿着绿色粗布上衣,褐色粗布长裙的老太太从门里探出头来,微微颤颤的向她扑来。   沈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可是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骂她?可她很久都没有出过医院的门了,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你不是会上吊吗?啊,你会上吊呀,那你怎么不跑回你娘家去上吊,”老太太指着沈棉的鼻子歇斯底里地骂,“啊,你回娘家上吊呀,你去呀,你去呀。是你的老子娘贪钱卖了你,你到来寻我们老宋家晦气。”老太太一边骂一边推着她回娘家上吊。   “你可是老宋家花了10两银子买来的。你还嫌弃我家大山穷呀?我今儿把话搁这里,除非你死,不然你就是我家大山的媳妇,想要和离门都没有,......。”老太太推着沈棉犹不解恨,伸手就掐了起来。   沈棉疼得一哆嗦,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她迈着身子咧了咧。老太太犹不放过她,撵着又掐了好几把。沈棉何时见过这等阵状,简直苦不堪言,可是又不好和一老太太动手脚。   老太太骂了半天,最后才骂骂唧唧的拖拉着回屋去了。   沈棉揉了揉又麻又疼的胳膊,如果说一场又惊又疼的全武行下来,沈棉还觉得这是梦的话,那她未免太迟钝了,也就不是可以帮着他打拼事业的沈棉了。   看了看那几个面色如常的孩子,又将这具身体从脚打量到头,沈棉觉得这绝不是自己的身体。她想着动动手这具身体的手就动了,她想着动动脚,这具身体的脚就动了……。沈棉不得不怀疑她占了别人的身体,难道她死了?她那副连丈夫都嫌弃的丑陋身体死了?   她走到门前的一口水井边对着水面照时,她看到一双茫然的丹凤眼和枯黄的头发,瘦黑的脸蛋……。她对着水面琢磨了半响之后,最终确定她死了又活了的事实,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一年?   从刚才那个老婆子嘴里她知道她这具身体叫陈秋菊,是宋家给宋青山买来的媳妇。由于之前陈秋菊和宋家媳妇发生矛盾又嫌弃宋青山太穷,日子没个过头就上吊了。然后,就是她住进了这幅皮囊里。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在地里劳作的男男女女都陆陆续续地挑着庄稼往家里赶。沈棉看见远远的有几个男男女女向宋家走来。   “哟,这不是青山媳妇吗?杵在这干嘛呢?还想和我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呀。”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裙,绿色短衫的女人看着沈棉阴阳怪气的说着。   沈棉没有理会那女人的讽刺,她一直打量着回来的几个男人。他们老老少少的脑后都盘着一个发髻,蓄着的绝对是长发。再看那些在大夏天穿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们,沈棉知道这绝对不是21世纪的农村,而是古代的农村。   “哟,小妖精今天可是耍得美了,有心情勾别人家的男人了。”那女人看沈棉不理她,而是打量着刚回来的男人们就酸溜溜的嚷嚷着。   “秋菊好些了么?”那个上午叫醒她的女人走上前来拉着沈棉的胳膊往院子里摆着的一张桌子走去。刚才骂沈棉的女人一扭身子往屋子里去了。其它的人都没怎么说话,有的往水井边走去,有的往屋子里走去,有的也往桌子走去。   “丫丫,死哪儿去了?”拉着她的女人对着院子喊道。   “娘,娘,我在这。”那个叫她三嫂,梳着两个包包头丫头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就窜出来了。   “去,拿几个干净的碗来喝水。”叫丫丫的丫头听了她娘的吩咐就蹦蹦跳跳的去了。   “秋菊呀,听你甭跟你那拎不清的三婶计较。”王芳看桌边就只剩下自家男人和公公后小声劝解道。   沈棉冲着她笑了笑。   自称四婶的女人看着她,脸色有几分复杂。“日子都是慢慢过出来的,虽然青山无父母依靠,不是还有我们帮衬着吗。再说青山那孩子,就是话少了点,其实是个能干的……。”四婶终于忍不住,又苦口婆心的劝解了一通。   沈棉乖乖的听着,注意着一些有用的信息。   “秋菊,想开点,好好和青山过日子阿!”劝到最后来了句总结性的话。   “四婶,青山呢?”沈棉听她说了半天宋青山,可是在刚才见的那些男人里好像没有特别注意她的,就试探着问道。   “没回来,今晚他和宋钱看麦场呢。”四婶斜睨着她,好像在问一天不见就知道操心了?   “等下你去给他们送晚饭吧。”   “好。”沈棉点了点头,她也想去看看陈秋菊的丈夫。   不到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月亮也出来了。宋家也准备着吃饭了。   “给,给你男人送去。”下午对她又掐又骂的老婆子将一盆绿糊糊的东西塞进她怀里,顺带狠狠地挖了她几眼。   “三嫂,三嫂,我跟你去吧。”丫丫捧着个饭碗小跑到沈棉跟前。   “好,你跟我去。”沈棉正愁不知道路,丫丫就嚷嚷着要跟她去。   丫丫捧着一碗饭走在前面,沈棉捧着一小盆饭走在后面。   “三嫂,你还疼吗?”丫丫回过头来满脸同情地看着沈棉。   沈棉点点头又摇摇头。   “三嫂,下次奶奶再发脾气你就赶紧跑。”丫丫一脸奶奶很凶的表情。   “恩。丫丫看路,别摔着了。”沈棉笑着点了点头。   丫丫也甜甜一笑,她总觉得今天的三嫂有点不一样,但是那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喜欢这样的三嫂。丫丫一路叽叽喳喳的讲着三哥,四哥,四姐什么什么的……。不一会儿,沈棉就看到月光下满场子的麦垛。   “三哥,我和嫂嫂给你们送饭来了。”还没走到麦场丫丫就叫嚷了起来。   “丫丫来了。”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冲丫丫点点头。   丫丫看到三哥了,又急着寻四哥“四哥,四哥。”丫丫捧着碗小跑着向屋里冲去。   场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那男人满脸复杂的看着沈棉,沈棉也打量着他。看他的神色应该就是陈秋菊的丈夫了。   沈棉见他剑眉星目,五官刚毅,就是人偏瘦偏黑。可是就算人太瘦、太黑养养不就有样子了,再加上四婶说他人能干,这样的人怎么会娶不到媳妇,还要买媳妇呢?沈棉不仅觉得疑惑,但是又不好问什么。   宋青山从沈棉手里接过饭盆带头向草棚子里走去,沈棉跟在后面。 ☆、第二章   宋青山从沈棉手里接过饭盆带头向草棚子里走去,沈棉跟在后面。   棚子里摆设及其简单。靠墙放着两张几块木板拼凑的床,离床不远处放着一张破旧的饭桌。   “三嫂。”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看到沈棉进来,便从床上翻身起来。看沈棉打量着他,而略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恩。”沈棉冲他点点头。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木凳上。   宋青山从屋子角落里拿出三个碗来,把盆里的绿糊糊盛进三个碗里。将其中一碗推给叫她三嫂的男孩,另一碗推到了沈棉面前。   “这是给你们送的,我回去吃。”沈棉看看正闷头喝糊糊的丫丫和盆里所剩不多的苞谷糊说道。   “家里不留饭,吃吧。”宋青山淡淡的说道。   “三婶,我们家饭不够吃的,你回去就没有饭吃了。”丫丫急忙从饭碗里抬起头来警告道。   沈棉摸摸肚子也的确是饿了,拿起筷子轻轻搅了搅绿色的糊糊,干的基本都是绿色的野菜,只参杂着少许的玉米岑,闻起来有股清香的味道。沈棉拿起碗来就着碗口喝了一口,却又苦又涩。再看丫丫和宋青山他们却喝得香甜。   不到一会儿,丫丫就喝完了她手里的那碗糊糊,应该是还没喝饱,她留恋的在碗里找找后又伸舌头舔舔。   宋青山却已经拿起了饭盆伸到丫丫面前,丫丫欢快地将饭碗递了过去。宋青山给丫丫盛了大半碗饭后,将饭盆递到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面前。   “行了,行了,三哥,给你和三嫂留点。”宋青山给他倒到大半碗时,他看到绿糊糊不多了急忙叫道。   宋青山也没说什么就把饭盆递到沈棉面前。“我够吃了。”沈棉对着宋青山摇摇头。   “夜长,多吃点。”宋青山看到沈棉还剩大半碗的绿糊糊不禁皱了皱眉头。拿起饭盆给她添满后,将还剩下的一点倒进自己碗里。   他虽然低头吃饭,但余光时不时地扫到她。他觉得今晚的她格外的柔和,虽然任带着些疏离。一开始知道她不情愿嫁给他时,他就跟爷爷奶奶说他不娶了。虽然他也想有那么一个人,不管多晚都会等着他回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帮他缝缝补补,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有个人心疼他。而一个不愿意嫁给他的女人肯定是不会为他做这些的。   但是爷爷死活不答应,爷爷认为他都拖到二十三了,而一般二十三岁的老爷们儿子都六七岁了,可他连个媳妇都没有。他说再不给他成个家,怕地底下的老二要埋怨他了。爷爷又说这十里八村的姑娘太抢手了,可他又没个姐姐妹妹替他换亲,这次好不容易才找着个价格便宜就能买到的姑娘。   最后,爷爷和大伯、三叔、四叔东拼西凑才勉勉强强弄来十两银子。为此,四婶还和四叔闹了好几天,而大伯娘也整日没个好脸色。   他预计到了,等他媳妇过门后,大伯娘和四婶得和他媳妇闹一场。只是没想到过门的第二天就闹了起来,而且还闹得这么大……。   他看着她低头默默地吃饭有些心疼。心疼她此时的乖巧,心疼她此时的不哭不闹。虽然他知道她不愿意嫁给他,又在他家受了委屈,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本来,他是准备答应她和离,送她回娘家去。但是,这一刻看着那么乖巧,那么娴静的她,他却舍不得了。   “三嫂,你都不会饿的吗?”丫丫吃完了碗里的饭后,看到沈棉碗里还有大半碗糊糊时,一脸探究地看着沈棉。   “我中午吃了一碗饭,还不到下午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呢……。三嫂中午没吃,晚上也不饿,这样就不会被说是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呢,嗬嗬嗬。”丫丫为她的发现开心不已。   沈棉被丫丫的天真逗乐了,笑着问:“三嫂吃饱了,那丫丫要吃吗?”   丫丫直摇头“我吃饱了,只要和我三哥在一起吃饭我就能吃的多多的。”边说还边比划了一个多多的手势。   沈棉看着还剩大半碗的绿糊糊有点苦恼。虽然又苦又涩可是她还是喝了不少呢,现在也不饿了也不想喝了。   “你吃得太少,再吃点。”宋青山看沈棉只看不吃忍不住出声说道。   “我吃饱了,吃不下了。”沈棉有些为难的摇摇头,她也不喜欢浪费呢。   宋青山看她确实吃不下了也就没有再劝,他从她面前担过碗就着碗口喝了起来。沈棉一愣后,又释然的笑了笑,他和陈秋菊是夫妻呢,大抵不会嫌弃她的剩饭。   “我送你们回去。”宋青山喝完碗里的糊糊,将桌上的四个碗放进饭盆里就站了起来。   “不用,我和丫丫不怕。”在二十一世纪沈棉天天走夜路早已习惯。   “天太晚,走吧。”宋青山拿起饭盆带头走了出去。沈棉见他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头的丫丫欢快的换着各种话题了,沈棉和宋青山都安静的听着。   宋青山径直走到水井旁。他放下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倒进饭盆里将四个饭碗洗了洗。“你先回屋。”宋青山看沈棉一直站在他身后就让她先回屋。   本来沈棉看着宋青山洗碗的背影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她没有生病的时候她和老公也很好,他也常帮着洗碗什么的,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很幸福,也常常这样站在他背后幸福的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只是,后来她病得快要死了他也不再出现了,她累得也淡忘了。   宋青山一出声,沈棉的思绪被打断了。“好。”沈棉轻声答应。   她转过身,向早上出来的那间屋子走去。   宋青山洗完了碗将它送回厨房就进了他住的屋子。他一进来就看到沈棉坐在窗子边的椅子上想着什么事情。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的温柔、淡然。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她是虚幻的,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沈棉觉得有人一直看着她,她抬头就看到宋青山愣愣地站在门口。   沈棉望向他,他也醒过来了,脸有些涨红,只是皮肤太黑,天色太暗,沈棉没有察觉到。   宋青山以拳掩嘴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脖子好些了没?”   沈棉愣了一会儿,想起来陈秋菊是上吊死的。她摸了摸脖子还真有些疼。   宋青山也没等她回答就走进了几步:“我今晚要去和四弟守麦场。”   “恩,四婶和我说了。”   “那你早些睡吧。”   “好。”沈棉点点头。   “明天,”宋青山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也去地里帮忙吧。”他觉得应该让她养几天,但三婶准得翻天。   “割麦,挑麦吗?”她看到麦场大垛的麦子,估计是收麦子。   “恩,不用你挑,你和她们一起割麦子就好。”   “几点去。”看到他不解的表情,她才想起来现在不说点。“什么时候去?”   “鸡叫一遍就起床,天蒙蒙亮就出发。”   “好。”沈棉淡淡的点点头。   “我走了。”宋青山转身说道。   “去吧。”看到宋青山走远,沈棉关起了门。   听到关门声,宋青山在拐角处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对不起,我改变了注意。我不会放你离开。”只是他的声音近乎呢喃,除了他再没人能听清。   沈棉关上了门仔细地打量屋里的一切。除了对着门的一张床和靠近窗户的一把椅子外,就只有靠着另一面墙摆着的一张条桌和条桌上的箱子了。   沈棉走近条桌和箱子。先抽开条桌的两个抽屉,里面干干净净,连块布片都没有。再打开箱盖时,里面只有一个暗红色的包袱和几件破旧的衣服。沈棉拉着衣服看了看都是些针脚粗浅的冬夏服。沈棉觉得包袱里的东西应该都是陈秋菊的吧。   她拿着包袱走到床边,将它放在床上,然后解开包袱的四个角。里面也是几件破旧的衣服,好像有冬天的也有夏天的。沈棉翻遍了包袱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用红色线绣的黑色钱包,颜色搭配得不错,而且针脚细腻,沈棉很是喜欢。她解开带子看到里面有一把梳子和几个铜板。   “这个家一贫如洗呢。”摸清了家底的沈棉不知是惆怅还是随意呢喃。   其实,更多的是随意吧。有钱没钱又能怎么样呢?她二十五岁执意和他结婚时,她们也没钱,但她很开心。后来,她们经过四、五年的奋斗终于有钱了,可是她却得了血癌这样的病。从德国医院回到中国医院后,他就放弃了她,渐渐地,也就不再出现了。虽然他将事业看得很重,但她一直坚信他是爱她的,也情愿的为他忙里忙外。但最后,她连看他一眼都成了奢望。渐渐地,她也很少去想念他,到晚期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去,那时最想念的人是爸爸和妈妈,但她却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们了。   “嗙,嗙,嗙。”一阵敲门声打醒了沈棉的回忆。   “谁。”好像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睡了,那现在又是谁在敲门呢?   “秋菊,开门。我是青山。”估计是怕吵到大家,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种沙哑的磁性。   沈棉这时也察觉到自己哭了,于是檫了檫脸才去开门。   宋青山走进屋里将一把新鲜的草药递给沈棉后又转身去提了一桶水。他就着桶洗了洗手后,就揉捏起了草药。沈棉也没问,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把草药贴在脖子上。”宋青山把揉好的草药递给她。她伸手接过。他又起身去那只箱子里找了一间旧衣服,然后在下摆处撕下一块长布条。   他踱了回来,“把草药放在布条上绑在脖子上。”他将撕下的布条递给她。她依言照做了,只是自己动手难免不方便,草药总是掉下来。 ☆、第三章   他伸手去接,“我来。”沈棉将放着草药的布条递给他,然后对着他的方向伸了伸脖子。   当他看到她脖子上长长的红痕时眼神暗了暗,伸手轻轻的摸了摸。   沈棉全身一颤,身体就有点僵硬。虽然他看起来不是会欺负女人的人,他们又是夫妻,但这么暧昧的情形还是让她不自在了起来。   宋青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和她的反应,索性她抬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嘴角稍稍地翘了起来。他小心地为她贴好了草药,将多余的布条在脖子侧面打了个活结。然后他站起来去洗了洗手。   “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别再去做傻事。”他定定地看着她。   “恩。我知道。”经过生死的沈棉绝对是爱惜生命的,既然她占据了陈秋菊的身体也就替她答应着。   “ 以前我一个人过日子也就没攒什么家私,委屈你了。以后,我们自己好好过。”这是宋青山今晚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恩。”这话明显是对陈秋菊说的,沈棉也不知道能怎么回答,就只能嗯了一声。   “我去看麦场了,你睡吧。”宋青山对沈棉的表现明显很满意,他转身出了门。   沈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从今以后她就是陈秋菊了。也不知道真正的陈秋菊去了哪里,只是最好不要寄生在她的身体了。因为她已经是血癌晚期了,如果她寄生在了她的身体里,那剩下的就只有痛苦了。   她占了陈秋菊的身体,虽然有内疚,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她不用再被病魔折磨,庆幸她能够再活一次,庆幸她又拥有一具健康的躯体,庆幸她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在庆幸的同时,她也有一些的恐慌。一些对未知世界和未知命运的恐慌。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她想她待在这个家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宋青山,从他的言语和行动中看出他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从这一大家子言语和行动中她也了解到了他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这一大家子长大,父母攒下的私房也被伯伯婶婶慢慢地占去了。他又是个顾念亲情的人,有东西就给大家伙分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连他瘦成那样,应该也是每次饭不够吃的时候,他都将饭让给小的吃了吧。最后,她们这个大家庭又穷,他也没有什么家私,自己更是瘦的皮包骨头,也没有父母和姐妹帮衬着,所以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一直拖到陈秋菊嫁来吧。   既然暂时必须在这生活,那她以后就是陈秋菊了。   这一晚,陈秋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喔喔喔……。”睡梦中的陈秋菊被公鸡的打鸣声叫醒。她揉揉眼睛从窗口向外看去,见天只是蒙蒙亮。在现代的时候,自从她病了就没有再起过早,到晚期的时候就没怎么起过床。现在突然要起得这么早还真有点不习惯,但她知道如果今天再不下地帮忙那个三婶就真得翻天了,只得咬咬牙爬了起来。   她在暗红色的包袱里找了一条赤红色的粗布长裙和绿色的衬衣、外褂。割麦的季节肯定会很热,穿上衬衣后她实在不想再穿那个外褂,但她更不想和她们格格不入而引来非议。   当她准备洗脸的时候,她才发现屋里连个盆子都没有,她只好理了理头发去水井边看看。她打开门的时候她们也都起来了,脚步声、说话声充满了整个院子。   “呵,知道起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家白白的花银子买了个只知道吃饭的祖宗回来了呢。“三婶冷笑了一声嘲讽道。   陈秋菊没有搭理她,径直往水井边走去。   “哟呵,今儿怎么哑巴了?”三婶看她不答话犹自嘲讽道。   她放下桶提了半桶水上来倒在水井边的木盆里洗了洗手脸。然后倒掉木盆里的洗脸水转身往回走。   “陈秋菊,你是来坑我们老宋家的是吧?”三婶两手叉腰,一脸怒气冲冲的冲着她喊道。   “那请问三婶怎样做才能不坑我们老宋家呢?”陈秋菊随口淡淡地问道。   “夏天容易干旱你不知道吗?”可能是陈秋菊的反应太过平淡使得她更加的愤怒,吼得更大声了“洗脸水不能乱泼,要拿到屋后浇菜,你娘没教过你哦吗?”   宋家人基本没受什么影响,还是该进的进,该出的出,只是他们的头抬得更低了,都摆出一幅明哲保身的架势。   四婶听到吼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了看陈秋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陈秋菊冲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请问三婶也是将洗脸水倒在了菜地里吗?”陈秋菊礼貌的问道。   “我,我,我当然是倒在了菜地里。”陈秋菊一问三婶就结巴了,很明显这是她故意找茬。   “那这块地也是准备种菜的吗?我刚看到三婶倒在了菜地里,我也就倒在了菜地里。”陈秋菊指着被倒湿了一大片的地问道。   “哼。”三婶使劲一跺脚扭身就回屋去了。   屋檐下一个男人看着陈秋菊歉意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去了。   “难怪她那么无所顾忌,原来她男人被她攒在手心。”看到那女人明显在找她麻烦,别的人怕惹麻烦不敢劝,而他做人丈夫的却好像更怕麻烦。陈秋菊明白以后在这个家里绕着所谓的三婶走才是王道。   一大早就来了这么一出,陈秋菊也不好受。她回屋匆匆梳了个辫子就去找四婶。   “四叔,四婶好。“陈秋菊站在四婶门口笑着问好。四叔、四婶也冲她笑着点点头。“四婶,割麦子的镰刀在哪里呢?”   “在堂屋呢,我带你去拿。”四婶拍了拍衣服走了出来。   “四婶,我们家都用什么洗牙呢?”早上,陈秋菊没有看到牙刷之类的东西,只捧了几捧清水漱口,可是她总感觉嘴里有一股怪味道。   “我们用清水呀,每天早上用清水漱口呀。”四婶转过身来一脸奇怪的看着她“难道你在娘家是用盐水漱口的?”   “恩,偶尔用一次盐水。”陈秋菊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牙刷之类的东西,只好顺着杆子下了。   “还真是的呢,难怪你牙齿这么白。”四婶瞄了瞄陈秋菊的牙口笑道。“不过在宋家你可不能去拿盐漱口,不然她准得翻天。”四婶说着比了个三的手势。   “恩,我看出来了。”陈秋菊也打趣的笑了笑。“四婶,谢谢你这么照顾着我。”这一大家子就数四婶对她最照顾了,而谢意也是要时常说出来的,不然人家道你不知道好歹。 ☆、第四章   “哎。”四婶叹息了一声,“秋菊呀,你也别埋怨大家不敢帮你出头啊!”四婶眼神暗了暗,“她呀,嫁进来就是一个霸王,连她男人都被她管的死死的。要是我们敢为你说话,她还不把天都掀翻了。”   “恩,我知道。”秋菊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只是明哲保身,她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秋菊拿了镰刀就和四婶一起往麦地里赶去。   “你也别和你三叔说太多话,她见不得别的女人和你三叔说话。”四婶又提醒道。   “难怪她昨晚骂我小妖精呢?”陈秋菊笑着耸耸肩。   “她不仅对自家男人管得严,对别家女人和其它男人多说几句话她就会以为人家有私情,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睛。”四婶无奈的摇摇头。   陈秋菊点点头,恐怕这也是宋家死气沉沉的重要原因吧!毕竟谁都怕和自己的嫂侄传出不好的谣言。   一个圆润的农妇从对面远远的走来。“哟,王芳。这就是你们家大前天给青山娶的媳妇吧?”   “秋菊,这是你于家大娘。来,快叫大娘。”四婶赶紧为秋菊介绍道。   “大娘好。”秋菊学着清宫戏对那妇人打了个千。   “哟,看这孩子乖的。”大概是陈秋菊的大礼使她倍有面子,她赶紧抓住了秋菊的手叫好“这才成亲三天呢,就下地干活了!可真是个勤快的孩子。”于大娘拉着陈秋菊的手稀罕的看来看去。   “大嫂子这是去收割麦子吗?”四婶问道。   “是呢,这天儿也不早也,咱们改天唠叨吧。”于大娘看看天笑道。   “大嫂子去忙吧,我们也赶着去上工了。”四婶笑道。   于大娘点点,风风火火地向相反地地方走去。   “她男人是个能耐的,家里也是好的。为人也还可以,以后可以来往来往。”四婶提点道。   陈秋菊点点头,“恩,我记住了。”看四婶对她那么熟络陈秋菊就知道她是个有分量的。   不到一会儿,天大亮起来了,陈秋菊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路两边连成片的麦田。晨风一吹,麦浪层层叠叠的迎风扑来,使得整个大地之间格外的壮丽宏观,陈秋菊的心瞬间被填的满满的,早晨的郁气也消散殆尽。   “到了。”四婶在一片麦田前停了下来。   “那儿到这和那儿都是我们家的麦子。”四婶看到大片的麦田笑眯了眼,仿佛看到了大碗的麦子饭。   “前天和昨天收了两天,剩下的麦子估计还能收个五天呢。”四婶板着手指算道。“今年冬天有饭吃了呢。”后面这句话近似呢喃,听得陈秋菊一阵心酸。   “差不多都到了呢,今天咱俩可是来晚了。不过幸好她没来。”四婶比了个三的手势,笑得格外的促狭。   宋青山远远地看见陈秋菊和四婶在一起就松了一口气。早晨他和四弟直接从麦场过来后,心里一直不安。直道看到她好好的和四婶在一起才踏实了。   陈秋菊看到宋青山望着她,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过去吧,青山等着你呢。”四婶了解地笑了笑,径直向着四叔走去。   宋青山看到陈秋菊走近了就往旁边让了让。“从这开始吧。”宋青山指着右边他割出来的缺口说道。   陈秋菊见他割的麦子缺口比别人大很多,应该是他特意给她割出来的缺口,于是就点点头。   陈秋菊先捏了一把麦子,然后动刀去割。显然,她高估了她的模仿能力。结果蹭了半天,麦子也没被割断。   “我们换把刀。”宋青山把手里的刀递给陈秋菊。   “不用,我慢慢来。”陈秋菊手里的刀是被挑剩下的,自然也就不好使。可她以前从来也没割过麦子,换刀后她也是割不快的,那又何必去连累他呢!   看她坚持宋青山也没再说什么。   这次,陈秋菊每把麦子捏得更少些了,虽然任然要割半天,但好歹割断了。她学着宋青山的样子将手里的麦子放在面前,再去割第二把。   不到一会儿,宋青山面前就堆了一大堆麦子。然后,他拿起陈秋菊面前的一小堆放到他的一起,再用绳子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又随手将麦子仍在了背后。   面前的麦子被拿走了,陈秋菊行动起来也方便了一些。宋青山好像知道陈秋菊怎么想的一样,每隔一会儿就把陈秋菊面前的麦子拿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开饭了,开饭了。”大概割了一个多小时的麦子后,宋家老婆子和几个半大的孩子送早饭来了。   宋家十几个人都放下镰刀往地头的方向走去。陈秋菊确实饿了,也随着宋青山往地头走去。先是给宋家几个年纪长些的盛饭,然后小辈们也都不客气的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给你。”宋青山拿了两碗饭将其中的一碗递给了陈秋菊。陈秋菊接过饭碗的时候发现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她俩。其实,从宋青山一上去拿饭起,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他瞧了。他们觉得,按着以往的惯例宋青山应该是最后一个去吃饭的。如今,这个傻小子变聪明了,知道饭常常不够吃,所以抢着先吃了。只有和他常常在一起的四弟和四叔知道,其实他并不傻,只是如今知道心疼媳妇了。   陈秋菊和宋青山没有理会他们探究的目光,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专心的吃饭。   吃完了饭,大家前前后后割麦子去了。   “拿着。”宋青山吃饭的时候注意到陈秋菊的虎口被镰刀磨红了,再开始割麦子的时候,他执意给她那把快的镰刀。   镰刀好用,割麦子果然轻松了好多,陈秋菊就打听起宋家的情况。“你给我讲讲家里的情况吧。”陈秋菊听于大娘说她过门才三天,那她问这些应该不会太突然。   “爷爷奶奶生了四个儿子,我爹是老二。大伯家又有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和四弟。三叔家有两个女儿三妹和四妹。四叔家有五弟和五妹两个孩子。五妹叫丫丫……。”   听到宋青山的话告一段落,陈秋菊抬起头来打量他。平时他都是惜字如金的主,这会儿却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不仅有宋家的关系图还有每个人的脾气与性格。看来,他很重视陈秋菊,希望她能融合到这个家庭里。   宋青山也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秋菊。   可她并不是真正的陈秋菊。最后,她不得不低下头躲避了他追寻的目光。 ☆、第五章   宋家的午饭也是送到地里的。这一天也没有看到挑茬惹事的三婶,大家也偶尔交谈几句,整天的劳作就显得平静而和谐。   太阳慢慢地下山了,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宋家人也结束了一整天的劳作,陆陆续续的回家去了。   “你不去看麦场吗?”陈秋菊进屋后,宋青山也随后进来了。   “三婶在麦场那边。”宋青山简洁的回答。   陈秋菊将每个角落都扫描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木盆之类的东西,不禁问道:“家里连个盆都没有,你是怎么洗澡的呢?”   “我们兄弟一般都在河里洗。”宋青山父母活着的时候自己的小家虽然贫穷,但也是五脏俱全的。父母去后,先是大伯家房子不够住,就占去了宋青山父母留下的两间房子之中大的一间。然后是大哥大姐家什不够用,偶尔三婶家的粗布也紧缺,慢慢地宋青山的屋子也越来越空。在宋青山眼里,大家都是至亲骨肉,没什么好计较的,偶尔得到一些钱财也都补贴了家用。   “先吃饭吧。”听到外面已经开始吃饭了宋青山开口道。   今晚的饭也还是绿色的菜糊糊。应该是宋家的人太多,桌子太小,所以只有宋家的老爷子、老婆子和大伯、大伯娘坐在桌子旁吃饭。席间老婆子偶尔唠叨两句,老爷子和大伯都是蒙着头喝糊糊,只有大伯娘被老婆子点到名时才讷讷的回个一句半句。   而大哥,二哥和四叔各自和老婆孩子坐在一处,喝喝糊糊骂骂孩子,也其乐融融。只有四弟满场子的穿来穿去活跃气氛。这种景象和昨晚各自回屋大不一样,陈秋菊不禁感叹真是三婶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的粥。   “走,我带你转转。”陈秋菊刚吃完饭,消失了一会儿的宋青山就出现了。   “好。”习惯夜生活的陈秋菊什么也没问就和宋青山一起出了门,只是走前带上了今天割麦子用的镰刀。   晚风习习,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陈秋菊跟着宋青山沿着河流往前走,不一会就看见了人家。   “大娘,还有木盆卖吗?”宋青山走进这家人的院子大声问道。   “有,有,在农忙前我让你大叔做了好多个呢。”还没看见人就听见急切的回答。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圆润的妇人从门里走出来,恰好是陈秋菊认识的于大娘。   “是秋菊呀。”于大娘显然对陈秋菊的印象极好,出门看到她就笑眯了眼。   “大娘,我带我媳妇来买点日常用品,你带她去看看吧。”宋青山也乐见于大娘对陈秋菊的热情。   “来,秋菊,跟我来。”于大娘乐呵呵的带着陈秋菊去挑东西。   “大娘,这些木盆怎么卖?” 陈秋菊看看及其有限的货物问道。   “小木盆四个铜板,大木盆六个铜板。”   “那苞谷面怎么卖?”陈秋菊捻了一点问道。   “这两天的苞谷米得六个铜板一斤,平时就五个铜板。”于大娘耐心解释道。   “那得卖多少苞谷米才能得一两银子呀?”陈秋菊表现出很向往得到一两银子的样子。   “扑哧。”于大娘被她逗笑了,“五个铜板一斤的话就得整整两百斤呢。”于大娘比着手势告诉她。   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陈秋菊也估算不出来一两银子等于多少人民币,也只能打听到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   最后,陈秋菊挑了一大两小三个木盆和一些针线。宋青山付了钱后,拿起三个木盆,辞别于大娘,带着陈秋菊往家走。   离开于大娘屋子一段距离后,宋青山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陈秋菊,“这些铜板你先拿着使。”   “我在屋子里翻了一遍一个铜板都没有,你哪儿来的铜板呢?”陈秋菊随口问道。   “刚问五弟借来的。”宋青山说这话显得有些不自在,“以前,我不知道会娶你过门,偶尔得来的钱财都交给了奶奶或者买东西给孩子吃了。”   “那你把剩下的还给五弟吧。”陈秋菊没有伸手接铜板。   “备些铜板总归方便些,你拿着吧。”宋青山坚持将铜板塞给陈秋菊。   没钱确实不行,陈秋菊虽然极为不想拿,但还是在生活面前低了头。   “哪里有竹子?我想砍颗竹子做水杯。”陈秋菊问道。   “离这不远有个竹林。”宋青山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宋青山带着陈秋菊拐进了一条岔路。   “等一下。”再去竹林的岔路上陈秋菊看见了葛藤。   “我要割一根葛藤。”陈秋菊见宋青山看着她解释道。   “我来。”宋青山见陈秋菊要往悬崖边爬赶紧阻止道。   陈秋菊见悬崖确实危险,一时之间也有点胆怯。“你在上面拉着我,我去割。”她没有那把力气拉着宋青山,让他去割,所以只好折中道。   “好。”宋青山见这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也没再坚持自己去割。   宋青山走过来牵起陈秋菊的一只手,陈秋菊另一只手拿起镰刀去割葛藤。陈秋菊的心都在即将出现的牙刷上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异样。只有宋青山知道他牵起陈秋菊的手时,他的心跳停了一瞬间,然后又快速的跳了起来。   陈秋菊折腾了半天总算有惊无险的拿到了葛藤。   “你要这个做什么用。”宋青山轻轻松开陈秋菊的手,小声问道。   “做牙刷。”陈秋菊笑得一脸开心。   “牙刷为何物?是否是揩牙齿的刷子?”宋青山见她开心自己也满心愉乐。   “对,就是刷牙齿的刷子。”陈秋菊笑着肯定道。   “恩。那我们去砍竹子做刷牙齿的杯子吧。”宋青山笑了起来。   陈秋菊呆了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宋青山笑呢!而且还笑得这么灿烂。不禁睨了他一眼道:“还真上道。我就说了刷牙齿的刷子,你就知道我要做刷牙齿的杯子了。”   她这一眼看得宋青山格外的舒畅,他愉悦的领着陈秋菊去砍竹子去了。   不用陈秋菊吩咐,宋青山拿过镰刀就砍了一颗短粗的竹,然后就地削了十来个竹子水杯。   “走,回家。”宋青山削好了杯子就和陈秋菊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附近有集市吗?”陈秋菊问道。   “出村子走两三个时辰就有一个小集市。”这里的两三个时辰应该就是四到六个小时吧,还真远。   “平常需要的东西去小集市就能买到。”宋青山解说道。   “那大集市在哪儿呢?”陈秋菊问道。   “大集市在帝都,从村子出去赶两天牛车就到了。”   “帝都?”陈秋菊抓住机会问道。   “大景皇帝也就是劲徵帝自开辟大景王朝以来,历代君主定居凤城,后来凤城就被改名为帝都。帝都以北回纥蛮族……。” 一向话少的宋青山,面对陈秋菊的询问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起来。   这一路上陈秋菊问,宋青山答。他们到家的时候院子里都没有人了。   宋青山提了一桶水进屋,“你洗洗吧。”   “好。”陈秋菊洗了洗那三个新买回来的木盆,将桶里的水倒进一大两小三个的木盆里。   “我就在屋后冲凉,有什么事情你学猫叫,我就来了。“宋青山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秋菊白了他一眼也没有答话。他拿着桶去屋后冲凉去了。   陈秋菊翻了翻箱子,找了一件旧得不能再穿的衣服撕了几块下来当做毛巾。然后用两个木盆将就着洗了个凉水澡。   宋青山再回屋时,陈秋菊正在做牙刷。他见陈秋菊将砍回来的葛藤削成三寸长短,再用镰刀细细地敲打葛藤的一端,直到把那一端葛藤敲打成细细的绒线为止。然后,她再用线将葛藤被敲打的根部细细绑起来。宋青山想,他真是娶了个兰心蕙质的媳妇呢!   一支做完了,陈秋菊似乎很满意,她拿起来细细的欣赏了起来。   “给我也做一根吧。”宋青山觉得这牙刷肯定是好用的。   “好。”他陪着她忙碌了半晚上,就算他不说,她也是会给他做一根。   两根牙刷都做好了,陈秋菊拿出两个大一点的竹筒,将两根牙刷放在竹筒里泡了一会儿。然后,她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取了少许的盐放在另一个小竹筒里。陈秋菊一抬头,就见宋青山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禁脸皮一红,有种做贼被抓得感觉。   “呵呵呵。”宋青山了然的轻笑。   陈秋菊瞪了他一眼,拿起新做的牙刷,在小竹筒里占了一点盐就去院子里刷牙去了。   宋青山有样学样,也出了屋子,站在陈秋菊身边刷起了牙齿。   这一整天,陈秋菊总觉得口里有股不好的味道。现在能刷上牙,她心里也特别的欢快,即使牙刷没有现代的好用,盐也没有现代的牙膏好使。   宋青山觉得这牙刷还真好用,而且刷罢后,嘴里有一种清香的味道。他家媳妇还真聪明。   陈秋菊回屋的时候宋青山也跟着回屋了,看看狭小的房间和唯一的床铺陈秋菊犯难了。在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处理和宋青山之间的关系时,他们却要共处一室了。   宋青山好似知道陈秋菊的顾虑。所以进来后,他也没说什么就安静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哎。”陈秋菊从心里哀叹了一声,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随心去走总能走出一条路来的吧?   既然做了决定,陈秋菊干脆利落的爬上床,用被子挡着脱了长裙和外褂,只穿着长衬衣。然后她向里挪了挪,紧挨着墙角。 ☆、第六章   在心里做了决定之后,陈秋菊干脆利落的爬上床,用被子挡着脱了长裙和外褂,只穿着长衬衣。然后她向里挪了挪,挨着墙角。   宋青山一直坐在椅子上用余光看着陈秋菊。虽然,他已决定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她离开。但从一个男人的眼光,他知道她是无价的宝,她应该过更好的生活,而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给不了她那样的生活……。   陈秋菊本来以为今晚她又要失眠了,但她低估了这一整天的劳作。所以,当她沾到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宋青山来到床前看着月光下的睡颜一时痴了。虽然,又黑又瘦的陈秋菊并不是那么的美丽。但,她的一瞥一笑都印在了他的心里,时而稳重,时而狡黠,那么的生动与鲜活。只要一想到她离他而去,他的心就撕裂般的痛。   他脱鞋上床,轻轻地抱过陈秋菊,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秋菊,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你离开,除非我死了。”他轻轻的呢喃着,仿佛是说给自己的誓言。   第二天,陈秋菊被鸡鸣声叫醒时,宋青山已经收拾妥当,并细心的为陈秋菊准备了洗脸水和刷牙水。   接下来几天,宋家人收完了麦子又种下了玉米后终于清闲了下来。虽然有宋青山照顾着,但陈秋菊也脱去了一层皮。   闲下来那天陈秋菊又去了一趟竹林,砍了几颗竹子。让宋青山编了几个篮子。   这一天,陈秋菊挎着篮子,沿着河流向上走去。她记得小时候,她和表姐在河边玩水时,发现了一种搓一搓就会出很多泡沫的草。她和表姐就经常拿这种草洗手,由于她俩都不知道这种草叫什么名字,所以她和表姐直接就叫它洗手草。后来,她们都长大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找到过这种草了,就好像它已经灭绝了一样。   陈秋菊也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洗手草,她又能不能找到,她只是沿着河流细细辨认。   沿着河流走了大半天,洗手草没有找到,陈秋菊却采了不少薄荷叶。   陈秋菊想了想,向依着山的水流走去。不到一会儿,陈秋菊真的发现了洗手草。   “嗬嗬嗬,洗手草呢。我真的找到了。”陈秋菊捻着几片叶子对着阳光笑得像个孩子。   她像小时候一样脱了鞋子,将脚泡在水里。用洗手草将手脚洗了个遍。   很久都不曾这般开心,陈秋菊一时忘了时间。当她注意到太阳下山了时,才意识到自己返老还童了一回。   她笑着摇摇头,加紧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就采了大半篮的洗手草。   陈秋菊看天快黑了,拎起篮子往家赶去。   陈秋菊感觉脚一疼还没叫出声就听见“嘶,嘶,嘶,嘶……。”的声音。   她一低头,一条又黑又粗的蛇正从她的脚面爬过。吓得陈秋菊浑身发颤,但她任要努力稳住身体,一动不动。   虽然从小就怕蛇的陈秋菊想要放声尖叫,但她知道不能惊倒它,否则它可能乱咬。   陈秋菊死死地咬紧嘴唇。   但蛇爬得太慢,陈秋菊忍得浑身发麻。   过了很近、很近,蛇终于爬走了。   陈秋菊浑身一软,打了好几个踉跄,才勉强站稳。   她努力地抬动酸软的躯体,想要离开这里。   尽管浑身发抖,但她却丝毫不敢大意,她小心地看着地面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   “秋菊,秋菊……。”   是宋青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喔……。”陈秋菊如闻天籁,但一出口,她的声音却是破碎的低喃。   陈秋菊终于呜呜咽咽的抽泣了起来。   “秋菊,秋菊”宋青山听到好像有抽泣声,急得他抓心挠肝。   但他却又不确定方向。所以,急得他声声呼唤。   “奥,我在这里。”陈秋菊憋住不停抽动的喉咙,使劲喊道。   宋青山听到一声支离破碎的喊声,又喜又疼。   他循着声音迅速跑过去。   “秋菊,秋菊……。”宋青山一把抱紧陈秋菊,声声呼唤着秋菊,如获至宝。   陈秋菊虽然不再发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但她的身体却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其实,宋青山也在发抖。所以,他紧紧地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的异样。   “秋菊,秋菊,你怎么了?你哪儿疼?”宋青山把陈秋菊从怀里摘出来,握着她的肩膀声声喊道。   “蛇,蛇……。”陈秋菊舌头都在打颤,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不怕,不怕,我在这。”宋青山抚摸着陈秋菊的背,安慰道。   “蛇……咬……脚。”陈秋菊一字一字的说了半天。   宋青山听得心又疼又酸。   他一把抱起陈秋菊走了几步,将她放在路旁的石头上坐着。然后,他一腿揆地的蹲了下来。   伸手去脱陈秋菊的鞋袜。   陈秋菊抬了抬左脚,想告诉他在左脚上。但她全身抖的厉害,抬腿的动作并不明显。   宋青山全部的心神都在她身上,所以他注意到了她抬腿的动作。   他小心的放下她的右腿,迅速地抬起她的左脚,快速地脱去鞋袜。   “在哪儿?嗯?秋菊,哪儿疼?”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宋青山看不清陈秋菊的伤口。   陈秋菊俯下身,摸了摸被蛇咬的地方。   宋青山找准位置,俯身去吸。   陈秋菊一惊,使劲挣了挣。   “毒,毒,毒蛇。”陈秋菊挣不开,又怕宋青山误吞毒血,急得一头汗。   “黑,毒蛇,吐,吐”陈秋菊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重点词语。   宋青山吸了一口,吐出毒血,安慰道:“我知道,别怕。”   然后,又俯身去吸。   陈秋菊在他吸上去之前使劲挣扎。   “没事,黑色蛇,毒性不大。你会没事,我也会没事。”宋青山安慰道。不顾陈秋菊的反对,又俯身去吸。   一连吸了好几口,宋青山才作罢。   “来,我背你回去。”宋青山背对着陈秋菊蹲了下来。   “漱口,你快去漱口。”到这会儿,陈秋菊说话勉强明朗了起来。   “好,漱口。”宋青山一脸温柔的答道。   他在路边的河里捧了几捧水漱了漱口。   “走,我们回家。”宋青山复又蹲在了陈秋菊的面前。   陈秋菊全身不禁抖得厉害,也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   她顺应自己的心趴在了宋青山的背上。   宋青山小心翼翼的背起陈秋菊,满足的叹息一声。   同时他也不忘捎上陈秋菊身边的篮子。只因为,他看到她时,她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但手里却还紧紧地抓着它。 ☆、第七章   宋青山虽然瘦得厉害,但他腰窄肩宽,身体结实有力,陈秋菊趴在宋青山的背上只觉心安。   可能是前一会儿身体和心神透支得太过厉害,所以她趴在宋青山的背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宋青山听到背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更是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起来。   今天早晨,他和四叔、四弟出门打猎时,她还没有醒来。这几天她太累了,他也没舍得叫醒她,想让她多睡会儿。天黑时,他们赶到家,她却不在。三婶的那些风凉话虽不能相信的,但他心里却是害怕的。于是,他向着出村的方向,一路寻来……。   宋青山本想带着熟睡的陈秋菊悄悄回屋的,但家门口晃动的人影让他挫败。   “秋菊,秋菊,醒醒……。”宋青山摇晃着陈秋菊,耐心的呼唤着。   “嗯。”陈秋菊渐渐醒来,听着宋青山不停地呼唤,出声应答道。   “奶奶和爷爷可能等着咱们。”其实,不光三婶说秋菊跑了,奶奶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只是去采叶子了。”相处了这么多天,陈秋菊也听出宋青山的话外音,委屈道。   “嗯,只是去采叶子了。”宋青山笑笑。   宋家这会儿除了孩子,都集聚在院子里。   一进门,陈秋菊就有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毕竟有老爷子在场,三婶倒是没做那出头的鸟,只是抱臂看戏,一脸的幸灾乐祸。   “跪下。”老婆子平地一声吼。   陈秋菊也被吓了一跳。但和老婆子讲理是行不通的。   “你个扫把星,”老婆子一声吼后,再也控制不住她强忍的怒气,终于像洪水般爆发了起来,“你说说你才过门了几天你就闹得我们老宋家人仰马翻。”老婆子旧计重拾,向陈秋菊迎面扑来。   “我们老宋家欠你的还是怎么地,你要这样三番四次的折腾我们,”老婆子扑过来就去扭陈秋菊,“我们老宋家欠你的吗?啊?我们老宋家是吃了、喝了你的还是怎么地?”   宋青山急忙用身体挡住老婆子,“奶奶、奶奶,她只是去采薄荷叶子去了。”   由于宋青山挡着,老婆子好几把只掐到了宋青山,丝毫没有碰到陈秋菊。扑腾了好一会儿,老婆子才渐渐平息了怒火,也放弃了去扭掐陈秋菊。   “采薄荷叶子?”老太太嗤笑一声,“我怕她是想乘机逃跑吧。”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陈秋菊,好像要通过她的身体,检查她的真实想法一样。   “谁不知道,她嫌弃你穷呢?”老太太嫌弃宋青山连这样的媳妇都护着,狠狠地挖了他几眼,“过门的第二天就去上吊了呢!”   “好了,都下去歇着吧。” 宋家的老爷子终于发话了,低哑的声音充满了沧桑。   老婆子虽然那么的泼辣,但却是异常给老爷子面子,虽然任狠狠地挖着陈秋菊的心,但好歹安静了下来。   “下次出去时,记得告诉你奶奶一声。”老爷子平静的看向陈秋菊。   陈秋菊知道这是宋家人对她的不信任,但她对宋家人没什么感情,也确实有过离开的想法。是以,她也没什么愤怒的情绪。   未免老婆子再闹,她轻轻点了点头。   宋家人也都乖乖回房了,只有四婶悄悄地向她眨了眨眼。   宋青山也扶着陈秋菊进了屋。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宋青山扶着陈秋菊在床上坐下后,说道。   不到一会儿,宋青山手执桐油灯回来了。宋家将桐油看得珍贵,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宋青山将那把唯一的破旧椅子搬了过来,将油灯放在椅子上。然后他单膝跪地,捧起陈秋菊的左脚。   陈秋菊略显窘迫的道:“我没事,你不要再看了。”   被一个认识才几天的封建男子如此对待,陈秋菊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呢?可是,她却不明白她的心意,又或许她的心早已麻木。   “我找来了清蛇毒的草药。”宋青山固执的捧起陈秋菊的脚,“贴一贴,会更好。”   陈秋菊无法,只得依着他。   宋青山小心地脱下陈秋菊的鞋袜,仔细地检查起陈秋菊的伤口。   他见,她只是伤口处略微有点肿,才完全地放下心来。然后,宋青山依然将草药揉碎,用布条绑在了陈秋菊的细小伤口上。   处理好伤口后,宋青山又去提了桶水倒进屋里的木盆里。拿了一大一小两个竹筒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返了回来,手里任然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竹筒。   陈秋菊认得那两个竹筒,大的是她的刷牙杯子,小的是那天晚上它悄悄拿去盛盐的竹筒。只是后来竹筒里的盐用完了,她也没敢再去盛盐。   宋青山拿着陈秋菊的葛藤牙刷在小的竹筒里沾了沾。显然,他刚刚悄悄去厨房拿盐了。   “来,刷牙。”宋青山将一竹筒水和葛藤牙刷递进陈秋菊。   “我去外面刷。”陈秋菊还没站起来就被宋青山摁了下去。   “伤口还是歇歇的好,就在这吧。”宋青山又随手拉过洗脚盆摆在陈秋菊的面前。   两世加起来,陈秋菊第一次被如此仔细地对待。   她悄悄红了眼眶。   于是,也没有再反抗,默默地遵从他的安排。   陈秋菊刷完了牙,又在宋青山的安排下好好地洗了个澡。   宋青山把陈秋菊安排妥当后,自己也去刷牙,洗澡。   宋青山收拾妥当回屋时,陈秋菊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默默地关上门,走到床面前脱了外褂,只留下洗澡后才换上的长裤,轻轻地掀起薄薄的单子躺了进去。   宋青山躺在陈秋菊的身后,闻着她若有似无的气息,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轻轻地伸手将她拢近怀里,穿过她的肩膀嗅着她的清香,怜爱地用下巴蹭着她的颈窝。   其实,在他拢过她时,她已经醒来。   现在,他坚硬的胸膛轻轻地磨着她的背脊,炙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蜗,使得她的身体由于被电流击过,滑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她咬牙忍住身体的轻颤,僵硬的躺在他的怀里。   磨蹭着她的宋青山察觉到她的异样,嘴角翘了翘。   他用下巴固定着她的肩膀,一只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去,另一只手从她的肩膀挎过,从前面摸索着她的身体。   当他摸索到她的□时,气息越发的粗重起来,腹部火热一片,腹下之物硬硬地挺了起来,顶在她的臀部。   陈秋菊浑身一颤,终是没能忍住。   “呵,呵,呵……。”宋青山坏笑,“我知道你醒了。”   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后,宋青山更加大胆了起来。   他翻过她的身子,使她面向自己。搂着她的肩膀细细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脸颊,最后到嘴唇。   他先是试探性的浅尝,然后他发现她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使得他一刻都不想放松。他越尝越深,最后霸道地啃咬着。   “嗯。”他啃咬得她浑身酥软,不觉嘤咛出声。 ☆、第八章   宋青山仿佛受到鼓励般,手从她衣服的边缘摸了进去,他将她的柔软包裹在大掌中肆意的揉捏。   一切在两人的意乱情迷中发生......。   第二天陈秋菊醒来时,只觉得身体仿佛被车碾过一样。 她摸了摸身边的被褥早已冰凉,宋青山应该早已起床去忙了。   她起床穿衣时,发现昨晚的痕迹已被清理过。   她就着宋青山准备的水洗脸刷牙。   然后又喝了几口宋青山放在椅子上留给她的糊糊。   或许,和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将自己打点妥当后,陈秋菊翻出了昨天采来的洗手草和薄荷叶。   她拿着洗脸的木盆往厨房走去。   “三嫂,你起来了。”丫丫看到陈秋菊走出房门,就向她跑来。   “恩。丫丫知道三哥去了哪里吗?”陈秋菊笑着问道。   “知道,知道。”丫丫点着脑袋瓜子,“三哥让我告诉你,他和我爹他们去山上打猎了。”   “丫丫真乖,知道这么多事呢。”陈秋菊抚摸着丫丫的头顶夸奖道。   “嘻嘻嘻。”丫丫一脸的享受。本来,开始是她娘说三哥对丫丫好,所以丫丫要对三嫂好,她只是听她娘的话。但三嫂醒来后就变得好好好好。就像三哥对她那样的好,还会认真听她讲话,还会抚摸她的头,还会好多好多……。   陈秋菊见院子里空荡荡的,不复往日的拥挤,不仅问道:“丫丫知道你娘她们去哪儿了吗?”   “我娘去我姥姥家了,大伯娘她们在屋子里做针线呢。”丫丫一一道。   陈秋菊笑笑,只要那个极品三婶不出现就好。她真的不想和人吵吵闹闹的玩心眼,那样太累也太无聊。   她带着丫丫去烧水。   这还是她真真意义的第一次进厨房。以前她进来拿饭放碗时,人太多,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打量它。   这会儿,她见厨房的墙壁也如豆腐渣般坑坑洼洼。靠里面墙的位置放着一口又破又旧的箱子,灶台就在一进门处。依着里墙和灶台的墙根放着的是饭碗。出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三嫂,你在看什么?”长久的沉默使得丫丫不习惯了起来。   “我在看丫丫晚上会吃什么饭呢!”陈秋菊打趣道。   “晚上没有饭吃。”丫丫听到晚饭立马嘟起了嘴唇。   “嗯。怎么会没有饭吃呢?我们不是每晚都有绿糊糊吃吗?”陈秋菊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割麦子才有晚饭吃呢。”丫丫搔了搔头,“现在没有麦子割了,所以就没有晚饭吃了。”   “要是能一直都割麦子那该有多好呀。”丫丫补充道,充满了向往。   陈秋菊疼惜的看着她,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慰。   “三嫂,我们来厨房做什么呢。”小孩子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做洗手液呢。”这段时间陈秋菊一直觉得,仅用清水洗不掉身体上的污垢,好像一直有层油膜腻着她。昨晚她用洗手草洗澡时颇觉得不方便,就想尝试着能不能做出洗澡液。   “洗手液是什么?”丫丫好奇道。   “就是能把丫丫洗得香喷喷的东西。”陈秋菊形象的解释道。   “那会比香香姐香吗?”丫丫睁着眼睛问道。   “现在还不确定呢。”陈秋菊没敢打包票。   “奥。”丫丫登时沮丧起来,“香香姐可香可香啦,我肯定没有香香姐香。”   “那丫丫还要帮三嫂吗?”陈秋菊打断她的不快。   “要的,要的。”丫丫点头,“没有香香姐香,我可以比他们香,嘻嘻嘻。”丫丫又开心了起来。   陈秋菊爬开灶膛里的火种,先添了一把干叶子,再在上面放上细的干柴。然后,她绕道灶后,舀起锅里的脏水,对进干净的清水。   等了一会儿,灶膛里的火燃了起来。陈秋菊又去灶膛前往灶膛里添了一些柴火。   等到水烧烫了以后,陈秋菊灭了灶膛里的火,用洗脸盆将热水端进她睡觉的房间里。   她又找来上次撕过的衣服,将它和篮子里的草一起拿到水井边,都洗了洗。然后,她用洗过的衣服包着用冷水洗过的草,将四周扎结实后拿回屋里,放在盛着热水的洗脸盆里泡着。   “四嫂,这个包包还要泡多久呀?”丫丫一直新奇的跟在陈秋菊身后转来转去。这会儿看陈秋菊泡着包包不在理会后,不仅焦急道。   “快好了呢。”陈秋菊回忆着妈妈做神仙豆腐的情形,应该是快好了。   陈秋菊捞起包裹递给丫丫道:“来,丫丫帮三嫂拿一会儿。”   “好,我会稳稳地拿着呢?”对于能参与进来丫丫很是开心。   陈秋菊了然的笑笑,将洗脸盆里的水倒了后,拿过丫丫手里的包裹拿过来放在洗脸盆里翻来覆去地揉捏着。   不一会儿,包袱面上就有稠稠的粘液渗了出来。   丫丫好奇地盯着陈秋菊的动作。   “哇呀,哇呀,好神奇呀。”渗出粘液时,丫丫手足脚舞道。   陈秋菊对她温柔地笑笑。   “三嫂,让我揉揉,让我揉揉。”丫丫黏在陈秋菊身边急切地想要上前去试试。   “好。”陈秋菊起身让出位置。   “哎呀。”丫丫刚摸到包裹就皱起了小小的眉头,“三嫂,它黏黏的就像鼻涕。”丫丫摊着手向陈秋菊控诉道。   陈秋菊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澡盆里搓了搓。   “泡泡,泡泡。”丫丫沮丧的小脸在发现平白生出的泡沫时又激动起来。“三嫂,你看,有泡泡。”丫丫抽出手,捧了一捧泡沫递到陈秋菊面前。   “嗯,有泡泡呢!”陈秋菊点头附和着她。不过没有告诉她阳关底下的泡泡是彩色的。因为有时候,孩子需要自己去发现新事物、挖掘新生活。   丫丫“咯、咯、咯”不停地搓了左手又搓右手,还时不时地吹着搓出来的泡沫。   陈秋菊一边看着丫丫,一边揉搓着包裹。直到包裹不再渗出粘液,陈秋菊才作罢。   她拿出竹筒,将那些粘液装进竹筒里。   做完这些的时候,也到了中午。丫丫也玩累了,此时正坐在陈秋菊身边的椅子上。   “三嫂,我饿了。”丫丫摸摸肚子看着陈秋菊。   陈秋菊也有些为难,宋家的男人都去打猎了,大伯娘躲在屋里头做针线,老爷子老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这个家里她也做不了主,如果用了不该用的东西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闹呢!   “嗯,那三嫂去问问大伯娘我们吃什么。”陈秋菊只得如此道。   陈秋菊走到大伯门口敲敲门问道:“大伯娘在吗?”   “在,进来。”大伯娘中规中矩的答应着。   陈秋菊进门见大伯娘坐在窗前的床上做着鞋子,屋里远远没有院子里的亮堂。不过这是个人喜好,陈秋菊也不方便说什么,进门后她依着进门前的样子掩了房门。   “嫂嫂和侄子、侄女们呢?”大伯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嫁人,两个儿子也娶妻生子。   “跟着她娘她们去他姥姥家里了。”大伯娘向来话少,在送家里从不发表什么意见,和陈秋菊也甚少搭话,每次就算搭话,大伯娘也只是回答只言片语。   “大伯娘,我们中午吃什么呢?”陈秋菊也意简言骇的说明来意。 ☆、第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顺序恢复正常。 ☆、第十章   天黑了好半天,宋家的男人才结伴回来。   “腿好些了么?” 宋青山一进门就问陈秋菊。   “好了。”   “我看看。”宋青山说着就拉着陈秋菊往床边去。   “不用看了,已经好了。”   可是宋青山的态度不容置疑,陈秋菊还是被扯到了床边。   宋青山按着陈秋菊坐下,就去脱她的鞋袜。   “我自己来。”陈秋菊躲过宋青山,干脆利落地脱了自己的鞋袜。   宋青山抓起陈秋菊的脚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粗粝的大手摩擦着陈秋菊的脚底,使得她忍不住地颤栗。   陈秋菊前世结婚五年,在心里上是个知性的成熟女人。既然决定留下来和他生活,那她也并不抗拒和他发生些什么。只是不知是不是换了一幅躯体的缘故,她总是禁不起他原始的挑|逗。   宋青山托着陈秋菊的脚检查了半天,见原本有些肿的地方也都消了肿,他也就放心了。   “以后小心点。”宋青山穿着鞋袜,温柔地道。   一个古代的封建男人正为她做着这些,陈秋菊心里有些个复杂,也就乖乖地坐着任他穿着鞋袜。   宋青山给她穿好了鞋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明天我去集市卖野味。”陈秋菊看着他等他下一句话。   宋青山见陈秋菊只是看着他,又道:“你需要什么?”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陈秋菊问道。   “能。”宋青山对陈秋菊的要求想也不想。   过了割麦期,宋家没有晚饭。众人也都收拾着准备睡觉。   陈秋菊收拾好正要睡觉时,丫丫从未关好的门缝挤了进来。   “三嫂。我娘没回来。”   “我知道。”宋家的女人们在天黑之前都陆陆续续地赶了回来。只有三婶和四婶留在娘家过夜。   “那我能和你睡吗?”丫丫偏着头问陈秋菊。   要是在21世界陈秋菊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是这是大景王朝,陈秋菊并不清楚具体的礼教约束,只得求助地看向宋青山。   “丫丫不得胡闹。”四叔宋家来的呵斥声从门外传来。   “四叔。”宋青山打开掩着的门,将四叔宋家来让了进来。   “丫丫麻烦侄媳妇照顾了。”宋家来走进来首先对陈秋菊道谢。   “丫丫很乖。”   “她娘今天早晨走的时候,本是要将丫丫托给侄媳妇的。只是……青山那小子赖床了。”宋家来到嘴边的你没起来硬是换成了青山那小子赖床了,虽然和青山怎么闹都行,但叔叔毕竟不好和侄媳妇说什么起不起床之类的话题。   “四叔坐。”陈秋菊指着窗边的椅子道。   “不了,再坐下去青山就要赶人啰。”四叔宋家来和宋青山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宋家来是个嘻嘻哈哈的性子。所以两人之间就没有那些叔侄之别,反而像兄弟一样,偶尔打趣宋青山一番。   “四叔说笑了。”   “我可不是说笑的,这小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呢,就惦记着晚上……。”   “哼、哼、哼。”一直没有说话的宋青山以拳捂嘴咳了几声,打断口没遮拦的四叔。   “丫丫,我们回去睡觉吧。”四叔宋家来一时口快也略有些尴尬,但能让他这个一向冰块脸的侄子吃瘪,他就很是解气,谁让他一向不买他这个叔叔的账呢?也忘了训斥丫丫的事情,大手一挥,豪爽地回屋去了。   这段时间丫丫天天和陈秋菊在一起,很是依恋陈秋菊。可她爹来叫她回去睡觉,丫丫也只得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农人家贫,礼教不严。但世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法。”宋青山解释道。   陈秋菊知道这个时空必定有它的礼教约束,只是不想竟是这等的苛刻。   虽然大多执行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都是官宦之家,但一个和离的农妇必定也是难以度日的……。   不管怎样,走出去看看,多了解一些这个时空的生存规则总是没错的。   明天应该是赶早去集市,陈秋菊利落地打来水梳洗,和宋青山早早地上床歇息了。   一大早陈秋菊自发地醒来,她还没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吓得她一激灵,伸手就往枕头下摸。摸到一半,她反应过来她是陈秋菊,再也不是沈棉了。而那个在清晨醒来还能感觉到的呼吸,再也不属于抛下她的他,而是捧着她的宋青山。   她被血癌折磨了多久,床畔就清冷了多久。而那种折磨让她觉得她仿佛活了几个世纪那么长远,慢慢地她也忘记了两个人的温暖,习惯了清晨时冰冷的床畔。   这是那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从沉睡中醒来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慌,是危险。   前尘往事已不能带给陈秋菊眼泪,她只是觉得冷,很冷。即使七八月的太阳也暖不热已经冰冷的躯体,她咬着有些颤栗的牙齿缩成了一团……。   宋青山感觉到她的异样,伸过手默默地将她抱进怀里。其实,他早就醒来,只是贪恋两个人的呼吸,两个人的温暖。他紧了紧怀抱,将她包裹得愈发严实了些。   陈秋菊乖乖地贴在他的怀里,如大海般吸取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青山,今早你可是起晚了。”三婶不在家,家里活跃了很多。四叔大清早就打趣起了宋青山。   “是呀,三哥。以往都是你最早。今天怎么啦?不是生病了吧?”四弟宋钱说着就跳过去往宋青山额头上摸去。   “没有。”宋青山皱了皱剑眉,抬手挡住了四弟宋钱的去势。   “是病了,不过是累病的。只要你三哥呀,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做点运动就会大病初愈。”四叔一脸的狭猝,还冲宋青山眨了眨眼,从弯起来的眼角可以看到几条明显的鱼纹。   “夜深做运动?三哥,你夜深人静的时候做什么了?”四弟宋钱一脸的茫然。   “你小子,娶了媳妇就知道啰。” 四叔拍了拍宋钱的肩膀,“是吧,青山?”   可能是陈秋菊不在现场的原因,宋青山并没有昨晚被打趣时的尴尬。   四叔有些挫败,放过了眼角的鱼尾纹,垒起了眉头,看着宋钱:“你三哥真无趣!”   宋钱一脸的懵懂,点点头又摇摇头。   十五岁的宋钱的反应,使得四叔宋家来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不少。其实,庄子里就是对女人的规矩多些,男人们私底下骂些荤笑话是很常见。但是,自从三哥宋家银娶了三嫂催小花过门,宋家就变了一个样。先是宋家女人,慢慢地宋家男人也沉默了。好好的一大家子搞得整天死气沉沉。   “走了,今天坐牛车去。”宋青山见陈秋菊收拾好后,提起两个笼子说道。其实,陈秋菊除了洗脸刷牙,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三哥,为什么要坐牛车呀?以往不都是走着去的吗?”宋钱急急忙忙提起猎物追着宋青山问。   “你可以走着去,我们在镇上等你。”宋青山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他是玩笑还是认真。   “哎,哎,那怎么行?怎么能丢下我呢?”四弟宋钱追着宋青山喊道。   “得了,这小子心疼他媳妇呢。”心情有些沉重的四叔被这一冷一热两大活宝侄子逗笑了。   媳妇两字使得宋青山的脚步慢了下来。   宋青山一慢下来,陈秋菊也赶上了他的脚步。   他扭头查看陈秋菊,见她表情柔和,已经退去清晨的那番样子,略略地放下心来。只是她清晨的样子使他既心疼又害怕,一时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牛车来了。”宋青山看着陈秋菊。   “还能坐下吗?”陈秋菊望见已经挤满了的牛车问道。   “能。”宋青山肯定的说道。   “于叔。”   “于叔。”   宋青山和宋钱一起叫道。   “于大哥,赶紧地给兄弟我挪挪地方。”宋家来在赶车人眼前晃晃手上的猎物。   “去,去,少不了你。”赶车人一脸的不耐烦,但翘起的眼角显示着他愉悦地心情。   “秋菊,这就是开杂货铺子的于大叔。”宋青山为新媳妇陈秋菊介绍道。   “大叔好。于大娘不去赶集吗?”应该是那天宋青山带她去买木盆的于家。   “不去,她要的东西我捎回来就行了。”于大叔应该过了不惑之年,笑起来虽憨厚但自有种通透在内。   马车上的乡亲也笑着和陈秋菊这个新媳妇打招呼。   宋青山他们帮着于大叔麻利的腾出了地方,将猎物放下了。   牛车上摆了两个条凳,男人和女人分开而坐。女人们坐着的那个条凳已经挤得很满了,另一个条凳倒只是稀稀疏疏地坐了几个男人。四叔、四弟上了牛车后,宋青山才上去。他在条凳的当头位置坐稳后,伸手去拉陈秋菊,陈秋菊顺势坐在了宋青山的边上。   一上就是好几个人,条凳明显有些挤不下,陈秋菊稳住身形往前挪。   “当心掉下去。”宋青山说着从背后搂着陈秋菊的腰又将她向后挪了挪,让她后背靠着木杆。而他自己却向前挪了挪,几乎半蹲着了,靠着腿部的力量支持着身体的重量。   陈秋菊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即使她说了,宋青山还是会坚持这样坐。   一路上,宋青山的胳膊都从背后围着陈秋菊,以防她不小心掉了下去。   宋青山坐得太前,陈秋菊坐得后,这种姿势自然避不了她人的眼。   对面的一些妇人免不了打量陈秋菊,有的还彼此挤挤眼。陈秋菊对上打量她的眼神时,就点头笑笑。   这里早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有种香甜的味道笼罩其中。由于天太早,有些雾气弥漫,远处的景物看起来朦朦胧胧。那些土屋、篱笆、围墙和院子看起来更是如梦似幻。   陈秋菊昨天用新做的洗手液里里外外的洗了个遍。昨晚宋青山就是伴着青草香,心动神驰而入梦。这一会儿,伴着早晨路间的清香,宋青山感觉陈秋菊仿佛和早晨的天地溶为了一体,随时会溜走一样。他有些急切地加重了手臂之间的力道,仿佛这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安。 ☆、第十一章   牛车走了两个多时辰后,停在了一处热闹的集镇上。   “大叔,下午还搭你车回。”宋青山下车后预订了回程。   “好。老时间,老地点见。”于大叔对下车的乡亲们一起说道。   宋青山和四叔宋家来、四弟宋钱各自提了猎物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三哥,我们去老地方卖野味吗?”   “老地方便宜,四叔以为呢?”宋青山看着宋家来和宋钱道。   “是这个理。”四叔嘻嘻哈哈地答道,“自己摆摊虽多赚几个铜板,但毕竟买的人少,这些猎物可能会坏掉。如意酒楼虽少几个铜板,但买卖稳定。”   “好,那咱还是去老地方。”宋钱带头向前走去。   宋青山走得并不快,陈秋菊趁机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小商贩和商铺。商铺的牌子简单直接,让人一看就明白里面卖的是什么。小商贩摆在街道上的货物都是些农产品,大多小商贩摆的是各种各样的菜,少数小商贩摆着苞谷糁和苞谷面等物。在人最多的地段也有一家卖猪肉的小商贩。   走了不到一会儿,街道两边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商贩大多集中在中心地段,路边渐渐地只剩行色匆匆的路人。   “到了。”宋青山停了下来。   如意酒楼处在集市街头的岔路口,相对行人云集的中心地段而言,此处却显得偏僻。但真正吃饭的人大多不会愿意在吵吵闹闹的街头,是以陈秋菊觉得如意酒楼的地段真正不错。   “我去走走。”   “我陪你。”宋青山将猎物随手塞给了四弟宋钱。   “哎,哎,哎,你们等等我呀。怎么能独自跑掉,扔下我和四叔呢?”宋钱手忙脚乱地搂住猎物,嘴里哇哇乱叫着。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啰。”四叔打趣道。   宋钱叫得厉害,陈秋菊笑笑又走了回来。   “三嫂。我就说说。你和三哥去吧。”宋钱见陈秋菊真的走回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也无妨。只要四弟不嫌弃妇孺累赘。”   宋钱急忙辩解道:“不嫌弃,不嫌弃。”随后又意识到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说,三嫂怎么会是累赘呢。”   陈秋菊对他温和地笑笑。   宋钱松了一口气。   “ 汪掌柜,老宋家送猎物来了。”宋家来踏进门槛就吆喝开了。   “哟,我说今儿喜鹊怎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呢!原来是宋家四郎要来呀。”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掀开帘子从门里攒了出来。   “快坐,快坐。”汪掌柜大步走了出来,热情的道。看样子和宋家兄弟很是熟稔。   “不坐了。三嫂等着呢,我们赶紧看了猎物好去逛逛。”宋钱急忙道。   汪掌柜看过来,陈秋菊向他礼貌的笑着点点头。   “三嫂?这位……。”汪掌柜不敢确定,又怕辱了女子的名节,只是猜测地看向宋青山。   “我媳妇。”宋青山点头肯定道。   汪掌柜向陈秋菊点头笑笑。   “好样的,三郎什么时候娶亲了。只是,这可是不够意思呀!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三郎竟也不告知一声。”又抬手去拍宋青山的肩膀,只是他和宋青山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只拍到了手臂。   “亲事从简,未宴宾客。”宋青山对汪掌柜笑笑。   “今天带来的猎物汪掌柜看看有什么是酒楼需要的吧。”四叔指着猎物道。   “好说,好说。”汪掌柜笑呵呵地去查看猎物。   “旺财你去拿称来。”汪掌柜对着门里喊道。   “哎,来啰。”门里也分外响亮地喊道,接着跑出来一个瘦得像猴一样十四五岁的少年。   汪掌柜首先称了四叔带来的猎物。   “野兔一只,三斤半,一斤二十八个铜板,三斤半也就是……九十八个铜板。”汪掌柜默算了一会儿公布道。   接着又称了四叔带来的野鸡。“野鸡一只两斤,每斤二十三个铜板,两斤……四十六个铜板。野兔和野鸡加起来也就是……一百四十四个铜板。”汪掌柜照列先在心里默算好了再公布答案。   接下来就称了宋青山带来的猎物,也是一兔一鸡,恰好一百五十个铜板。   宋钱带来了宋大伯一家子的猎物,一共是四百一十个铜板。   “给,拿好。”汪掌柜点好了钱分别交给宋青山叔侄三个。   “谢谢汪掌柜。我们告辞。”宋青山将桌上的铜板拦起递给陈秋菊。   陈秋菊虽想让他拿着,但此时人多,也不好说什么,就接过铜板捏在手里。   “不行,三郎新婚,我们怎么都得喝一杯。”汪掌柜伸手阻拦道。   “不了。怎好意思如此麻烦汪掌柜。”   “三郎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难道还不值一顿饭吗?”   “今天逢集,怎好添乱。”   “再忙再乱,也得贺三郎的新婚之喜呀,呵呵呵。”汪掌柜说完哈哈大笑道。   “三郎媳妇儿说是不是这个理。”汪掌柜看着陈秋菊问道。   “一切听从外子安排。”陈秋菊温婉道。   汪掌柜听得一愣。   陈秋菊也随着心一跳,她是那天从宋青山的话语中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称自己的丈夫为外子。她不会记错,那会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呢?   “好、好、好。”汪掌柜大笑着“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掌。   在场的人对汪掌柜的反应都有些糊涂。   “娶妻如此,青山是个有福气的。”汪掌柜老怀深为的感叹道,就像他的儿子娶了一个好媳妇似的。   “那当然,我三嫂……。”宋钱本是要赞美他三嫂,但话说到嘴边就是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得接着道:“就是好,就是很好。”   宋青山没答话,但他翘起的嘴角显示了他心情很好。   有一个人无条件的夸赞自己,陈秋菊心里也是暖暖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是、是,你三嫂就是好。我们钱儿什么时候也娶个向你三嫂这么好的媳妇回来呀?”宋家来勾着宋钱的肩膀打趣道。   “我,我还早呢!”宋钱面皮泛红道。   “呵、呵、呵。”看着宋钱扭捏的样子,连带着汪掌柜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秋菊不得不说,离了死气沉沉的宋家,他们叔侄就像脱缰的野马。   最后还是推脱不过,留在如意酒楼用午饭。   汪掌柜叫来小二亲自点了好几个菜。   但今天逢集,酒楼生意极好,汪掌柜也更忙,没能作陪。只得道:“对不起各位了,汪某俗事缠身,不得不告辞。”   “汪掌柜客气了。能得你看得起,不胜荣幸。”宋青山也抱拳道。   “好,各位慢用。汪某去了。”   “汪掌柜本名汪直,如意酒楼也传承了好几代。这十几年来我们所猎到的野味都送进了如意酒楼,也攒下了一些情分。”汪掌柜走出去后,宋青山向陈秋菊解说道。   陈秋菊对宋青山笑笑。   “你拿着吧。”陈秋菊将一直抓着的铜板推给宋青山。   “你管。”宋青山又将铜板推了回来,眼神温柔。   “那就还四弟吧。”陈秋菊将大部分铜板推给了宋钱。   “那有那么多!”宋钱跳了起来,将铜板往回推。   “那也是□不离十,四弟收下吧。”陈秋菊阻止道。   “当日我拿给三哥的只有一百个铜板,三嫂怎的还我这么多。”宋钱局促道。   “三侄媳妇确实太大方了。”宋家来看陈秋菊面前只余下十来个铜板,忍不住出口道,“如今你们成家了,攒些私房好应急。不可像青山从前那样过日子了。”   “多谢四叔提点。只是四弟助我们于贫困之中,秋菊心中感激,无以为报。”陈秋菊又将铜板推了回去。   “我和三哥是兄弟,三哥又对我那般好。我怎能,怎能要什么报答。”宋钱脸涨得通红。   “你们自是骨肉至亲,只是这是我们的心意。”陈秋菊看看宋青山。   “既然你三嫂让你收下,你就拿着吧。”宋青山也说道。   “可,可……。”宋钱有些错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拿着吧。”在这个贫瘠的时代,钱财来往就是人们之间对彼此心意的最好证明。宋家来也有些感动。   宋钱无法,也只得收下。   “我没口袋。”陈秋菊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铜板对宋青山说道。   宋青山笑笑,拿起铜板放进了衣袖里。   很快菜就上齐了。陈秋菊和宋青山他们也动筷吃了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宋家叔侄三人虽然早就饿了,但吃相并不粗鲁。只是像平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大筷子吃饭、吃菜。   上来的一共有五个菜。其中一盘白菜和一盘萝卜,看样子都是水煮出来的,请清爽爽,未见油脂。豆腐倒是掺着白菜一起煮出来的,和着很多汤水用一个大碗盛着,应该是汤了。另有两个属于肉类,一个碗面上整整齐齐的排着猪肉,另一个合着萝卜零星的放着鸡肉,看样子都是蒸出来的。   这是陈秋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空的菜肴,她先挑了块白菜尝了尝,虽然白菜清爽悦目,但没加油的菜却有些寡淡无味。   “多吃点。”宋青山觉得他媳妇吃东西虽好看,但不实用。忍不住夹了块鸡肉放进她碗里。   陈秋菊笑了笑。   宋青山仿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又连着给陈秋菊夹了好几筷子菜。   “我不吃肥肉。”当宋青山夹到肥肉的时候陈秋菊忍不住道。   “肥肉滋补,你试试。”   陈秋菊摇了摇头。   宋青山只得无奈的夹回了肥肉。   吃过饭后,宋家一行人向汪掌柜道了谢,就带着陈秋菊从如意酒楼开始逛起。 ☆、第十二章   宋家三个男人颇有耐心地陪着陈秋菊从头到尾地逛完十来个店铺。   “没有喜欢的吗?”宋青山见陈秋菊表情一直淡淡地,未对任何物件表现出喜爱之情。   “没有。”这个时代的物件也如它的生活般粗糙贫瘠,实在是没什么可观赏性,也就谈不上喜欢了。   “让一让,让一让。”对面拐角处突然冲出一群来势汹汹的人,而且人人手中持枪带棒。   街道上的行人被连推带挤,惊慌一片。   陈秋菊一行也连忙退后,险险躲过。   “这真是群强盗。”宋钱拍着身上慌乱时沾惹的灰尘骂道。   “小声点。你没见除了领头的,都是家丁装扮吗?”   “是呀,怎么都是清一色的衣服呢?”宋钱反应过来道。   “这家人有些来头,平常人惹不起。”四叔说着看了宋钱一眼。   “嗯。惹不起。”宋钱赶紧赞同地点头。“所以我们只能远远地跟着。”   “你又想瞧热闹?”宋青山偏头问道。   “嘿、嘿、嘿,咱去看看到底是谁家这么凶悍,以后也好防着点呗。”   四弟那长不大的心性让宋青山无奈又欣慰。他看了一眼四叔,意思是交给他了。   “听说京都一出戏要好些白银呢,今天倒是碰上了富贵之人免费演出,可以考虑考虑……。”四叔也有些个没正形。   “来了,来了。”四叔还没说完就听见四弟宋钱兴奋激动的叫声。   陈秋菊顺着宋钱的视线看过去,远远地只见几个人拖着什么东西赶过来。越走越近时,陈秋菊才分辨出被拖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冲在家丁前头圆滚滚的中年人,他一抬手止住了前进的家丁,恶狠狠地吼道:“慢,我要让那对奸夫□跪着爬到我的面前。”   拖着两个人的家丁立马就停了下来,踢打着地上的男女道:“快,跪着爬过去。“   “不要打,不要打……。”满身污渍仿若乞丐的男人艰难地爬向浑身血污的女子,浑然不在意家丁对他的踢打。   “满仓哥,满仓哥……。”地上的女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男人的名字,伸长了手拖着身体爬向对方。   “贱人,贱人……。” 那领着家丁,圆滚滚的中年男子看着郎情妾意的一幕,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地上的女人只是声嘶力竭的重复骂着贱人。他的随从看了立马上去扶住了颤抖的他。   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惯会看人脸色,对地上的男女踢打得更是卖力了,丝毫也没给他们牵手的机会。   “老爷,老爷,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女人绝望地看着眼前怎么也勾不着的男人,转而嚎哭着爬向了领着家丁的中年男人。   陈秋菊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呸。狗男女。”站在陈秋菊不远处的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厌恶地骂道。   她不大不小的骂声打破了观众一开场的傻眼,立即引来了无数的符合声。   “就是,一对的奸夫□。”   “贱人,连街上卖得都不如。嫌弃人家王员外年老,当初就不要贪恋王家的荣华富贵呀。”   “奸夫□,不知羞耻。”   “呸。专偷人汉子的狐媚子,活该被打死。”   “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了。”终于有一个青年男子出来鸣不平了。   “可怜什么呀?那是他活该。”   “就是,就是。孽种就是孽种,死了才好呢。”   “狐狸精能生出什么好玩意,还是死了的好。”   “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也想学谷满仓去偷人家女人呀?”   “对呀?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年纪轻轻,怎么能做偷人老婆这种缺德事呢?”   “没有,没有,我没有……。”   “没有,你怕什么?那又不是你的孩子。”   听见青年男子话的人七嘴八舌的问着。青年男子急得满头是汗,可却怎么也说不清了。   …………………………………………   人群里指手画脚的骂声一片,少数不知所以然的外村人也在积极地向旁边的人打听着。   “大姐,大姐。这是哪家的富贵人家呀?”   “本镇的王员外家呗。”一个女人嫌弃的看了问话的人一眼,又轻声嘀咕道:“这都不知道,真是乡野村妇,孤陋寡闻。”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就问问呗。”问话的村妇被鄙视了,懊恼的叱喝道。   “问,谁让你问的?我们城里人的事情是你一个粗野村妇能问的吗?”那女人两手叉腰反斥道。   ………………………………………   陈秋菊长长的做了个深呼吸。   “走吧。”宋青山本也厌烦了,再看陈秋菊脸色郁结,便出言道。   宋钱难得乖巧的点点头。   “还没看完呢,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这对狗男女呢?”宋家来生性开朗,喜欢热闹,便是不愿道。   “四叔,我们先去找于大叔。”宋青山说完就带着陈秋菊和宋钱离开了。   “哎、哎、哎。不能这么没义气啊!等等我。”宋家来无奈的赶了上来。   “王员外真是可怜。”   “那对狗男女太可恶了。”   “不知道王员外会怎么处罚他们呢?”   “应该是先将他们游街然后再沉塘。”   赶上陈秋菊一行的四叔还是忍不住念念叨叨。   “四叔不觉得这样的处罚太重了吗?”陈秋菊皱着眉头,吁了口气问道。   “不重,不重。”有人回应,四叔显得很是高兴。   “她既然贪图富贵,嫁给王员外,那就应该谨守本分。怎能背地里和人私|通,让王员外被人耻笑呢?她若想和谷满仓在一起,那又为什么不和王员外断得干干净净呢?……。”   “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宋青山以一句总结结束了四叔的长篇大论。   “官府不插手吗?”   “女的直接任由夫家处置。男的只要留有性命,官府一概不管。”宋青山解释道。   陈秋菊望着远处的山,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深呼吸,企图呼吸到更多新鲜的空气。   这一路上,气氛注定了陇郁。   回到宋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想是众人都已经歇下了。   陈秋菊和宋青山一行也都静静地回去各自屋里。   “除了农忙,都没有晚饭。你吃些点心垫垫肚子。”陈秋菊刚准备刷牙睡觉的时候,宋青山拿着点心说道。   陈秋菊也确是饿了,拿起一块点心就咬了一口。   “你怎么不吃?”陈秋菊见宋青山只是把点心放在了床上,并没有吃的意思。   “我一个大男人吃点不算什么,留着你饿的时候吃吧。”宋青山径直出去梳洗去了。   还是上午吃的饭,又逛了一下午,陈秋菊早已经饿了,更别说是宋青山这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陈秋菊叹了一口气,应该就是宋家的贫瘠和宋青山的谦让,使得他瘦成这样吧。 ☆、第十三章   过了农忙时节,宋家男人几乎天天都在山上打猎。陈秋菊也没闲着,她先是将屋子打扫、清洗了一番,又将所有的衣物用洗手液清洗了一遍。   “秋菊呀,布鞋可不能这么洗。”四婶动了半天的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陈秋菊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婶王芳。   “布鞋是个金贵物,禁不起你这样的揉捏。就用清水涮涮外面的灰尘就行了。”四婶看陈秋菊用洗手液反反复复的洗着布鞋,心疼得不得了。   “穿的时间长,里面也脏了。”陈秋菊笑笑。   “你这个洗法,布鞋很容易被洗坏的。”   王芳心疼地从陈秋菊手里拿过布鞋,然后她把布鞋放在水里荡了荡就拿起来晾着了。   布鞋虽没有洗干净,但也不好违背四婶的好意。陈秋菊笑了笑,任她去了。   陈秋菊就只有刚才正在洗的一双布鞋,脚上穿的还是宋青山抽空编的草鞋。   “四婶,哪里有卖布鞋的店?”陈秋菊上次去集镇就没看见有布鞋卖。   “布鞋这等金贵物,哪里能随便都有的卖。富贵人家有自己的针线房,一般人家又买不起。”   “那还请四婶教我做布鞋。”   “你不会做布鞋吗?”四婶惊讶地问道。   “我……。”陈秋菊完全不知道陈秋菊以前的事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也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一双布鞋要积攒好几年的布料呢!你娘她好不容易攒了几年的布料,肯定舍不得给你浪费。”   “那好,等你攒够了布料我就教你。”四婶端起洗衣服的盆子准备回屋,只是又想起什么,她扭头望了望四周才凑近陈秋菊轻声道:“以后不穿的衣服藏紧点。不然她今天问你要一块,明天顺一块。”   陈秋菊知道四婶说的是家里的极品三婶,笑着点点头。   “走,去我屋里坐坐。”   “好。”屋里都已收拾好,陈秋菊也没推辞。   平时四叔都在,陈秋菊也没去过他们屋里,这还是第一次。四婶屋子是东北角连着的两间套房。虽没什么家具,但该用的东西都还齐全。   “三嫂。”陈秋菊一进门,丫丫就开心的叫道。   “让我看看丫丫在做什么?”陈秋菊满脸慈爱的接过丫丫手里的物件。   “娘让我给自己做钱袋。”丫丫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秋菊,来,坐。”王芳指着桌子旁边的凳子。见陈秋菊在看丫丫的针线活便道:“丫丫也大了,应该学些针线上的活计。我约束着,没让她出去乱跑。就挑了一块旧布,让她练练手。”   陈秋菊摸了摸丫丫的针脚夸道:“第一次就能做得这么好,丫丫真聪敏。”   “真的吗?我,我有些笨手笨脚的。”丫丫听陈秋菊夸她有些高兴,但这几天手忙脚乱的折磨又让她沮丧。   “当然是真的。第一次做难免不顺手,但丫丫还能做得这般好,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呢。”   “快别夸她了,再夸她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四婶笑道。   “小牛呢?”   “他呀,淘气得让人头疼,这会子还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有一句话说在背后说不得人,这不,刚一提小牛,他就哭着跑回来了。   “娘,娘,我也要读书。”浑身脏兮兮的小牛揉着眼睛跑了回来,前所未有的委屈道。   “你个死孩子,又跑出去和人打架了。”四婶看小牛浑身脏兮兮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却没有注意到小牛前所未有的委屈神情。   “四婶别打。”陈秋菊将小牛从四婶扬起的耳巴子中拉出来。四婶也真疼两个孩子,只是扬起耳巴子吓吓他,并没有舍得真的去打。   “走,我们去洗洗手。”陈秋菊拉着他往水盆边走去,丫丫也跟了过来帮忙。   小牛整天在外跑,虽然和陈秋菊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孩子最是敏感,谁对他好他自有一本账。是以,他哭着和陈秋菊去洗手了。陈秋菊摸了点洗手液在手上,认认真真的帮小牛洗了手脸。丫丫也一直在旁边哄道:“弟弟不哭,弟弟不哭……。”洗完后,小牛已经停止了大声哭泣。只是前头哭得狠了,这会儿偶尔会有抽泣声,神情也恹恹的。   四婶看他很少这样,也有些心疼,怜爱地从陈秋菊手里接过他搂在了怀里。   “怎么了?这是和谁打架了。”四婶心疼的摸着他的头问道。   “娘。”他娘不问还好,一问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又像下雨般滚落下来。   “好,不哭,不哭,小牛不哭。”王芳心疼地拍着儿子的背,给他顺气。   好一阵子,小牛才渐渐止住又一轮的眼泪。   “娘,我要读书。”不哭了的小牛开口还是这一句话。   “读书?怎么想起要读书了呢?”王芳低头问道。   小牛抽着气,没有回答。   “前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想起要读书了呢?”四婶王芳又问道。   小牛还是憋着嘴没有回答。   或许孩子还小,他们的词语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陈秋菊问道:“小牛今天和谁出去玩了呢?”   “小胖和二狗子他们。”   “你们都去哪儿玩呢?”   “开始在河边玩,后来我们去于家读书了。”   “读书?小牛好厉害,这么小就会读书了。”   小牛嘴又开始憋了。   陈秋菊继续问道:“然后呢?谁惹了我们家小牛。”   “小胖。我拿着于哥哥的书本看,小胖要,我不给,他就冲过来抢,然后书本就坏了。”小牛说道这里,嘴憋得更厉害了,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孩子在一起玩,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从未见过小牛这般的委屈。   “是不是于哥哥罚你了?”陈秋菊问道。   小牛猛地抬头看着陈秋菊,眼睛里写着你怎么知道。   “我告诉过三嫂,于哥哥好厉害、好厉害,他知道好多好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是我们的师父,每回回村里都会教我们认字。”旁边的丫丫,在听到于哥哥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满眼的崇拜之情。   “于哥哥骂我。”小牛声音哽咽,大滴大滴的泪珠掉了下来,神情从未有过的委屈。问题的症结恐怕就在于哥哥身上。很明显小牛就像丫丫一样敬畏着于哥哥,可是他却被最敬畏的人痛斥,怎能让他不伤心。   “为什么?于哥哥对我们可好了。他为什么骂你?”丫丫急切地问道。   “小胖把撕掉的书塞进我怀里,告诉于哥哥说……说书是我……我撕掉的。然后于哥哥就……就骂我。”小牛哽哽咽咽的说道。   被一个好脾气,对自己又好,更是自己敬畏的人骂了。陈秋菊不忍心问于哥哥骂他什么了。但这个时代不发达,书本是希贵之物,可以想象于家小子多生气,他肯定对小牛说了很重的话。   “走,我们去告诉于哥哥书是小胖撕的。”丫丫气愤地拖着小牛就往外奔。   “不,我不去。”小牛使劲地往回奔。不去。   “丫丫,放手,别扯你弟弟。”四婶看两人拉锯战,赶紧喊道。   “于哥哥说再也不要我去他家,也不要我去读书了……。”小牛低着头伤心地说道,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   这下丫丫也傻眼了。   好一会儿才对着弟弟问道:“于哥哥说再也不要你去他家,也不要你去读书了?”   “嗯。”小牛肯定地点点头。   “你没听错吧?”   “没有。”小牛又摇摇头。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隆重了起来。连王芳也是满脸的失落,看来于家读书人在她们心里的地位太高了。陈秋菊不忍心看她们娘三这般难过,虽然前世跟着爸爸学过繁体字,但这个时代的字,陈秋菊却不认得。一时之间陈秋菊也有些难过。   突然,几块招牌从陈秋菊脑海中闪过。陈秋菊立马想起来那就是那天去集镇上看过的招牌,而且就是陈秋菊认识的繁体字。只是硕士生毕业的陈秋菊从没想过认不认得字的问题,所以即使看到那天的招牌,陈秋菊也没意识到什么。   “小牛,三嫂认得几个字。以后,三嫂教你可好。”陈秋菊对着哭得伤心的小牛问道。   “真的?”三双眼睛齐齐地诧异地看向陈秋菊。   “真的,三嫂以前和人学过几个字。”事出寻常必有妖,陈秋菊不敢说得太多。   好半天,三人才反应过来。   “那三嫂认得几个字呢?会不会写我们的名字?”小牛毕竟小两岁,只知道高兴,没能想那么多。四婶王芳也有此疑问,只是没好意思问。倒是丫丫直接问了出来。   “这孩子。”四婶王芳瞪了丫丫一眼,有些尴尬。   “嗬嗬嗬。没事。”陈秋菊笑道,“三嫂也不知道那是几个,但我们的名字我可都会写哟!”   听说陈秋菊会写他们的名字,两个孩子满眼崇拜的看着陈秋菊。本来陈秋菊在两个孩子心中的印象都好,这会却更是高大了。   反应过来的丫丫和小牛,立马从椅子上冲了起来,跑了出去。   陈秋菊和四婶一愣。   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个孩子又齐齐地跑了回来。 ☆、第十四章   “三嫂,三嫂,教我写名字。”刚迈进门槛的两个孩子向陈秋菊扑过来。   “好。”陈秋菊笑着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木炭。蹬在地上用楷书先写了小牛两个字,接着又写了丫丫的名字。   “这四个字我都认识。”小牛和丫丫异口同声的告诉陈秋菊,就像等待夸奖的孩子。   陈秋菊笑着摸摸了两个孩子的头,又低头写了王芳和宋家来的名字。陈秋菊指着这五个字问:“这五个字认得吗?”   丫丫摇摇头,小牛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字我认识,是我们的姓氏宋字。”他指的正是一个宋字。   陈秋菊诧异地看了他一样,传送着小牛很厉害的表情。小牛喜得抿嘴直笑。   “这三个字是你父亲的名字,宋……家……来……。”陈秋菊指着宋家来的名字一字一句的念道。   “这个呢,是你母亲的名字,王……芳……。”   “你们父亲叫什么名字?”陈秋菊看着他们问道。   两个孩子扭头看向她们的母亲王芳,王芳向他们点点头。他们才敢轻声说道:“宋家来。”   “对,这个就是宋,这个就是家,这个就是来,……。”陈秋菊指着这五个字一个一个教着他们念,又握着他们的手教他们写了好些遍。   “现在,丫丫和弟弟好好的学习写这五个字。明天三嫂可是要检查喔。”   “好。三嫂别忘了检查喔。”   “如果三嫂忘了,你们可以提醒三嫂呀。”   “好。”两个孩子有强烈的学习**,都聚精会神的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他们父母的名字。   陈秋菊站起来用洗手液在木盆里洗手,又坐回三婶王芳身边的椅子上。   看到两个孩子这般的乖巧,王芳满眼温柔。   “秋菊谢谢你。”王芳满怀感激的说道。   “四婶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和你四叔都不识字,但丫丫和小牛从小就喜欢学认字。可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里交得起他们的修馔。现在好了,有现成的夫子在身边。”四婶欣慰地握着陈秋菊的手。   “只要他们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那好,那好。”四婶激动的道。   过了好一会儿四婶才冷静下来。   “你做的洗手液还真香呢!”四婶闻到了陈秋菊手上的香味想起了这茬。   “我还没有谢过你呢。”   “我麻烦四婶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四婶和我这般客气,是要和我疏离呢?”陈秋菊见丫丫喜欢洗手液,所以做好后就送了丫丫一竹筒。丫丫当宝贝似地,喜爱得不得了。王芳和宋家来他们用后也只夸好。   “好,不谢了,不谢了。谢来谢去却是太客气了。”四婶也笑着道。   陈秋菊冲她满意的笑笑。   “秋菊,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想到。”四婶看着陈秋菊难得小儿女情态的说道。   “这也是偶然。”陈秋菊笑笑。   “下次你再做时,叫上我帮你采叶子,做好还给我一竹筒。”   陈秋菊点点头问道:“四婶想学吗?很简单,我教你。”   “不了,不了。这是你独门手艺,我怎能窃取。”四婶王芳赶紧地摇头摆手。   “算不上什么手艺,只是偶然所得。”   “这是个好东西,你要留着方子,兴许以后能卖钱呢。”   “我不打算拿它卖钱,太简单,只要试验几次大家就都会了。”   “那可惜了。”四婶满脸的惋惜,“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白白的让人学了去。”   “改天采了叶子我教四婶。”   “好。”听陈秋菊说不能卖钱,四婶就点头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陈秋菊腹部有些闷闷的胀痛。这种胀痛是每次月信来临前的征兆,陈秋菊熟悉这种感觉。   “四婶在忙什么?”陈秋菊跨进门槛问道。   “来,坐。”四婶拍拍身边的椅子道,“我给你四叔和皮小子们补补衣服。他们就像铁打的,衣服坏得忒快。”   陈秋菊笑笑,坐下问道:“丫丫和小牛呢?”   “这俩孩子五个字都会写会认了呢!这不,地上都被他们写满了,这会儿出去找地方写字去了呢。”四婶一脸柔情的指着写满了名字的泥土地面道。   “四婶养了两个好孩子呢!”陈秋菊打趣道。   四婶笑弯了眼睛问道:“这会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陈秋菊点点头轻声道:“我月信要来了。”   “是不是没月信带?”四婶也轻声道。   陈秋菊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四婶也没再多问,起身去箱子里翻找。   “给,这是我新做的,还没用过。”四婶王芳递给陈秋菊一个四根带子的宅长布条。   陈秋菊拿过来看了看是个双层的宅长布袋,布袋里装什么呢?难道是烧火的灰?   “这个可别再弄丢了,每次用完洗干净藏起来。”四婶轻声道。   “四婶,纸是什么价?”   “纸,那可是金贵东西!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用得起,也只有在里面装些炉灰了。”   果然,这样的人家用的只能是炉灰。   “用过的炉灰悄悄地埋在地里,月信带也别放在屋外晒。”四婶王芳不放心地叮嘱道。   陈秋菊点点头,有些无法想象自己用着这样的月信带的生活。   “四婶我回去了。”陈秋菊向王芳告辞。   “去吧。”四婶挥手道。   这是来这里后陈秋菊第一次心情这么沉重。   天黑了好一会儿,宋青山他们一伙才回来。   今天,几个人一起才夹到一只兔子。宋家男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陈秋菊帮着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宋青山拿着它和宋家叔侄去了河里。   宋青山回来的时候,陈秋菊已经收拾妥当。   陈秋菊看他头发水淋淋的递给他一块干净的粗布。   宋青山摇了摇头,没有接陈秋菊递过来的粗布。   陈秋菊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在后面帮他搽起了头发。   宋青山舒服地闭上眼,任她摆布。   陈秋菊边搽边梳,一一理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   “嘣。”的一声,陈秋菊手里的梳子断了一个齿。陈秋菊本没用什么力道,只是梳子太旧了。   宋青山回过头来,接过陈秋菊手里的梳子看了看道:“改天我给你做一把。”   “买一把吧。特意做一把梳子不划算。”   “一把不划算,就多做几把。”宋青山一本正经的道。   “做那么多做什么?留着你以后送情人吗?”陈秋菊也一本正经的样子。   宋青山虽没听懂情人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好东西。“不,留着给你慢慢用。”   “一把梳子就能用十来年呢,做那么多用到什么时候去了。”   “一把用十年,我就做十来把,一直用到我们白发苍苍,儿孙成群。”宋青山任看着陈秋菊一本正经的道。   对于宋青山一本正经的情话,陈秋菊颇为无奈。   “给,吃些点心。”他还是早晨吃的饭到现在,忙了一天,怕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用,留着你吃。”宋青山伸手挡了回去。   “我吃过午饭,你连午饭都没有吃过。”陈秋菊又递了回去。   “我和四弟他们在山里吃过野果子。”宋青山神情坚定地道。   “就算吃过,忙了一天早就饿了。”   “我饭量大,吃点也不顶用,留着给你。”   他油烟不进的样子,让陈秋菊有些恼火。   “那就全吃掉。”陈秋菊语气生硬,也不顾他的反抗,将点心全部仍在他的怀里。   陈秋菊一直温和的淡薄样,宋青山从没见过她发脾气,这会儿也有些傻了眼。   只得拾起点心,捻了一块,无奈的吃了一口。   “你也吃。”宋青山拿着点心,走到陈秋菊身边温声道。   两辈子加起来,陈秋菊经历那么些事,早就变得淡然。只是不知这会儿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发起脾气。   不管怎样,宋青山确是为她好,她不应该对他发脾气。陈秋菊有些歉疚地低头拿了块点心啃起来。   见她吃了点心,宋青山嘴角翘了起来。   宋青山吃了两块就不再动了,只是任捧着点心递在陈秋菊面前。   陈秋菊吃了两块也没再动了。宋青山见她不要了,也没再勉强,只是仔细的包好放在了箱子里。   他们又梳洗了一遍,就脱鞋上床睡觉。   “布鞋呢?”宋青山见陈秋菊也穿着草鞋问道。   “今天洗了。”   “改天把我的旧衣服拆一拆再做一双。”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小脚道。   “以后再说。”   自从那一夜后,陈秋菊每晚都贴着墙角睡。对宋青山的亲热明显的拒绝。虽然陈秋菊觉得,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好。但他们现在一穷二白,尚且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这时候有孩子怎么办?陈秋菊来这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她上次来月信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办法算出安全期。是以,这段时间以来陈秋菊一直提心吊胆,害怕这个时候会有孩子,直到下午小腹胀痛才让陈秋菊松了口气。   宋青山不知陈秋菊心底的想法,他觉得或许是他那晚弄得她太狠,她疼怕了。对陈秋菊每晚拒绝的态度,他也有些忐忑,他怕是她不想和他做。   宋青山试探地凑了过去,搂着陈秋菊。见她只是背对着他,并没有别的拒绝的动作,宋青山心里一喜。手穿过陈秋菊的腰轻轻地搂紧了,见陈秋菊并没有反抗,舒服得他在陈秋菊的肩窝蹭了蹭。   脖子和耳朵附近都是敏感的地方,宋青山温热的男性气息洒在陈秋菊这些敏感的脆弱地带,陈秋菊忍不住地一哆嗦。   “哈哈哈。”宋青山明显的感觉到了陈秋菊的反应,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接着更是搂紧了陈秋菊,一边蹭着她的肩窝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宋青山心猿意马起来,呼吸更加粗重了。   他的手顺着小腹缓缓地摸了下去。   “别。”陈秋菊在关键的时刻按住了他。 ☆、第十五章   “我不舒服。”   身后的呼吸一顿。   陈秋菊意识到他误会了。   “从下午开始,腹部一直胀胀的疼。”陈秋菊解释道。   宋青山绷紧的身体才有所松动。   “疼得狠么?”宋青山声音有些沙哑急促,充满温柔与急切。   “不。只是钝钝地疼。睡一觉就好了。”   “怎么不早和我说?”宋青山爱恋地抚摸着陈秋菊的腹部,没有丝毫的□。   “没什么大事。”   “以后不舒服都要告诉我。”宋青山温柔地蹭着陈秋菊的鬓角叮嘱道。   “好。”陈秋菊也柔柔地答道。   “揉一揉,揉一揉就好了。”陈秋菊将宋青山抚摸着腹部的手牵到舒服的地方按下说道。   “好,我揉一揉。”宋青山温声道。又向陈秋菊身上贴紧了些,好像想要和她溶为一体是的。   “热。”陈秋菊嘀咕道。   宋青山又赶紧向后退了些,手却一直都在陈秋菊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只是任不放心的道:“晚上要是更疼了或者有别的不舒服就叫我。”   “嗯。”陈秋菊不无反抗的道。   宋青山一直揉到陈秋菊沉沉的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才放下心来睡去。   两行眼泪静静地从睡梦中的陈秋菊脸颊划过,她向宋青山怀里缩了缩。   陈秋菊一动,宋青山就被惊醒了,他赶紧探手去摸陈秋菊的额头。见她的温度正常,宋青山才松了口气。只是他滑下的手却感觉到了她脸上的湿意,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急切地摸索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体温。她全身的温度都比自己稍低,而且没有别的异样,宋青山一提一放的心也缓了过来。他的手顺着湿意摸索到眼角时,心里一疼,连睡梦中都有眼泪,她该是多伤心。   这一刻,宋青山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掂起她的眼泪尝了尝,又苦又涩,就如此刻他的心一般。   没等鸡叫,陈秋菊便已被不舒适的感觉叫醒。她觉得下身濡湿,还不断的有暗潮涌出,果然是月信期到了。   宋青山还在熟睡,陈秋菊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腹部移开。   “怎么了?是不是痛得厉害?”陈秋菊刚一动,宋青山就惊醒了,他着急的问道。   “没有,已经不痛了。我想起夜。”   “那就好。”宋青山松了一口气,放开陈秋菊。   陈秋菊穿衣服时,宋青山也起来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陈秋菊对宋青山说道。   “你第一次起夜,我陪你。”   陈秋菊确是第一次起夜,而且茅房还有些偏远。也就没再说什么,拿了早已准备好的月信带,和宋青山出门去了。   第一次用这样的东西,陈秋菊总有种脏脏的不舒适感。是以也不想再睡了,打算乘着宋家人没起来之间把脏了的里裤洗干净。   “我不睡了,天好早,你再睡会儿。”陈秋菊拿起木盆对宋青山说道。   “我睡饱了。”宋青山从陈秋菊手里接过木盆往外走去。   陈秋菊拿起洗手液跟了上去。   宋青山走到井边放下木盆,打了桶水倒进木盆里。   “我来。”宋青山蹬下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这样的宋青山,让陈秋菊有些脸红,她赶紧把木盆往自己怀里拉。   “早晨的井水很凉,你别碰。”宋青山没舍得用蛮力去抢夺木盆,而是向前挪了几步。   陈秋菊赶紧挡着宋青山伸进木盆的手。   “没事,我可以。”在最开放的21世纪也没有人为她做过这些事情,即使再不舒服,天再冷,她也得亲力亲为。是以,这样的宋青山让陈秋菊紧张不安。   “听话。”宋青山执着地越过陈秋菊的手洗起了脏里裤。   陈秋菊心里酸酸甜甜,五味陈杂。   “洗手液用完了,我们今天做吧。”宋青山举起用完了的竹筒看着陈秋菊道。   陈秋菊点点头。   洗完里裤,鸡开始了第一遍打鸣。宋家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起床。   “三哥,三哥。”宋家男人吃罢早饭后,宋钱见宋青山还没有出来,便寻了来。   “三哥,快一点,我爹他们都已经走了。”宋钱跨过门槛就催道。   “你追他们去。我今天不去。”宋青山回头道。   “不去,为什么不去?你每回都去的。”宋钱惊讶道。   “你三嫂的梳子坏了,要重做一把。”   “这样呀。娶媳妇还真是麻烦。”宋钱为陈秋菊绊住了宋青山而感慨道。   “混小子,懂什么。”宋青山笑骂道。   “三哥,你笑了。”宋钱指着宋青山惊讶的道。   “我以前没笑过吗?”   “嗯、嗯、嗯。”宋钱摇头又点头,“你好久好久以前应该笑过,但我已经不记得了。”宋钱一本正经的道,“三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扑哧。”陈秋菊笑了出来,宋钱说一个堂堂六尺男儿好看呢。本来宋钱前一句话有些凄凉的色彩,可加上这么一句,却让人啼笑皆非。   “还不快去追他们。”宋青山瞪了宋钱一眼。   “三哥……三哥,你瞪我了?你瞪我了?你真瞪我了?你再瞪一眼。”宋青山从小经历坎坷,人也早熟,在宋钱记忆力宋青山从来都是如父亲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三哥竟然可以有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陈秋菊看着宋钱耍宝。   宋青山对这个弟弟有些无奈,只得转过头继续拾掇做梳子的道具。   宋钱依依不舍地离开,边追他爹边回头看。   宋青山拾掇好道具后,天麻麻亮。   “我去山里找木材。”宋青山拿了一把刀准备出门时,对陈秋菊说道。   “我也去。”陈秋菊很想去深山里看看。   “要走很远的路。”宋青山看着陈秋菊道。   “那我们走慢点。”陈秋菊看着宋青山笑着说道。   宋青山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这个庄子是由盆地和山林组成的,宋青山需要的木材需要去森林深处寻找。   “累不累?我们歇会儿。”宋青山给陈秋菊擦擦汗说道。   “好。”陈秋菊点点头。   宋青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陈秋菊坐下。   这会儿天还未大亮,雾气包裹着整个村庄。远一点的地方完全看不见,只有身边近两尺处被包裹着的草木可见,陈秋菊第一次体验到了雾里看花的惬意。 ☆、第十六章   陈秋菊和宋青山走到山脚下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只见眼前的森林葱葱茏茏,密密层层,把眼前的大山包裹得严严实实,给人一种神秘的力量。   陈秋菊怀着敬畏和宋青山走进了森林深处。   陈秋菊抬头,就见连绵不断的参天古木苍劲挺拔地屹立眼前,只这一眼就有种敬意在陈秋菊心中油然而生。   从地底下升起的雾气,将整个森林浸在乳白色的浓蜜里。太阳出来时,千丝万缕的金光,穿过树梢,照亮晨雾,镶嵌在森林里。合着地上盛开着的各种各样的野一起组成五彩缤纷的梦幻世界。   空气中传来阵阵树木特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陈秋菊轻轻地踏着柔软的土地,用心感受着这美好的一切。   宋青山静静地看着陈秋菊,她面容沉静,眼神柔和,有种超脱世俗之安详。在她身上凝聚着千万条金色的光芒,灼灼其华,遗世独立。但她却又被朦朦胧胧的雾气包裹着芊芊玉体,如梦似幻。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气息凝聚在她身上却浑然天成,如花开瞬间般的美,动人心魄。   这一刻,宋青山忘了自己,忘了呼吸。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这样的陈秋菊注定占据宋青山的心一辈子。   陈秋菊忘了自己,宋青山忘了一切。   很久很久以后,陈秋菊才从梦中醒来。   “扑哧。”她看着宋青山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傻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青山一激灵,在陈秋菊的笑声中醒来。   “你这,口水。”陈秋菊微笑着对宋青山指了指嘴角的位置。   内敛的男人立马红了脸去摸嘴角的位置。   “你骗我。”宋青山一摸就知上当,偏头挑眉看着她道,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谁让你做那副傻样。”   “那副傻样?你倒是告诉我那副是哪副。”宋青山翘起嘴角笑着去挠陈秋菊。   “嗬嗬嗬。”陈秋菊笑着往前跑,躲开宋青山。   “别跑,我追来了。”宋青山在背后喊道。   “来呀,来呀。”陈秋菊笑道。   宋青山并不敢也没有真的去追陈秋菊。   笑闹了好一阵,陈秋菊累了,宋青山才停下来。   “来,歇会儿。”宋青山顺着陈秋菊的背道。   “我们要找什么样的木材。”陈秋菊气喘嘘嘘地问道。   “好样的。”宋青山故意说道。   “我当然知道要好的。”陈秋菊瞪了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抿嘴笑弯了眼,“能用檀香木做梳子最好,但它珍贵稀少,一般不可得。其次便是黄杨木和桃木。”   “你还真贪心,想找檀香木呢。”少说多做的宋青山能说出檀香木,说明他存了找檀香木的心。   “不是找,是遇。檀香木可遇不可求。”宋青山背着手道。   陈秋菊笑笑,他们继续往前走。   宋青山边走边挖着草药,陈秋菊在一边打下手。无意中她的眼角扫到不远处有什么一朵一朵的像云一样的东西,她走进一看却是野棉花。   陈秋菊兴奋地向宋青山喊道:“野棉花,这里有野棉花。”   宋青山走过来看了看道:“确实和棉花形似。”   “你见过棉花?”陈秋菊来这里见过的都是麻布衣服,从没听说过棉花一词。   “多年前,偶然见过一回。”   “为何无人使用棉花?”   “棉花稀有,一般人家不会种植。只有达官贵人用得起。”宋青山解释道。   不管怎样这个时代有棉花,陈秋菊还是很欣慰的。   “帮我摘些野棉花。”陈秋菊邀请道。   “这些怎么用?”宋青山摘了一把棉花问道。   “总能用上的。”   宋青山点点头,继续低头去摘。   摘完眼前的一片棉花,陈秋菊手里的麻袋已经装了一半。宋青山接过去用力压了压,又缩小了一半。   “够了吗?”宋青山提起麻袋问道。   “不够以后就再来。”   “好木材在深处,你还走得了吗?”   陈秋菊点点头,“可以。”这一路宋青山走得颇慢,陈秋菊并没觉得多吃力。   宋青山拿了根木棍继续在前开路。又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找到一小片黄杨木,宋青山砍了其中一棵适合做梳子的黄杨木。他看陈秋菊已显疲惫之态,就收拾了木材原路返回。   “秋菊,回来了啊。”陈秋菊一走进院子,王芳就迎了出来,“大清早就没见你,我这心里呀,惦记得慌。”   “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也没对家里说一声,谁知道她这是做什么去了呢!”三婶扭着腰从屋里哼哼唧唧地出来。   “没事,我和宋青山出去了。”陈秋菊没有理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宋家的三婶催宝珠。 割麦后催宝珠回娘家很是住了一阵子,宋家人表面不说,但心里都是乐见的。现在她回来了,闹心的时候也就到了。   “怎能直接叫你男人宋青山呢?这样外人听见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不愿意老三呗。还不知道心里想着的是谁呢!”三婶催宝珠斜着眼睛冷笑道。   “那要叫什么呢?四婶教教我。”陈秋菊任没有理会她,只是和四婶笑闹道。   四婶脸一红,有些不自在道:“我好意提醒你,你到来打趣我。”   “让我想想,四婶叫四叔什么呢?四……郎,四哥……哥,还是郎……君?”陈秋菊故意拖长了声音问道。   “不要脸的狐媚子,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谁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有没有败坏我们老宋家的门缝呢?” 陈秋菊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催宝珠,使得她被忽略了个彻底。 是以,她的独角戏再也唱不下去,气得一跺脚狠狠地骂道。   “四婶。”刚进院子的宋青山叫了声四婶,就盯着催宝珠一字一声的叫道:“三……婶。”宋青山处理好黄杨木,一回院子就听到这么一段侮辱陈秋菊的话。陈秋菊是什么样的人,他宋青山自问还是清楚地。别人怎样说他宋青山都没什么,但这样侮辱陈秋菊,就好比在他心里插刀子似的难受。   “我、我、我也没说什么,我就……。” 宋青山狼一样的眼神,山一样的压迫感,吓得催宝珠一个激灵,心里直打颤。最终我了半天,也我不出辩解的话了,吓得转身就直奔屋里了。   四婶王芳也吓了一跳,宋青山向来不多言不多语,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她悄悄拍了拍胸脯,幸好这眼神不是看向自己。   “我先回屋了。”宋青山对陈秋菊说道,又向四婶王芳点了点头。   王芳受宠若惊地赶紧向他点了点头,从没像此时这么期盼这个侄子赶紧离开过。   “吓死我了,青山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陈秋菊笑笑。   “他这是为了你呢。”反应过来的王芳说道。   她看了好一会儿陈秋菊又说道:“不过秋菊,你真是好福气。我从没见过青山把一个人这么放在心上呢。”   “她怎么就回来了?”陈秋菊岔开话题道。   “一大早就回来了,好像是被她娘撵了呢。”四婶王芳到底没有陈秋菊看得开,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陈秋菊笑道:“惹人嫌的人,在哪里都一样。”   王芳笑着点头,“这都下午了。”王芳看看太阳道,“你一会儿忙什么呢?丫丫和小牛等着你检查字呢。”   “丫丫他们在屋里吗?”   “在呢,都等着你呢。”   “那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哎。好嘞。”   “四婶明天忙吗?不忙的话和我一起去采洗手草吧。上次采洗手草被蛇咬了,有些个怕。”陈秋菊问道。   “被蛇咬了,怎么被蛇咬了呢?”还没等陈秋菊说完,王芳着急地道,“现在好了吗?还疼吗?” ☆、第十七章   “不疼了。”有人这样地关心着自己,陈秋菊心里暖暖地。   “怎么也不小心点,下次走路看着点啊。”四婶王芳责备道。   陈秋菊一一笑着点头。   “被蛇咬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就那样静悄悄地呢。”四婶不乐意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没说。”   “都被蛇咬了还不是大事,你这孩子怎就这般憨厚呢?要是她还不得嚷嚷着让全家人知道,乘机占些便宜呀。”四婶恨铁不成钢的道。   “就因为我不像她,四婶才疼我呀。”陈秋菊扮小儿女道。   “扑哧。”王芳被陈秋菊成功地逗笑了。   “你呀,和青山都这性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呢。”   “我和四婶也是一家人呢。”陈秋菊亲昵地搂着王芳的胳膊道。   “是、是、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王芳欢喜地催道。   陈秋菊笑着回屋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宋青山怕陈秋菊不开心解释道,“你没嫁过来,她就和四婶,大嫂,二嫂闹。因你过门三叔凑了些份子,她一直不乐意,所以她才特别针对你。”   “我知道。”陈秋菊点点头。   “这些年,爷爷有分家的意思。只是奶奶不允。”   “你也赞同分家?”   “是。这是早晚的事。只是分家之前委屈你了。”   对三婶的冷嘲热讽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只是陈秋菊不喜与人吵吵闹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些舒心的日子。是以,大多数时候陈秋菊都躲着催宝珠。   “三嫂,你回来了,我们等你半天了。”陈秋菊还没来得及梳洗,丫丫和小牛就跑了进来。   “五个字都会写了吗?”陈秋菊知道他们就等着她的夸奖,是以主动提起,提高孩子们的积极性。   “会了,会了。”丫丫和小牛点头如啄蒜。   “带炭笔了吗?”陈秋菊好笑地问道。   “带了,带了。”丫丫和小牛异口同声道。   “我就在这儿写给三嫂检查好吗?”小牛仰着脸问道。   “好。”   两个孩子立马蹬下来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宋青山默默地看着陈秋菊和孩子们交流,眼神里流露出渴望的光芒,如果他们有孩子的话。   两个孩子果然都会了,陈秋菊翻来覆去地问,他们都能对答如流。陈秋菊拿出昨晚剩下的点心,分成了四分。叫来宋青山一起吃。   “三嫂真好吃。”丫丫包了一嘴点心,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嗯。”小牛赞同地只点头,“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肉,肉也是这么好吃。”丫丫对小牛道。   “点心,以前三哥买的点心也是这么好吃。”小牛想了想补充道。   “可是,我每一次都觉得这一次的点心最好吃。”   “我觉得每一次的点心都好吃。”   陈秋菊和宋青山吃着点心静静地听着两姐弟讨论着哪次的点心最好吃。   吃完点心后,陈秋菊又倒了些水分给大家。   宋青山喝完水就去倒腾黄杨木,陈秋菊又教了丫丫和小牛几个家常字。   丫丫和小牛写完了陈秋菊家稍平坦一些的泥地后,又回自己家继续去写这些字了。只是对一个字两人起争执的时候,就都又跑过来看个究竟,弄个明白这字到底是怎么写。   陈秋菊敞着门,任他们去。自己倒出从森林带回来的野棉花,试着做成卫生巾。   折腾了一下午,陈秋菊才做出几个形似的卫生巾。她换上一个,虽不如现代的卫生巾用起来舒适,但也不是现在的卫生巾可以比的。这样的东西仍在公共茅房肯定会惹来麻烦,是以陈秋菊用木盆装了一盆炉灰藏在屋里。打算将用过的放在灰盆里,埋在偏远的地下。 都是些纯天然的植物,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土壤分解吸收。   陈秋菊做好这些的时候宋青山也从院子里回屋来。   “这些都做梳子么?”陈秋菊翻看着宋青山放在桌上的十几个梳子模型问道。   “嗯。十年一把。”宋青山翘着嘴角道。   看着这么些梳子模型,一个想法从陈秋菊脑海闪过。那天在小集镇上,自己看到的八个铜板一把的梳子都很粗糙,而自己和宋青山能做出比那精美的梳子,那何不做梳子来卖呢?   陈秋菊将这个想法讲给宋青山听,宋青山也觉得可行。   于是,宋青山又去了院子,继续用黄杨木做梳子模型。   天黑得看不清手掌的时候,宋青山还没有回屋。陈秋菊找去院子时,宋青山还在埋头做梳子模型。   “明天再做吧。”陈秋菊说道。   “一小节木头,今晚能做完。”宋青山摇了摇手中的木头说道。   陈秋菊点点头,坐在放梳子模型的地方等着他。   陈秋菊摸了摸旁边堆着的梳子模型,一把一把地捡进怀里,整整九十九把,真是个好数字呢!陈秋菊翘起了嘴角。   一块木头宋青山又刻出了九把模型,三个九倒像刻意而为似地。   回到屋里后,陈秋菊将这一百零八把模型放进了竹篮里。宋青山却将先前的十几把模型单独收了起来。   在森林里走了大半天,陈秋菊也确实累了,洗洗后往床上一趟很快就睡着了。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柔和的轮廓也一夜好眠。   陈秋菊在鸡叫第一遍醒来的时候,宋青山已经起床。   “早。”   “你再睡会儿。”宋青山看陈秋菊准备起来,出言阻拦道。   陈秋菊确实没有宋青山那么精神,想了想也就再度躺了下去。   陈秋菊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幸亏宋家是个大家庭,又上无老,下无小。   陈秋菊起来梳洗完毕,又用下宋青山留下的糊糊。只是任不见宋青山人影。难道是和宋家男人出去打猎了?   陈秋菊走出屋子,去找四婶。   “四婶在吗?”陈秋菊站在门外问道。   “哎,在呢。快进来吧。”四婶嘹亮地回答道。   陈秋菊进门就见丫丫和小牛蹲在墙角写着字,四婶窝在炕上做着针线。真是温馨的一幕呢,陈秋菊看得心里也是暖暖的。   “三嫂。”两个孩子忙中偷闲抬起头来异口同声叫道,就如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般齐整。   “写字去吧。”   “来,过来坐。”四婶拍了拍身边的炕。   陈秋菊走过去坐下。   “我想你也快来了。这几针做完我们就走。”四婶眼睛盯着手里的活说道。   “不急。”陈秋菊坐在一边看着四婶王芳做活计。   不到一会儿王芳就完成了手中的活。她站起来放好东西,拍拍衣服道:“走吧。”   陈秋菊提起她刚刚带来的篮子,站了起来。   “你们在家好好学写字,我和你三嫂出去一会儿。”四婶王芳向丫丫和小牛交待道。   王芳也挎起竹篮和陈秋菊出门去。   刚走到门口就碰上提着竹篮进院子的宋青山。 ☆、第十九章   “青山,这梳子上还有字呢?”四叔拿起第二把梳子的时候,惊奇地问道。   “这字也是要雕刻的吗?”没等宋青山回答,宋家来就接连问第二个问题。   “是。”宋青山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回到第二个问题。   “我看看。”四婶也好奇地接过四叔手里的梳子。   “这字写得,真好。”四婶摩擦着梳子上的字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最后只有用真好来形容。   “芳儿,芳儿,别摩擦掉了,别把梳子上的字摩擦掉了。”四叔看自己媳妇摩擦着梳子脊,生怕她把炭笔字摩擦掉了,急忙喊道。   “没事,掉了再写。”陈秋菊笑笑。   “说得轻松。再写多麻烦。还得再找于家小子。”四叔叫道。   “写了几把梳子,要了不少润笔费吧?”四婶王芳心疼铜板似地问道。   陈秋菊和宋青山互相看看,有些哑然。   “这是三嫂的字呢。”这边实在是太过于热闹,小牛忍不住跑过来一看究竟。他扒拉着竹篮子里写过字的梳子大声地告诉他娘。   “是么?我看看。”四婶从小牛手中夺过梳子和自己手中的对比起来。   “好像还真是。秋菊在地上写过的字可不就是这种样子的么。”刚才四婶有些激动,没有注意到笔锋的问题,经过小牛一提醒,四婶王芳再去看果然像秋菊的字迹。   “这是青山媳妇写的?”四叔听四婶说过青山媳妇教丫丫和下牛学识字,他只当玩笑听听,他觉得一个穷得卖女儿的家里的姑娘能识得什么字,又能识得多少字。可这几笔字,就算他宋家来再没有眼色,也知道是好字。看来,还真是小看了侄媳妇。只是不知这样的好字是从何处学得。   四婶王芳也和宋家来有着同样的疑惑。   他们不是宋青山,陈秋菊知道这回少不了要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但关于陈秋菊小时候的事情,她却分毫不知,这个谎要如何去圆呢?   “是。”宋青山看出了陈秋菊的难言之隐,遂出言答道。   小牛和丫丫对此事并不觉得奇怪,早已溜回去写自己的字去了。可王芳和宋家来任满脸疑惑地看着陈秋菊,似乎在好奇陈秋菊学习识字的经历。   “我小时候学过识字,后来一直勤加练习,方有今天的成果。”陈秋菊简单地回答道。   “到底是我不够勤恳,辜负了我爹的期待。”陈秋菊的话虽没问题,但回答得如此地笼统,宋青山就知道她是有难言之隐,于是接着她的话将问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免四婶四叔再细问陈秋菊。   陈秋菊有些感激地看了宋青山一眼,宋青山冲她翘了翘嘴角。   这样的小动作,宋家来和王芳并不熟悉。他们自然理解成是宋青山苦笑。宋家来第一次见宋青山这样,急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青山,别这样说。你从小就是个有用的好孩子,你爹会感到欣慰地……。”宋家来很想安慰宋青山,但说出来的话却干巴巴地,让宋家来抓心挠肺似地不得力。   “这本三字经让丫丫和小牛好好地学吧。”宋青山走到床边,拿起枕头下的三字经,递给陈秋菊道。   “快别。青山,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你还是好好地收着吧。”四婶听四叔说过宋青山和三字经的故事,是以连忙拒绝道。   “物尽其用方显价值。”宋青山满是老茧的修长手指敲着桌面。   宋青山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其一,当然是为陈秋菊解围。再者,他是从内心里疼爱丫丫和小牛。   “丫丫,小牛过来。”陈秋菊冲墙角边的孩子们喊道。   “三嫂怎么啦?叫我们有什么事情吗?”丫丫和小牛仰着脸问道。   “这是三哥爹爹留给三哥的念想。如今,三哥拿出来给我们识字用,我们要好好爱惜它,知道吗?”陈秋菊拿着三字经对丫丫和小牛道。   “嗯、嗯、嗯。”丫丫和小牛一直羡慕于哥哥有好多书,现在他们自己也有书了呢,一个个高兴地直点头,四只小手在书上来回地轻轻抚摸。   看到孩子如此高兴,宋家来有些心酸。他也了解这个侄子的脾气,他是真心实意地疼爱自己地两个孩子,再拒绝的话宋家来是说不出口的。   “青山……。”叫了声青山,宋家来抿了嘴,只是不停地拍着宋青山的肩膀。   “四叔,四婶,你们也在呀?”宋钱刚一跨过门槛就看到满屋子的人,忍不住惊讶道。   “四弟。”陈秋菊点头打招呼。   “三嫂。”宋钱也赶紧冲陈秋菊点头打招呼,这个三嫂好像和他见过的女人都是不一样地。虽然她亲切温柔,但他看到她总是有些紧张。   “你们这是做什么?”屋里的气氛有些浓重,一时大家都没有回过神来,宋钱指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做些梳子去卖。”陈秋菊回答道。   “做梳子卖?”宋钱看着宋青山问道。   宋青山点点头。   “正好我没事,我也来帮忙。”宋钱嬉笑着搓着手。   “那还不回去搬个凳子。”宋家来冲着门口抬抬下巴道。   “好。”宋钱扭头就去搬凳子了。   这一天,五个人一起做起了梳子。当他知道梳子上的字是他三嫂陈秋菊写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就好像他三嫂陈秋菊本就应该会这些。   连绵不断的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渐渐小了些。陈秋菊数了数,这一天整整做了四十几把梳子。还真是人多力量大。   第二天,天渐渐地放晴,宋家男人像以往一样出去狩猎了。   宋青山不在,陈秋菊腕力不足,也雕刻不来。她翻出剩下的梳子一一写上简短朦胧的情诗。又挑出打磨不均的梳子,再度打磨了一遍。   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雨,宋家众人空手而归。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走进家门的宋青山拿起陈秋菊今天写过的梳子念道。放下手中的一把拿起另一把又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怎么,这两句诗不好吗?”陈秋菊见宋青山抚摸着梳子上的字很久都没有抬起头来,于是便出言问道。   “很好。”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点头道。   “那就好。”陈秋菊看着宋青山笑笑道。   接下来的一些天里,雨总是下下停停,一百多把梳子也慢慢地雕刻完成。   这些天里宋青山倒是猎到两只兔子,只是毛皮都是灰色。就算其中有雪兔,但没到冬天它们的皮毛都还没有开始变色。   “秋菊,盯着野兔看什么呢?”   “四婶可见过雪兔?”陈秋菊回过头来问道。   “雪兔?可是雪白色皮毛的兔子?”   “正是。四婶见过?”   “雪白色皮毛的兔子我还真见过呢。只不过我见时,它已经死了。”四婶惋惜地说道。   “怎么了秋菊?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后天赶集卖梳子,要是有雪白色兔毛梳子卖得会快些。”   “卖梳子关兔毛什么事?”四婶奇怪地问道。   这个时代太过淳朴,人们还不懂包装。   “有兔毛垫在梳子底下,梳子会显得更漂亮。”   四婶王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道::“我娘倒是有两块,明天我去借来给你用。”   “好。谢谢四婶。”陈秋菊笑道。 ☆、第二十章   第二天中午四婶王芳果然带了两张雪白的兔皮给陈秋菊。   陈秋菊依着两张兔皮的大小让宋青山编了个筛子。   傍晚的时候陈秋菊找到王芳。   “四婶明天做什么?”   “现在地里没活,就在家做做针线呗。”   “那四婶明天能否陪我跑一趟集镇?”   “那有什么问题,当然能。”   “谢谢四婶。”陈秋菊感激地笑道。   晚上的时候,宋青山预订了明早去集镇的牛车。   这天天还不亮,宋家五个人出发了。四弟这次也是带着大伯一家的猎物。四婶同往,四叔就没来。宋青山陪着陈秋菊。陈秋菊第一次和三叔呆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详细观察一个人。这个男人属于中庸者,甚至比别的男人长得更为耐看一些。只是,可能是他长期处在媳妇的欺压下的缘故,是以他总是有种卑躬屈膝之态。其实男人并不是怕老婆,而是疼老婆。那他这样的人是否是太过疼老婆了呢?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愿意陪着她沉沦。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到了集镇后,陈秋菊和四婶找了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摆出了小摊。宋青山和宋钱他们去卖猎物。   陈秋菊将白色的皮毛平整地铺在筛子里,然后将梳子一一摆在白色的皮毛上。   “这样一弄还真好看。”陈秋菊一摆好,四婶就忍不住赞叹起来。   “秋菊,你真聪明。”四婶王芳羡慕地说道。   陈秋菊笑笑。   陈秋菊刚一摆出来,摊子就成为街头一大景点。它的新颖吸引了一大群人,他们挤在摊子前指指点点。   “姑娘,你这梳子怎么卖呢?”一个大娘最先沉不住气问道。   “十五个铜板一把。”陈秋菊微笑着回答道。   “十五个铜板,这么贵呀。”   “是呀,普通梳子也就八个铜板。”   “十五个铜板可是半斤肉钱呐。”   “就是,就是,怎么那么贵呀?”   “难道是金子的不成。”   “我看这姑娘不厚道。”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王芳也吓了一跳。这梳子的确难做,但她也没想到陈秋菊会喊这么高的价钱。急得她在筛子底下直拉陈秋菊的衣角。   陈秋菊冲她笑笑,脸色平静地等待众人的议论。   “你们看这梳子上还有字呢?”其中一个眼尖的人叫道。   “是呢,我也看见了。”   “这都是些什么字呀?”   “我不认识。”被看着的人纷纷摇头。   “我到是认识那个手字。”其中一人高心地指着一把梳子上的手字道。   “姑娘,那个字是不是手字?”刚才说不认识的人有些懊恼地问道。   “姑娘,你倒是给我们念念那都是些什么字呀?”   “是呀,我们都是些大老粗,哪里认识那些字呢,你都给念念呗。”   围观的人呢纷纷要求道。   王芳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细地汗珠。   陈秋菊微笑着拿起一把梳子,等众人看清她的手势安静下来后,她才缓缓说道:“我们梳子上的字有关于为人处世,励志求学,表心迹方面的内容。”陈秋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说这一把,它雕刻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陈秋菊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指着上面的字说道。   “这几个字顺耳。”   “这说法还真好听。”   “识字的人就是不一样。”   “斯文,这就是斯文人。”   这个时代书本是珍贵物件,大多数人一辈子目无白丁,从没听说过这么共整,美妙的诗句。是以,赞好声一片。   “姑娘,你解释解释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吧。”一个年轻男子说道。   陈秋菊应邀道:“这句诗的意思是: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辈子到老。”   本来每次陈秋菊说话时人群里都会安静一会儿,但这次人群安静得更久。   “我买了。”几个男子同时说道。   “我买。”   “我买。”   “是我先说买下的。”   “是我先说的。”   几个人为了这把梳子起了争执。   陈秋菊刚要出言,其中一个从头到尾安静地听着的中年男子道:“大家别急,先让姑娘与我们讲讲别的诗句的意思吧。”   陈秋菊点点头,拿起其中一把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个意思是:我与你发誓,生死相依。生死挈阔,与子成说和执子之手,与子偕合在一起就是说我与你发誓,生死相依,这一辈子我都会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   “妙,妙,妙。”刚刚出声阻止的中年男人拍着掌大声叫好。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此绝妙之句出自何处?”   陈秋菊淡笑着道:“英雄莫问出处。”   “英雄莫问出处?”中年男人停顿了半拍,继而拱手道:“姑娘好才华,在下佩服。”   “大人谬赞了。”陈秋菊弯了弯腰道。   “这两把梳子我要了,送与夫人做个纪念。”中年男人对陈秋菊说罢,又转身对着刚才起争执的几人道:“某就不客气了,望几位海涵。”   中年男人穿着黑红刺绣衣衫,一看就非同贩夫走卒,有点颜色的人就不会和他叫板。   “你拿好。”陈秋菊将两把梳子递给他道。   他笑着点了点头。身后的随从给了陈秋菊三十文钱。   开门红,博得了一个好彩头。众人纷纷按自己的要求买了想要的梳子。有的是送给未来的媳妇;有的是送给孩子,鼓励他们上进;有的是送给风雨与共的妻子。   不到一会儿梳子就卖了大半。   四婶王芳喜得眉开眼笑。   “三嫂,怎么卖的这么快呀?”宋青山一行回来的时候,见梳子只剩下一小半了,宋钱惊讶地道。   这么快就卖出这么多梳子,宋青山心里也是惊讶的。   “啧,啧,啧。你是没有看见刚才的场面,那才叫一个喜庆。”四婶王芳嘴里啧啧有声地说道。   “你三嫂就两句话,他们就抢得打架。”王芳神采飞扬地道。   “打架?打起来了?”宋钱惊讶道。   “打架?你们有没有受伤?”宋青山听到打架,终于着急了。   “没有。”陈秋菊笑着摇摇头。   “没有。”四婶王芳继续道:“一个穿着黑色红绣线衣服的老爷阻止了,那派头就像个官老爷呢。”四婶赞了陈秋菊又赞中年男子。   “四婶,你别急着说官老爷呀。你给说说我三嫂都说什么了呗?”宋钱急道。   “你三嫂说,死生什么什么,执子什么手……。”王芳按着脑袋努力回忆道。   “生死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陈秋菊笑着道。   “什么意思呀?”宋钱抓着头问道。   其实,宋青山也想知道这句话在陈秋菊心里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四婶激动地道,“就是我与你发誓,生死相依,这一辈子我都会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   “这一辈子我都会牵着你的手,直到白发苍苍。”宋钱点了点头道:“嗯。还是这句好记。前面那句虽好听,但太蒙人,难记。”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侧脸,也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三叔回去不打算坐牛车。所以,他先走了。宋青山和宋钱等着陈秋菊和四婶王芳。   中午又陆陆续续地卖了十来把梳子。   下午的时候有些街坊闻讯赶来,买走了剩下的几十把梳子。 ☆、第二十一章   一百零八把梳子总共卖了一千六百二十个铜板。   陈秋菊给四叔四婶包了四百个铜板,给宋钱包了两百个铜板。   “这是给四弟准备的两百个铜板,这是四叔四婶的四百个铜板。”陈秋菊指着包好的铜板对宋青山说道。   “你觉得合适吗?”陈秋菊又问道。   “你决定就好。”宋青山点了点头。   陈秋菊笑笑。   “你把这两百个给四弟送去吧。”   “好。”宋青山点头道。   陈秋菊也起身将四百个铜板给四婶送去。   “秋菊来了,快,坐。”陈秋菊刚跨进门槛,四婶王芳就高兴地招待道。   陈秋菊笑着坐下了。将包起来的四百个铜板推到王芳面前道:“四婶,这是卖梳子的份子钱。”   “只是帮了点忙,要什么份子钱。”四婶王芳又将陈秋菊给的铜板推了回来。   “四叔,四婶整天地帮忙怎能不拿份子钱呢?”陈秋菊又推了回去。   “那不是下雨出不了门嘛。不下雨时,就得出去打猎,也帮不了你什么。”王芳又要将铜板往回推。   陈秋菊按住了四婶王芳的手道:“四婶帮了这么多的忙,我给点份子钱是应当的。难道是四婶嫌少?”   “不是,怎会嫌少。是我和你四叔的日子还过得去,而你们屋里要添置的物件多,我怎能要你们好不容易赚的点钱。”   “四婶,谢谢你这么为我们着想。”陈秋菊捂着王芳的手道。“再说,这次赚了一千多个铜板呢,够我们添置物件的了。”   “一千多个,这么多呀?”梳子虽然是王芳跟着一起卖的,但当时情况混乱,她也没有反应过来卖了多少梳子,赚了多少钱。这会儿听说赚了一千多个铜板也兴高采烈起来。   “是呀。多亏了有四婶帮着呢。”   “那下次我们还做梳子卖,那得赚多少钱呐。”王芳立马进入铜板哗哗啦啦往下砸的想象中。   陈秋菊笑了笑,等她回过神来道:“这个镇上的人有限,而每人也买不了几把梳子。所以,这样的生意不长久,这样的钱也赚不了几回。”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不是赚不到那么多钱了。”一听说到嘴边的鸭子飞了,王芳立马沮丧起来。   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她早晚都得知道。是以,陈秋菊也没觉得不忍。   “是呀。所以,我们要赶在模仿我们梳子的人前头再做一批出来。”   “那赶紧,赶紧让青山和你四叔再去砍黄杨木。”四婶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陈秋菊没来得及拉住她。   她看了看天空中有些清冷的明月,摇头笑了笑。跑出去的四婶也不知去了哪里,久久都没有回来。   陈秋菊拉着丫丫和小牛说了一会子话就回屋去了。   陈秋菊回来的时候,宋青山已经在屋中的床沿上坐着了。   “四弟收下了吧?四婶硬是不肯要呢,我好说歹说了好一会儿。”陈秋菊走进屋笑着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四叔,四弟待我们甚好。”   陈秋菊和宋青山这头收拾收拾准备睡下。   四婶那头跑去院子一问才知道四叔去河边洗澡了,火急火燎的四婶想也没想就往河边跑去。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四婶老远就喊了起来。   宋家来好像听见自己媳妇的声音,但隔得太远,穿过来的声音隐隐约约。隔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清晰。宋家来忍不住问道:“三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好像是四弟妹的声音。”老三宋家银慢吞吞地说道。   “是,我也听出来了,是四婶的声音。”老大家的大儿子宋良也和他四叔宋家来在河边洗澡。   既然耳朵最好使的三哥都说那是他媳妇,宋家来就毫不怀疑匆匆忙忙地穿起衣服来。也不知那婆娘怎么,大晚上就往男人常洗澡的河边赶?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王芳一路喊来。   宋家来急得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孩子他娘,孩子他娘,我在呢,在这呢,这是怎么啦?”   “他爹,他爹。快,快和青山砍黄杨树去。”王芳听到宋家来的声音就激动道。   宋家来听她媳妇只是叫他砍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道:“大晚上,砍什么树?”   “砍做梳子的黄杨树呀。”王芳跑到宋家来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宋家来有些懊恼道:“大晚上砍什么黄杨木。”虽然媳妇大晚上吓了他一跳,还往男人洗澡的地方跑。但懊恼归懊恼,宋家来看她候着腰喘气的难受样,还是心疼地伸手拍着她的后背。   “砍黄杨木做梳子,得赶快,要不然别人也做我们那一样的梳子去卖,我们就没有赚头了。”王芳一缓过气来就抓着宋家来的衣袖一口气说道。   “你这婆娘,这又是撒地什么疯。”宋家来拍着王芳的背说道。   “我说的是正经事,我能撒什么疯?”见丈夫不信自己的话,王芳着急地跺脚道。   “好,好,好。没撒疯。你不是说赶快吗,那咱们快走吧。”宋家来见媳妇恼了他,只好顺着毛捋,将媳妇先带离男人来来往往的河边再说。   王芳见宋家来松动,赶紧拉着他往回走,去找宋青山。   “大晚上的,砍什么树?做什么梳子呢?这是怎么个事?”媳妇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宋家来却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火急火燎地样子。   “今天,我不是帮着秋菊去卖梳子了嘛。我的个娘呀,你是没有看见,那卖梳子的场面,那叫一个吓人呢……。”王芳想起今天卖梳子的场面就激动,拉着宋家来绘声绘色地讲起今天卖梳子的场面来。   “所以,你就想做梳子卖?”宋家来听完自己媳妇的讲述也有些激动,真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场面呢。   “是呀。”王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宋家来毕竟是个男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地宋家来道:“这毕竟是青山他们的生意,我们怎么能也去搀和呢?”   “是呀。我倒是忘了这茬。”反应过来的王芳有些懊恼地拍着脑袋道。   “那孩子他爸,我们不搀和了?”王芳想到大把的铜板和自己无缘,有些肉疼地问道。   宋家来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搀不搀和,我们都不能对不起青山两口子。他们都是好的,对我们更是没话说。”   “是,这个理我知道。”王芳有些低落地说道。   情绪低落下来,闷着头走路的王芳,突然想起陈秋菊说的什么模仿时,眼睛亮了起来。   “他爹,秋菊说:这个镇上的人有限,每人也买不了几把梳子。这样的生意不长久,这样的钱也赚不了几回。我们得赶在那些讨厌的模仿我们梳子的人前头再多做几回。”王芳一口气说完陈秋菊的话。   “侄媳妇说的?”宋家来听了自己媳妇的话,有些愣愣地问道。   “是呀。秋菊说的。”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宋家来和王芳对陈秋菊都有种莫名地盲从。   “我们不做,别人也会模仿呀。”王芳看丈夫沉默,小声说道。   宋家来点了点头道:“我们去青山屋看看吧。”   走了几步,宋家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青山那孩子是个苦命的,但从小就知道对我们丫丫和小牛好。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些。我们可不能对不起他。”   “知道,知道。”王芳不耐烦地道,“秋菊和青山都是好的,刚才还给我送卖梳子的份子钱呢,我不会被铜板迷了眼。”   “卖梳子的份子钱?我们不是只打了把手吗?给什么卖梳子地份子钱?”   “是呀。我也是这么说,但秋菊那孩子死活要给我。”   “那你收下了?”宋家来问道。   “哎呀,那钱肯定在桌上放着呢,秋菊肯定把那钱放桌上了。”王芳突然焦急地道,“我得赶快回去,不然被哪个顺走了可就不得了。”说完没管宋家来,就跑了起来。   宋家来看着王芳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媳妇这么毛躁呢。于是也放快了脚步赶了回去。   王芳赶回家一看,包着的铜板还在桌上放着,提着的心顿时松了一截。但,任不放心地问着桌子旁边的两个孩子道:“你三嫂回去了吗?”   “嗯。”两个孩子抬都没抬头地嗯了一声。   “娘问你们话呢,抬起头来好好回答。”   两个孩子见他娘这么严肃,都放下手上的炭笔,纷纷抬起头来。   “你三嫂回去好一会儿了?”   “刚回去。”丫丫回到道。   “那你三嫂走后还有人来吗?比喻你们四婶。”王芳后面那一句声音轻了很多。   “没有。”两个孩子都摇头说没有。王芳的心才算真放了下来。   这时宋家来也回来了。   “怎么这么多?”宋家来拿起桌上的铜板掂了掂。   “是呀。秋菊咋给这么多呢?”王芳接过铜板说道。 ☆、第二十二章   “娘,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丫丫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早就想打开看看。但她娘不在家,她有些怕打开后钱就飞了,所以也就没敢。这会儿见她老子娘提起,她又想起这茬,急忙扒拉着她娘的胳膊喊道。   王芳自己也想打开看看,她看了看宋家来后,小心地打开了。   “哇,好多呀。”丫丫惊得张大了嘴。小牛倒是没丫丫那么激动,只是也凑近了去看。   “整整四百个铜板呢!”王芳数过铜板后伸出四根手指比划道。   宋家来点点头,心里有些感动。   “秋菊真大方。”王芳摸着铜板感慨道,要是她白白将四百个铜板送给别人那还不得心疼死。   “孩子他爸,这是怎么整?”   “带上它。”宋家来瞅了眼铜板带头走了出去。   王芳立马带上铜板跟上。   “青山,睡了吗?”   宋青山和陈秋菊正准备上床睡觉时,四叔宋家来敲门喊道。   “没呢。”陈秋菊大声答道。   “吱,吱,吱。”宋青山打开门。   “四叔,四婶。”宋青山叫了声四叔四婶,将他们让进门里。   “四叔,四婶,来,坐。”   屋里就一把椅子,四婶坐在了床上,四叔坐在了唯一的椅子上,宋青山挨着陈秋菊也在床上坐下了。   “今天的梳子卖得好。但,这样的生意是长久不了的。”陈秋菊知道四叔、四婶为何而来,也知道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故而主动提起道。   陈秋菊说完这段话后,扭头和宋青山对视了一眼,将问题丢给宋青山解决。   “第一,模仿者会接重而至;第二,镇上人口有限。”宋青山不愧是宋青山,作为一个毫无经济市场概念的古人却能一语中的。   宋青山没有给四叔、四婶尴尬的空隙就接着说道:“四叔,我们一起做,五五分成。”   “不,不,不。青山,五五太多了。”四叔连忙摇头摆手道。   “是呀,青山。怎能五五分呢?这本就是我和你四叔厚着脸皮占你和秋菊的便宜呢。你们给我们些零头就好。怎能五五分呢。”四婶王芳道。   “四叔、四婶完全可以模仿那些梳子,但四叔、四婶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顾着我们。那我们又怎能占四叔、四婶的便宜呢?”陈秋菊笑着帮腔。   宋青山点点头。   “青山,五五分成我不答应。”宋家来坚定地道。   “对于那些模仿者,我是不赞同地,那我自己又怎能对你们做这样的事呢?你要是坚持五五分成,那我也不去搀和这门生意了。”四叔宋家来说的斩钉截铁。   王芳一听丈夫说不搀和这门生意就急了,那秋菊和青山四只手哪能敌得过那么多的模仿者呀,那不是把金灿灿的铜板让给别人吗?   “二八,二八,秋菊我们二八分成。”王芳赶紧抢着说道。   “就依照你婶说的,你们八,我们二。”宋家来道。   “我和秋菊六,四叔四婶四。”宋青山决断道。   “不行,你们太吃亏了。”   “是呀,青山,就那梳子上的字我和你四叔就没办法呢。怎能这么占你们的便宜呢?”四婶王芳搭腔道。   “就这么决定了。四叔,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砍黄杨木。”宋青山淡淡地说道,但神色坚决,不容反抗。   王芳和宋家来对视了一眼,也只得如此。这个侄子向来这样,不说话则以,一开口就像钉钉子一样。   王芳虽觉得占了陈秋菊他们的便宜而有些愧疚。但能四六分成,她却是高兴坏了。回屋时,连手上带着的四百个铜板都忘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青山和宋家来叫上宋钱就往森林里赶去。   陈秋菊和四婶也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们去割灯芯草时,却看到了三婶。而且,她已经割了好大一码灯芯草了,看来应该是天不亮就来了。   陈秋菊和四婶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绕开她去远一些的地方割草。   三婶催宝珠低着头,眼睛偷瞄着她们,手上不停地割着灯芯草。倒是第一次没有找任何人麻烦。   王芳对陈秋菊撇了撇嘴。   陈秋菊笑笑。   陈秋菊和王芳扛着灯芯草回家时,三婶催宝珠任低着头卖力地割着。   回去后,陈秋菊和四婶王芳又拾掇了做梳子的道具。   中午时,宋青山一行三人就回来了。   看到宋钱,陈秋菊才想起昨晚只顾着和四叔、四婶推让,却把他忘了。看来,还得重新分一次。   乘着五个人集聚在一起时,陈秋菊笑道:“昨晚四弟没来,我们倒是把他冇了。”   宋钱无辜地看了看众人,不知王芳这话是何意。   “昨晚我们商量着一起做梳子卖,我和你四叔跟你三哥、三嫂讲好四六分成。当时情况混乱,我们却把你给冇了。”四婶王芳笑道。   “那现在,我们商量着重新分成吧?”陈秋菊看着众人道。   “不用,不用。昨晚三哥已经给了我两百个铜板呢。”十五六岁的宋钱是个朴实的小伙子,一听说三嫂又要给他钱,连忙摇头道。   “哎。你看我,昨晚高兴糊涂了。明明是要把秋菊给的四百个铜板还给秋菊的,结果一高兴,就糊涂得忘了。”四婶王芳突然道。   “那是你们用劳动换取地,四婶可别再说还给我的话了。”陈秋菊道。   “我已经占了你天大的便宜,那四百个铜板说什么都要还。”王芳赶紧道。   “四婶这就和我见外了。”陈秋菊摇摇头,有些个无奈。   “那我也得还给三哥。”宋钱赶紧道。   “四婶,你可不能这么做。不然四弟也得有样学样,连自己用劳力换来的血汗钱都不珍惜了。”   宋钱被陈秋菊说红了脸。   王芳看了看众人,乐了。也没再说还回来的话。   四婶一打岔,分成的事情就被搁下了。   宋青山听她们的问题解决了,便道:“我和四叔四,四弟二吧。”   “不行。”   “不行。”   四婶王芳和四弟宋钱同时摇头道。   “我没想过分成。”宋钱摸摸鼻子继续道:“我只是给三哥帮忙来的。”   “你大了,也该攒些钱成亲用。”宋青山点头说道。   “还……还早。”说到成亲,宋钱腼腆了。   “这么分青山太亏了。重分吧。”宋家来道。   “再重分该这么分?”四婶王芳有些算不过来账。   “这的确是个问题。要不这样吧,钱儿做的梳子分开放,卖了梳子后,你给你三哥分成。”   “那我不是在抢三哥的生意吗?”宋钱疑惑道。   “你嫂子那梳子做得太好了点,钱也好赚了些。你想啊,好赚钱的生意,别人能不做吗?我们当然要抢在别人前头多做多卖。”四婶王芳噼里啪啦地解释道。   宋家来笑笑道:“现在情况就像你四婶说的那样,你也别再推辞。做了梳子卖了钱,你给你三哥三嫂分成就是。”宋家来从小就是个爽利人,这会儿也爽利道。   宋钱看看陈秋菊又看看宋青山,见三哥三嫂都对他点头,也就点头答应道:“好,那就谢谢三哥三嫂了。”   分成的事情解决了,宋青山一行五人低头认真地做起事情来。   黄杨木还没整理好,却又见三叔扛着一捆黄杨木往院子来。他见众人都看向他时,尴尬地咧嘴笑了笑,默默地低着头将黄杨木放在了墙角。   陈秋菊和王芳也明白了催宝珠为什么割灯芯草。   四婶王芳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剩下四人却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此事和自己无关似的。   三叔宋家银只是一味地低头干活。   屋里偶尔传出一阵孩子啼哭的声音。   陈秋菊这边偶尔有两句对话。   “四弟,你娘和你嫂子们呢?”   “嫂子们带着侄子,侄女在我娘屋里做针线呢。”   “外面的阳光好,让他们出来做吧。”   “我娘不肯,她喜欢领着嫂子们在屋里做针线。”   陈秋菊点点头。大伯娘是个沉默寡言的妇人,连带着两个嫂子也被约束起来了。   “让孩子们出来晒晒太阳吧,有利于他们成长。”   “孩子都还小,我娘说怕被风吹着。”宋钱答道。   陈秋菊不好说太多,只得做罢。   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三婶催宝珠也第一次没有挑事找茬,陈秋菊倒是第一次体会到大家庭的安静。   太阳落山的时候宋青山一行已经做好了梳子的模型,剩下的就是诗句和雕刻问题了。   天黑尽的时候,宋家大房的三个男人也结伴回来了。   陈秋菊看大家都如此在意这次的买卖,也就连夜琢磨着适合的诗句写在梳子骨上。   “天晚了,明天再写。”宋青山看陈秋菊借着微弱的油灯写得很是吃力,便说道。   “没事。大家等着雕刻呢,我多写几把。”陈秋菊低着头答道。   门外一晃而过的人影却没逃过宋青山的眼睛。他看着门外眼神变了变。   整个宋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其中,有人进行着什么,又在打算着什么都在默默中发生。 ☆、第二十三章   这一天宋青山一伙早早地起来开始忙活开来。   大房宋家根领着大儿子宋良任就出门打猎,老二宋旺却留在了家里。只是,三婶催宝珠却不见了踪影。   陈秋菊和王芳四人干了好一会儿,宋钱才姗姗来迟。打过招呼后,众人又都埋头苦干起来。   “四……哥,”宋钱在宋青山和陈秋菊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叫道。   宋青山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宋钱的异样。他挑了挑眉,抬起头来道:“说吧。”   “我……我。”宋钱我了半天,涨得面红耳赤,也没挤出一句话。   宋青山无奈地叹息一声,抬起头向陈秋菊看去。   听到叹息声,陈秋菊也刚好抬头看宋青山。   宋青山眼里掠过无奈与愧疚。   陈秋菊温和地对他笑笑。   她对任何事都淡然,对任何人都宽容大度。即使没有这样的一个眼神,他也能明白。   “说吧。”宋青山再扭头看宋钱时,眼神温和了很多,只是语气依然波澜不变。   “二……二哥也想和我们一起做梳子。”宋钱磕磕绊绊地说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那就来吧。”   宋钱任期期艾艾地站在宋青山和陈秋菊面前,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怎样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去忙吧。”宋青山看宋钱如此自责,便温和地道。   “嗯。”宋钱低头嗯了声,无精打采地干活去了,全然不同昨日的兴高采烈。   在做梳子之前,陈秋菊已经考虑到宋家大房可能会借着亲儿子和亲弟弟的名义搀和进来。只是除了宋钱外,陈秋菊向来和大房的人来往少,对他们并不了解。也就没有算到第一个搀和进来的人会是谁。   四婶虽心有微词,但自己也是占着便宜的人,也默默地忙活去了。   “哼、哼、哼。”躲在屋角的宋旺见宋钱与宋青山说和了便背着手大步走了出来。   “四叔,四婶。”宋旺走进了,背着手礼貌地叫道。   “来了。”宋家来淡淡地点点头。宋旺想赚些钱使没有什么不对。但这门生意的确是青山家的,而且梳骨上的字都得靠秋菊来写,那他好歹自己来跟青山和秋菊说一声,而不是给宋钱说说就了事。   这明摆着他不想承青山的情,也不想给青山分成,所以就贴在他亲弟弟的名下做买卖。自己虽想说几句,但这个侄子的脾气是容不得自己这个小叔叔去说教的。   宋旺心里可能还是尴尬的。是以,他背着手,绷着脸,越过宋青山和陈秋菊,走到他弟弟宋钱面前坐下。   宋旺没有看宋青山,宋青山也在忙着干活。   “钱儿,将你名下写过字的梳子拿过来。”宋旺见亲弟弟宋钱只顾低着头干活,没有丝毫理会自己的意思,便出声打断道。他知道宋钱是因为他不答应给宋青山分成的事情生气,看来这个弟弟的心是向着外人的。   宋钱低着头抓了一把梳子模型掷在桌上后,任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钱是宋旺的亲弟弟,看他这个样,他心里也不舒服,但他还是舍不得给青山分成。只得捡起模型干起活来。   因为宋旺的到来,陈秋菊这一伙人沉默了很多,只都低着头忙活着。   中午的时候,催宝珠领着一个老婆子进了宋家的院子。   “哎哟,这都忙着呢。”催宝珠一走进院子就甩着帕子吆喝道,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三婶。”几个晚辈不得不礼貌地叫了一声,但经常被她责骂的陈秋菊动了动嘴,实在是叫不出来这两个字。   “哎呦,这孩子嘴真甜。这还是过门以来,第一次叫我三婶呢。” 催宝珠看着陈秋菊叉着腰满脸媚笑道。   陈秋菊只是低着头做活计,没有理会她的殷勤。   催宝珠看陈秋菊毫无反应,心里气得直骂陈秋菊,但脸上任就笑嘻嘻地。   “哎呦,娘,赶紧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我们家的女秀才呢。”催宝珠眼看这出戏再也演不下去,赶紧把背后的老婆子拉到她前面道。   “哎呦,你看这闺女俊得,活脱脱一副观音菩萨样呢。”催宝珠背后的老婆子一上前,脸上的笑露得更明显了。   她们已经完全挤到陈秋菊面前,陈秋菊不得不抬头看她们。   “哎呦,你看看这模样多标志呀,简直比得上城里的当家奶奶呢。快让老婆子我仔细瞅瞅。”老婆子说着就伸出瘦骨伶仃的手去啦陈秋菊的手。   陈秋菊赶紧伸手去拿另一边的梳子,借机躲开了她。   老婆子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道:“姑娘不光人长的美,连字都会写呢,而且还写得那么好,真是……。”老婆子一时之间想不出夸奖的词,哽得她直竖大拇指。   “亲家大娘怎知秋菊字好呢。”四婶王芳问道。   老婆子看终于有人肯出声搭理她,赶紧道:“宋家庄的老宋家娶了个秀才娘子的事情,可是在我们村传遍了,我怎能不知道呢。”   对陈秋菊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王芳看了陈秋菊一眼继续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姑娘卖梳子的那一天,我们村好多人在场呢。他们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老宋家的媳妇。回去的人都说宋家媳妇不但能作诗还写得一手好字呢,看来老宋家是要兴旺了。”   催宝珠听到这里,躲在老婆子背后不屑地撇了撇嘴。   陈秋菊在梳子上写字时,料到可能会带来些她不喜欢的眼光,但没想到事情会传得这么快,这么歪曲。   她皱着眉头,疲惫地看了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早就注意到陈秋菊一直皱着眉头。是以,陈秋菊看他时,他也正看着陈秋菊。   宋青山对陈秋菊摇了摇头后,看向四婶王芳的方向说道:“字,是我写的。”   “什么,字是你写的?”三婶催宝珠一个箭步从老婆子身后跳出来质问道。   陈秋菊一震,这应该是宋青山第一次说谎。他这样的人原则性极强,应该是不屑于去说谎的。但他却为她皱着的眉头,黯然的眼神改变了自己所坚持的原则。   王芳和宋家来也一愣,随即想到宋青山那一眼。便什么也没说。   “那我娘家村里流传着的诗句也是你教的?”三婶催宝珠继续追问道。   宋青山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我就说嘛,像她那样讨饭的样子哪能做出那么好的诗句呢。”三婶催宝珠一脸厌恶地比划道。   “我还真以为她能做什么诗句呢!还指望着她能给我写些诗句在梳子上呢。真是笑死人了。”   催宝珠摇了摇头,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就你这幅穷酸样还值得让我巴结。”   陈秋菊看着她笑了笑道:“值不值,你都已经做过了。”   催宝珠眼一瞪,两手叉腰吼道:“还不死开,拦着我的路做什么,一脸的倒霉相。”   “这话是怎么说的?秋菊好好地,什么讨饭不讨饭,倒霉不倒霉?”王芳终于听不下去催宝珠这样侮辱陈秋菊,遂出声道。   “算了。可能三婶最近都比较倒霉,所以找个人发发脾气。”陈秋菊冲着王芳摇摇头淡笑道。 “什么?倒霉,我倒霉,我最近都倒霉?谁说的?谁说我要倒霉了?你这是诅咒我倒霉呀?”催宝珠一听倒霉,立马咋了毛,跳着脚大喊道。   陈秋菊向来不喜和人大吵大闹,有头疼地端着簸箕里的梳子转身回屋。   “你想躲?你这个娼妇养的东西。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催宝珠看陈秋菊转身要走,急得她几个箭步冲上来,抓住陈秋菊的衣袖使劲一扯。   毫无防备的陈秋菊一个踉跄栽倒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簸箕里的梳子撒了一地。   宋青山隔得有些远,没有来得及抓着陈秋菊。   “怎么样?有没有哪儿疼?”宋青山一个箭步跨上前去,半抱半扶起陈秋菊。   众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围上来问陈秋菊有没有事。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当我死了不成。”一个充满了痛惜的怒吼声□了闹闹哄哄的人群中。   大家都一愣,从来没见过宋老头这么大声地吼过谁,纷纷扭过头看向宋老头。   “老三媳妇,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我和你娘一回来,怎么老远就听见你的吼叫声?”宋老头用木头拐杖指着催宝珠大声地吼道。   “老头子,你消消气,消消气。”宋婆子急忙不停地抚着宋老头的背劝道。   “消消气,消消气,一大家子整天地不消停,我怎么消气。”老头子用拐杖捣着地面大声吼道。   “老头子,小声点,小声点,这是家事,让外人听见了该笑话咱们老宋家的。”宋婆子又是抚背,又是扭头瞄门外有没有人听墙角,忙得手脚不闲。   “就他们这些个破事,谁不知道?还怕外人听什么?我看他们连外人都不如,大家还不如乘早分家得了。”宋老头任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但声音还是小了下来。   “你们都是死人,也不知道劝劝。”宋婆子一听老头子又提分家,就火冒三丈地冲安静的众人吼道,也顾不上丢人了。 ☆、第二十四章   “娘,你别气。”宋家来终究心疼她老娘,越过低头避祸的众人扶着他老娘劝道。   他老娘瞪了他一眼跺脚道:“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就没有一个消停的。”   “进来,都给我进来,进来好好地给我说清楚。”宋老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吼道。   众人也只得跟着老头走进唯一的堂屋听训。   宋青山任扶着陈秋菊。   陈秋菊冲他摇了摇头。   他才小心翼翼地完全放开她,和她一起跟着众人走进堂屋。   宋老头走进堂屋,在中堂下的主位上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气,又顿了半天。才看向面前站着的子孙缓缓道:“我也不问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我也管不了了。”宋老头扶扶额头疲惫地道。   他隔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以为他无话可说了时,他才又缓缓道:“分家吧,都分了吧,分了就干净了。”   “老头子,你糊涂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也算儿孙满堂的,怎能说分就分呢?”宋婆子一听就知道老头子是打定了主意分家,立马带着哭腔道。   “分吧。他们的心已经分了,我们还强留着他们做什么?”宋老头颓废地道。   “老头子,我们好不容易才熬到儿孙满堂,不就指望着他们给我们养老送终吗?如今我们还没死,怎么能说分就分了呢?好歹让他们给我送终后再分嘛?”老婆子哭道。   “我们望了一辈子儿孙满堂,和和乐乐。可你看看,你看看,这一大家子都是什么事?”宋老头指着众人道。   老婆子呜呜咽咽地啼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早就想分家单过了。如今,我们就分了吧。现在,老大家的不在家,老三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好明天分了。告诉老大和老三,明天别出去了。”宋老头说完后,向众人挥了挥手。   宋青山和宋家来却没有动。   宋老头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道:“你们也去吧。”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宋青山和宋家来对视一眼,虽然他们确实盼着分家单过。但看着宋老头比以往更加佝偻的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该分的,分了。现在你们都满意了。去吧,去吧。”宋婆子扶着宋老头的胳膊回房去了。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这一夜,宋家格外安静。   宋青山紧紧地抱着陈秋菊一言不发。   陈秋菊也紧紧地回抱着宋青山,什么也没问。   吃过早饭,宋家一大家子人都默默地站在堂屋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宋老头和宋婆子反而是最后才进来。宋老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上,宋婆子紧随其后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众人都知宋婆子和宋老头心里不好受,是以谁也不敢先挑起话头。屋里安静地只剩呼吸声。   长久地沉默过后,宋老头终于发话:“我们老宋家人口多,房子和土地怎么分是个问题。我和你们娘琢磨了一个晚上都拿不出个章程来。现在我们来商议,商议这个该怎么分。”   宋老头说完这句话似乎精力不济,歇了好一会儿才对宋婆子道:“家里的情况你和他们都说说。”   面色有些浮肿的宋婆子拉着脸道:“我们家房子就这几件,外带后山坡的两间茅房。分家后,每家都得自己开火,房子肯定是不够的。你们自己商量着是谁搬去后山的茅房吧。”宋婆子不情不愿地说完话就将头扭向宋老头,看都不再看儿孙一眼。   众人虽都想住在现在的院子里,但没有一个人出声争夺。都怕自己做了出头鸟,老婆子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怎么,都没主意?那老大家的先来说说。”   “房子怎么分我确实没个主意。但我是大房,爹娘肯定得跟着我们大房过活。”   “哼。”老婆子哼了一声,但她素来看重这个老实的大儿子,也就忍下脾气,没有当众给他没脸。   “这是自然,素来分家后,老人都是跟着大房生活的。我和你娘若是列外,那不是叫人戳你们脊梁骨吗。”宋老头接话道。   宋婆子也没有反对,她心里也是愿意和大房生活的。大儿媳妇虽然人木讷但在她跟前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却也好拿捏。   “爷爷说得对。您和奶奶确实要和我们大房在一起生活,以后我们大房一大家子都陪着爷爷奶奶热热闹闹地呢。这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嘛。”宋家大房儿子最多,能分到的老屋也有限,而他爹却又不给他们兄弟争取,宋旺生怕作为老二的自己会被分出老屋,分去后山茅屋。是以,赶紧挑着宋婆子爱听的话插嘴道。   “嗯。旺儿说得对。你们分了,大房现在却还不能分。他们都得陪我们老两口住在老屋。剩下的,你们三商量着看是谁去后山茅屋吧。”老太太因为宋旺一席话心情好了不少,遂看着宋家来、宋家银和宋青山道。   “嗨。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当然是青山两口子去后山茅屋。”三婶催宝珠见宋婆子一锤定音,就剩他们三家中必须搬出一家了。而宋婆子又素来疼爱小儿子,那就是她和宋青山必须搬出一家了。是以,她赶紧甩着帕子吆喝道。   陈秋菊看了迫不及待的催宝珠一眼。   催宝珠生怕有变故,瞪着陈秋菊一手叉腰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青山从小就没有爹娘,是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难道我们把他养大后,他就不该报答我们?再说,就数你们家人口少,又没有个孩子。不是你们搬去后山,难道还是我和你三叔搬呐?”   催宝珠噼里啪啦地数落着她对宋青山的养育之恩,宋青山只是扭头看着陈秋菊。   陈秋菊对他轻轻地点头含笑。   “爷爷,奶奶,就我搬吧。”宋青山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愿。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后山的房子连茅草都不剩多少了,没想到会有个傻的自愿搬过去。本以为分房子会大吵大闹一场呢,现在倒好,轻轻松松地把房子分了,老两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好。”宋婆子暗暗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房子是分好了。那我们就分分土地。”   宋老头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他对土地特别疼爱和重视。是以,他接过话题道:“我们老宋家几代人积攒下三十五亩土地。其中肥田有十亩,薄田十三亩,剩下的十二亩都是坡地。”   宋老头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老大家人口多,我们老两口也跟着他们生活。所以,肥田就给老大家五亩,老三老四各两亩,青山……。”   “为什么大哥家就能分五亩,我和你三儿子就两亩呀?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宋老头话还没有说完,催宝珠就急得直跳脚地道。   “你大哥家儿子多。”宋老头不容置疑地道。   “他家儿子多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有本事生儿子就没本事养儿子吗?难道要我们这些人分东西给他养儿子?”催宝珠依旧不依不饶地道。   宋婆子看催宝珠竟敢跟她老头子跳脚,气得她一拍桌子,猛得站起来戳着催宝珠刻薄道:“放肆。老大家儿子多,总比你连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强。怎么,你不服气?你不服气你也生个儿子给我看看。可是你有这个本事吗?你能生得出来吗?”   “我生不出儿子,我生不出儿子?”宋婆子一语戳中催宝珠的痛处,催宝珠气得直翻白眼,面目扭曲,磕磕绊绊地只念着这一句话道。   “娘,你说什么不好,怎么又拿这个说事?”宋家银见状赶紧将他婆娘扒拉到他身后,生怕他婆娘和他老娘干起仗来。只是嘴上劝他娘道。   “没用的东西。连你婆娘都管教不好。还敢在这跟你老娘说教……。”宋婆子指着只知道维护媳妇的三儿子骂道。   没有儿子确实是催宝珠的痛处。宋家银把她扒拉到身后后,她的气焰确实低了些,只是嘴上一直念念有词。   “好了。都消停些。”宋老头子发话制止了宋婆子的喋喋不休。   回头瞪了不成器的三儿子一眼继续道:“薄地,老大家占五亩,老三老四各两亩,青山两亩。”   宋老头说罢扫视了众人一眼,看众人都无异议,接着说道:“坡地十二亩,老大家四亩,老三老四各两亩。青山分到的肥地和薄地少,这次坡地青山分四亩。”   宋老头说罢扫视了众人一眼。宋家来和宋青山都无异议。王芳虽有不满,但他见宋家来一点想挣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没敢挑头。躲在宋家银身后的催宝珠虽有不满,但有宋老头在场,却也不敢说什么。最高兴地莫过于大房,无论房子还是地都是最好的,最多的。本来他们害怕他们弟兄多,又是一代人,老头子会把房子和土地给他的四个儿子平均分呢。没想到老头子最看重的还是他们大房。 ☆、第二十五章   “青山,青山,你等等,你等等。”散伙后,宋青山刚和陈秋菊出了堂屋,催宝珠就追了出来。   宋青山没有理会,只是大步朝前走。   “宋青山,你是聋子吗?”催宝珠见宋青山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气得大骂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似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回走去。   “宋青山,我是你三婶,你怎能这么目无尊长?”催宝珠见宋青山任就不理会她,只得拿长辈的身份来压宋青山。   宋青山又岂会在意这些虚无的名分,陈秋菊更是不在意。   “宋家银,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看看你侄子是怎么对待我这个三婶的?他有把你这个三叔放在眼里吗?”催宝珠见无法让宋青山停下来,她也不敢去拉他。只得回头对她男人跺脚道。   “宋青山,你站住。”在催宝珠身后的宋家银忍不住出声吼道。   “三叔,您有什么事?”宋家银很少发表意见,更是很少大声地讲话。宋青山也是很少见这个三叔硬气一次,好歹站住了。   “你三婶叫你,你没听见吗?”   宋青山未语。   催宝珠见宋青山停下来赶紧上前道:“我和你三叔做了几把梳子。每把梳子上,你给写句诗。”催宝珠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就好像宋青山欠了他的一样。   “要好。”催宝珠补充道。其实,刚才在堂屋,她就准备当着两老的面让宋青山答应给她的梳子写诗。只是被那老不死的气得她忘记了这茬。   “我不写又如何?”宋青山道。   “不写,你不写?”催宝珠一听不写就激动了。   “你为什么不写?你能认识几个字,还不是多亏了我和你三叔。是我们整天劳死奔命地干活,才让你省下心来安心的读书识字。如今,你认识几个字了,倒在我们面前摆起款来了?你从小就死了老子娘,要不是我们这些人你能长这么大吗?如今,也是你该报答我和你三叔的时候了。”   “三婶过门,我八岁。那时,我已天天下地、跳水、劈柴。你又何时见我干活的时候偷懒?我在大冬天跳水、劈柴时,三婶又何时搭过一把手?我冷得天天晚上缩成一团时,三婶何时又关心过?大冬天,三婶指挥着九岁的我在寒冷刺骨的水里给你洗衣服。我冻烂了双手,三婶却说我克父克母,这是我的报应。”宋青山声音淡淡地一一道来,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我,我,我……。”催宝珠我了半没找到一句能够拿去反驳的话。   宋家银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宋青山看了所谓的长辈一眼,拉起身边的陈秋菊大步垮了出去。   “不行,你得给我写。”催宝珠见宋青山又要走,也顾不上计较男女之别,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宋青山的衣摆道。   “刺啦。”只听刺啦一声宋青山的衣摆被扯坏半截。   宋青山也一顿,停了下来。   催宝珠压根没把宋青山的衣服当回事,只顾着着急她的梳子,她能赚多少铜板。是以,她任紧紧地攒着宋青山那已经拉扯坏了的衣摆。   “放手。”宋青山头也不回地道。   “不放。”催宝珠不屑地道。   见过不要脸的,但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是少见。陈秋菊不禁皱了皱眉头。   宋家银也多少知道些这个侄子的脾气,事态再发展下去就不得了了。是以,为着他的婆娘,他也不得不赶紧站出来道:“青山呐,我和你三婶已经打好了梳子的模型。我们本也没想麻烦你,所以你三婶去找了她娘家那边的一个读书人,可那家读书人狗眼看人低,愣是把你三婶给撵了出来。所以这不是就必须得麻烦你嘛。你看,我们都打好模型了,看在咱们好歹是至亲骨肉的份上,你就帮你三叔这一次吧?”宋家银平时很少说话,这次一急,竟能长篇大论起来。   “一次?”宋青山看向陈秋菊皱眉问道,不知是征询陈秋菊的意见还是要身后人的保证。   “一次,就一次。”宋家银见宋青山有所松动赶紧保证道。   宋青山看陈秋菊的眼神里有为难与愧疚。   他们毕竟是至亲骨肉,有着割不断的血缘之情。陈秋菊又怎会不懂他的意思。他能如此心疼她,站在她立场,她的角度。因为她的委屈而生气而疏离。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是以,她轻轻的和他点了点头。   “好。仅此一次。”宋青山说罢抬脚就走。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你侄子都降不住……。”催宝珠见宋青山只能帮这一次忙,心里又不满足起来。冲她男人喝骂道。   “跟着我,委屈你了。”回屋后 ,宋青山默默地看了陈秋菊半天遂说道。   陈秋菊笑着摇摇头。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是高兴地。就算吃糠咽菜,住茅草屋她都不怕,不觉委屈。她怕的是心里的不知在,心里的委屈。   “我们快收拾吧。”陈秋菊看了看天色,对宋青山说道。   宋青山点点头,听从陈秋菊的指挥收拾起来。   宋青山和陈秋菊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不到一会儿,就收拾地干干净净。除了宋青山父母留下的床,宋青山生活了二十三年的物品,只需他和陈秋菊一趟就能搬完。   “青山。”   “三哥。”   宋家来和低着头的宋钱一起走了进来。   “四叔。”宋青山和陈秋菊叫道。   “青山……。”宋家来知道,这次分家对宋青山最为不公。是以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能使劲地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四叔,我没事。”宋青山对宋家来勾了勾嘴角,只是在说没事的时候看了陈秋菊一眼,却是自己委屈了她。   “三哥,我们来帮你搬家。”宋钱任低着头说道。   宋青山知道他是因为宋旺一事任在愧疚,于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能来就好。我们都是好兄弟。”   “三哥。”宋钱眼睛有些红润地看着宋青山,他知道他三哥从没和他生过气。   “正想去请四叔和四弟帮忙时,你们就出现了。”陈秋菊笑着缓和气氛。   “三嫂。”宋钱摸摸鼻子规规矩矩地叫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   “天也不早了,要搬就快搬吧。”四叔宋家来爽利地道。   加上宋钱和宋家来,宋青山一行人轻轻松松地连带床都搬走了。   因为抬着木床,宋青山一行人也不好走小路。只得绕着大路往后山走去。   “快了。”宋青山看陈秋菊在大中午晒得脸颊通红忍不住出声道。   陈秋菊温和地点点头。   “三哥,要不歇一会儿?”宋钱见他三嫂走得颇为吃力,便对宋青山道。   宋青山忍着心疼,理智地摇头道:“天色不早了,草屋须得一番收拾。晚上才好歇息。”   “青山呀。这条大路真不是人走的。怎么能饶那么远呢?”宋家来感慨地道。   “青山呐。改天我们修修小路。这样以后我们来往多方便呐。”   宋青山点点头。   陈秋菊一行四人边说边往茅草屋走去。   沿着曲折的路又走了好一会儿,平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群山。从杂草丛生的小土丘一直连绵到此起彼伏的大森林。   刚拐过一个弯,陈秋菊抬头便见那逐渐下降的丘陵山脚下坐落着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屋顶上发黑的茅草稀稀落落地铺在摇摇欲坠的木脊上,正中间还破了一个大洞。用木桩竖起来的墙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偶尔还有几朵黑色的木耳。地面上长满了膝盖深的杂草,茅屋周围的杂草上还稀稀拉拉地顶着几根发黑地茅草。   “到了。”   陈秋菊看得太过专注,一时没有听清到底是谁说到了。 。 ☆、第二十六章   “这……这,三……三……哥,”宋钱看到眼前的茅屋惊得瞪大了眼珠,“这……这怎么能住人呢?”   看到眼前的茅屋,宋青山的脚步也顿了顿,眼神闪过一抹黯然。但终归什么也没说,像先前一样走向茅屋。   宋家来也没料到茅屋破败至此。心头先是一阵火起地愤怒,但随即被贫穷的现实浇灭。他们家的情况摆在眼前,分家后的房子是必然不够用。即使不是青山来住茅屋,那也会是他们兄弟。怪只怪他们宋家太穷,连坐房子也盖不起。怪只怪他二哥死得太早,青山没有父母庇佑。   即使宋家来的性子一向活泛,但此时也是皱紧了眉头。   众人默默地放好了几件唯一的家具。   “四弟,四叔回吧。”宋青山任向往常一样淡淡地道。   “你这里这个样子,我们怎能放心地回去?”宋家来道。   宋钱使劲地点头赞同。   陈秋菊知道宋青山不爱说什么客套话,是以接着他们的话头说道“这几天内应该下不了雨,我们慢慢收拾就是。刚分完家,四叔、四弟家里也有一摊子事等着收拾呢。”   “我们都住在原屋,不打紧,明天再收拾就是。”宋家来说道。   “四叔,我们先割些茅草把屋上的洞堵一堵吧?”宋钱征询地问道。   “嗯。”宋家来点点头又问道:“青山带刀了吗?”   他们的情谊,宋青山也有些感动。是以,也就没有再拒绝。他转身在唯一的箱子里摸出一把镰刀递给身边的宋钱。   宋钱和宋家来出去割草。   宋青山拔起必经之路上的野草来。   陈秋菊在屋里转了转,看了看,拿起木盆,走出茅草屋问宋青山道:“这附近有水吗?”   “有。我去打。”宋青山伸手去接陈秋菊手上的木盆。   “不用。我去。”陈秋菊摇摇头又道:“你给我指指方向就行,你就着茅草扎吧扫帚吧。”   宋青山点点头道:“你沿着这条毛毛路过去有个水湖。”   陈秋菊点点头转身朝着宋青山指点的路线走去。   “路上的草太深,你担心草丛里有蛇。”宋青山又在身后不放心地叮嘱道。   陈秋菊一愣,记忆中冰凉的滑腻使得她全身一颤。停顿了几秒,陈秋菊毅然端起步子向前走,只是看得更仔细,走得更小心。   走过一个小山丘,陈秋菊就看到宋青山所说的水湖。   水面大约有二十来平方米,水底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水应该是从水底冒上来的。   陈秋菊用木盆打了大半盆水,端起木盆就往回走去。   陈秋菊回去时,宋青山刚刚扎好扫帚。   陈秋菊用宋青山扎好的扫帚先齐齐地刷了一遍木墙,再齐齐地去扫地。   宋青山从屋门口一直往水湖边扯去。路两边码满了新鲜的杂草。   不到一刻钟,宋家来和宋钱扛着四大捆茅草回来。   宋青山也抽空去附近砍了些粗壮的竹子。   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修起茅草屋来。   陈秋菊有心烧些水解渴,但却没有任何灶具,只得作罢。收拾好屋里,陈秋菊沿着宋青山拔过的路清理起杂草来。   黄昏时,宋青山一行修葺好了茅草屋。   “来,四叔、四弟吃些点心。”陈秋菊用小竹筐装了些上次和宋青山买的点心递给他们。   “好口渴呀。三嫂,有没有水?”宋钱抹着额头上的汗问道。   “锅和灶都没有,哪来的水。”宋家来答道。   宋钱尴尬地挠挠头道:“我倒是忘了。”   陈秋菊笑笑。   宋家来吃了几块点心,拍拍手道:“我们来搭个灶。”   说干就干,叔侄几个又是和泥,又是垒砌。不到一会儿,一个半人高的泥巴灶就在屋檐下搭建完成。   陈秋菊拿了些水给他们洗手。   “青山,我们明天去集市买些用品吧。”   宋青山点点头道:“那麻烦四弟今晚去于家说一声。”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三哥很少叫自己跑腿,这次难得叫到自己,宋钱开心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天晚了,四叔,四弟回吧。”宋青山道。   “嗯,那我们走了。”宋家来使劲地拍了拍宋青山的肩膀,带着宋钱转身回去了。   陈秋菊和宋青山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霉味。   “明天开个窗子,放些阳光进来晒晒。”陈秋菊看看严严实实地木屋说道。   宋青山又观察了一遍屋内道:“好,再重做个门。”   这时天已经黑尽,宋青山陪着陈秋菊在湖边梳洗了一番就睡下了。   这一夜陈秋菊睡得格外地香甜,宋青山却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一早,宋青山叫醒陈秋菊。他们带着上次卖梳子的一千来个铜板去和四叔回合。   “秋菊,你可来了。’四婶王芳一见陈秋菊就拉着她的手道,仿佛不是昨天才分别,而是隔了好几年似地。   “四婶真早。”陈秋菊笑道。   “听你四叔回来一说,我这一夜呀就没睡着。”四婶王芳拉着陈秋菊的手疼惜地说道。   王芳憔悴的脸色预示着她真是一夜未眠。分家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情,能分家她只会高兴。那她让她忧心得一夜未眠的大抵就是陈秋菊的近况。   “谢谢四婶什么时候都想着我。”陈秋菊有些感动地说道。   “哎。我也只能干想想,什么忙都帮不上。”王芳叹息地道。   “能有四婶时刻想着我们,我的心都是暖的。”王芳真心为她们好。陈秋菊拉着她的手道。   看陈秋菊不怨不艾的稳妥样,王芳松了口气。   “走吧,再唠叨就赶不上了。”和宋青山在边上看着的宋家来忍不住说道。   王芳点点头,任拉着陈秋菊。   他们赶到路口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看到宋青山他们时,牛车上的人都投出同情和了解的目光来。   陈秋菊皱了皱眉头看向王芳,王芳摇了摇头。   他们怜悯地眼光,让坐在牛车上的陈秋菊颇为不自在。她看向宋青山时,他深邃的目光正注视着远方,旁若无人的样子丝毫未受到影响。陈秋菊不觉有些惭愧。是以,她也摆正了心态,任他们参观。偶尔对上他们怜悯的目光时,她也报以一笑。   宋青山看到陈秋菊丝毫未受这些眼光影响时,冷硬的心也变得松动了些。他从小就听惯了克父克母、无爹无娘、杂种之类的词。是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怜悯的目光。只是,为难她了,他的妻。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宋家银远远地从牛车后追来。   “吁……。”于大叔听见叫声急忙停住了牛车。   宋家银气喘嘘嘘地赶到。   “来,往里挪挪,给家银空着坐出来。”于大叔挑下牛车对众人指挥到。   “两……个,挪两个,我媳妇在后面呢。”三叔宋家银气息不顺地说道。   听到催宝珠要来,王芳不屑地撇撇嘴。   陈秋菊也觉扫兴,但还是尽量挪出空间来。   众人等了好半天,催宝珠才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哼。”看到陈秋菊一行时,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好歹想到宋青山答应给她写梳子的事情。是以,倒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是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四妹,往过挤挤,我和你说说话呗。”催宝珠看都没看陈秋菊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对中间的一个高额骨妇人说道。   “整好。咱好久没在一起说过话了呢。”叫四妹的妇人看着催宝珠瞟了一眼陈秋菊和宋青山有些做贼似得笑道。   “让、让、让,往一边让让。”叫四妹的和催宝珠一起叫道。   有两个妇人对他们霸道的态度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拉着脸往边上挪了挪。   催宝珠一屁股挤在中间空出来的地方。   坐在最边上的陈秋菊被身边的人猛地一撞,身子一歪,宋青山眼疾手快地一把逮住她,险些掉下牛车去。   “好险那,秋菊你没事吧?”王芳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抗住那股冲力。”身边的妇人连忙道歉。   “没事。”陈秋菊拉着王芳的手,看着那妇人温和地道。   那妇人对陈秋菊抱歉地笑笑后,扭头狠狠地挖了催宝珠两眼。   四婶王芳气得咬紧了牙齿。   陈秋菊拉着四婶王芳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了她握紧地拳头。   王芳看了陈秋菊一眼,陈秋菊对她温和地笑笑。   一路上,催宝珠都在和那个叫四妹的妇人咬耳朵。   他们时不时地看着宋青山和陈秋菊神秘地轻笑。   间或能听到什么陈秋菊呀,宋青山呀,家产呀,土地呀,茅草棚子呀,可怜呀什么的。   “住茅草棚子,真可怜。”四妹和催宝珠咬着耳朵,说出了声。   “哎呀。我……我,我不是说你。”四妹看着陈秋菊假装歉意地道。   陈秋菊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们一眼。   催宝珠总觉得有什么着火了。她一扭头,就见宋青山像狼一样的看着她,吓得她一激灵,登时老实了很多。   这一路上,宋青山一直暗暗地护着陈秋菊。 ☆、第二十七章   到了集镇,宋家银低塌着头跟在催宝珠和那个叫四妹的女人身后走了。陈秋菊和王芳一行四人结伴而行。   “那些多锅盆碗漂也没说给我们分几件。”一想起自己什么灶具都没有,而大房样样齐全,王芳就有些不舒服地说道。   见众人没有答话王芳接着抱怨道:“分家的时候两老的也没提分粮食的事情,看他们那个样,我们更是不敢提。这分家连粮食都没有,还不知道这个冬天怎么过活呢!”   “爹娘心里难受,难免忘了这茬。粮食……早晚都会分给我们的。”和宋青山走在前面的宋家来开口说道。   “现在爹娘和大哥是一家了,就算分粮食还不是大哥他们说了算。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扣掐呢。”四婶王芳有些不屑地道。   “大哥……不会。”宋家来有些不确定地道。   “就算你大哥不会,可你二侄子却不是个好的,藏着一肚子坏水呢。什么好的都往自己怀里扒拉。”四婶有些气愤地说道。   “好了,少说几句。”看自己媳妇越说越气愤,声音也越来越大,宋家来出声阻止道。   宋青山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陈秋菊也默默地听着。   王芳顾及丈夫的情面,也就没有再说宋旺的不是。   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王芳拉着陈秋菊的衣袖问道:“秋菊呀,我们都要买些什么呢?”   陈秋菊摇头笑笑道:“四婶缺什么呢?”   “我什么都缺呀?锅盆碗漂,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有。”四婶王芳扳着手指数到。   “那就一样一样买。”陈秋菊笑道。   “嗨。想到什么都没有,样样都要买,我就糊涂,这都不知从何买起了。”王芳感叹道。   “那我们先从小物件买起。”陈秋菊建议道。   “好,先从小物件买起,这样还能省些力气。”王芳点头赞同道。   宋青山一行四人从头逛了起来。   陈秋菊和王芳两人在前头有商有量地挑着东西,跟在身后的宋青山和宋家来两人身上挂满了物件。   “秋菊,你脑子怎么这么好使呢?样样都能考虑到这么周全。要是我来买,我不是忘了酱油就是忘了醋,哪能什么都记得个周全。”一场街逛下来,陈秋菊在王芳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陈秋菊无奈地笑了,可能是前世殚精竭力地为他的公司处理人际关系锻炼出来的吧。   “就是太费钱了,我花了整整四五百个铜板呢!”王芳看着一模一样的双份东西忍不住心疼地道。   “秋菊呀,我们什么都买双份的,你和我花的一样多,你就不心疼吗?”王芳看陈秋菊丝毫没有像她那样肉疼的表情,不禁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要用的。”陈秋菊笑笑。   “可有些东西我们可以不买的,就比如这两个沙锅。”陈秋菊买沙锅的时候,王芳看着心动,也就跟着买了一个。但事后算起钱来时,又有些心疼。   “现在分家单过,四婶也能给四叔和丫丫、小牛做些好吃的了。”   “也是,以前总是大锅里一起吃饭,我的牛儿和丫儿还没好好地吃过一次好东西呢。”提起丫丫和小牛,四婶王芳顿时满目心疼,多花出去的钱也就不再心疼了。   宋青山一行坐牛车回家时却不见催宝珠几个,陈秋菊和王芳对视一笑,心情更好了。   “青山,以后我们做梳子的事情怎么整?”下了牛车以后,宋家来问宋青山道。   “你们从小路到茅屋来。”宋青山道。   “嗯。也好。走小路也近便。”宋家来点头道。   “青山哪儿清净,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王芳接话道。   “秋菊呀,你这一走,我在那个家里就孤单了。”王芳提满了东西,但眼神哀怨地看着陈秋菊。   “我来以后,都是四婶处处照顾着我,现在四婶不在身边,我也是很不习惯。”想到以后和四婶来往不便,陈秋菊也有些伤感。   “四叔,我打算另起一座房子,你们呢?要不要也搬出来。”这是宋青山突然插话道。   宋家来一愣,看了宋青山半天道:“青山,你是好样的。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想法。很多人都不敢想自己起房子呢,这得很多劳力和钱财呢。”   宋青山道:“我自己盖,就算半年不够,那就一年,两年。总能盖起。”   “我也想过自己起房子,但却没有你这份勇气。”宋家来摇头苦笑道。   “孩子他爹,要不,我们也和青山一起盖坐房子?”王芳听着心动,插嘴问道。   “盖房子哪有那么简单,再说我们也有地方住。”宋家来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看看我们住的是什么地方。老三家的整天阴阳怪气地,不是吵就是闹,昨晚还和老二媳妇差点打起来。再说我们就只有小小地两间房子,丫丫和小牛也大了,总不能老是和我们睡在一起呀?”提起房子,王芳有很多话说。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宋家来看着王芳道,有对着宋青山说了一遍。   宋青山点点头。   王芳却不停地在丈夫耳边敲着小鼓。   陈秋菊和王芳在岔路分别,宋青山带着她从小路回茅草屋。   “你打算把房子盖在哪儿?”走在小路上,陈秋菊问道。   “后山离茅屋不远处有块地方很合我意,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再做决定。”宋青山道。   陈秋菊点点头。   “你,是否不愿?”宋青山看陈秋菊表情淡淡地,并没有四婶提起盖房的高兴,不禁问道。   “不愿?”陈秋菊没懂宋青山这没头没尾的话。   “你,是否不愿住在后山?要是你不愿,我们……。”宋青山后半句我们怎样终究没有说出口。如果她不愿意住在后山,他愿陪着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但现在他却没有这个能力。是以,他不能轻易做出承诺。以后还太遥远,他并没有握住主动权。无论他怎样,都没关系,但他却不能让她居无定所,漂泊流离。   “我愿意。”陈秋菊点点头道。世界有多繁华,就有多复杂,陈秋菊累了,也倦了,她愿意安安静静地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好。”只有宋青山自己知道我愿意这三个字带给他怎样的感动。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是害怕的,他怕她不愿意,他怕他不能护她周全,他怕他让她受苦。当她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他心里的害怕与恐惧一起消散,只剩下可以掌握的决定与能和她在一起地酸酸甜甜。   小路果然很近,不到一会儿就回到了茅草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路上长满了杂草和荆棘。   回到小屋后,宋青山帮着陈秋菊把新买回来的锅装在昨晚搭建起来的灶上。   “这个小砂锅怎么处理?”宋青山端着小砂锅问道。   这个时代还没有炉子,陈秋菊想了想说道:“你挨着灶边搭个放砂锅的小灶吧。”   宋青山点点头就拿着新买回来的木桶去了小湖边。不到一会儿就提着满满一桶水回来了。然后便开始和起泥来。   陈秋菊整理好买回来的东西后,就在茅屋附近捡了些柴火做起饭来。   她挖了小半碗新买回来的白米,想了想又添了一把。宋青山在宋家应该很少吃饱过吧?那现在单过了,至少不能再让他饿着肚子了。   “晚上做饭吗?”宋青山看陈秋菊洗米,便问道。   “是,以后我们每天都三餐饭。”陈秋菊看着宋青山笑着答道。   宋青山也满目温柔地看着陈秋菊点了点头。   陈秋菊把米煮在锅里以后,又在茅屋附近挖了些野菜。   稀饭煮好了以后,陈秋菊将野菜过了一道水,又用买回来的作料焦了辣椒油,做了一盘凉拌野菜。   陈秋菊等了一会儿,见宋青山把小灶搭建完毕,又洗了手才道:“吃饭了。”   由于没有桌椅,宋青山和陈秋菊只好就着灶台吃饭。   “坐吧。”陈秋菊从屋里搬出破旧的椅子和后来用黄杨木做出来的小凳子。   “你坐椅子。”陈秋菊看宋青山向凳子上坐去,便开口说道。   “你坐椅子,我坐凳子。”宋青山一本正经地道。   陈秋菊笑弯了嘴角道:“你,高大粗壮。我呢,可是娇小玲珑,坐那个凳子真正合适。”   宋青山第一次看陈秋菊这幅模样,不禁有些痴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好看吗?”陈秋菊故意问道。   “好看,很好看。”宋青山下意识地回答道。   “嗬嗬嗬。”陈秋菊从没看过宋青山这幅傻模样,不禁也乐了。   “嗬嗬嗬。”宋青山知道自己在媳妇面前丢人了,但他看得出来媳妇刚刚是真的开心,他便也开心地轻声笑了,虽然脸上还有些意识到丢脸后的尴尬。   “起来吧。”陈秋菊笑完后对宋青山说道。   宋青山便依言起来了。陈秋菊坐在了小凳子上。 ☆、第二十八章   宋青山坐上椅子后果然舒服了很多。但他却不放心地看向陈秋菊,见她坐在椅子上很是自然,没有像自己一样伸展不开手脚便也放下心来。   宋青山首先尝了一口陈秋菊做的凉拌野菜。他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很久都未咽下。   陈秋菊也忙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味道似乎比前世还好呢。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好吃吗?还是菜没洗干净?”   “很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宋青山声音有些哽硬地说道。然后大筷子吃起了菜。   陈秋菊才反应过来宋青山的异样,心里不禁对这个一心一意护着她的男人多了一些心疼。   第二天陈秋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宋青山睡过的地方已冷却,应该是早就起了床。   陈秋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就快速地穿衣起床。   她洗脸刷牙的时候特意在茅草屋周围找了一遍宋青山,他并未走远,就在湖边的毛毛路上清理杂草。   这里少有人烟,陈秋菊也就不学这个时代的女人那样盘发,只是随意地在头上挽了个发髻。然后便烧火做早饭。   昨晚陈秋菊晚饭煮得有点多,还剩下小半碗。她看了看碗里的饭,似乎不太好。于是,就做了全新的玉米糊糊。   不到一会儿饭就熟了。   陈秋菊沿着宋青山已经修得宽阔的路找来了。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从对面远远地走来,对生命充满了感激与满足。这么多年的空虚与寂寞被填得满满地了,剩下的只是甜蜜与小心翼翼,生命也因此变得圆满。只要能天天看到她,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站在湖边的宋青山一直温柔地看着陈秋菊,仿佛这一辈子都看不够似地。   陈秋菊走近,注意到宋青山的眼光,有些无措地说道:“吃饭了。”   “嗯。”宋青山翘着嘴角点头。   陈秋菊带头向前走去。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甜甜地。   陈秋菊和宋青山刚吃罢早饭,催宝珠的身影就从路的转弯处拐了出来。她径直向茅屋走来。   陈秋菊看了宋青山一眼。   宋青山的神色早已变得冷淡,再也不复刚才的随意与柔和。   “哟,青山呐,你这都是什么路呀?你看看,你看看,这路上的刺把我的衣服都划拉坏了。你怎么就不去修修呢?”催宝珠一走进就牵着衣摆对宋青山抱怨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看她背上的背篓里装着梳子的模型就知道她次行得目的。只是那背篓里梳子的数量,让陈秋菊和宋青山皱了皱眉头。   “哎呦,快压死我了。你们都是死人呐,也不知道接一接。”催宝珠弯着腰,也没有力气甩帕子了。   陈秋菊依旧收拾着饭碗,宋青山也拿桶去湖边提水。   催宝珠再也顾不得心疼她的衣裳,一屁股坐在道沿上,将背篓靠在木头墙上。   “哎呦,累死老娘了,累死老娘了。”催宝珠用袖子扇着风,抱怨道。   她哼哼唧唧好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衣裳来。刚才背上的东西太重,她顾不上她的衣服,结果衣服被刺条划拉成了这样,真是倒霉。都怪那个陈秋菊和宋青山,他们也太懒了一点,都搬来好几天了,连个路都不知道修修,害得她这么地狼狈。   她不满地瞪了陈秋菊一眼道:“明知我要来,你们连路都不知道修修吗?你看,害得我衣服都刮破了,这可是值好多银子呢。就为了那么几个破字,连陪我的衣服钱都不够……。”催宝珠心疼地抚摸着衣服对陈秋菊抱怨道。   “我不记得我们有请过你来这里。脚长在你腿上,来与不来都在你,衣服是好还是坏也都在于你。”陈秋菊看也不看催宝珠地道。   “怎么说话地呢?你不知道我是你三婶呐?你老子娘都是死人吗?教得你连尊敬长辈都不知道吗?”催宝珠大声嚷嚷道。   “尊重是相互的。三婶这样的人又尊重过谁?谁又尊重过三婶你呢?”   确实没有多少人尊重过催宝珠,宋家人几乎都躲着她,她当然看得出来。是以,陈秋菊这一句话确实戳在了催宝珠的痛处。她叉腰大骂道:“尊重你?笑话,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你老子娘都把你当牲口一样卖掉了,你这样低贱的人还想要我尊重你……。”   “住口。”宋青山一声大喝。   正骂得起劲的催宝珠被吓得一哆嗦,陈秋菊也被吓了一跳。   宋青山扫了催宝珠一眼,扭头心疼地看着陈秋菊。   催宝珠又吓得一哆嗦,那眼神就像她小时候看见过的狼的眼神一样。只是,那狼的眼神是炙热地,宋青山的眼神是冷的,冷得让她不寒而栗。   “青……山,我,我,是她先骂我的。”催宝珠刚才骂陈秋菊的气势全无,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走吧。”宋青山向前走了几步。   “你,你,你不能打我。我,我,我,我可是你三婶呐。”催宝珠以为宋青山要打她,吓得缩着脑袋磕磕绊绊地道。   “三婶又如何?长不慈,幼不爱。”宋青山淡淡地道。   催宝珠前后反差的样子逗笑了陈秋菊。   “陈秋菊,快,快,你怎么能让你的男人打人呢?我会告诉全村人,宋青山不孝,敢打长辈。”催宝珠这会儿才想起陈秋菊的作用。   “她打你,我帮忙。”陈秋菊知道宋青山不会轻易打人。是以,故意这般说道。   “你,你,你们。”催宝珠以为宋青山和陈秋菊真要打她,吓得抱着头往后挪。   宋青山道:“我不会打你。”   催宝珠顿时松了一口气,没再往后退了,只是任耸着肩膀,缩着头。不敢直视宋青山的眼光。   “以后别再来。”宋青山又淡淡地加了这么一句。   “那,那,我的梳子。”催宝珠听宋青山说不会打她,又有些死灰复燃起来,磕磕绊绊地惦记着她的梳子。   “我会写。让三叔来取。”宋青山淡淡地道。   “好,好,好。”催宝珠得到宋青山的保证,转身就跑,就像有狗追一样。   “你,别在意她的话。” 看催宝珠走了,宋青山转身有些担心地看着陈秋菊道。   “我没有在意。”陈秋菊摇头笑着道。   “那就好。”宋青山看陈秋菊似乎真地没有把那些诛心的话放在心上,也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你去忙。”陈秋菊看宋青山任不放心,便说道。   “好,我去修路。”宋青山交待道。   “嗯,去吧。”陈秋菊笑着点点头道。   宋青山转身向去宋家的毛毛路走去,只是他比平时走得慢很多,似乎是为了感应陈秋菊的存在。   宋青山走后,陈秋菊也关上门,去小湖边洗这两天换下的衣服。   木盆不够大,陈秋菊洗起来颇有些不习惯。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于是挑了一块还算平整地石头,搭在小湖下游的位置。然后又在周围捡了些平整地石块铺在水底下,将湖底的淤泥压在石块地下。   陈秋菊再度试了试,果然好洗了很多。   陈秋菊洗完衣服后,竹筒里的洗手液剩下的也不多了。陈秋菊看了看,将竹筒放在木盆里,端起木盆回家去。   陈秋菊刚一走上小土丘,宋青山就冲了出来,险些撞上陈秋菊。   “慢一些,怎的这样着急?”陈秋菊见宋青山满头大汗,应该是一路奔过来地,不禁也有些着急地问道。   “没事,就看看你是不是在小湖边。”宋青山摇摇头道。   “我在湖边洗衣服。怎么,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陈秋菊伸起衣袖擦着宋青山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四叔来找我去分粮食,我扛回粮食时,你不在,我就来小湖边看看你在不在。”宋青山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   陈秋菊点了点头。宋青山应该是担心她遇上野兽,或者担心她会不辞而别吧,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嗯。我在这,我会一直都在这儿。”陈秋菊看着宋青山坚定地说道。   “你会一直都在?让我守着你?你陪着我。”宋青山定定地看着陈秋菊,似乎急于得到她的一句承诺。这是第一次他在陈秋菊面前表现出急切与不安,不似惯常对什么都淡然的宋青山。   天下之大,她又有何处可容身?繁华如梦,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轰轰烈烈不如平静,罢了,就以心之安处以为家吧。   “是。我会,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让你守着我,我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的那一天。”   “不,我不能没有你。”宋青山牵起陈秋菊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眼神不似以往的清冷,有着说不出的柔情。   这是陈秋菊写在梳骨上的诗句,那天宋青山摩挲着梳脊看了好半天。 ☆、第二十九章   好半天后,宋青山才柔声道:“四婶、四叔和丫丫、小牛来了,我们回吧。”   “好。”陈秋菊点头。这样的宋青山让她很是无措。   “三哥、三嫂。”   “三哥、三嫂。”   陈秋菊和宋青山一走上土丘,丫丫和小牛就边喊边跑了过来。   不妄陈秋菊和宋青山心疼他们一场。陈秋菊心里也是暖暖地。   “秋菊呀,你这是回来了。”还未走近王芳便道,应该也是和宋青山一样怕陈秋菊不见了吧。只是,为什么他们都会这样的猜测?难道是她上吊的后遗症还未散去?   陈秋菊刚走到跟前,王芳就拉着陈秋菊的手道:“这是洗衣服去了吧?青山一回来看不见你,到是吓了一跳。”   “三嫂,我娘说你和三哥搬家了。搬家的意思就是你们以后都要住在这个地方吗?”丫丫歪着头问道。   “是。”陈秋菊慈爱地摸摸丫丫和小牛的头。   “那以后我就不能常常见到三哥三嫂了。”丫丫有些不高兴地低下了头。小牛虽什么都没问,但听到陈秋菊这样说,也低下了头。   “你们从小路来的吗?”陈秋菊摸着丫丫的头问。   “嗯。我们和三哥还有我爹,我娘一起从小路来的。”丫丫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小路好走吗?”陈秋菊又问道。   “不好走,一点都不好走。到处都是草和刺,我都被扎了好几下呢。”丫丫虽不高兴,但她很是喜欢这个三嫂,所以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那,从小路来三嫂这里远不远?”   “不远,一会儿就到了。”丫丫和小牛同时回答道。   “既然不远,改天我们把路修一修,你们来找三哥三嫂还是很方便呐。”陈秋菊又道。   丫丫想了想,点头道:“好。”   “可是三哥、三嫂还是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为什么要分家呢?”小牛接着道。   小牛的话把陈秋菊一行问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跟一个□岁的孩子解释为什么分家。   陈秋菊想了想才道:“每个人都有她的喜好和脾气,因为喜好不同,脾气不好,都可能相处不来,发生矛盾。当他们离得远一些呢,这些喜好与矛盾就会少很多,大家相处就会友好很多。这就是所谓的远香近臭。”   丫丫和小牛有些懵懂地看着陈秋菊。   陈秋菊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道:“等你们再长大些自然会懂。”   王芳有些羡慕又有些欣慰地看着陈秋菊。有时丫丫和小牛再三问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时,她就有些爱发脾气。但秋菊却是不一样地,她总是温和地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   “四叔。”   “四叔。”   宋家来站在屋前等着陈秋菊一行,陈秋菊和宋青山点头叫道。   “回来了。我就说侄媳妇可能是去附近做什么了吧。”宋家来对着宋青山说道。   “青山,我们先去破破路。”宋家来对宋青山说道。   宋青山点点头,将装着衣服的木盆放在屋檐下。   “四婶,进屋坐吧。”陈秋菊将王芳和孩子领进屋。   “她可真够贪心地,怎地就做了这么多呢?”王芳摸着催宝珠送过来的梳子模型道。   陈秋菊笑笑。   “来,丫丫和小牛吃点心。”陈秋菊用小箩筐装了些点心对丫丫和三牛招呼道。   “三婶也来坐着吃点。”陈秋菊又回头对王芳招呼道。   “你可真大方。”王芳看陈秋菊把小箩筐装得满满地,便笑哂道。   陈秋菊也笑着玩笑道:“贪心地来了连个椅子都没得坐,我拿点心招待四婶,四婶却嫌弃,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嗬嗬嗬。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可谁知道心里却是个最不正经地。”王芳被逗了,笑着道。   两个孩子虽不懂他娘和她三嫂的话,可看他娘和她三嫂一来一往甚是有趣,便也在一旁笑了起来。   陈秋菊又用竹筒做成的杯子到了些水给大家喝下。   “好了,在家不是嚷嚷着要让你三嫂检查你们的字吗?怎么这会儿尽知道吃了。”王芳睡意拍打了一回两个一同伸进小箩筐拿点心的手。   “嘿嘿嘿。”下牛笑道。   “这点心好吃呀。”丫丫认真地道。   “要玩就玩得痛快,要学就学得踏实。丫丫和小牛做得很好。”陈秋菊笑着对王芳说道。   “你就是会夸他们,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有用。”四婶王芳虽谦虚地说道,但听陈秋菊夸自己的孩子,心里还是像喝了蜜糖一样甜滋滋地。   “四婶,哪天不忙了我们去采些洗手草冬天用吧。”   “那顶好。我正想和你说这事情呢。我那里的洗手液也快用完了。”陈秋菊的话也是王芳想说的话。   王芳抚了抚衣角感叹道:“你说,以前吧,洗头洗澡都是用清水随便冲冲就罢了。可现在呢,没有洗手液我还真是不习惯。”   在宋青山和宋家来回来之前,陈秋菊又教两个孩子认了好几个字。陈秋菊又抽空把催宝珠背过来的梳子上写了字。   “她那样的人,你急着给她写做什么呢?就应该让她等,等到让她来求你才好呢。”王芳看陈秋菊抽空为催宝珠写梳子,有些不乐意道。   陈秋菊一边弯着腰写梳子一边笑道:“既然答应了,早晚都是要写的。她那样的人,如果我拖着不写,她一着急还不得天天来和我闹。我可不想她有空没空地来我这串门。”   “就你们两口子想得开。”   “想得开,想不开,我们都要过活。那还不如想开些。”   时间就在陈秋菊和王芳家长里短中过去了。   “四婶,我这里没有菜,我们去摘些野菜做中午饭。”陈秋菊邀请道。   “不了,我们什么家伙都买了。再说,来来去去也便宜,我们一会儿就回去自己做。”   “四婶和我客气什么。中午就在这吃饭吧。”   “我们人这么多,哪能都在你这里搅合。”   “四婶是高兴才会愿意和我搅合呢。”   “我们人多,你家就那么点粮食。我们几顿把你家粮食吃完了,你和青山怎么办呢?”   “四婶说得太严重了。”陈秋菊摇头笑道。   “粮食是最珍贵地,很多人家都是家里人口多,被吃穷的。”   陈秋菊笑道:“真有穷得揭不开锅的那天,我就去四婶家坐着等饭吃。”提起箩筐拉着王芳往田野走去。   王芳也高兴地留了下来。   陈秋菊和王芳挖了些野菜,又玩笑着把木屋上的木耳摘了下来。中午就做了一个凉拌野菜和一个凉拌木耳,又用小火慢慢地熬着白米粥。   中午时没等陈秋菊和王芳去找,宋青山和宋家来修好了路就回来了。   “三嫂做的饭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丫丫发狠吃着凉拌菜还不忘感叹道。   “嗯嗯嗯。”一直低头猛吃的小牛也忍不住符合道。   “那娘做得饭就不好吃吗?”王芳详怒道。   丫丫一听,她娘生气了,那要是他娘以后都不给她们做好吃的了,那该怎么办呐?   她和小牛面面相觑。看看她爹,他爹表示无能为力地摇摇头。看看宋青山,宋青山却是他们的盟友,也觉得陈秋菊做饭最好吃。两个孩子不得不把求助地目光看向做饭的主人陈秋菊。   陈秋菊笑道:“小孩子贪新鲜,总是别人家的饭菜好吃。”   “噗嗤。就你有理。我吓吓他们呢,你就赶紧来解围。不过这话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王芳笑道。   宋家来撇了撇嘴,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青山媳妇做饭就是好吃。   吃完了饭,丫丫和小牛继续蹲在墙角练习新认识的字。   宋青山和宋家来雕刻梳子,王芳和陈秋菊用灯芯草打磨梳子。   晚上,陈秋菊和宋青山躺在床上,宋青山突然说道:“忙完这批梳子,我陪你回娘家看看吧?”   “不用。”陈秋菊拒绝道。   “你怨他们吗?”   “没什么好怨的。活着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想要做的事,他们只是为自己目标亦或是想要的生活而努力。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呢?”陈秋菊淡淡地道。   但宋青山还是从中听出了心酸。他搂着陈秋菊,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道:“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能遇上你。所以,即使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还是责怪不起来他们。我有的只是感激,感激他们,感激上苍,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陈秋菊也在宋青山的拍哄下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一早,宋青山和陈秋菊吃过饭后,宋青山便道:“我带你去建房子的地方看看。”   “好。”陈秋菊点点头。   宋青山带着陈秋菊从小湖边路过时,陈秋菊说道:“盖了新房子,我要养鸭子。”   “好。”宋青山宠溺地点头。   “还养兔子。”   “好。”宋青山任宠溺地道。   “还要养鸡。”   “好。”宋青山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   “噗嗤。”陈秋菊好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突然就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也满目温柔地笑了。 ☆、第三十章   宋青山带着陈秋菊走过小湖,饶过一座丘陵,在一片河对面停了下来。   他指着河对面对陈秋菊说道:“小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么个地方,有山、有水、有人家。我们在那里盖一座房子,河里可以养鱼,养鸭。那么大的院子里可以养鸡,养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宋青山眼里充满了憧憬,这应该是他从小的梦想。   陈秋菊仿佛也看见了鸡鸭成群,野兔满园,稚子攀爬的画面。   “好。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陈秋菊也轻柔地说道,对以后的生活也充满了憧憬。   “屋后有座山,山前有座屋,屋前有条河,河对面住满了人家……。”陈秋菊轻咛道。   “我看那条河似乎是山泉水和地下水?”在回去的路上陈秋菊问道。   “是,它是由小股山泉水和地下水汇集而成。所以即使遇上阴雨连绵的天气也不会发大水。那条河流又和背后的山形成天然的屏障,使那块地方和对面的村庄隔离开来。”提起那地方宋青山很是有研究,看来他关注那块地方已久。   “即使不会发大水,地基还是要打高些才好防潮。”陈秋菊又道。   宋青山点头道:“是,我也是这般打算。”   陈秋菊看看天色道:“快些回去吧,四叔、四婶该来了。”   宋青山和陈秋菊到家的时候王芳一家四口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四叔、四婶。”陈秋菊和宋青山礼貌地打招呼道。   陈秋菊又上前拉着王芳的手道:“青山领我去看屋场,倒是让四叔、四婶久等了。”   “看屋场?这么快?”王芳才听说陈秋菊他们要自己建房子,她和宋家来还没有考虑好建是不建,青山和秋菊就心动了。   “青山就是先领我看看,看我喜不喜欢。”陈秋菊笑着道。   “那你喜欢吗?”王芳着急地攒着陈秋菊的手急迫地问道。   “很喜欢。”陈秋菊柔声道,她就快有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容身场所了呢。   王芳看陈秋菊温柔地表情就知道那地方肯定很好。于是,求救似地看向宋家来。   宋家来也颇有些心动:“青山,你决定什么时候动工。”   “这批梳子做完就动工。”宋青山道。   “那快了。我再考虑考虑。”宋家来没有宋青山白手起家的勇气,有些嫣嫣地低着头道。   突然他又抬起头问道:“地方大吗?够盖两家房吗?”   “够,盖两个院子绰绰有余。”宋青山肯定地道。   宋家来点点。   丫丫和小牛看大人再谈正事,一直乖乖地站在边上看着。   陈秋菊打开门道:“来,丫丫和小牛进来吧。”   王芳走进来,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陈秋菊道:“秋菊,我们中午就在这吃饭了。我带了些米面过来。”   “四婶怎地这样客气,在这吃顿饭还带什么米面?”陈秋菊笑着道。   “吃个一顿、两顿就不说了,可我们一大家子人天天都在这吃,你们怎能招架得住?我这脸上也不好意思。”王芳说着把篮子往陈秋菊手里塞。   陈秋菊也笑眯眯地接下了。这个四婶是个拎得清楚的利落人,做邻居就要这样才能和和气气。   中午的时候三叔宋家银来拿梳子模型,陈秋菊刚刚抽空写罢那三百多把模型。   “三叔。”宋青山招呼道。   “三哥来了。”宋家来和王芳打招呼道。   “嗯,来了。我来背模型回去。”宋家银呐呐地说道。   “已经写完了。三叔进来坐吧。”陈秋菊看宋家银只站在门口不进来,便招呼道。   “不了,我拿了就走。” 宋家银和宋青山他们显得很生疏。   “午饭快熟了,三叔吃过饭再走吧。”宋青山道。   “不了。模型在哪儿?” 宋家银任呐呐地拒绝道。   陈秋菊无奈,只得把角落里的背篓指给他看。   宋家银默默地走过去,背起地上的背篓。也没有和众人打招呼,就径直走了。   “哎……。”宋家来看着他三哥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青山脸色也并不好。   陈秋菊和宋青山四人又连续做了好几天,五百一十九把梳子才将将做完。   逢集的时候,宋青山和宋家来陪着王芳和陈秋菊来到小集镇。她们依然用雪兔皮铺在梳子地下。   像上次一样,这次的梳子依然卖得很好。下午收摊的时候,陈秋菊数了数整整卖了四百多把梳子呢。   王芳一整天都咧着嘴笑。   陈秋菊也很开心。   “秋菊,我们明天还来。”收摊的时候王芳兴高采烈地说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数字全部变成铜板。   “明天不赶集,街上的人会很少,买的人会更少。”陈秋菊看着王芳道。   “啊,我倒是忘了这茬。那我们不是得三天后才能再来?”王芳有些失望地道。   “这三天里我们能再做一批梳子呢。”陈秋菊安慰道。   “那好,那好。”王芳又高兴起来。   走在路上也不好分钱。   宋家来将装铜板的箩筐塞给宋青山道:“老房子人多嘴杂。青山,这些铜板你先拿着。”   宋青山点点头收下了。   “那明天一早,我们去茅屋找你们。”王芳道。   “好。”陈秋菊笑着道。   “我们快回吧。不知道丫丫和小牛怎么样了。”宋家来有些不放心地道。   一提起两个孩子,王芳也有些担心。也就不再磨叽,匆匆地和宋家来走了。   晚上的时候,陈秋菊仔细地数了一遍还剩八十七把梳子,也就是今天一天卖了四百三十二把梳子。   也就是应该卖了六千四百八十个铜板。陈秋菊一一数过,铜板一个也不差。   “今天卖了四百三十二把梳子,得了六千四百八十个铜板呢。”陈秋菊笑着对宋青山道。   宋青山也很高兴地点点头。   “就分四叔、四婶五成吧?”陈秋菊征询宋青山的意见道。   “好。”宋青山温柔地看着陈秋菊轻声道。   这段时间以来,宋青山习惯搂着陈秋菊入眠,陈秋菊也习惯了宋青山的怀抱。   晚上,宋青山搂着陈秋菊。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第一次过后,陈秋菊怕怀上孩子,是以一直躲着他。直到他又能抱着她入眠时,她却来了月信。   宋青山抱着陈秋菊的双手有些不确定地往下滑,他一直fu摸到tun部时,她都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并没有拒绝他的fu摸。宋青山知道她这是默许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充满了甜蜜。   陈秋菊被他fu摸得有些痒痒,既然决定和这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生活一辈子,这种事情也是没有拒绝地必要。   宋青山轻轻地抽开陈秋菊脖子后面的带子,大手从腋下游弋过来,轻易地解开了她侧面的衣带。里衣早已松松垮垮,宋青山几番fu|摸过来就轻易地握住了她xiong|前的柔软。   他地下头轻轻地ceng着她的面孔,寻找着她柔软的小嘴,然后轻轻地han|住。他伸出粗粝地舌一遍一遍轻轻地描绘着她的唇,但他的唇却舍不得离开她的,他只想紧紧地、亲密无间地bao裹着她,是以,他伸出的舌很快就ji|进了她温暖地口腔里,他就像个孩子发现了新的大陆,不停地在她温暖地口腔里探索寻找。   他的双手极尽眷恋地rou|捏着两团洁白的玉兔,但他的心痒难耐却集聚在一点,叫嚣着,急需得到shen|入与包|guo,他带领着它不停地mo|ceng着、you|huo着她和它。   陈秋菊闭着眼,全身su|麻,双颊酡红,心里有如无数蚂蚁不停地翻爬,下mian早已shi|透,它感到无尽地kong|虚,急需得到填|man。   大脑阵阵缺氧,险些昏厥,她试图吐出它,得到更多空气,可是他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地抵|tian着她的chun|舌。陈秋菊只得用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用双腿jia紧他的腰,以得到更多的主动权。   她的主动,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下面,急切地la扯开挡在他眼前的障碍,握着玉兔一番tian|舐,一路慢慢地向下。   情动的陈秋菊如蒲苇之丝,贴着他,缠绕着他,想要得更多。   宋青山一路fu|摸下来,就势拉下了陈秋菊的di裤,他顺着前次的记忆fu|摸着、寻找着,当他的手指一路mo|索到花蜜的尽头时,他知道就是这里了。于是他另一只手快速拉开自己的di裤,rou|捏着花房的那只手还未来得及引导,它已迫不及待地狠狠地ting|入。   那一霎那,宋青山仿佛终于寻找到了归宿,也就拥有了这一生的守候。   “嗯……。”陈秋菊的ke|望也终得到解脱,使得她轻|ning出声。   一声轻|ning在宋青山身体里炸开,他更加疯狂地chou|动起来。 ☆、第三十一章   王芳和宋家来果然来得很早,陈秋菊和宋青山才刚刚起床。   “青山,不是说了今天我们会早早地过来嘛,你怎么还是起晚了?”宋家来躲着陈秋菊冲宋青山暧昧地直笑。   宋青山淡淡地看了他这个狭猝的四叔一眼,便拿起刀对陈秋菊交待道:“我和四叔去砍黄杨木了。”   “等等。”陈秋菊赶忙放下正在整理的头发,快步走到箱子边,翻起箱盖,拿出一包点心,走到宋青山跟前。   “我起得晚了,还没来得及做饭,你拿着充饥。”陈秋菊将点心塞在宋青山手里道。   “好。”宋青山温柔地看着陈秋菊点头道。   宋青山和宋家来走后,陈秋菊先是检查了丫丫和小牛的字,然后像往常一样又教了他们新字,让他们去墙角练习去了。   “四婶,你坐会儿,我去拾掇拾掇院子。”陈秋菊起身对王芳说道。   “拾掇院子?院子里的草不是都拔光了嘛?”王芳疑惑地问道。   “我去把院子里靠山的那边圈起来,改天养几只鸡。”   “养鸡呀?是呀,现在你们这地方宽敞,想养什么就能养什么了。”反应过来的王芳有些羡慕地说道。   陈秋菊看她羡慕便说道:“四婶要是也想养,就买几只先放在我这。”   “这样可以吗?”王芳有些心动地问道。   陈秋菊笑道:“只要四婶不怕我偷吃了你的鸡蛋就可以。”   王芳详装恼怒地打了她一下道:“看你说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么?”   陈秋菊笑笑,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一上午,王芳都在帮着陈秋菊围鸡栏。   中午的时候,宋青山和宋家来扛着两大根黄杨木回来了。   王芳虽然希望多做些梳子,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脱口问道:“怎地就扛了这么多回来?做梳子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的黄杨木?”   “我预备做几件家什,就请四叔帮忙扛了回来。”宋青山回答道。   “你们确实需要做些家什了,能用的也太少了些。”王芳听了宋青山的话道。   陈秋菊打了水给他们梳洗后,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饭端出来道:“饿了一上午了,快来吃饭。”   然后又将蹲在墙角的丫丫和小牛喊了过来,一伙人围着灶台吃起了午饭。   吃过了午饭,宋青山和陈秋菊一行四人就紧赶慢赶地做起梳子来。   “四婶,这是昨天卖梳子的份子钱。”晚上王芳她们回去的时候,陈秋菊拿出准备好的铜板递给王芳道。   “这么多呀?”王芳高兴地接过铜板掂了掂,一脸欣喜地道。   “是呀。昨天卖了四百三十二把梳子,得了六千四百八十个铜板,我们每家三千二百四十个铜板。”陈秋菊把昨天的明细账算给他们听道。   “等等,等等,你说慢点,你说六千几?”王芳一时没有算过来这个帐,不禁要求道。   陈秋菊笑着又将这几个数字慢慢的说了一遍。   “那我们不是五五分成了?”王芳虽还是没有算清怎么一下子就得了六千个铜板,但一个六,一个三,她还是知道这是秋菊把钱五五分成了。   “青山,我们不是说好了四、六分成的嘛?”反应过来的宋家来看着宋青山为难地道。   宋青山笑了笑,呶呶嘴,示意他们找陈秋菊说理去。   陈秋菊详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嘴角翘得更高了。   陈秋菊只得独自应付起宋家来两口子:“四叔、四婶每天跟着我和青山做一样的活计,分果子的时候又怎能你多我少呢?”   “可是这毕竟是你和青山的生意,我们能跟着你们就是占你们便宜了。”宋家来道。   “就是,梳子上的字老值钱了,这可都是秋菊的功劳呢?”四婶王芳虽舍不得到手的铜板,但她更珍惜她和秋菊的情谊,是以忍者肉疼说道。   “写几个字很简单,也很快。可做一把梳子却是不容易。”陈秋菊道。   “在你看来既简单,又快。可没有你,我们又如何写得出来这些字和诗句呢?”王芳一语中的地道。   “再说,青山,你们不是要盖房子吗?盖房子需要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钱就行的。”宋家来道。   “四叔若是想好盖房子,也需要钱。若是不盖,再借些钱给我们使就是。”宋青山看了半天热闹,出言打断道。   “就是这个理。再说,如今丫丫和小牛也大了,四叔、四婶该为他们打算打算了。”陈秋菊笑着道。   “好。那我们就收下了。如果你们有困难一定要告诉四叔。”宋家来最终只得收下,便如此道。   “好。”陈秋菊笑着点头。   宋青山晚上抽空刨起了黄杨木。   “这是准备做什么家什?”陈秋菊笑着问道。   “桌子,先做一个桌子。”宋青山一整天都翘着嘴角。   陈秋菊点点头道:“顺带着也做几把椅子。”   “好。”宋青山无不从命地道。   王芳第一次见这么多铜板,心里颇为激动。   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将铜板铺在桌上抚摸了起来。   “嗬嗬嗬。”王芳抚摸着铜板,忘我地咧着嘴笑出了声。   “娘,也给我摸摸。”丫丫抢上前,激动地道。   “好了,快收起来。就没见过这么财迷的母女。”宋家来看着自己媳妇和女儿的憨样,满眼甜蜜地哂道。   “就是,娘都从来没有这样稀罕过我呢。”小牛虽也稀罕这么多铜板,但看他娘稀罕这些铜板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发酸地说道。   “去,去,去,臭小子,你懂什么。”王芳有些心不在焉地挥手道,然后继续数她的铜板去了。   丫丫听了小牛的话深有感触,不禁看了小牛一眼,低声嘀咕道:“还真是的,我从没见娘这么稀罕过我们呢。”   王芳没有顾得上理会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继续数她的铜板去了。   “孩子他娘,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吵架声。”宋家来捅了捅正在数铜板的媳妇,指了指门外道。   “能有什么声音,不就是老三媳妇整天地和大家伙闹腾嘛!”王芳看也没顾得上看,随口答道。   “不像。我听着这倒像钱儿和旺儿的声音。”宋家来仔细地听了一会儿道。   “啊,钱儿?钱儿和旺儿吵什么呀?”王芳一听说有宋钱,便关心起来了。她还是颇为喜欢这个腼腆的侄子。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宋家来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芳一把拉住了他道:“你急什么呀?他们那是亲兄弟,你个叔叔急着搀和什么呀?”   “我这不是怕他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吗?”宋家来颇为担心地说道。   “不会的,不是还有他老子娘嘛。我们毕竟是外人,不好搀和他吗屋里的事。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再说吧。”王芳拉着丈夫劝道。   宋家来想想,媳妇的话颇有道理。也就不再急着出去劝架,便走到门边站住,仔细听了起来。   王芳也有些个好奇,这个向来温和地侄子怎么会和旺儿吵起来呢?是以,她将铜板包好放在箱子里锁起来后,也走到门边听了起来。   那边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王芳和宋家来清晰地听见宋钱吼道:“我说不去就不去。”   宋旺回吼道:“不去,如今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吗?难道你没看到我们今天一天才卖了十几把梳子吗?你不去?那剩下的三四百把梳子怎么办?”   “今天不行,我们明天再去卖呀,为什么要把梳子都卖给三哥、三嫂。”宋钱痛苦地对着宋旺吼道。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个陈秋菊他们卖了两回梳子,每回都是满满地去,空着手回来吗?我们呢?我们是满着去,满着回来。”这是宋旺的声音。   “那不是逢集嘛,三哥、三嫂都是逢集去的集镇。你非要今天去卖梳子,今天又不逢集,买的人自然就少了。”宋钱无奈地道。   “人少,人少,我知道今天不逢集,人少。但你没看到吗,过去的人里有几个人问,又有几个人买?他们一看我们不识字,就都不屑买我们的梳子。这还不都是那个陈秋菊惹得祸,她没事卖弄什么诗词,害得我们这些不识字的人连生意都做不成。”宋旺任强词夺理地吼着宋钱。   “我们本来就是抢三哥、三嫂的生意,现在我们卖不出去了竟然要把那些梳子都卖给三哥、三嫂。   你叫我怎么好意思,又哪里有脸去说?”宋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脸面,脸面,你的脸面值几个钱,难道比这些十五个铜板一把的梳子还值钱吗?”宋旺愤怒地冲宋钱吼道。   王芳和宋家来面面相觑,不禁愁上眉头,但却无计可施。   这一夜,直到后半天,宋家来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王芳却是愁得彻夜未眠。如果,钱儿真的去和青山两口子说这个事情怎么办?青山不答应吧,那他以后和钱儿之间肯定有隔阂。答应吧,那他们和青山自己的梳子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今天太阳都升老高了,四叔,四婶怎么还没来?”坐在旁边打磨梳子的陈秋菊见王芳两口子今天一反常态,竟到此时还没来,不禁对身边的宋青山说道。   “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宋青山抬头看看天道。   “她们以往清早就过来了,今天都这个时辰了。”大院子不好待,陈秋菊有些担心王芳道。   四叔、四婶做梳子的积极性很高,今天这个时辰都没有出现,宋青山不禁也有些担心。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木屑,对陈秋菊道:“我去看看。”   陈秋菊点点头,便也站起来,拿过湿毛巾递给他。   宋青山擦了手,将湿毛巾搭在杆子上就往老房子走去。   陈秋菊继续打磨起梳子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哎呦,你个夭寿地,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正低头忘我地打磨着梳子的陈秋菊被吓了一跳。   她一抬头,一个和大伯娘年纪差不离的中年女人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我的儿呀,你咋成了这个摸样呢?”到了陈秋菊面前的中年女人一反刚才吆喝地态度,竟去拖陈秋菊的脑袋。   陈秋菊下意识地一偏头,然后从侧面站了起来,躲开了中年女人。   “我的儿,你竟是怨恨我吗?”中年女人看陈秋菊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触碰,连站起来后竟然都要后退几步,和她保持着距离。不禁泪盈满眶地问道。   陈秋菊皱了皱眉头,看向中年女人身后。   “小妹。”一个脸带憨厚的年轻男子看着陈秋菊叫了声小妹,然后有些羞愧地底下了头。   这难道是她的老娘和哥哥?   “我的儿呀,我的女儿呀,我知道你这是怨恨我。你怨恨我。你竟然连声娘都不肯再叫我。”中年女人看陈秋菊满眼的淡漠,不禁痛苦地拍着胸口嚎哭道。   果然是她娘。   “女儿呀,你别怨恨娘,你别怨恨娘好不好?娘这是也没有办法呀。”中年女人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去勾陈秋菊。眼泪连成线地顺着两个脸颊流淌着,哭得特别地凄切。   陈秋菊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那时她还年少。一次她和母亲争吵了几句,便赌咒道:“这事要是我做地,我出门就被车撞。”本来和她吵得很大声的母亲立马熄火,一言不发,然后眼圈泛红,眼泪就滴落了下来。她才意识到,她为了证明清白的话,对母亲来说却是诛心之语。   而且这女人很像她的母亲,陈秋菊眼眶有些泛红道:“进屋坐吧。”   “诶,诶,诶。”中年女人看陈秋菊有所松动,欣喜地狠狠地点着头。生怕陈秋菊下一刻反悔似地,立马一步不落地跟在陈秋菊身后。   “坐。”进屋后,陈秋菊指着唯一的椅子对中年女人道。   中年女人就像得了圣旨一样,立马一屁股坐下,生怕陈秋菊下一刻反悔。   陈秋菊看着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儿女还真是父母的债。   “走了一路,渴了吧?”陈秋菊听说过她的娘家在外村,看着中年女人一额头地汗便问道。   “渴。”中年女人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看着陈秋菊的脸,乖巧地点头。不过她的眼里却有着慈爱和心疼。   陈秋菊拿着用竹筒做的杯子,到屋檐下的沙锅里到了两杯水。   “进来坐。”陈秋菊看年轻男人任憨厚地站在院子里,不禁对着他道。   “好。”年轻男子抬头看陈秋菊时,眼里闪过愧疚与心痛。   “小妹,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怨恨咱娘。”他走到陈秋菊身边时,停了下来,低着头道。   “进去吧。”陈秋菊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也没有回答这模棱两可的话。   年轻男子低着头,有些没落地走了进去。   陈秋菊指着一个高些的凳子道:“坐吧。”然后将水递给了他们。   “儿呀,你这是过地什么日子呀!”陈秋菊出去后,扫视了屋子一圈的中年女人心疼地道。刚刚停止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先喝口水。”陈秋菊看她嘴唇干得有些起皮,打断了她的话道。   “好,好,好。”陈秋菊这是关心她,中年女人高兴地眼泪婆娑地连连点头。   陈秋菊连着倒了好几杯水给她们两。看来她们真是口渴得厉害了。   “我的儿,看看你住得这是什么地方?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呀?”中年女人喝完水,打量着屋子,又眼圈泛红地提起了这茬。   “竟连桌椅都没有,小妹的日子也太清苦了些。”憨厚地年轻男子看了看四周,黯然地说道。   陈秋菊笑笑。   “我听说你和女婿被老宋家撵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中年女人留着泪,去拉陈秋菊的手。   这次陈秋菊并没有躲开。   终于触碰到陈秋菊的中年女人,老怀深为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她的儿这是不怪她了呢。   她一只手拉着陈秋菊,伸长了另一只手去托过眼前的凳子道:“来,坐,你都站了半天了。”语气中充满了心疼。   陈秋菊点点头,依言坐在了她的面前。   她将陈秋菊的手拉在一起,用自己的双手抱住,捏了捏问道:“老宋家把你和女婿赶出来了吗?这是为什么呀?”   陈秋菊看她皱着眉头,满眼地担忧,不忍地道:“没有的事情,是分家,我们出来住了。”   “既然不是被赶出来,那为什么你和女婿会住在这穷山恶水的茅草屋里?而且屋里还穷得这么干净,连个桌子都没有?”   憨厚地青年男子也说道:“小妹,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就和哥哥回家,哥哥养你。”   他们让陈秋菊感到很窝心,她看着他们认真地道:“我们没有被赶出来,真的是分家。他自幼没了双亲,日子过得简单,是以也没有置办什么用具。”   “那老宋家住得可是大瓦房,为什么你和女婿却住在这么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到底是陈秋菊的娘,她任不放心地追问道。   “宋家人口多,房子不够住,我们就搬了出来。”陈秋菊道。   “那为什么是你们搬,还住这样的房子?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我去找她们算账去,我的闺女嫁过来难道是给她们糟蹋地?”陈秋菊她娘说着就要往外跑。   陈秋菊一把抓住了她,赶紧道:“是我们自己要求搬出来的。”看拉住了她,陈秋菊又道:“宋家人口多,整日也没有个安宁日子,我们想搬出来住呢。”   “我的儿,看看你这是什么屋子,怎么能住人呢?到底是女婿没爹娘,也没有个人撑腰,白白让你们受了委屈。”陈秋菊她娘刚才一闪而过地凶悍消失不见,红着的眼眶又盈满了泪水。   她低头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听人说,你们被老宋家赶了出来。起头我还不信,便托人去打听。   一打听,他们都说你们没个爹娘撑腰,果真被那一大家子赶了出来。我这心里呀,火烧火燎地。赶过来一看,我儿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声音带着哭腔,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别哭,住在这里我很喜欢。”陈秋菊看着她柔声说道。   她点着头,擦着眼泪道:“你总是这么要强,什么都撇在心里,这憋出病来了可这么办?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摸着陈秋菊的脸颊心疼地说道。fanfan小说 論壇 夏木2   陈秋菊笑笑。   她慈爱地上上下下地摸着陈秋菊的脸,问道:“怎么就瘦成这幅模样了呢?难道女婿对你不好吗?”   “好。很好。”陈秋菊回答道。   她一眼担忧地又问道:“女婿呢?我都来了这么一会儿了,怎么没有看到女婿。”   “他去老房子了。”陈秋菊淡淡地道。   陈秋菊她娘点点,想了想又问道:“在我们村里都传开了,说你做了那有诗句的梳子去换钱,这是不是真的?”   陈秋菊心里一惊,这可怎么解释?难道也说是宋青山教的,宋青山写的。   “还都说,你得了王家秀才的真传。如今,连他都被你比下去了呢!”没等陈秋菊说话,她又继续说道。只是语气中没有丝毫地欣喜,反而是满满地担忧。   “这难道不好吗?”陈秋菊模棱两可地问道。   “我的儿,怎么到如今你还想着他?”陈秋菊她娘还红着的眼眶又包满了泪水。   陈秋菊一愣,皱眉道:“他?”   “忘了吧,啊!忘了王家的秀才。和女婿好好地过日子。”陈秋菊她娘看着陈秋菊担忧地劝解道。   难道陈秋菊嫁到宋家还有什么隐情?   陈秋菊她娘看陈秋菊低着头,以为她这是想起王秀才伤心了,便道:“她老子娘看不上咱们,还逼着我匆匆把你嫁掉。连个聘礼都没来得及过。如今,他也娶了张大户家的女儿。你也过得这么苦。   这都是什么事呀?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呀?”陈秋菊她娘想起这段糟心事,又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我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陈秋菊大致估计到了事情的原委,便劝解道。 ☆、第三十三章   “好,好,好。过得好就好。我们村和女婿的村子隔得远,希望这些个事情能瞒得住他。”陈秋菊她娘道。   陈秋菊叹了口气,点点头。   抬起头来时,却看到一个刚好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正是宋青山。   陈秋一愣,这还真是糟心事。   陈秋菊她娘哭了几场,女儿也原谅了她,心里好受多了。但想起那十两银子,她就有些难言地愧疚。   “女儿呀。”她握着陈秋菊的手捏了捏,满眼愧疚地说道:“你也知道,你们爹去得早,就剩下我们娘们三个相依为命。娘是个没有用的,眼看着你哥哥大了,可娘却拿不出聘礼给你哥哥娶房媳妇,给我们老陈家延续香火。”   她哽了哽脖子,愧疚又慈爱地看着陈秋菊轻声道:“本来我是想挑户好人家,让你给你哥哥换门亲。可是王秀才过聘时,你们却闹出那事。他那老子娘不是个东西,生怕和老张家的亲事黄了,这便逼着我匆匆给你找一门亲事,好断了她儿子的念想。可是,你嫁了,你哥哥怎么办?我们没钱又没闺女换亲的,家里还那么穷,谁愿意嫁给她?所以,我就问老宋家要了十两银子给你哥哥娶亲用。”陈秋菊她娘说着又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妹子,是哥对不起你,是哥连累了你。”陈秋菊她哥也愧疚地底下了头。   陈秋菊无奈地捏了捏她娘的手道:“那些都过去了,如今我过得很好。我们都忘了那些不愉快地过往,努力向前看吧。”   “好,好,好,这就好,这就好。”陈秋菊她娘欣慰地拍拍陈秋菊的手道。   她娘又拉着陈秋菊说了一会子话,宋青山带着宋家来一家人回来了。   “这位是?”王芳看着陈秋菊她娘问陈秋菊道。   “家母。”陈秋菊对王芳点头道。   “我就猜应该是亲家母,还果真是呢。我是秋菊她四婶,这是我当家的。丫丫,小牛,来,叫大娘。”王芳精神不是很好,但看在是陈秋菊她娘的份上,还是打起精神寒暄道。   陈秋菊看了看正要上前的宋青山,他的面上毫无异样,陈秋菊却有些担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秋菊也不好说什么。   “娘。”宋青山走上前来,对陈秋菊她娘恭敬地叫道。   “好,好,好。”陈秋菊她娘看宋青山对自己如此恭敬,那应该对自己女儿也不会差,不禁欣慰地拉着宋青山的手连声道好。   “我们家秋菊性子要强,你多担待啊。”陈秋菊她娘生怕女婿亏待了自己的女儿似的。   “她,很好。”宋青山带着笑温和地说道。   “我这女儿呀,打小就被我惯坏了,从小就是个倔脾气。上次相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容人的好孩子。我们家秋菊交给你,我放心。”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陈秋菊她娘拉着宋青山唠唠叨叨地说开了。   宋青山一直赔笑听着,偶尔插嘴说个两句,哄得陈秋菊她娘乐呵呵的。   “这是我哥。”陈秋菊指着被众人遗忘的年轻男子说道。   “哥,这是四叔、四婶。”又指着宋家来两口子介绍道。   “四叔、四婶好,我是秋菊她哥陈大富。我小妹有劳你们照顾了。”陈大富有些憨厚地对着宋家来两口子道。   “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照顾不照顾。要硬说照顾,那是侄媳妇照顾我们一家呢。”   王芳毕竟是女人,不好和年轻男子说过多的话,宋家来便扶着陈大富说道。   “三嫂,你昨天教的字我们都会写了呢。”被忽略的丫丫,乘着陈秋菊闲着,便上前缠着陈秋菊道。   “那小牛也会了吗?”陈秋菊看着乖乖待在一边的小牛问道。   “会了,我都会了。”小牛看陈秋菊终于注意到他,开心地笑着回答道。   陈秋菊摸了摸丫丫的头,夸奖道:“真是好孩子。”   陈秋菊便像往常一样,先检查了他们昨天的字,然后便再教他们认识新的字。   王芳本来是想,过来后一起告诉陈秋菊和宋青山,关于宋钱和宋旺吵架的事情。看他们两口子有什么打算。可是,这会儿偏偏亲家母在场。王芳也不好再去说这些个事。只是焦急得皱紧了眉头。   快到中午了,天气热了起来。宋青山和宋家来便将东西搬到屋里做。   “就是这些个梳子吧?”陈秋菊她娘摸着梳子问道。   “是呢,这些梳子能卖十五个铜板一把呢!”王芳翻了翻巴掌道。   陈秋菊她娘看梳子上果真都刻着字,便有些心虚。也就没有答话,怕引出不好的话题出来。   宋青山他们开始做梳子时,陈秋菊她娘和陈大富也搬了个板凳坐在他们身边帮忙。   “娘,你和大哥难得来一趟,坐着歇着吧。”宋青山阻止道。   “只是动动手,这又不累。”陈秋菊她娘说道。   陈大富已经拿起梳子学着王芳用灯芯草打磨起来。   “这快到中午了,我们吃什么呢?”陈秋菊本想问陈大富和他娘中午想吃什么,但一个娘字,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叫不出来。   “随便,有口吃的就行。”陈秋菊她娘豪气地挥手道。   “三嫂,我要吃凉拌菜。”一直乖巧的小牛对陈秋菊喊道。   “你个死孩子,真不懂事。”王芳打了小牛一下。   小牛笑着缩了缩,躲开她娘的耳巴子。   “好。我们就吃凉拌。我们也只有凉拌可以吃。”陈秋菊笑着点头道。   陈秋菊提了个篮子又对众人道:“我去挖些野菜回来。”   “挖野菜?大中午地,你要去哪里挖野菜?”陈秋菊她娘看女儿要出门,有些不舍地道。   王芳看出了陈秋菊她娘的不舍,便对她笑着道:“亲家母这是舍不得女儿呢。正好,我们这头还忙得过来,亲家母便帮着秋菊做饭吧。”   陈秋菊她娘看了看,宋青山和宋家来两人雕刻有些供不上她们三个打磨,便就没有推辞,也跟着陈秋菊去挖野菜了。   一路上,陈秋菊她娘,先是小心翼翼地和陈秋菊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后来,看陈秋菊是真的不再怪她,便也放开了胆子,和陈秋菊无话不说了。   陈秋菊她娘有些自豪地道:“你五岁就帮着我做饭了呢!还知道护着你哥呢!你哥呀,虽说今年都十九了,还比你大两岁,但却远远没有你伶俐!不像我也不像你们父亲,还真不知道像谁?那憨得呀,是个人都能把他给欺负了。还是你像我,从小就伶俐。和那群皮小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大一点就知道缠着王家小子……。”陈秋菊她娘意识到自己在女儿面前说错话了,比划着的手僵在半空中。   “缠着他学识字吗?”陈秋菊拉下她僵在半空中的手,笑着问道。   她娘看陈秋菊脸上神色淡淡地,并没有伤心之色,便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呀,我们村就他一个上得起学堂。所以,你就爱和他玩,让他教你学识字。”她小心地观察这陈秋菊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便小心地说道。   陈秋菊笑了笑低声道:“原来是我缠着他呀?”   陈秋菊她娘有些懊恼地道:“那时候你们还小,也说不上是谁缠着谁。都是我不好,本想着你们还小,也就没有去管。我就不应该让你们在一块玩。要不,哪有这起子破烂事。他那个老子娘就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是她儿子缠着我家闺女,她却硬赖是我闺女缠着他儿子。”陈秋菊她娘越说越气愤,还使劲地在地上跺了几下脚。   陈秋菊笑笑道:“那就当我给她交修撰了吧。”   “修撰,就他们也配。看看,如今都把我女儿糟蹋成什么样了。”陈秋菊她娘心疼地道。   “你对青山他,不满意吗?”陈秋菊看着她问道。   “满意,怎么不满意。”陈秋菊她娘下意识地说道。   “那就行,你不还是找了一个好女婿。”陈秋菊笑道。   “账怎么能这么算呢?女婿人我是满意的,但他上无老,左右又没有兄弟姐妹帮衬着。你看看你们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这还不都是那个老虔婆和她儿子害了你。”陈秋菊她娘提起这茬又红了眼眶。   “人好总比物件和钱财重要。我们有手、有脚,日子总能过好。您别总是为我们操心。”陈秋菊拉着她道。   “好,好,好,你能这么想就好。”陈秋菊她娘欣慰地拍了拍陈秋菊。   她摸了摸陈秋菊的刘海,又道:“我看女婿是个好的。你就踏踏实实地和他好好过日子啊。”   “嗯。我知道。我会的。”陈秋菊点点头。   “他,王家秀才,你就忘了吧,以后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好好地对青山,和他和和美美地过。”陈秋菊她娘任不放心地叮嘱着。   陈秋菊一一点头答应着。 ☆、第三十五章   “我不要脸皮?呵,说得好像你多要脸是的。你拿女儿和我们老宋家换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脸?现在我们老宋家发达了你到想到要脸了?要说不要脸,没有人比得过你们一家人,你女儿嫁过来还没有三天就替我兄弟当家做主了!这样的娘们我们老宋家是不要的。你乘早……。”   “二哥,够了。我们成亲时,你摊的银子我们会还给你。但我的家事,你无权干涉。”宋旺说得正起劲的时候,宋青山出言道。   宋旺跺着脚激动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娶了媳妇就不认祖宗?我会跟爷爷奶奶说,这样的婆娘我们老宋家不要。”   “你个小崽子,你说的是人话吗?”陈秋菊她娘抄起屋檐下的扫帚就向宋旺打去。   “你个恶毒地女人,竟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爷爷我……。”宋旺本想还手,但看陈大富和陈秋菊在旁边虎视眈眈地样子,也没敢动手,只是边退边骂。   “小兔崽子,我叫你不长眼,我叫你不长眼,我就打你这个爱占便宜的油嘴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陈秋菊她娘边骂边撵着宋旺打。   宋旺不敢动手,但又拿陈秋菊她娘无奈,只得骂骂咧咧地往回跑。   “砰。”陈秋菊她娘追得太急,宋旺来不及看路,砰地一声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倒在一起。   “娘地,是谁挡老子地路?你他妈没长眼呐。”又急又气的宋旺边往起爬,边骂道。   陈秋菊她娘乘着这会儿工夫赶了上来,又狠狠地打了宋旺几扫帚,边打还边骂道:“你个怂东西,老娘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臭婆娘,你个不要脸的老货,发疯的野狗……。”宋旺边往起跑边骂道,也来不及看撞倒他的人是哪一个了。   “你个不要脸地东西,抢我女儿的生意还想占我女儿的便宜。还十四个铜板一把呢,怎么说得这么不要脸……。”宋旺跑走了,陈秋菊她娘还追着骂道。   “娘,我们回吧。”一直追着他娘的陈大富看宋旺走远了,边道。   “三叔。”   “三哥。”   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竟是宋家银。宋青山夫妇宋家来喊道。   “三叔有什么事?”宋青山背着手问道,好像没有刚才的那一场闹剧似地。   “嗬嗬嗬,没事,没事。”宋家银有些讪讪地笑道,刚才他隔得并不远,事情的经过虽没有听全,但也听去了□成,他那里还敢说出他来的目的。如今,只有等这个泼辣地婆子走了,再商议那事情。   “三叔坐吧。”陈秋菊搬了一个板凳放在他面前道。   “不了,不了。到时间了,该回去吃饭了。”宋家银赶忙摆手道,似乎多待一秒,也会遭陈秋菊她娘毒打似地,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们昨天也出去卖梳子了。他应该和旺儿是一个目的。”王芳看着宋家银的背影道。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呸。”陈秋菊她娘听王芳说道,便对宋家银的背影唾骂了一句。   “渴了吧,喝口水。”陈秋菊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娘道。   “你个没心肝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喝水。”陈秋菊她娘翻了陈秋菊一眼,但还是接过陈秋菊手上的水一气喝了。   陈秋菊笑笑,又给她倒了一杯。   “快去学写字去。”宋家来对屋檐下的孩子挥手道。   看看站在屋檐下看得津津有味的两孩子,陈秋菊皱了皱眉头,有些个抱歉。他们应该早就出来了,可能是从头看到尾。   兄弟之间成了这幅模样,宋青山心里不好受。但好不好受都是没法子的事情。于是,便带头做起了梳子。   王芳和陈秋菊一行也很快投入了状态,陈秋菊她娘也是打了、骂了便忘记了的人。   两拨人走了,宋家来两口子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这一下午,陈大富也投入了雕刻一行,陈秋菊她娘跟着陈秋菊和王芳打磨。   陈秋菊早早地做了晚饭。   吃过晚饭后,陈秋菊看着陈大富和陈秋菊她娘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你这孩子,哪有往外赶人地。”王芳好笑地推了陈秋菊一把。   陈秋菊笑笑道:“这不是家里就一件茅草屋,住不下嘛。”   “那也不能这么直白地赶人,幸好我是你老娘,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这要换成别人那还得了?”   这一场变故下来,陈秋菊她娘也没了小心翼翼,恢复了以往强悍地模样。   陈秋菊看着她娘笑道:“你不是别人。”   “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拿话哄你老娘。”陈秋菊她娘并无恼色地哂斥道。   “娘,确实该走了,要不然就要摸黑了。”在一旁的陈大富也说道。   “在屋外支个铺就是,娘和大舅哥难得来一趟,就住两天。”宋青山对陈大富和陈秋菊她娘道。   “还是女婿贴心,哪像你,真是个没心肝地。”陈秋菊她娘戳着陈秋菊的脑袋道。   陈秋菊笑着咧了咧。   “娘,到底走不走呀?”陈大富在一旁没主意地跺脚道。   “哎,你妹子到底年轻,脸皮太薄,应付不来那群狼崽子,走了我怎么放心得下,还是留两天吧。你也留下来,帮着打把手。”陈秋菊她娘对着陈大富道。   陈大富是个实干家,听了她娘的话,点点头后就又去做梳子去了。   这一晚,众人忙到月上三竿,宋家来夫妇才背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陈秋菊在院子里放了个大篱笆,又在篱笆上铺了床被子。想了想她又向院子里边的墙边走去。   “这是做什么?”宋青山看陈秋菊在扯下的杂草堆里翻找,便问道。   “夏天夜里蚊子多,我找些艾蒿熏熏。”陈秋菊道。   宋青山弯下腰道:“我来。”   “我来吧。艾蒿是我扯下的,我知道它们的大致位置。”陈秋菊道。   宋青山点点头,帮着陈秋菊翻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陈秋菊和宋青山便翻找出一大捆艾蒿。   陈秋菊挑了些已经干了的艾蒿,宋青山将它绑成两捆。点燃后,屋子里和屋外各放了一捆。   这一天陈秋菊大概是真累了,刚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只是苦了宋青山,他定定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仿若陈秋菊就是那高高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却又与他同在。   陈秋菊她娘和宋家来一行又忙忙碌碌地做了一整天的梳子。   第二天一早,陈秋菊她娘便领着陈大富回家去了。   临走前,陈秋菊塞给她娘一把铜板,她娘说什么都没要。陈秋菊也无奈,只得作罢。   陈秋菊和宋青山来到村口的时候,宋家来夫妻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四叔、四婶好早。”陈秋菊笑道。   “这可是金灿灿的铜板,想不起早都睡不着。”王芳也是个直白人,抚着梳子笑眯眯地说道。   陈秋菊笑笑,问道:“丫丫和小牛呢?”   “在家呢,我托他奶奶看着。”   “天也不早了,于大哥该来了。”宋家来看看东方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说道。   果然,不到一会儿于大叔便赶着牛车来了。   “于大哥还是这么准时呀。”宋家来对于大叔笑道。   “是呀,赶了几十年的牛车,习惯了。”于大叔也笑呵呵地说道。   陈秋菊她们上车时,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她们人多,一上车,车上就挤得满满地了。   一路走来,又有好些人等在路边。赶车的于大叔无奈,只得让大家挤挤。于是,又加了好几个背着箩筐的夫妇。   陈秋菊看了一眼她们的箩筐,无一不是盖得严严实实地。   有好几个妇人看陈秋菊看向他们的箩筐时,脸上都有些讪讪地尴尬模样。   陈秋菊也能猜到里面是些什么,但没说什么。   王芳虽觉得今天牛车上的人有些怪怪地,但一想到金灿灿的铜板,她也没空计较这么个扑捉不到边的事情。   宋青山和宋家来有心里准备,也猜了个大概。   来到小集镇,陈秋菊一行像往常一样,找了个地方将摊子摆开。   陈秋菊挑了些不重样的梳子一一摆在白色的雪兔皮上,将其他的梳子放在摊子下面的箩筐里。   “这样一摆,看着真齐整。”王芳摸着陈秋菊摆好的梳子乐呵呵地说道。   陈秋菊笑笑。   离陈秋菊他们不远处,有几个和陈秋菊他们一起来的人也一一摆开了摊子。   王芳惊讶地道:“没听说过他们做生意呀?他们怎么也摆开了?这都是卖什么的呀?刚才坐在牛车上也没听他们说道过呀?”   陈秋菊笑笑。   “我去瞧瞧热闹去。”卖梳子、铜板将王芳的脑子和心填得满满地,她丝毫未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于是,便欢喜地八卦道。   “别去。”陈秋菊离她最近,赶紧拉住了她道。 ☆、第三十六章   “怎么啦?我只是去看看他们都做什么生意。”王芳疑惑道。   “梳子。他们卖梳子。”宋家来对王芳说道。   “梳子?真是梳子?”王芳皱眉道,又看向陈秋菊。   陈秋菊点点头道:“经过前两次的观风,他们都摸到了门路。这会儿,和我们差不多的梳子他们也该完成了。”   宋青山赞同地点点头。   “是呀?好赚钱的生意谁不愿意做呢?只是前两次的买卖做得太顺利,我倒是忘了这茬。”王芳有些失落的说道。   生活中处处都存在着竞争,陈秋菊也愤恨过,抱怨过,无奈过。但,那又怎么样呢?愤恨、抱怨又能改变什么?只不过是徒劳地浪费时间罢了。还不如利用抱怨的时间做些有用的事情。   陈秋菊拍了拍王芳的手安慰道:“难过也没用,不如打起精神多卖几把梳子。”   王芳觉得陈秋菊的话也有道理。叹了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帮着陈秋菊卖起了梳子。   宋家银两口子和宋旺也都来了,他们三的两个摊位离陈秋菊并不远。而且,他们时不时偷瞄陈秋菊一伙几眼。   上午的时候,那些卖梳子的人也都学着陈秋菊他们卖十五个铜板一把。   陈秋菊一伙人卖过梳子,经过八卦一传,就有些名气。而且价格都一样再加上他们识文断字。   是以,其它的摊子整整一上午都少有人问津。看着金灿灿的铜板和大家羡慕地眼光,王芳又飘飘然了起来。   陈秋菊勾着嘴角靠近王芳,小声说道:“你看,他们眼红的眼神多像狼,赶紧藏好铜板,不然惹得他们来抢怎么办?”   王芳立马警惕起来,半抬头瞄向其他的摊位。见他们果真像狼看到了肉一样看着她们。王芳吓得赶紧将铜板往自己的衣兜里拦。   看着王芳小儿女般的神态,陈秋菊的担心少了些,不禁也乐了。   宋家来看着自己妻子防贼般的模样,心里也甜甜的。   陈秋菊很少和人玩笑。看到她和四婶这般模样,宋青山心里也是满满地甜蜜。   “秋菊,咱们卖了多少?”王芳藏好铜板后,扒着陈秋菊问道。   “应该有一百多把。”   “一百几?”王芳刨根问底道。   “我数数。”陈秋菊说着,低下头去数剩下的梳子。   王芳一直扒着陈秋菊的胳膊望着。   “多少,多少?”陈秋菊刚刚数完,王芳就急切地问道。   “还剩下七十九把呢。”   “那咱卖了多少?”王芳急于知道答案。   “上次还剩八十七把,这次我们又做了两百把,那我们卖了多少呢?”陈秋菊故意和王芳玩笑道。   “好秋菊,你就快告诉我吧,都急死人了。”王芳有些抓耳挠腮地意向。   “一百零八把,卖了一百零八把。”和宋青山一起坐在陈秋菊他们身后的宋家来看自家媳妇那副快抓耳挠腮的模样,便出言帮着她道。   “一八零八把。嘿,这个数字好。”王芳有些欢喜地搓了搓脸颊。   高兴过后便想起刚才陈秋菊故意让她着急的事来。“秋菊呀?你,不好。明知道我着急,还故意逗着我玩。”王芳一本正经地摇头道。   “四婶着急时的财迷样很窝心。”陈秋菊翘着嘴角,也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王芳被陈秋菊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不禁撵着要挠陈秋菊痒痒。   陈秋菊笑着躲着。   宋青山和宋家来也都带笑看着各自的媳妇。   一时之间,大家似乎都忘了这段时间以来的不愉快。   陈秋菊也觉得自己是真真活着的。她有些感激地看向王芳,是她一直以来都热心地陪伴着、帮助着自己。   下午的时候,其它卖梳子的摊位纷纷地开始减价。   东西差不多时,客人往往追求的就是价格问题。当左边正在看梳子的客人听到右边的梳子又降了一个铜板时,就赶紧放下左边的梳子去看右边的。左边的摊主大多不服气,就又赶紧比右边的多降了一个铜板。如此循环,梳子由最初的十五个铜板一路下降到了七八个铜板。   有的客人和摊主吵了起来,有的摊主和摊主对骂了起来。由于小小的集镇就有□家卖梳子的摊位,一时之间造成了混乱。整个集镇不寻常地热闹了起来。   陈秋菊想过可能会混乱,但没料到会乱成这般模样。   她担忧地对宋青山和王芳他们说道:“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可能会打群架,到时候谁是谁可能都分不清。我们是最大的赢家,被波及的可能性也最大。”   “难道他们自己卖不出去东西,还要找我们撒气不成?”宋家来搂了搂胳膊,大有你来一双我打一对的意思。   “一打起来就乱了,出人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宋青山也有些担忧道。   “那我们怎么办?”仿佛马上就要挨打了似地,王芳担忧地问道。   “走为上策。”陈秋菊道。   “嗯。那我们快走。”经过这么几次,王芳对陈秋菊很是信服。是以,她毫不怀疑地点头肯定道。   宋青山和宋家来也都赞同地点头。   于是,一行四人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宋青山和宋家来背起东西,陈秋菊一行四人很快就走出了人群。   陈秋菊和王芳还好。倒是宋青山和宋家来显得心事重重。   王芳也发现了自己的男人从收拾东西就皱着的眉头。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王芳看看宋家来,再看看宋青山,便问道。   “你们担心三叔和二哥?”陈秋菊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宋青山和宋家来对视一眼。   “我们毕竟是血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使他们不忍,我也不忍心弃他们不顾。”宋家来皱着眉头说道。   宋青山点点头,心疼地看着陈秋菊道:“即使他们对你的辱骂让我心痛,但他们的身体里依旧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他们可能不信我们,所以,刚才我没有叫上他们。现在,你们安全了,我该回去一趟了。”   陈秋菊看着宋青山还未来得及讲话。   宋家来便道:“我去。”   “我年轻,还是我去吧。”宋青山道。   “他们肯定不相信。我毕竟是长辈,好说话些,还是我去。”   “哎哟,你们怎么都挣着去挨打呀?”王芳心焦地躲着脚道。   “最好一起去。”陈秋菊看着众人道。   “那就一起去,要快去快回。”王芳跺脚道。   “好。”宋青山和宋家来都点头同意道。   “尽力便可,不可过于强求,为我和四婶保全自己。”陈秋菊看着宋青山和宋家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宋青山温柔地看着陈秋菊点头道。   宋家来也看着王芳点了点头。   点过头后,他们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和陈秋菊站在一起的王芳不舍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担心地对陈秋菊抱怨道:“你真是好脾气,他们那样的辱骂你,你不禁不做声,竟还同意青山去帮着他们。不知道你性子的人还以为你是个泥脾气呢。”   “四婶也觉得我太过软弱了吗?”陈秋菊皱眉问道。   前世,她太累了。为了父母的期待,她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在家里,她是好女儿,好姐姐、妹妹。在亲戚长辈眼中,她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在学校里,她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重点培养对象。但又有谁知道?她并没有多高的天赋,也没有多么的聪明。只是看着父母大把大把的汗水换来她的学费,他们的生存,她心酸不已。是以,她做什么都认真,努力。不忍辜负父母期待的眼神,不忍让他们黯然伤神;她希望父母能因为她的努力而笑一笑,能因为她的付出而感觉幸福。   但她终究不是个好女儿。在她大学毕业后,她为了他,果断地任性了一次。虽然满脸沧桑的父母都说他的眼中没有她,但她任相信着他对她的温柔。她和父母大闹了一场,背弃了家人,选择了他。但,她唯一的任性却错了。一直到后来,她受尽了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才想明白:他的眼中没有她,他的那些温柔只是绅士的风度,而他选择她做他的妻只是因为她够努力,她能为他的事业打拼,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而已。   这一世,她重活一回,已是上天的恩赐。她只想轻轻松松,安安静静地感受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瞥一笑。   “秋菊呀,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王芳回过神来,看陈秋菊一脸的悲伤落寞,不禁有些着急道。   王芳的出声打断了陈秋菊的沉思。她对着远山深吸了几口气,来调整那些不管是悲伤沮丧还是失望无奈的心绪。 ☆、第三十七章   “我刚才可能话说得重了些,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直肠子。我和她们磕磕绊绊地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秉性呢!我刚嫁过来时,老三媳妇就像现在这样横着走。因为我和你四叔的亲事用了公中的积蓄,老三媳妇就整天地和我闹。我也和她干过几仗,还被她抓花过一次脸,几回都揪掉了大把的头发。但她和我们不一样,就是个贱骨头,整天的闲不住。一天不闹事,她就心痒痒。你越是搭理她,她越是起劲。我和她闹了那么多年,你四叔也跟着愁眉苦脸了那么多年。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时我就想干脆狠心一点,把她一顿打坏了事。但你四叔毕竟和老三是亲骨肉,我打坏了她,整个宋家都不得安宁,我和你四叔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后来,慢慢地我也看开了,我惹不起她,我躲着她,我绕着走。就算有时候怄些气,好歹有个太平日子过。再说她那样的人,我又何必和她怄气。”站在陈秋菊身边的王芳也看着远山慢慢回忆了起来,语气中有无奈也有淡然。   陈秋菊和王芳默默站了好一会儿。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芳有些担心地说道。   的确是过了好半天了,陈秋菊心里也焦急了起来。   “我回去看看。”王芳转身道。   陈秋菊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感情压过了理智。   “我们把箩筐藏起来,免得累赘。”陈秋菊看王芳拿着箩筐就要往回走,赶紧说道。   “好。免得担着行李,动起手来跑不快。”王芳赞同道。   陈秋菊和王芳将箩筐藏在了密实的草丛里。便往回走去。   还未走到主街道,便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喝骂声,嚎哭声,好像还有打斗声。   陈秋菊和王芳担忧地对视一眼,便加快脚步向人群聚集的主街道走去。   刚刚拐出转角,便看到乱乱哄哄地缠斗着的人群,果真是打起来了。   陈秋菊和王芳焦急地搜寻着宋青山和宋家来他们。但缠斗的人群太多,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这可怎么办呐?整条街的人都打红了眼,我孩子他爹还在里边呢?”王芳焦急地跺着脚,试图混入人群寻找宋家来。   “四婶,不能去。这些人已经打红了眼,我们进去连自保都难,更别说帮忙了。”陈秋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王芳。   “那我们怎么办呢?孩子他爹还在里面呢?”王芳带着哭腔焦急地吼道。   陈秋菊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紧紧地拉住王芳。   看到整条街疯狂的人群,陈秋菊不禁怀疑自己做错了。如果她没有做梳子去卖,就不会引起这场群斗。   突然,街道上一口破旧的铁锅闯入陈秋菊的眼。她眼睛一亮,或许这个办法可行。   她赶紧拉住王芳,指着一个最隐蔽的角落,交待道:“四婶,我有办法了。你快去那个角落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王芳未来得及回答,陈秋菊已经将她推了出去。然后她飞快地冲去搬起铁锅,躲过人群,藏在王芳那个角落里。   陈秋菊冲出去时,一不小心被打了几拳。但街道上的都是打红了眼的人群,他们眼里只有撕扯,谁也没有注意到陈秋菊怪异地行为。   “四婶,你使劲地敲铁锅。”陈秋菊放下铁锅,顺手捡了一根棒子,递给王芳道。   “好,好,好。”王芳也是一片混乱,问也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急忙地抓过棒子,敲了起来。   陈秋菊赶紧将王芳严严实实的挡起来。   “铛铛铛铛……。”王芳敲得又狠又快。   巨大的金属声,震慑了疯狂的人群,他们的动作一时缓了下来。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大家快跑……。”陈秋菊乘机对着人群哑着嗓子大喊道。   “啊,官兵来了?快跑,快跑,被抓到就不得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人群里传来此类声音。此时,刚才疯狂打斗的人群也一哄而散。有的匆忙中还抓住了自己的行李,有的干脆不要行李落荒而逃。   “好了。四婶不用敲了。”王芳被陈秋菊挡得太过严实,看不到打斗的人群,只有一味地使劲敲击。陈秋菊看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赶紧制止了王芳的敲击。   “人呢?都走了吗?”王芳扒开陈秋菊,发现街道上只有匆匆离去的背影。   “都跑了。”陈秋菊点头道。   “我孩子他爹呢?”王芳焦急地在离去的背影里搜寻着。   “街道上没有,就是已经离开了。”陈秋菊看着街道道。   “那我们赶紧去和他们会合。”王芳拉起陈秋菊的手就要往前跑。   “好。”不知道他们伤得怎么样了,陈秋菊也是满心。   在跨过转角的时候,陈秋菊回头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影后,才放心地离开。   陈秋菊和王芳一路小跑。   她们在半路上遇上正掉头跑回来的宋青山和宋家来。   “你们哪儿去了。”   “你们伤得怎样?”   两拨人同时对对方问道。   “我们回去找你们了。”王芳道。   “有没有受伤?”宋青山看陈秋菊和王芳衣衫整齐,不像和人打过架的样子。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那多危险,你们怎么能回去呢?”宋家来哽着脖子大声吼道。   “我们都没事。你们呢?伤得怎么样?”陈秋菊看宋青山嘴角有块淤青,宋家来额头起了一个包,不放心地问道。   “我们没事,都是小伤。”宋青山对陈秋菊说道。   看样子的确没什么大事,陈秋菊便也放心了。   “你们不是回去通风报信的吗?怎么也和人打起来了?”王芳不满地问道。   陈秋菊看着宋青山,也觉得他过于义气了。   “我们回去时,三叔和三婶已经和人打起来了。”对于陈秋菊的询问,宋青山不得不道。   “还不都是那个女人长了一张欠揍的嘴,在家里她横着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那副德行,谁会让着她呀。”宋家来一脸厌恶地说道。   “她也受到惩罚了。”宋青山道。   “惩罚?”陈秋菊临走时,街道上没有受伤的人。而且他们一个个都活蹦乱跳地,那宋青山所谓的惩罚又是何物?   “什么惩罚?”王芳也问道。   “她和几个妇人打架时被抓花了脸,看样子以后得留疤。”宋青山和陈秋菊平行地走着,说着。   “活该。真是报应。”王芳狠狠地道。   陈秋菊也翘起嘴角笑了,这个惩罚对催宝珠来说果然很好。   “旺儿被打掉了几颗牙。”宋家来说道,然后又补了一句:“都是板牙呢,以后怎么嚼东西呀?”   “那也是他活该。”王芳不屑地道。   陈秋菊道:“这次群斗无人伤残,值得欣慰。”   “秋菊,他们那样对你,你还为她们欣慰什么呀?”王芳有些不满地道。   “如果他们伤了残了,日子就不好过了。虽然我们是分家了。但有老人在,又是近亲。那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不会累及无辜的小惩足以。”陈秋菊的心情也颇为愉快。   “还是侄媳妇明事理呀。”宋家来感叹道。   “嗯。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他们伤残了,家里两老的肯定得让我们出钱出力的帮衬着。”王芳想了想也点头道。   宋青山温柔地凝视着陈秋菊。   “那旺儿他们人呢?”王芳又问道。   “一听说有官兵,他们就自己跑了。”宋家来有些气愤地摊手道。   “真不讲义气。”王芳抱怨道。   宋青山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问道:“你们后走,有没有看见官兵?”   陈秋菊和王芳对视了一眼。王芳冲陈秋菊竖了竖大拇指,忍不住地笑。陈秋菊也满面笑容的点点头。   “按理说官兵不应该那么快就到。”宋青山推理道。   “可能他们就在附近呢?”宋家来道。   “如果他们原本就在附近,那他们的人手不会太多,又怎么会制造出那么大的声势?而且那些喊声……”宋青山总觉得喊声有问题,但当时太过忙乱,他没来得及仔细辨别。不禁低头回忆思索起来。   看他们这幅模样,王芳笑出声来。   陈秋菊也摇头笑道:“你们怎么不设想没有官兵呢?”   “没有官兵?”宋青山和宋家来疑惑地看向陈秋菊。   “本来就没有官兵。”王芳喷笑出声。但她笑得有些喘气,一时说不出更多话来。   陈秋菊也没再卖关子,便解释道:“四婶敲锅,我放风。”   “什么?那巨大的响声和喊叫声是你们俩制造的?”宋家来目瞪口呆地看向王芳和陈秋菊。   陈秋菊一点,宋青山顿时恍悟,难怪他那时觉得声音熟悉。   “那些声官兵来了,快跑。是你的声音吧!”宋青山肯定道。“是的。我和四婶回去找你们,但人群太乱。我们一时无法进丈。便在街道上捡了个破锅敲了起来。”陈秋菊轻描淡写地道。 ☆、第三十八章   这次卖了一百零八把梳子,陈秋菊得了八百一十个铜板。加上前两次得的铜板,再减去花掉的铜板,陈秋菊和宋青山手头就有了四千五百七十个铜板。   陈秋菊将每一千个铜板串了起来。   傍晚吃饭的时候陈秋菊拿出三串铜板,递给宋青山道:“将我们成亲的时候三叔大伯他们凑的份子钱还了吧。”   宋青山点点道:“也好。”   吃过饭后,宋青山趁着天还早就去了宋家老屋。   这次这么一闹,梳子肯定是不能再做了。第二天一早,宋青山吃过饭后,拿起锄头便对陈秋菊道:“我修屋场去了。”   这段时间宋青山和陈秋菊都没提过这事,陈秋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道:“屋场,哪儿?”   宋青山看陈秋菊茫然的模样,心里甜蜜地勾起嘴角道:“冬天建造的房子不结实,我们要赶在它之前把房子盖起来。”   原来是要建新房子的屋场,陈秋菊还以为是个地名呢。   她想了想道:“我们只有千把个铜板,不够建房子用呢?”   “打墙和加瓦片的时候,我们请工。修屋场和打地基我自己来。三四个月总能建起来。”   现在的泥巴房子建造起来确实简单得多,陈秋菊也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宋青山看了眼外面的太阳道:“太晒,你就在家吧。”   陈秋菊道:“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无趣,我和你出去走走。”   宋青山只得点点头,又去拿了雨伞。   一路上宋青山合拍地走在陈秋菊旁边替她遮着太阳。   夏天中的二伏最热,如今已经是三伏,陈秋菊又有宋青山挡着太阳,一路上颇为惬意。   到河边的时候,宋青山脱了脚要背陈秋菊过河。   “不用,我自己来。”陈秋菊也脱了布鞋和宋青山一起趟过河,来到屋场。   “这块地为何没有人用?”陈秋菊看眼前被山水隔离出来的土地有十来亩,不禁有些奇怪。   “十几年前这里是一片稻田。可是有一次连续下了很多天暴雨,山上汇集下来的河水就淹没了整片稻子,那一年他们颗粒无收,差点饿死了几家人。是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种这片田地,慢慢地它就变成了荒地。”宋青山回忆道。   “那你就有把握在这里建造房子吗?发大水了怎么办?”陈秋菊看着宋青山如是问道。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坚定地道:“山上汇集的水向来不会太大,那一年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也只是淹没了稻子。我们把屋基打高些,屋前再建一道河坝,屋后挖一道水渠。”   宋青山说得很对,山上的溪水确实不会太大,他的计划也很完善。   这样的房子会被水淹的概率就如二零一二地球毁灭的概率一般。   陈秋菊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这块荒地属于谁?我们要办哪些手续?”   “自从那次大水过后,村里就上告了朝廷,如今它归公所有。我们只需去村长那里办理建房登记,再交些税赋即可。”   “那早些去办了吧。”既然宋青山能看出这是块好地方,那未必没有其它人看上,还是先下手为强。   宋青山点头同意,又道:“在这里建造房屋,工程有些大,我们只能先把房子建造好,再慢慢地建坝。”   “我们如今手头拮据,也只能这样。不过,屋后的水渠要挖深些。地基用石头垒砌。等房子建成搬家后,上游的水坝建成梯形,我们养些鸭子,下游我们就养猪、养鸡,院子里养些可爱的野兔。”   陈秋菊指着地形一一描绘道,眼里充满了向往和柔情。   宋青山仿佛也看见了陈秋菊描绘的景象,眼神柔和地能滴出水来。   “我去挖出地形来。”陈秋菊说罢好一会儿,宋青山将伞递给陈秋菊,拿起锄头说道。   陈秋菊接过伞,跟在宋青山身后往丘陵脚下走去。   “离山脚十尺处,挖两尺宽水渠可好?”宋青山知道陈秋菊不同一般妇人,于是征询她的意见。   这个位置和宽度确实刚刚好,陈秋菊便点头道:“好。房子就建在离水渠二十尺处,到时房子建起后,将后面的水渠也用石头垒砌起来。”   宋青山点头同意,便动锄头挖了起来。   陈秋菊动手帮忙,宋青山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你歇着吧。”   “你挖土,我出土,刚刚好。”陈秋菊道。   “我挖的时候就顺便出了,你去阴凉处等着我。”宋青山拒绝道。   陈秋菊无奈,只得放下伞去锄草。   陈秋菊和宋青山干了不到一会儿,就有个农妇趟河过来了。   “婶子。”宋青山点头打招呼道。   “哎呦,这是准备盖屋了?”那中年女人看了宋青山挖的水渠一眼惊讶地问道。   “是的。这是我媳妇秋菊。以后我们就住在婶子对面,有劳婶子照顾了。”宋青山指着陈秋菊介绍道。   陈秋菊也点头道:“婶子好。”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邻居,肯定要互相关照。”中年女儿摆着手说笑着说道。   “不过青山呐,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忘了十年前的那场大雨了吗?别家的粮食虽也损失了不少,可这片稻田愣是被水淹没了,最后那家人饿得举家乞讨,迁去了别的地方呢!”中年女儿神情严肃地劝解道。   “谢谢婶子能为我们的事这么操心,我们打算在河前砌道坝呢。”陈秋菊知道宋青山对外人说话向来简洁,便解释道。   “这办法不知道好不好使,而且还那多麻烦!我呀,在家就看到青山在河对面,你们如今没有房子住,我估摸着应该是准备建造房子。便寻了过来告诉你们,我们附近有户人家要举家迁移回老家,正寻人,要把房子卖掉呢!他们卖得急,而且要现钱,所以房子卖得倒是便宜,只要五两银子呢。你们不如买他们的房子。”中年女人介绍道。   “婶子也知道,我们如今手头拮据,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只得自己慢慢盖。”陈秋菊道。   “那倒是可惜了,那座房子不错呢。”中年女人一脸惋惜地说道。   陈秋菊笑了笑。   “那我就回去了,我住在对面,你们有事就大声地叫我一声,我就能听到。”   “好。谢谢婶子。”宋青山和陈秋菊笑道。   宋青山又挖了一会儿水渠,陈秋菊也锄了一块草,天就接近中午了。   陈秋菊看了看天,对宋青山道:“我回去做饭,给你送来。”   “这季节蛇出没,你路上慢一些,注意着。”屋场离茅草屋虽不远,但宋青山还是叮嘱道。   陈秋菊有些怕蛇,便拿着伞掂了掂说道:“没事,我有防蛇伞。”   宋青山笑了笑:“蛇一般不会乱攻击。” ☆、第三十九章   陈秋菊确实像宋青山说的那样,一路上都小心地看着前面的路。   “咝、咝、咝、咝。”一阵似蛇滑行的声音刺激了陈秋菊的耳膜,她全身一僵,难道是蛇?那蛇又在哪里?   陈秋菊绷紧了身体警惕地四处打量。   当看到左边草丛在动时,陈秋菊松了口气,立马退后几步,握着伞柄防备地盯着草丛里的一举一动。   陈秋菊等待着它滑走,可草丛动的方向却是向着路上。   陈秋菊又警醒地后退了几步。   可草丛里却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头。   陈秋菊登时全身一松,只要不是滑腻的蛇就好。   她凑近一看却是只毛茸茸的淡黄色小狗,看样子是刚出生不久,小巧的样子煞是可爱,陈秋菊伸手想去摸摸它。   可小狗警惕地往后一缩。   这么小就这般警惕,看来是个冷傲的家伙,真不知是什么品种?   陈秋菊笑了笑,起身往茅草屋走去。   刚才被吓了一跳,一路上陈秋菊都小心地注意着四周。   “呜呜呜。”走了没多远,陈秋菊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却是小狗跟了过来。   看陈秋菊回头看,它却停了下来,坐在地上,扬起前肢,防备地看着陈秋菊。   看到她一幅小可爱的模样,陈秋菊慈爱地笑了笑。它刚出生不久,走不快,陈秋菊步伐也慢了下来。   它一路跟着陈秋菊到了茅草屋,并时不时地在陈秋菊身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饿了。   宋青山做活需要力气,陈秋菊就洗米做米饭。控水的时候,陈秋菊舀了半碗米汤,放了些盐,拿去放在蹬在屋檐下的小狗旁边。   它看看米汤,看看陈秋菊,却没有去喝。   应该是认生。   陈秋菊便转身去炒菜。   陈秋菊炒完菜,蒸好饭后,再去看它,办碗米汤已经没有了。   看陈秋菊过来,它又呜呜呜地叫了起来。   陈秋菊又盛了半碗米汤。刚在它旁边一放下碗,它就凑上前吃了起来,这回却是没有再防备陈秋菊。   陈秋菊笑了笑。   饭熟后,陈秋菊吃了些,又将饭菜放在篮子里给宋青山送去。   小狗依然跟在陈秋菊身后。   在陈秋菊的印象里,小狗出生不久后都是由母狗喂养,它们一般不会挪窝。只是不知这只小狗怎么单独待在路边?   陈秋菊特意走慢了些,在遇上它的那一段路上还特意停了一会儿。只是它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应该不是在这段路上丢的。   它一路上都跟着陈秋菊,陈秋菊也走得很慢。   陈秋菊过河的时候,它在岸上急得呜呜呜叫。似乎认定了陈秋菊是的。   陈秋菊转身看了看它,养只狗似乎不错。   陈秋菊又走回去,试着伸了伸手。这次,它没有防备着陈秋菊,陈秋菊很轻松地抱过了它。   “哪儿来的狗?”宋青山看陈秋菊怀里抱着小狗,笑着问道。   “路上捡的。”陈秋菊顺了顺小狗的毛道。   “养只够也好。”宋青山点头道。   陈秋菊笑了笑,将装饭菜的篮子递给他。   “你吃了么?”宋青山揭开篮子一看只有一个人的量,便问道。   “已经吃过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你再吃些。”宋青山腾出一个菜碗,盛了半碗饭,递给陈秋菊道。   “过来就那么几步路,哪里能走饿。”陈秋菊笑道。   宋青山也咧嘴笑了笑。   “都快凉了,你快趁热吃吧。”   “嗯。”宋青山看陈秋菊不吃,也就没再坚持。   这一下午,宋青山挖水渠,陈秋菊锄草。   “我们早点回去,去村长家里一趟。”旁晚的时候,宋青山对陈秋菊说道。   “去找人办事,总得带点什么。可现在家里没有能送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陈秋菊想了想道。   “老村长一向对我们这些晚辈都很好,下次再送也是一样。”宋青山道。   也只有这样,陈秋菊便点了点头。   回去后,陈秋菊拿出所有的积蓄道:“我们就把房子附近所有的荒地都买下来吧。”   “我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不知这么些钱够是不够?要是这些钱都花了,我们盖房子怕是要延后些。”宋青山有些担忧地说道。   “试试吧,不行的话我们就紧着这些钱用。”陈秋菊道。   “嗯。”宋青山点了点头。   从下午的时候,小狗就一直围着陈秋菊呜呜呜地叫,想来应该是饿了。把宋青山送出门,陈秋菊就点起了火。先把中午的米汤加油盐热了热,喂了小狗。又准备起晚饭来。   天黑青的时候,陈秋菊晚饭做熟,宋青山还没有回来。   陈秋菊便抱着小狗,站在屋檐下等着。   月亮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陈秋菊远远地看见宋青山踏着月亮归来。   “怎么站在外面?”宋青山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才意识到陈秋菊和他不一样,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肯定是有些害怕的。   “对不起。我以后天黑之前都会回来。”宋青山满脸心疼地说道。   陈秋菊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那些钱够交税赋吗?”   宋青山也颇为高兴地翘起嘴角道:“盖房子,按照程序收了三百个铜板;那块荒地,村长立了文书让我们自己开垦,不收赋税,但十年后,我们须得按正常土地交赋税。”   陈秋菊也高兴地点头笑道:“这很好。”   宋青山也满眼笑容道:“老村长待我们很是亲厚,过些日子买些东西去看看他。”   陈秋菊无不赞同地点头称好。   第二天一早,王芳一家人便寻了过来。   这些天不做梳子,看他们一大家子都寻了过来,陈秋菊倒是吓了一跳。忙问道:“四婶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这不是农闲嘛。我们就一起过来商量商量盖房子的事情。”王芳看吓陈秋菊一跳,忙解释道。   “我们正要去屋场做活呢。四叔、四婶正好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拿着锄头从屋里出来的宋青山说道。   “我们正是这个意思。”宋家来笑道。   于是陈秋菊和王芳一行人大清早地往屋场走去。   “后面怎么跟了只小狗?”王芳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只小狗,便问道。   “小狗,在后面么?”丫丫赶紧往后面跑去,小牛也好奇地跟在丫丫身后往后跑去。   “昨天在半路上捡来的。”陈秋菊走的时候,找了个箩筐,铺了些干草,把它放在里面睡觉。没想到它还是跟了过来。   小狗看丫丫和小牛跑来,便警惕地饶过他们向陈秋菊跑来。陈秋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这狗是什么品种,竟这般拒绝与人亲近。   丫丫看小狗绕开他们跑了,便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也想养只小狗。”   “笨蛋,小狗要吃很多饭的,那我们的饭就会不够吃。”小牛看了丫丫一眼道。   “小狗这么小,它怎么会吃那么多?”丫丫不服气地对小牛道。   小牛想了想道:“小狗会变成大狗。”   陈秋菊看他们一眼羡慕地看着她怀里的小狗,便问道:“要不要摸摸。”   “嗯嗯嗯,要。”丫丫高兴地点头。   陈秋菊轻轻托着小狗的头,丫丫和小牛你一下,我一下地顺着小狗的脊背。   小狗发出呜呜呜声,明显不愉悦他人的触碰,但陈秋菊却固定住了它的头颅,它只得任有人乱摸。   陈秋菊笑了笑。   “好了,好了,别再玩了。”王芳看狗呜呜呜叫,便制止道。   “秋菊,你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呀?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宋家来看这般小的狗,就如此拒绝人亲近,便问道。   “还太小,看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呢。”陈秋菊道。   “应该是松狮犬。”宋青山道。   “难怪!这种狗呀,最是不好相处,它天性冷淡,只认一个主人。”宋家来恍然大悟道。   “松狮犬?”陈秋菊见过很多品种的狗,但松狮犬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疑惑地道。   “怎么啦?难道它不是松狮犬?”王芳看陈秋菊疑惑,不禁问道。   “松狮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陈秋菊翻看着小狗问道。   “现在还小,看不出来。长大后,舌头是黑色;皮毛会有淡黄、黄褐、红褐、蓝色、黑色几种颜色。”宋青山道。   “蓝色皮毛的狗我还没见过呢,你会是什么颜色的呢?”陈秋菊摸弄着小狗道。   “我也没见过。蓝色皮毛的小狗,那得多漂亮呀。”丫丫一脸向往地喊道。   “三嫂的狗要是长成蓝色皮毛就好了。”小牛也是一脸地向往。   陈秋菊也有些向往地顺着小狗的皮毛道:“努力长,长成蓝色。” ☆、第四十章   “青山你们房子就建在这里呀?”宋家来指着河边的荒地惊讶地道。   “秋菊呀,你们是怎么想的,房子怎么能建在水边呢,这万一要是发大水那房子不是被淹了?”王芳也惊讶地道。   陈秋菊看了宋青山一眼。这个时候,男人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此河是有山泉水汇集而来,水势不会太大。十几年前的那场洪水也只淹没了稻子。我们修建水坝,砌高屋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宋青山看着宋家来说道。   “又是修水坝又是垒砌屋基,那得多麻烦。”宋家来皱眉摇摇头道。   “麻烦点倒还好说,只是这地方确实不让人放心,哎。”四婶王芳说罢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青山,这地方确实不保险,要不,你换个地方。”宋家来满脸担忧地道。   “不了,我们很喜欢这个地方。”宋青山看了陈秋菊一眼,坚定地说道。   陈秋菊对他笑了笑。   “可惜了,这地方美是美,就是门前的河让人不放心。”王芳满脸惋惜地道。   看来,四叔、四婶是不会和她们一起盖房子了。事情本无绝对,陈秋菊和宋青山也不好再劝。   宋家来倒还好,只是王芳此时有些垂头丧气。两个孩子却开心地在场地里跑。   “那四婶有什么打算?”陈秋菊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只得先住在老房子里了。哎,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我真过够了。”王芳有些疲惫地道。   “昨天,我们听河对面的婶子说有户人家急于搬家,房子卖五两银子,四叔、四婶可去看看。”陈秋菊看王芳有些失落便说道。   “真的?就在河对面吗?五两银子又是个什么样的房子?”王芳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欣喜地问道。   “我们没打算买,也就没问这些。”陈秋菊道。   “四叔、四婶想买的话,可找人打听打听,探探底。”站在旁边的宋青山道。   “孩子他爹,我们去打听打听?”站在旁边的王芳满眼期待地看着宋家来。   “也好,就去看看吧。”宋家来想了想道。   宋家来抬步时,看宋青山也转身便道:“青山呐,这都是村里的熟人熟事,我们去看看就行,你们忙你们的,不用跟着。”   宋青山闻言点点头道:“多找人打听打听,多观察观察房子。”   “都是村里人,不会有什么事。”宋家来笑笑,领着孩子们走了。   宋家来继续挖起了水渠,陈秋菊继续锄草。   第二天晚上,四婶王芳兴高采烈地来找陈秋菊。   “四婶怎么晚上来了?”陈秋菊看王芳踏月而来,便笑着问道。   “秋菊呀,那李家房子我们买下了。”四婶一脸陶醉地说道。   “怎么这么快?”陈秋菊问道。   “李家急着搬家,我和你四叔一看这房子还成,又和她们还了还价,便买下了。花了整整四两银子呢!”陈秋菊提起银子又有些心疼的样子。   “四婶屋里做。”陈秋菊笑着道。   “不了,不了,家里都等着呢。我就是来和你说说。”王芳忙摆手道。   “也是晚了,我们送你回吧。”陈秋菊望了望黑乎乎的前方道。   王芳也顺着陈秋菊的视线看去,当看到麻白色的地面上晃动着的影子时,才觉出害怕。   “刚才一高兴就跑了出来,并没觉得害怕。这仔细一看还真有些渗人。”王芳有些讪讪地道。   陈秋菊笑着道:“我们送送你就是。”   “那麻烦你了。”王芳感激地道。   “没事。”陈秋菊说罢,叫出宋青山一起送王芳。   “秋菊呀,我们是不是还有些梳子没有卖?”走在路上,王芳问陈秋菊道。   “是呢,还有好几十把。”陈秋菊道。   “也不知道还能卖不卖得出去?”王芳感叹到。   “应该不好卖了。”   三婶催宝珠这段时间好像异常的安静,陈秋菊不禁问道:“三房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静?”   “嗨,这不是那次打架抓坏了脸。她呀,最是爱惜那张脸皮。这不,躲在家里休养着呢。那张脸,还真是被抓得稀烂,看来得在家里躲好几个月呢。”王芳愉悦地说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道:“我们也能安静几个月。”   “谁说不是!她呀,就是个横着走,惹事弄非的货,这脸皮正是花得好,能让大家清净清净。现在,都是三哥挑着梳子去卖呢,我看每天满筐子去,满筐子回。”   王芳说着转身看向陈秋菊道:“要不,我们明天带着梳子去看看还能不能卖一些?放着怪可惜的。”   陈秋菊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以后还能不能做这门生意。陈秋菊便点点头道:“好,明天去。”   陈秋菊一伙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有一个黑影向他们跑来。天太黑,看不清究竟是谁。陈秋菊一伙停下来观望。   “哎呀,是孩子他爹。”王芳先认出了自己丈夫的身影。   “的确是四叔。”宋青山也点头道。   “肯定是担心四婶,才急急忙忙赶来。”陈秋菊笑道。   “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说,这下坏了,他肯定又得训斥我了。”王芳有些蔫蔫的道。   果然,宋家来走近时,即使天黑也能看到他板着的脸。   “你这个婆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晚上的说跑就跑了,你跟我知会一声我是拦着你还是绑着你。”宋家来严肃地训斥道。   “我这不是一高兴就忘了么。”王芳低着头小声的嘀咕道。   “忘了,每次都是忘了,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一个女人大晚上跑出来的确不怎么安全,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也的确是需要改改,是以陈秋菊和宋青山也就没有拦着他。   “丫丫和小牛在家里等着,四叔、四婶回吧。我们也回去了。”陈秋菊说着也和宋青山转身回去了。   “秋菊,别忘了我们明天在岔路集合呀。”陈秋菊转身的时候王芳赶紧叮嘱道,也顾不上怕正在唠叨的宋家来。   陈秋菊笑了笑,扭头道:“不会忘。”   这一天陈秋菊早早的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她看着宋青山道:“今天我和四婶去趟集镇,看梳子还能不能卖得出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宋青山道。   “不用,就那几十把梳子,我和四婶去就可以了。”陈秋菊道。   “上次我们的梳子卖得比别家都好,我怕会有人闹事。我陪你们去才妥当。”宋青山一边吃饭一边道。   宋青山想得周到,陈秋菊也就没再说什么。   陈秋菊和宋青山带着梳子到达岔路的时候,王芳已经在岔路等着了。   “四叔、四婶等多会儿了?”陈秋菊笑着问道。   “没多会儿,我们也是刚到。”王芳道。   “今天逢集,人多,我们得快些,不然牛车坐满了。”宋家来道。   宋青山点点头,一行人直奔于家牛车而去。   “青山呐,我今天去镇上办理房屋过户手续,恐怕得你陪着她俩了。”宋家来边走边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我也带了建房手续去镇上登记落实,我先陪着她们,你回来了,我再去。”   “好。”宋家来也道。   陈秋菊一行赶到村口的时候,牛车上果然坐了很多人,他们一行四人险些坐不下。   王芳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是以显得很是高兴。这一路上,也就兴高采烈地向大家说了自己买房的事情,还说不久搬家。   有些个妇人虽笑着恭喜,但语气却又酸又刻薄。   大家看陈秋菊一行四人的眼光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看来每个人都想成为人上人,都想比别人过得更好。   也有个别妇人羡慕地看着她们,积极地问些自己不知道事。能懂得向他人学习,提高自己,陈秋菊还是很欢迎他们的,也积极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到达集镇后,宋家来一个人拐去了办事处。宋青山陪着陈秋菊和王芳到人群聚集的主街道摆起了摊位。   “秋菊,你看。”王芳悄悄指着不远处的几家摊位道。   “嗯。我们来的时候她们就到了。”陈秋菊一来就注意到好几家卖梳子的摊位。   “那么多人卖梳子,我们的梳子能卖完吗?”王芳道。   自从上次之后,陈秋菊就没出来过,也不知道现在的市场情况,只得道:“我们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连陈秋菊也不知道,王芳只得皱着眉点点头。   渐渐地,街道上人多了起来。买什么的都有,但街道上的梳子却无人问津。即使摊主高声的吆喝道:“梳子梳子,写着诗词的梳子,二个铜板一把嘞。”   “秋菊,他们都卖两个铜板一把,我们也降价吧。”王芳听人吆喝得心慌,是以抓着陈秋菊的胳膊道。   陈秋菊摇摇头:“没用了。普通梳子最少六七个铜板一把,现在都两个铜板一把了,可还是无人问津,看来市场是饱和了。”   “饱和,什么是饱和?”王芳有些糊涂地问道。   陈秋菊意识到自己用了二十一世纪的经济词汇,便解释道:“前一段时间做梳子,卖梳子的人太多了。造成了人不多,梳子多的局面。是以,该买的,用得着的人都买了。现在人们家里都有梳子了,也就不会再买了。”   “啊,那我们以后岂不会再也不能做这门生意了?那这么多梳子怎么办?岂不是要糟蹋了?”王芳抚摸着箩筐里的梳子不甘地道。   “那也不是。东西总会用坏,等他们需要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再做这门生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芳庆幸地道。   陈秋菊扭头对身后的宋青山道:“在这等着梳子也卖不出去了,我们还是去办房屋建造落实手续吧。”   “好。”宋青山点点头,蹬下来帮着陈秋菊把东西都收进箩筐里。   陈秋菊一行三人赶到县丞府邸处时,宋家来刚刚办完事情出来。   “这么快?”宋家来看着宋青山一行三人惊讶地问道。   “这个集镇东西太多,卖不出去了。”宋青山道。   “嗯。跟着我们做梳子的人确实太多了。”宋家来也点点头道。   “手续可能有些复杂,你们找阴凉处坐着等。”宋青山道。   “好。”陈秋菊点头笑笑。   宋家来的过户手续办了这么久,宋青山应该也需要好一会儿。   陈秋菊便道:“四叔、四婶,我们去阴凉处等。”   “秋菊,我还想买些东西,你去不?”王芳问道。   “不了,青山进去了,我就在这等。”陈秋菊道。   “咱两去,让你四叔等着,反正他们男人也不会挑东西。”   “我没什么要买。再说你们快搬家了,肯定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四叔去,你们还可以商量商量。”陈秋菊笑着道。   “那好。一会儿我们在老地方见。”王芳道。   陈秋菊点点头。   王芳和宋家来走后,陈秋菊找了处阴凉坐了下来。   渐渐的日头越来越高,陈秋菊等得有些昏昏欲睡。   “小菊花,小菊花……。”   陈秋菊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声的小菊花从耳边传来,似乎还带着一阵阵温热的气流。   她有些不舒服地蹭了蹭耳朵和颈脖,半睁的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的陌生的脸。   陈秋菊吓得一哆嗦,睡意全无。 ☆、第四十一章   “别怕,是我。”王秀才看陈秋菊吓得一哆嗦,赶紧道,还说着就伸手去拍陈秋菊的背。   陈秋菊急忙往另一边挪。   但他的手还是拍到了陈秋菊的背上。   陈秋菊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王秀才见陈秋菊如此反感他的亲近,受伤地道:“秋菊,你这是在恨我吗?”   能叫出她的名字,对她又如此亲近,陈秋菊猜这应该是王秀才吧?   她站起身,看也未看他一眼,便径直向县丞府邸走去。   “秋菊,你这是恨我吗?”王秀才跟在陈秋菊身后,悲痛地重复道。   陈秋菊未答,但他紧随的脚步让陈秋菊有些厌烦。   她故意绕着路走,但他的脚步和呼吸却一直紧跟在陈秋菊身后。看来,不好打发。   陈秋菊只好停了下来,转身不悦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看着陈秋菊,满眼期待地道:“秋菊,我是你的佐臣哥哥呀。”说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陈秋菊的脸颊。   陈秋菊不喜人说话动手动脚,便厌恶地躲开。   而且他自称佐臣哥哥,难道她猜错了?他不是王秀才?那他又是谁?难道以前的陈秋菊还和几个男人不清不楚?   他看陈秋菊皱眉,便满眼悲痛而又温柔的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但我娘她……。”他哽咽的声音停顿了下来,摇了摇又继续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我王佐臣发誓,富贵不相忘。他日,我高中之时,必定寻你回来。如今,我已有秀才之称。今天,我便是办理贡生考核手续……。”   突然,一只胳膊搂住了陈秋菊的肩膀,陈秋菊吓了一跳。她本想听个明白,他到底是谁。是以,边听边分析的陈秋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正说着的男人也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下意识地怒吼道:“你放开她。”   宋青山搂紧陈秋菊,满眼冰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道:“她是我娘子“   眼前的男人一愣,满眼哀求而又期待地看向陈秋菊,希望她否认似的。   陈秋菊点头道:“他是我相公。”   眼前的男子咬牙,握拳,紧紧地盯着宋青山搂着陈秋菊的胳膊,眼圈憋得通红,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们走。”陈秋菊扭头看着宋青山道。   “好。”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点头道。   陈秋菊和宋青山转身离去后,他也慢慢地转过身来。   看着陈秋菊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只是他却紧紧地咬紧了牙关。悲痛、怨恨都显得无力了起来。   陈秋菊和宋青山来到集镇外,于大叔和牛车已经等在路口了。   宋青山单手一撑,一个跳跃就上了牛车。   陈秋菊从未见过宋青山这番动作,难道这是生气的表现?   宋青山上车后,一手背在背后,一手伸在正要上车的陈秋菊面前。   陈秋菊伸手一握宋青山的手,他一带,陈秋菊便上了牛车。   然后,他便拉着陈秋菊坐在了最里边。只是,他的眼却未看向陈秋菊。果真是生气。   只是陈秋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以前的陈秋菊和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一时之间她也无从解释。难道她能说她不是陈秋菊,她是沈棉?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他能否相信,就算他相信了,他又能否接受?他又怎样去接受?就像你保证老虎之类的野兽不会咬人,但人们依然害怕一样的道理。   是以,陈秋菊解释不清,也不能去解释。   她瞄了一眼宋青山,见他板着脸,面无表情。便动了动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用指甲划了划他的掌心。   他任面无表情,只是将手握得紧了些。   但力度控制得刚刚好,陈秋菊连撒娇说疼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没人给沈棉撒娇的机会,沈棉也学不会撒娇。是以,陈秋菊和宋青山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   慢慢地牛车上的人越来越多,王芳和宋家来也姗姗来迟。   “四叔、四婶来了。”陈秋菊看到王芳和宋家来时,拐了拐宋青山道。   宋青山只是扭头看向宋家来和王芳,并未理会陈秋菊。   陈秋菊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对走进的宋家来和王芳叫道:“四叔、四婶。”   宋青山也向他们点了点头。   宋家来和王芳一坐,牛车就挤得满满的了。于大叔便也动身回程了。   一路上,宋青山都未开口,表情也是淡淡地。四叔、四婶已经习惯宋青山的冷淡。是以,除了陈秋菊,未有人察觉宋青山正在生气。   回到茅草屋后,宋青山打水,陈秋菊煮饭。一切都像往常一样。但宋青山从头到尾都未置一词。而且,上次陈秋菊她娘的话被宋青山听了个正着。他也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悄悄地离开。   他这样的表现,让陈秋菊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是以,陈秋菊心里也忐忑。   晚上,宋青山第一次背对着陈秋菊静静地躺在外边。陈秋菊看着他宽阔却寂寥的背影,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   为他也为自己。   她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将她捧在手里,放在心里。而因为她,连着的两件事情却伤了他,她为他的背影而心酸。   同时也为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副看似瘦弱,但却宽厚有力的肩膀庇佑着,包容着自己。只要想想这副温暖宽厚的怀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躺着另一个女人,她的心里就会难受。   陈秋菊凑上前,默默地从背后抱住了宋青山。   陈秋菊刚触碰到宋青山时,他的身体一僵。直到陈秋菊紧紧地抱着他,他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陈秋菊的脸颊蹭了蹭宋青山光滑的脊背,在立秋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温暖。   她静静地抱着宋青山,默默地想着心事。   宋青山也在一遍一遍回想他和陈秋菊之间的点点滴滴。   突然,他感觉到背上传来阵阵湿意,一颗颗一点点,仿若眼泪。这是她的眼泪,他有些心疼地去掰陈秋菊搂着他的手。   陈秋菊紧紧地搂着他,怎么也不松开。   宋青山也不敢使劲,只得反手搂住她一个翻身,将她翻到了他的身上。   陈秋菊任紧紧地搂着宋青山。   他看不到陈秋菊的脸,只得一遍一遍顺着陈秋菊的头发。   他的温柔和爱抚撞击了她的心。她为沈棉也为现在的自己痛哭出声。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宋青山第一次见陈秋菊失声痛哭,有些慌乱地抚摸着她的背脊连连道。   陈秋菊哭得有些发软。   宋青山趁机捧起她的头。   “是我不好,我错了。”宋青山边为陈秋菊擦眼泪边心疼地道。   陈秋菊摇了摇头。   “你哭得我心都疼了。”宋青山低头一一吻去陈秋菊的眼泪。   这一番宣泄,陈秋菊的情绪好了很多。听到宋青山这般言语,不禁破涕为笑了。   “小花猫。”宋青山亲昵地蹭了蹭陈秋菊的面颊道。   陈秋菊嘟了嘟哭得有些粉红的嘴,咬了宋青山一口。   宋青山翘着嘴角,反咬了回去。   他本欲浅尝,但她柔柔软软的温热滋味却让他沉醉。于是,他含着她温热的柔软,描摹、吸吮了起来。   陈秋菊被舔舐得有些痒痒,便张开唇主动含住了他。   他的唇舌一进入陈秋菊温热的口腔 ,记忆中温暖而狭窄的通道便扑面而来,某处瞬间挺立起来。   他趁机含住她的舌头吸允着她的蜜汁,男性的雨望本能的戳在她的私秘处,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查着她。   他粗粝的大手在她手上带起一阵阵苏麻。   陈秋菊顺应自己的心也一遍遍摸琐着宋青山。   宋青山觉得浑身燥热,下面涨得发疼,急需它来安慰。他的手从她衣服的 边缘摸了进去,他将她的柔软包裹在他的大掌中肆意的揉捏。   那带着粗茧的大手贴在肌肤上,激起一阵阵的涟漪,陈秋菊迷茫的叫着,“宋青山,宋青山……。”仿佛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解脱。   这样的叫声就如催情的毒药,让宋青山的下体涨得发疼。   他急切地伸手去抚摸她的大腿,隔着她的睡裤揉弄了一阵,胀痛的某处,让宋青山迫不及待的将手从她裤腰里伸了进去,大掌揉捏着她的芳草之地。宋青山犹显不够,他一只手抬起陈秋菊的大腿根部,另一只手拔去陈秋菊的睡裤。   他分开陈秋菊的双腿,低头看去,那芳草之中的粉色珍珠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口干舌燥地膜拜了好一会儿,才迅速退去自己的睡裤,将那急不可耐的昂扬按了上去。   陈秋菊觉得浑身燥热,下面空虚得厉害,急需宋青来填满,她不安的扭动着躯体。   陈秋菊的扭动,使得宋青山发疼的昂扬 ,找不到发泄的入口。   “秋菊,秋菊,给我……。”宋青山憋得满头大汗。   陈秋菊抚摸着他的脸颊,感觉到心疼。   她试着调整自己的位置,将入口对准他的硬挺 。   它感觉到有人的温热,不等宋青山反应,便顺着它滑了进去。   “嗯……。”陈秋菊瞬间得到填慢 ,舒服得呻吟出声。   只是它太过坚硬、粗大,一挺既入时,丝毫未给它适应的空间,涨得它酥苏麻麻.   “嗯……。”宋青山一瞬间得到解脱 ,也舒服得呻吟出声。   他觉得那温暖的朝穴包裹着他,就像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宋青山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下来,只想更加的深|入,更加的被这份温暖包围,他疯狂地抽插起来。   一开始,陈秋菊未适应宋青山着突如其来的动作,只觉得宋青山太过粗大,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但慢慢地她就被颤栗的绚烂包围,享受着感官刺激,那花瓣里不断地涌出透明的液体,顺着两人的来回抽动的结合处溢出。   宋青山的动作太过凶猛 ,迅速,不到一会儿,陈秋菊就全身痉挛,达到高槽。   宋青山食髓知味,接下来又连着弄了好几次。   到最后,陈秋菊昏死过去,任他玩弄。   第二天陈秋菊醒来时,只觉得身体仿佛被车碾过一样。 她摸了摸身边的被褥早已冰凉,宋青山应该早已起床去忙了。   而她身下也未有黏湿感,床单也是另外一个,整个屋子也是请清爽爽,干干净净。 ☆、第四十二章   陈秋菊梳洗罢,宋青山已经摆好了早饭。   陈秋菊有些惊讶地道:“你会做饭?什么时候学的?”   宋青山温柔地看着陈秋菊道:“经常看你做,便会了。”   “看会的?那我当师傅啰。”陈秋菊说着夹了些菜尝了尝,味道果真不错。   “嗯,教了个好徒弟,以后有口福了。”陈秋菊点点头道。   宋青山翘着嘴角,看着陈秋菊宠溺地笑了笑。   吃罢早饭后,陈秋菊喂了小狗,便和宋青山向屋场走去。   陈秋菊看看左右无人,便拉住宋青山的手。   宋青山笑笑,也宠溺地握住陈秋菊的手。   “宋青山,过去已经是过去。现在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女人。   你要一直一直这样牵着我的手,不能丢,也不能放。”陈秋菊抱着宋青山的胳膊有些霸道地说道。   “那昨天怎么不大声地说你是我的女人?”宋青山斜了陈秋菊一眼,问道。   “从身体到心里都被你霸占着,不是你的女人还是谁的?这还用得着说吗?”陈秋菊知道昨天的事宋青山心里难受,便蹭了蹭他讨好地说道。   陈秋菊第一次在宋青山面前撒娇,宋青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好,是我的,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我会紧紧地抓住你,死也不会放手。”宋青山说着,将陈秋菊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还差不多。”陈秋菊嘟着嘴表示满意,尽显小儿女之态。   “宋青山,我累,腿软,浑身酸……。”陈秋菊伸开双手,拖着长调道。   “叫相公。”   “相公,我累,浑身就像被碾过一样。”   女人前后的差别这般大,宋青山欣慰而宠溺地笑笑,蹲□背起陈秋菊。   “咯咯咯……。”陈秋菊抱住宋青山的脖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宋青山在笑声中翘起了嘴角。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中午陈秋菊正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却听到屋外喊叫声。   陈秋菊一出门,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站在院子里。   “有什么事吗?”陈秋菊道。   “你可是宋青山家的。”   “我是。”陈秋菊点头道。   “那就对了。我是如意酒楼的伙计,我们掌柜的让宋家宋青山速去如意酒楼一趟。”十五六岁的伙计麻利地道。   “小哥可知道如意酒楼为何找我们呢?”陈秋菊疑惑地道。   “这个,掌柜倒是没说,事情出得突然,我们也不从得知。”   陈秋菊只得点点头道:“那麻烦小哥了。你坐。”陈秋菊指着院子里的凳子道。   “不了,我还赶着回去呢。”小伙计说着就要走。   “正好饭熟,你又赶了半天的路,用些饭在走也不迟。”陈秋菊道。   “也好,只是麻烦嫂子了。”小伙计转身道。   陈秋菊笑笑。   半大的小伙计一顿吃了大半的饭,如意酒楼叫得急,陈秋菊也来不及再另准备午饭。只得放下碗,将剩下的饭全装进食盒里一起给宋青山带去。   “青山,刚如意酒楼来人了,让你速去一趟。”陈秋菊一路疾走,赶到屋场。   “别急。”宋青山走过来顺着陈秋菊的背。   “也不知找你到底是为何事?”陈秋菊有些担忧地道。   “汪掌柜为人耿直,对我们一向又多有照顾,不会有事。”宋青山心里虽也没谱,但还是安慰陈秋菊道。   “那我们还是快去一趟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秋菊便道。   “嗯。”宋青山点点头,便收拾起用具。   陈秋菊摸了摸篮子里的饭已经不怎么热了,便道:“再放就凉了,你快趁热吃,我来收拾就好。”   宋青山揭开食盒一看,就知道陈秋菊未吃饱。他了解她,知道她必定留送信的人吃了饭,而送信人到达时,饭也已经熟了。两个人的饭,三个人用,陈秋菊便省下了自己的那份。   “我们一起吃。”宋青山道。   “不用,我吃过了。”陈秋菊拒绝道。   “你没吃饱。”宋青山毫不怀疑地看着陈秋菊。   陈秋菊只得无奈地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用了起来。   宋青山一个人去集镇,陈秋菊不放心。陈秋菊一个人留在家,宋青山不放心。于是陈秋菊便和宋青山一起走。   陈秋菊和宋青山刚走出岔路,便看到一辆牛车远远地停在村口。   “那是谁家牛车?”于家大叔一般都在下半响载人而归,这个时候村里不应该有牛车呀?   “不是于家。”宋青山肯定道。   “大哥,大嫂子走快些,我载你们一起去镇里。”如意酒楼的伙计突然从牛车前面跑到后面喊道。   “是如意酒楼的伙计。”陈秋菊对宋青山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也加快了步子向牛车走去。   “村里的牛车没有回来,我们正着急怎么去呢。小哥竟停在这等着我们。”一赶到,陈秋菊微笑着道。   宋青山也微笑着向小伙计点了点头。   “还是大姐你们人好,我才愿意等呢。”小伙计笑着道。   “我来驾车。”宋青山面带微笑地道。   “不用,不用,我不累,你赔嫂子坐着,我来。”小伙计连忙道。   宋青山只得作罢,陪着陈秋菊坐在牛车上。   小伙计急着赶回去交差,宋青山陈秋菊也急于知道所为何事。   是以,这一路走得极快。   宋青山一行到达如意酒楼的时候,并未见汪掌柜。   “满子哥,掌柜的呢?”小伙计一下牛车,就替宋青山直接问道。   “楼上呢。”那个叫满子的伙计指了指掌柜的房间道。   “掌柜的,宋家兄弟到了。”小伙计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   “死旺福,吼什么吼,大白天的不让人清净。”汪掌柜拉开门出来教训旺福道。   “嘿嘿嘿。”小伙计旺福笑着跑去了后堂。   “汪叔急着找我所为何事?”宋青山迎了上去。   “好事,好事,真要恭喜你呀。”汪掌柜笑着拍宋青山的肩膀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一听是好事,心安了不少。   “还请汪叔提点。”宋青山拱手道。   汪掌柜笑着从头道:“今天一大早,县丞府邸来人招我去一趟,我还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惹上什么祸事了。到了县丞府邸后就被直接带去见了县丞大人。”说到县丞大人汪掌柜对天拱了拱手,又继续道:“县丞大人首先盘问了你我的交情,然后便道有人想按批收购你们的梳子。让我急招你们过府一议。青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汪掌故开心地拍着宋青山的肩膀道。   汪掌柜真心实意地为宋青山高兴,又为此事奔波,宋青山很是感激。便后退两步,抱拳,弯腰道:“多谢汪叔为侄子奔波、劳累。”   汪掌柜一把扶住宋青山比划道:“你从这么高便和我相交,又何必如此客气。”   宋青山感激地看着汪掌柜点点头。   “坏了,快,快,县丞大人急招,我们快去县丞府邸。你看我真有些老糊涂了,一高兴倒把此事耽搁了。”汪掌柜说着就拉宋青山出门。   汪掌柜还真是风风火火的直性子,陈秋菊好笑地跟了上去。   “汪叔。”汪掌柜欲上牛车时,一扭头才看到陈秋菊,陈秋菊赶紧上前笑着招呼道。   “这不是侄媳妇嘛,也来了。”汪掌柜一愣便想了起来。   陈秋菊笑着点头道:“托叔叔的福,我们有此好事。”   “快别客气了,赶紧上车吧,不然县丞大人该等急了。”汪掌柜道。   “好。”陈秋菊道。   宋青山先是掺着汪掌柜上了牛车,接着又把陈秋菊扶上牛车。   不到一会儿,宋青山一行便到了县丞府邸。   “做什么的?”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县丞大人急招,兄弟行个方便。”汪掌柜上前拱手笑道。   守门的中年男子记得汪掌柜早晨出入过府邸,便也相信地放了行。   县丞大人早晚必见的守门人必定要能入他的眼,县丞大人能看重这样的人,那他的性格应该也是这类。如果县丞大人是这类人,那应该错不了,是个好官。   宋青山一行一进入内宅便有仆人上前引路。   “汪掌柜。”那人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便规矩地领着宋青山他们向前走去。看来,此人只是普通仆人。   “县丞大人。”汪掌柜俯首作揖。   宋青山随着汪掌柜俯首作揖,陈秋菊也弯腰俯身一礼。   “都起来,都起来。”县丞大人笑呵呵地道,没有陈秋菊想象中的严肃。   “宋家娘子好才艺呀!那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让老夫回味至今呐。”县丞大人扶着胡须笑道。   陈秋菊抬头看去,便见主位上坐着第一次卖梳子时见过的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大人过奖了。”陈秋菊笑着一礼道。   “可惜了,可惜了,宋家娘子要是身为男儿必能定国安邦。”县丞几番打量陈秋菊后,有些惋惜地摇头晃脑道。   陈秋菊第一次听这样的评价,有些惶恐道:“大人太过高抬民妇了,民妇与普通妇孺无异。得大人如此夸赞,不慎惶恐。”   “如若宋家娘子生为男儿,那便不是宋家娘子。”坐在县丞下手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高深道。   “我忙着感叹,却未来得及为你们引荐一番。老弟见谅。”县丞对下手中年男子拱拱手,歉意地道。   “无妨,无妨。”下手中年男子也笑着拱手道。   “这位是从帝都而来的赵掌柜。”县丞抬手为宋青山等人介绍下手中年男子道。   “幸会。”宋青山等人笑着拱手道。   “汪掌柜,宋家娘子。”县丞抬手介绍汪掌柜和陈秋菊道。   接着又指着宋青山有些迟疑道:“这位应该……。”   “草民宋青山。”宋青山主动介绍道。   “好,好,都是爽利人。”县丞大人扶着胡子笑道。   又指着下手的座位道:“来,都坐吧。”   “谢大人。”宋青山一行谢过县丞便坐了下来。   “老赵呀,这人我是给你找来了,买卖你们自己详谈。我这便去办理公务了。”县丞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就没指望过你。”赵掌柜挥手道。   “哈哈哈,老赵,你可不能欺压我地盘上的子民呀。”县丞边走边笑道。   “大人慢走。”宋青山一行起身道。   县丞挥了挥手。   宋青山一行送走县丞便坐回了原位。 ☆、第四十三章   县丞大人一走,客厅里便只剩下陈秋菊等人。   做生意最忌讳沉不住气,而赵掌柜也深谙其道。   汪掌柜不知双方心底到底作何打算,也就没有急于开口。   是以,客厅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宋青山和陈秋菊对视一眼,便对赵掌柜道:“赵掌柜可是帝都人?”   “是,赵某从小在帝都长大。可谓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赵掌柜笑着道。   “汪某曾有幸一游,帝都是个好地方呀。”汪掌柜感叹道。   “汪叔如此向往之地,希望民妇与家人此生能有幸一游。” 陈秋菊笑着道。   “赵掌柜路上走了几天?这清贫镇住得可还习惯?”宋青山道。   “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只需走两天的路程,我却走了三天。这份差事呀,也是时候让给下边的年轻人来做了。”赵掌柜摆着手有些感叹地说道。   “赵掌柜是心中自有谋算之人,又其是我们这些莽撞之辈可比。”宋青山道。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赵掌柜应是不惑之龄,正值天降大任之岁月,又何来不中用之说。”陈秋菊笑着道。   “哈哈哈,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会说话。”宋青山和陈秋菊一番话说得赵掌柜心中甚是舒坦。是以,赵掌柜觉得自己一个前辈也不好和小辈斤斤计较,便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在帝都听说了你们买卖梳子一事。东家也有意与你们合作。是以,便遣我前来处理此事。”   “多谢赵掌柜提点,能与你们合作是晚辈之幸。”宋青山拱手谢道。   “不知前辈对我们的货物有什么要求?”陈秋菊看着赵掌柜问道。   “你们的创意很好,但东西还是不够精致,难以博得名门世家的喜爱。”赵掌柜撸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   “我们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打磨。”宋青山道。   赵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价格方面……。”赵掌柜探底道。   “价格需要根据货物而定,赵掌柜不妨看过我们的东西再议。”陈秋菊道。   “次话甚和我意。这样吧,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你们带着成品来议。”赵掌柜说着比出两根手指道。   “好。那我们告辞了。”宋青山点头说道。   赵掌柜点头道:“走好。”   宋青山和陈秋菊将汪掌柜送回如意酒楼后,已是半晚了。   “饿不饿?”宋青山看着陈秋菊问道。   “不饿。你饿了吗?”陈秋菊也笑着问道。   “嗯。”宋青山想了一下,满脸笑容地点头。   “那我们找地方吃饭。”陈秋菊道。   “正是此意。”   粮食金贵,集镇做饭食生意的人很少。宋青山和陈秋菊只得在一间馒头稀粥店停了下来。   宋青山点了两碗稀粥,四个馒头。   陈秋菊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小半个馒头。   “于大叔的牛车已经走了,我们待会儿得走回村里。你多吃点才有力气。”宋青山又递了半个馒头给陈秋菊。   “我饱了。”陈秋菊摇摇头道。   “稀饭不顶饿。”   陈秋菊还是笑着摇头。   “伙计,把馒头包起来。”宋青山只得把馒头打包带上。   陈秋菊和宋青山离开清贫镇没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   “小心。”天刚黑的时候最暗,陈秋菊踩在石头上一滑,宋青山赶紧扶住了她。   “有没有扭到?”陈秋菊站稳,宋青山蹲下,捏着她的脚脖子问道。   “没事。”宋青山捏过的地方都没有疼痛感,陈秋菊确认道。   “白天与黑夜交接的时候天最暗,过会儿月亮出来了就会亮些。”宋青山道。   “嗯。回家还得好几个时辰呢,我们快走。”陈秋菊拉起宋青山道。   “你走后边。”宋青山上前一步,拉着陈秋菊的手。   “跟紧些。”宋青山看陈秋菊和他之间隔着好几尺便道。   陈秋菊上前了几步,她和宋青山拉着的手之间仅余一臂之宽。   月亮渐渐地圆了起来,也亮了起来。   陈秋菊走得满头大汗。   “我们歇会儿。”宋青山擦着陈秋菊额头上的汗道。   “不了,天晚了,还是赶快回家吧。”陈秋菊看了看正空的月亮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又走了好一阵。陈秋菊步伐有些蹒跚起来。   “我们在这歇会儿。”宋青山走到一处有山石的开阔处停了下来。   “不能歇,一歇就走不动了。”陈秋菊摇头道。   “没关系,有我在。”宋青山坚持道。   陈秋菊本就累得站不住,此时宋青山再一坚持,陈秋菊的双腿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渴了吗?”宋青山看陈秋菊一路都在出汗,便问道。   “嗯。这里有水吗?”陈秋菊早就口干舌燥。   “有,前边一点有口温泉。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宋青山指着前边不远处道。   陈秋菊点头。宋青山便大步向前走去。   “来,快喝。”一会儿工夫,宋青山捧着一大捧水走了回来。   陈秋菊看水不停地从宋青山手缝里流出来,就赶紧拖着宋青山的手喝了起来。   “还要吗?”陈秋菊喝完了一捧,宋青山问道。   陈秋菊摇了摇头。   宋青山便拿出馒头道:“你吃得太少,肯定饿了。来,再吃些。”   陈秋菊只是走得太累,一时之间倒也未觉出饿来。她拿过馒头掰成两半,将一半递给宋青山。   乌黑的冷馒头,陈秋菊有些难以下咽。等宋青山吃了那一半后,陈秋菊递给了宋青山。   宋青山看陈秋菊咽不下也就没勉强。   “我们走。”陈秋菊看宋青山吃完了另半边馒头,便站起来道。   宋青山依言起身。   陈秋菊果真双腿发软得迈不开步。   宋青山走近,蹲在陈秋菊面前道:“来,我背你。”   早晨,陈秋菊让宋青山背着是和他玩闹。现在,如果宋青山在这里就背着她,那剩下的路她会更加走不了。 她哪能让宋青山一直背着她走回家呢。   “我又不是小孩,毕竟这么大的个,哪能让你背那么远的路。”陈秋菊疲惫,但温柔地笑道。   “没关系,我可以。”宋青山任蹲在地上道。   “还有一小半的路程,快起来,我们慢慢走。”陈秋菊使劲地将宋青山往起拉。   宋青山无奈地站了起来,看陈秋菊满脸疲惫的样子他心里又酸又涩。   陈秋菊又坚持走了一会儿,宋青山看她步履维山,便强硬地蹲了下来,任陈秋菊如何拉扯也无济于事。   陈秋菊无法,只得趴在宋青山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宋青山小心地拖着陈秋菊的腿弯站了起来。   宋青山步伐均匀地背着陈秋菊一路走来。他有规律地摇晃使极度疲倦的陈秋菊渐渐睡去。   宋青山听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更是放轻了脚步。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到处一片寂静,只闻虫鸣声。宋青山虽累,但背上的负重却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走到床边,他小心地放下陈秋菊。又轻轻地退掉了她的鞋子。   宋青山蹲下一看,陈秋菊脚底一片血肉模糊。他心疼的眼神暗了暗。他用木盆打来清水,小心地帮陈秋菊清洗着模糊地双脚。   尽管宋青山的动作轻柔又小心,但破皮的双脚沾水后却格外地疼。陈秋菊在阵阵刺疼中醒来。   “醒了。”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心疼地道。   陈秋菊满脸柔和地笑着点头,又道:“我想梳洗。”   “好。你坐着,我去打水。”宋青山吩咐着就麻利地出了门。   陈秋菊脚底破了一片,宋青山总是将陈秋菊抱来抱去。   陈秋菊梳洗完后,宋青山也抽空梳洗完毕。   他将陈秋菊放在床上后,又去屋子周围扯了些草药回来。他将清洗过后的草药揉碎包在陈秋菊的脚底。   宋青山上床后,陈秋菊搂着他的腰,舒服地拱了拱,很快就沉沉睡去。   陈秋菊醒来时,天光大亮,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她走出房门,便看到宋青山坐在院子里打磨着上次卖剩下的梳子。陈秋菊翘了翘嘴角,轻轻地走到宋青山身边。   “起来了,脚底能走了吗?”宋青山看陈秋菊站在地上,心疼地皱眉道。   “好多了。”陈秋菊温暖地笑着道。   宋青山放下梳子,拿过陈秋菊手里的竹筒,径直取了杯水递给陈秋菊道:“梳洗罢了,我们就吃饭。”   “好。”陈秋菊柔柔地道。   宋青山从锅里拿出昨天带回来的馒头,又盛了两碗玉米糊糊。   吃罢早饭后宋青山继续打磨梳子。坐在旁边的陈秋菊拿着梳子陷入了沉思。   宋青山见陈秋菊一手握梳子,一手搭在新做的桌子上,手指还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有时皱眉,有时轻幅度地摇头。直到陈秋菊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梨花漩涡,才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陈秋菊看着宋青山,愉悦道:“赵掌柜欲把梳子卖进豪门世家,那我们可以分两条路线去走。”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秋菊便又道:“第一种,我们走平民路线,就像我们在集镇卖的那些梳子一样。第二种,我们走高端路线,将两种梳子区别开来。”   “怎样区别?”宋青山道。   陈秋菊捡起一个石头,在地上画了两把梳子的样式道:“通过样式和精致程度来区别。第一种梳子,我们就用这个样式。”陈秋菊指着有手柄的图道。   “有手柄方便利落,适合自己梳发时使用。”宋青山一点既透,赞同地点头道。   陈秋菊没想到宋青山这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愉悦地冲宋青山竖了竖大拇指。   宋青山怜爱地摸了摸陈秋菊的发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用这个形状。”陈秋菊指着另一个图道。   “精致度,你想怎么处理。”   “首先是雕刻和打磨,我们需把重点放在第二种上。再者,就是梳子上内容的问题。第一种,我们只雕刻诗句。第二种,我们不仅要雕刻诗句还要雕刻图案。”陈秋菊道。   “图案?我们选什么图案为好呢?”宋青山说着也冥思了起来。   “我的想法是以时节之花作为图案。正月:梅花; 二月: 海棠;三月:桃花 ;四月:蔷薇 ;五月: 初夏;六月:荷花;七月:凤仙花 ;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花;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腊梅花 。当然,可根据实情而变换。”陈秋菊道。   “我家娘子好才华。为夫佩服。”宋青山笑着对陈秋菊拱手道。   “相公过奖了。相公能将不同的时节之花雕刻得栩栩如生,才叫为妻佩服呢。”陈秋菊斜睨着宋青山,特意将栩栩如生几个字咬得重,吐得慢。   看陈秋菊一幅得意样,宋青山摇头笑道:“为难娘子画尽时节之美了。为夫毕当尽力。”   “哪有夫妻这般互夸。”陈秋菊瞪了宋青山一眼,也嗬嗬嗬笑了起来。   玩笑罢了,陈秋菊又对宋青山道:“模仿者,我们杜绝不了。但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标志。比如,我们在这个地方钓上自己的印章。”陈秋菊指着一处边角道。   “次法甚好。”陈秋菊将一切都考虑得如此周全,宋青山心里暗暗敬佩。   他看着陈秋菊点点头,又道:“我们以何字作为标志呢?”   陈秋菊想了想,有些茫然地道:“一时之间,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字。”   “那就以执字作为标志吧。”宋青山看着陈秋菊道。   一时之间,陈秋菊还真不知宋青山取的哪一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第一个字。”宋青山看陈秋菊茫然,便出言提醒道。   “好。”陈秋菊想了想便点头道。 ☆、第四十四章   此时正值农历七月,满山遍野的凤仙开得如火如荼。陈秋菊在第二种梳子的一角画上一簇簇栩栩如生的凤仙。将诗句写在梳子的正中间。想了想又对宋青山道:“我们把执字标识做成凸字状可好?”   宋青山想了想道:“凸字雕刻起来比较复杂,而且字形很难统一,倒时标识就做不到唯一。”   宋青山说得确实在理,陈秋菊一时之间也无法。只得先雕刻花型。   两种样式的梳子,一式两份,合起来就是四把。而且雕刻打磨都要精细。是以,宋青山和陈秋菊从早晨忙到傍晚才将将完成。   宋青山细心地在梳子的另一角留了个不易察觉的凸起。陈秋菊发现时,甜甜的笑了笑。   “晚上想吃些什么?”陈秋菊问道。   “你脚疼,我来。”宋青山道。   晚上,宋青山做饭,陈秋菊生火。   她低头往灶膛里加了一根干柴,火舌立马舔了上来,整个灶膛红的亮亮堂堂,煞是好看。突然,陈秋菊灵机一动,有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她立马抓住这一刻的灵机,做了一个仔细的设想。   “宋青山我有办法了。”陈秋菊抬头高兴地看着宋青山。   宋青山微笑着道:“为夫洗耳恭听。”   “我们用钢铁制造一个凹型执字印章,每次在灶膛里烧红后打印上去。”陈秋菊兴高采烈地道。   宋青山听后,看着陈秋菊的眼神更多了一份敬佩,但嘴上却打趣道:“还是我家娘子聪慧。”   宋青山内外完全不同的表现,让陈秋菊啼笑皆非。   一时之间做不出钢印,那四把样本只要空着了。   第二天就是和赵掌柜以样议价的时候,陈秋菊宋青山早早地起了床。但鉴于陈秋菊脚受了伤,宋青山让她留在家里。陈秋菊也没再坚持。   宋青山走的时候,对陈秋菊道:“天黑之前,我必当赶回来。”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   这一整天,陈秋菊坐在院子里的树影下缝补着衣裳,等待着宋青山。   小小的松狮犬大部分时间依偎在陈秋菊脚下。   傍晚的时候,宋青山的身影刚拐过屋前的山包,陈秋菊便已看到。她虽急于知道谈判的结果。但他的脚步和身影与往常毫无异样。陈秋菊便起身迎了上去。   宋青山看陈秋菊起身,才忙加快了步伐。他几步便走到陈秋菊面前,又扶着她坐下。但他的脸上无喜也无悲,一时之间到让陈秋菊心里有些忐忑。   “怎么样?谈判的结果怎么样?”陈秋菊一坐下就忙问道。   “谈判……。”宋青山面色严肃地看了陈秋菊一眼,陈秋菊心里噗通一声,面色就焦急了起来。   “我就直接告诉你结果吧。”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眼道。   此时,陈秋菊心里已不再抱什么希望,便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但宋青山从她皱着的眉头里看到了失望。   宋青山也没有了心情玩笑,便道:“第一种普通梳子一月提供两百把,价格是十五个铜板一把;第二种精致梳子一月提供一百把,价格是五十个铜板一把。”   陈秋菊惊讶地看着宋青山,平时惜字如金的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捉弄人呢?   “怎么?娘子为何这样看着为夫?是敬佩还是爱慕?”宋青山看陈秋菊睁大着眼看他,便调笑道。   “你是谁?”陈秋菊一改惊讶,面色严肃地质问道。   宋青山一愣,便笑着道:“我是你的相公,宋青山。”   “不,你不是,我的相公宋青山正派、稳重;何时像你这样狭猝不正经。”陈秋菊说着就扑了上去道:“让我看看你是谁,为何戴着我相公的面皮。”迎面扑上去的陈秋菊左右拉扯、蹂躏着宋青山的脸颊。   宋青山半抱半搂着陈秋菊,和她笑闹成一团。   “我和赵掌柜相谈了一上午,最后也只能达成这么个结果。为夫可是让你失望了?”   笑闹过后,宋青山抱着陈秋菊坐在椅子上问道。   “没有。结果已经比我期望的还要好。我的相公很好,很棒。”坐在宋青山怀里的陈秋菊竖着大拇指笑道。   宋青山笑着蹭了蹭陈秋菊的发。   “有没有约定每个月什么时候交货?”陈秋菊问道。   “每个月二十五号将货物运至县丞府邸。”   “从下个月开始吗?”   “嗯。七月已是十几号了,月底交货已不可能。”   “找四叔、四婶和我们一起做吧。”陈秋菊道。   “好。娶妇如此,夫复何求。”宋青山蹭着陈秋菊的发顶道。   陈秋菊觉得有些痒痒,便偏了偏头笑道:“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一个月三百把我们做不赢罢了。”   背后的宋青山勾着嘴角温暖地笑了。   陈秋菊宋青山都秉承着早准备早安心的想法。   是以,第二天一大早,宋青山就去铁匠铺子定制了凹型钢印。   中午,宋青山对陈秋菊道:“我去收拾屋场。”   宋青山对做梳子一事很是积极,陈秋菊本以为他下午会去砍伐黄杨木。不禁疑惑地问道:“为何不是去找黄杨木?”   “此时已是中午,而砍伐黄杨木不是一时半会,天黑之间可能赶不回来。”   陈秋菊听罢,故意对着宋青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宋青山却镇定地回一一笑。   他大表现,让陈秋菊有些挫败。   “我也去。”   “你脚疼。”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脚示意道。   “那你背我去呗。”   “也好。不过,野草已经拔完了,你去是干什么的?”宋青山歪着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她问道。   “监工。”陈秋菊一本正经地道。   宋青山笑了笑,蹲下来背起陈秋菊,陈秋菊怀里抱着小小的松狮犬。   这一下午,陈秋菊果真坐在一旁抱着松狮犬认真地监督着宋青山。   宋青山间或抬头看看陈秋菊,然后又继续挖水渠。   下午的时候,王芳和宋家来拿着锄头,领着两个孩子来屋场找陈秋菊。   “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在这里。”王芳一走进就笑着道。   看到王芳,陈秋菊心情愉悦地叫道:“四叔、四婶。”   “三哥,三嫂。”丫丫和小牛欢快地跑到陈秋菊身边叫道。   “已经挖这么多了呀。”宋家来走进看着水渠道。   “工程浩大,四叔来得很是即使。”宋青山看宋家来拿着锄头走近,便知他的来意,也就没有拒绝,主动笑着道。   “你小子,就等着我是吧?”宋家来指着宋青山问道。   “是,侄子恭候多时。四叔这边请。”宋青山抬手示意宋家来去水渠的另一边。   “为什么要我去那边呢?我不能在这边挖吗?”宋青山故作凶恶地道。   “好。既然四叔想在这边,那侄子便去那一头。”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挖呢?”宋家来假装恼火地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还整天耍嘴皮子。”王芳听宋家来说话很是大声,嫌弃他吵了她和陈秋菊说话。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宋家来对宋青山耸了耸肩,去了另外一头。   本来王芳要去宋家来那一头帮着挖水渠,陈秋菊赶紧拉住了她道:“四婶别去,就在这陪我说说话。”   王芳回过头,看陈秋菊身上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劳作过的样子。她抿了抿嘴,终是道:“秋菊,你这样过日子可是不行。好歹帮着青山出出泥土什么的也是好的。”   “她前天脚伤了。”未等陈秋菊回答,宋青山便道。   “脚伤了?怎么又是脚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王芳着急又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天没赶上马车,只得走了回来。是我太不中用,结果脚底起了水泡又破了。”陈秋菊笑着道。   “哎,你说你怎么就生了个小姐身子,却是个丫鬟命呢?”王芳有些感叹地道。   她看陈秋菊只是微微笑了笑,不禁观察着她又道:“看看这气性,看看这脾气,我说你呀,上辈子必定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姐。”   小姐倒算不上,锦衣玉食倒是真的。   王芳感叹罢了才想起来陈秋菊昨天又去了集镇,不禁奇怪地问道:“秋菊呀,我们不是才去的集镇吗?你怎么昨天又去了,还没有赶上马车呢?”   “昨天,汪掌柜遣伙计来寻……。”陈秋菊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真是个傻的,怎么能等呢?要是那赵掌柜变卦了怎么办。”王芳听到陈秋菊主动向赵掌柜提议以样议价的时候,忍不住打断,恨铁不成钢地道。   陈秋菊摇头笑了笑。   王芳没顾上理会陈秋菊摇头的意思,急吼吼地问道:“然后呢?然后怎么样?生意做成了吗?价格定下来了吗?”   “定下了。”陈秋菊点头道,不知是否该告诉王芳他们的定价?因为人在利益面前往往会面目扭曲,而陈秋菊找她们合作,只打算给他们三成股份。而这三成不知他们是否能满意。陈秋菊思忖了一番,终是实话实说道:“普通梳子十五个铜板一把,精致的梳子五十个铜板一把。”   “天呐,五十个铜板一把。”王芳伸出一个巴掌惊讶地道。   “嗯。但做工也会复杂很多。”陈秋菊点头道。   “啧,啧,啧。五十个铜板呐,五十个铜板耶,怎么都值了。就算再苦再难也得做完。”王芳羡慕地道。   王芳声音太大也太过兴奋,宋青山、宋家来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们。   宋青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抖了抖裤腿上的泥土,走到陈秋菊身边坐下。   陈秋菊有些担忧地看了宋青山一眼,宋青山安抚地点了点头,动了动嘴型道:“有我。”   宋青山坐在旁边,陈秋菊心安了不少。   宋家来很是好奇她们到底在讲些什么,竟能把宋青山吸引过去。是以,也停了下去。走去她们身边。   只有丫丫和小牛继续在场地上追逐着,笑闹着。   宋家来走近时,只见自家婆娘咋呼着,而宋青山却沉稳地坐在陈秋菊身边,丝毫未见好奇的表情。反倒是自己听了自己婆娘的话后,一头雾水,摸不清状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在说什么?”宋家来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五十个铜板呢,一把梳子五十个铜板呀。”王芳高兴、惊讶得只知道不停地重复着五十个铜板。   宋青山见状,便简洁地与宋家来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事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又有得闹了。”宋家来听罢立马警觉道。   在宋青山的又一遍叙述中,王芳总算冷静下来。听到宋家来这么说时,立马想到那麻烦的一大家子。   “就是,就是。那一窝就没两个让人省心的。若让他们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怂恿着爹娘来闹呢。”   “暂且先瞒着。”宋青山道。   “也只能这样了。”宋家来有些无奈地道。   “这笔生意,我和秋菊两个人手不够。四叔、四婶一起来做吧。”宋青山道。   一开始,王芳只顾着高兴,倒没想到这茬。这时宋青山一提,她立马欣喜若狂地看着宋家来。   宋家来也是一愣,要说他对这么生意没羡慕之类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想到青山会这么直接地邀请他们的加入。   宋家来一时之间很难取舍。如若人手不够,青山完全可以雇人做这些。但青山却没这么做,而是邀请他们入股。这是他们两口子对他们一家人的照顾呀!不入,他狠不下心。入,他们又和老屋那些人有何区别?   王芳就没宋家来想的那么多。她只要一想到五十个铜板也有自己的份,就欣喜若狂。此时,宋家来长时间的沉默,急得王芳抓心挠肝。唯恐答应得慢了,五十个铜板就飞了。   “好,好,我们一定来。”王芳终是忍不住,越过宋家来道。   “你这婆娘……。”王芳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宋家来的心绪。他又急又气地指着王芳,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宋家来的过激反应,让王芳有些傻眼。   他站起来,对王芳跺脚道:“我们这样,又和老屋的人有何区别?”   宋家来顿了顿又继续道:“这门生意完全是由青山他们一手创造。如今,他们又和人立下稳定协议。我们除了雕刻、打磨便什么也不会。这样加进去不是完全在占他们的便宜么。”宋家来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头脑简单的媳妇听,更是说给有些摇摆的之间听。   陈秋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宋家来在金钱、利益面前能做到如此,她担心的事情便也不会发生。   宋青山摇了摇头道:“四叔严重了。我和秋菊商议过,给予你们三成股份。”   “三……成,那是多少。”王芳看了一眼宋家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我们……。”   “青山从小得四叔、四婶照顾。他有能力时,照顾些四叔、四婶也是应当之事。”陈秋菊笑着道。   “两成,就两成。什么都别再说了。我已经无颜面见青山了,我们就暂且这样。”宋家来终是敌不过宋青山和陈秋菊再三抛出的橄榄枝。于是,一咬牙,便狠心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看宋家来已是这番状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大家便也默认了二八分成。   王芳虽头脑简单,但这一番动作下来,也知道是青山和秋菊在照顾着他们。是以,她感激地看着宋青山和陈秋菊,心里更是暗暗认定了对他们好的想法。   宋家来知道宋青山两口子完全可以雇人做这些,而工钱远远少于两成的股份。是自己没能抵住诱惑,占了他们的便宜。以后,自己也只能眼勤手快地多做些事情,来弥补宋青山两口子。   不管是对于宋家来两口子还是对这件事情,陈秋菊都是满意的。她也看出了宋家来两口子是个拎得清的利落人。 ☆、第四十五章   陈秋菊和宋青山还未吃罢早饭,宋家来便已经到了茅屋。   陈秋菊很是喜欢后山的那片森林,但她去了只会拖累了宋青山他们,便只好作罢。   宋青山和宋家来一大早就去砍黄杨木,直到下午才扛着两大捆整理过的树干回来,足足可以使用半年。   陈秋菊连忙打了一大盆清水端给他们梳洗,又从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饭菜。   宋青山和宋家来简易地梳洗了一番,便结伴来吃饭。   陈秋菊又赶忙盛了两碗汤递给他们。   “我等着吃干饭呐,侄媳妇怎么一来就给我喝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哎呦,我这可怜的肚子呀。”宋家来刚一坐下,陈秋菊便递给他一碗清汤,他接过清汤愁眉苦脸地道。   “你们饿了好些时候,先喝些汤水缓一缓。”陈秋菊知道宋家来就是这爱玩笑的性子,便笑着道。   “我只听过饿了要吃干饭才顶用,还不知道饿了要喝汤的说法呢。”   “那你别喝。”宋青山说着就要去抢宋家来的饭碗。   “哎,哎,哎,我可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待客呢?”宋家来赶忙扑在饭碗上,十指叉开护住。   宋青山虎视眈眈地看着宋家来的饭碗。   宋家来看他收回了魔抓,却还虎视眈眈的样子,就赶忙闭嘴。盯着宋青山,拿起碗来,狠狠地一气喝完了碗里的汤水。   “侄媳妇,我要吃干饭。”宋家来得意地看着宋青山,将碗递给陈秋菊道。   陈秋菊刚要接碗,却被宋青山先一步夺去。他将碗撩在宋家来面前说道:“自己去。”   宋家来看着陈秋菊憋了憋嘴,控诉着宋青山的罪行。   陈秋菊只觉好笑。   宋家来一脸受伤地去锅里盛饭。   小松狮犬从屋里跑了出来,对着陈秋菊“汪汪汪“叫着。应该是饿了。陈秋菊便起身,去舀米汤,它欢快地摇着尾巴,跟在陈秋菊身后。陈秋菊倒了半碗米汤在它的碗里,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却回头仍对着陈秋菊“汪汪汪”叫。   前几次,陈秋菊给它的米汤和苞谷糊中多多少少都加了些盐,难道它是要加盐?陈秋菊便又挖了些盐放在它的碗里搅了搅。它舔了舔后,仍对着陈秋菊“汪汪汪”叫。   陈秋菊不知它这到底是要什么,有些无奈地看着它,它水漉漉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陈秋菊,还便对着陈秋菊“汪汪汪”叫。   “嗨,这小家伙长得还忙快地嘛。连声音都变过来了。”它的叫声引来了宋家来的注意。   陈秋菊点了点头:“新生命见风长。”   它见陈秋菊和宋家来说话,没理会它的抗议,便上前含着陈秋菊的裤脚用力地往后拉。   陈秋菊不知它到底要什么,便顺着它的拉扯小步往前走,它拉着陈秋菊的裤腿大步往后退。   它一路拉扯过来,停在灶边。仰头看着锅“汪汪汪”叫。难道是要吃干饭?捡到它时,它本在喝奶的年纪,陈秋菊便一直给它些汤汤水水的喂养着,还从来没有给它吃过干饭。现在它长大了很多,应该能吃些干饭了。   陈秋菊便舀了些苞谷糁倒在它的碗里。它欢快地跑过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原来是想吃干饭了,陈秋菊笑了。   饭后,宋家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地哼哼着。宋青山拿着锯子从屋里走出来,宋家来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去屋檐下搬起木马放在院子里徜徉的地方。   宋青山搬起一根黄杨木架在木马上,目测了一把梳子的距离,便拉着锯子锯了起来。   宋家来赶忙在木马的另一头压着黄杨木,以免它翻滚。   陈秋菊洗了饭碗便也无事可做,便走到宋青山身边道:“我来压着木头,四叔累了半天了,回去歇着吧。”   “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惯。”宋家来翻了翻白眼,又问道:“刀放在哪里?我先把锯出来的木头劈开。”   “劈出来的刀口不齐整,还是锯。”宋青山锯着木材道。   “那我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宋家来一脸可惜地道。   陈秋菊觉得他自恋的模样很是搞笑。宋青山却是见怪不怪地道:“回去,明早来。”   “这才半天就遭人嫌弃了,真让人伤心呐。我这侄子忒也无情了些。”宋家来边走边挥着袖子抹着脸上不存在的泪水。   陈秋菊好笑地翘起了嘴角。   第二天宋家来早早地拿了一把锯子过来,和宋青山比着赛锯木头。   “四婶在家做什么?”陈秋菊问宋家来道。   “在家缝缝补补呢。”宋家来显然不想多说。   “这个时节连翘也能采摘了,我还想着和四婶去后山采些回来泡茶喝呢。”   “抽空她就过来了。”   果然,快到中午的时候王芳提着篮子,领着孩子来了。   “四婶。”陈秋菊笑着迎了上去。   “三嫂。”丫丫和小牛看见陈秋菊便高兴地跑了过来。   “汪汪汪。”跟在陈秋菊身后的小松狮犬看丫丫扑过来抱住了陈秋菊的腿,便冲着丫丫“汪汪”地叫了起来。   “你也想要抱抱么?”丫丫听到小狗的叫声回头看着它道。   陈秋菊笑了笑,知道它这是太认主了。便顺着它的后颈毛道:“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常客,你要友善些。”   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只是仰着脖子,陶醉地眯着眼睛。   “这小家伙。”王芳看它可爱的模样笑道。   “四婶可养过狗?”陈秋菊问王芳道。   “饭都吃不饱,哪有闲粮养它呀。”   “我也想养狗,等它下了小狗,我要养一只。”一直乖巧的小牛看着它说道。   “娘,我们养一只么?”丫丫也很是喜欢小狗,又怕她娘不养,便拉着她娘的衣裳摇晃着。   “行了行了,别摇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王芳不耐地道。   “娘,我们养一只吧?”小牛也拉着她娘的衣裳摇晃了起来。   “好了好了,才吃几天饱饭,就想着养狗了,那狗一顿吃得比你们还多呢。”王芳抚掉两个孩子的手道。   “来,抱抱。”陈秋菊看丫丫伤心地低垂着头,便把小松狮犬塞给她道。   “汪汪汪。”小松狮犬不乐意地“汪汪汪”叫。   陈秋菊轻轻地在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它虽不再叫了,但却有些哀怨地看着陈秋菊。   它湿漉漉的控诉着的眼神让陈秋菊有些心疼,便又疼爱地顺了顺它的毛发。   扒开了两个孩子,王芳便把篮子拿去了屋里放着。   “四婶,我们去后山采些连翘叶子回来泡茶喝吧。”陈秋菊对走出来的王芳道。   “好啊,什么时候去。”   “我没什么要忙的。就看四婶什么时候有空了。”   “嗨,苞谷还没到搬的时候,我天天都有空。”王芳挥着手道。   “那就哪一天早上去吧。”   “好。”王芳刚说罢,就想起了什么,又苦恼地皱了皱眉头,焉焉地道:“那个死女人整天没事盯着人。”   “催宝珠?”   “可不是,你出门进门她总是偷偷地瞧着你,恨不得多长一只眼,把你带着什么东西,去了哪儿打探个清清楚楚。平时,我只是觉得她厌人。现在,我们这事情哪能让她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不闹得鸡飞狗跳她那甘心。”王芳一脸厌恶地说道。   “这事情她们终会知道,闹一场是早晚的事情。”陈秋菊也有些心烦地皱着眉头。   正在干活的宋青山和宋家来也皱着眉头。   “哎,这又有什么办法,只怪我嫁了这么个人,有这么个妯娌。只能捂一时是一时了。”王芳一脸忧愁的模样,又接着道:“今早她总是在院子里瞄着,我只好等她走了才出门。”   一时之间大家也都沉默了。   宋青山一个人锯木头也是可以的。陈秋菊便抽空又教了丫丫和小牛些生字。他们很是用心,学过的字基本都记住了也会写了。   中午,陈秋菊做饭的时候,见王芳拿来的篮子里装着的是好些米面。   “四婶和我也太见外了,来就来,竟还拿着米面。”   “要是一顿两顿也就罢了,但我们一家人常常吃在你这呢。本想我们娘三吃了午饭再过来,但又觉得我们三吃没什么意思,便想来和你搭个伙。”王芳说着笑道。   “尽管来,你不来我还觉得寂人呢。”陈秋菊笑着道。   王芳便也洗了洗手和陈秋菊一起做起了饭来。   刚刚分家出来,错过了种菜的时节。这一段时间以来陈秋菊他们都只好吃着各种各样的野菜过日子。   “这冬天野菜就少了,我们得自己种些菜。”王芳边洗着野菜便说道。   陈秋菊也是这想法,便道:“我正打算把屋前的荒地挖出来种些菜呢。四婶有没有种子?”陈秋菊认识的人不多,便问王芳道。   “有呢。前些天我回了一趟娘家,把雪兔皮还给了我娘,顺带要了些种子回来。改天我给你带些过来。”   “那好。我抽空就把荒地挖出来。”   吃了饭后,陈秋菊看天还早,便对王芳道:“四婶,这天还早着呢,我们现在去后山采茶吧。”   “那也行。”王芳说着就起了身。   “你脚才好些,过几天再去吧。”干着活的宋青山抬起头来看着陈秋菊道。   “也好。”现在脚大多结了荚,陈秋菊一时忘了疼。   “那就挖地。”王芳说着就去屋里拿了把锄头出来。   “四婶我来吧。”陈秋菊去接锄头。   “嗨,你脚都没好利落还和我挣什么呀。”王芳推开陈秋菊的手道。   “哪里好意思我闲着,却让四婶给我干活呢。”陈秋菊笑着道。   “那你也别闲着,你就蹲着扯草吧。”王芳说着就挖了起来。   陈秋菊只好蹲在她旁边扯草。   “老屋那边没闲地,四婶就在我这边种些菜吧。”陈秋菊等在王芳身边边扯草边道。   “不用,我们不是买房子了吗,连房契都拿到了,那家人这几天就搬走了,我们到时候就直接把菜种在那边,那边屋前有老大一块菜园子呢。”王芳边挖地边道。   “四婶打算什么时候搬家?”陈秋菊问道。   “快要秋收了,等忙过了那阵就搬家。”   这第一批货要到下个月才交,时间很是宽裕。宋青山和宋家来便锯了一半的黄杨木。到七月底的时候,整整一千多把梳子模型都做了出来。   陈秋菊的荒地也开坑出来了。   “钢印应该也做出来了。我明天早晨便去拿回来。”晚上宋青山对陈秋菊说道。   “那行。上次说采茶一直没有去,明早我和四婶便去看看。”   “嗯。走慢些,多看看路。”宋青山点头道。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蛇!”陈秋菊知道他担心什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陈秋菊虽想起蛇还是起鸡皮疙瘩,但也没有初始的害怕了。便笑着说道。   “多看看路总是好的。”宋青山也笑着道。   “难道还能捡到金子不成?”陈秋菊笑道。   “金子是没有,说不定到是能捡到别的好东西呢。”   “那便借你吉言,愿我们明天能捡到好东西。”   第二天一早,王芳和孩子们也来了。   宋青山去取钢印。陈秋菊和王芳去后山采连翘叶子。宋家来带着两个孩子在茅草屋雕刻梳子。   王芳知道陈秋菊走山路不在行,便特意走得很慢。   “我还行,四婶可以走得再快些。”王芳走得太慢,陈秋菊便对她笑着说道。   “那行,我再走快些,你要是吃力了就告诉我。”走在前面的王芳道。   “好。”陈秋菊习惯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边有连翘树,我们往那边走。”王芳指着右手便道。   陈秋菊和王芳走了一段果然便看到了连翘树。只是此时已是七月底,大多叶子都太老了。   “这些叶子太老了,我们去里边看看。”   在往里走就没有了小路,陈秋菊掰了两根棍子递给王芳一根道:“地上的花草叶子太多,四婶看着些。”   王芳接过棍子敲敲打打一路向前走。 ☆、第四十六章   这个时节已经入秋,大多连翘叶子也都老了。陈秋菊和王芳只得挑着顶上的新叶采摘。   每移动一个地方时,陈秋菊总是习惯性地观察观察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大片被树叶埋了半截的蘑菇映入陈秋菊的眼帘。   “四婶,你看,我们遇上了蘑菇呢。”陈秋菊指着前边的蘑菇,高兴地对王芳说道。   “还真是呢。不过呀这种地方最易长蘑菇这种东西。”王芳并没有陈秋菊的惊喜。   “我们把它采回去煮汤喝。”陈秋菊高兴地说道。   “每人就一个箩筐,还装了连翘叶子,哪有地方放呢?再说,这东西还真难吃。”王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难吃?”陈秋菊有些不理解,她记得这东西最是好吃。小时候,妈妈每次香菇炖鸡肉时,她们姐妹总是抢着往嘴里喂。   “是呀,本来就是木头,煮一煮还是木头。”王芳道。   煮?难道是油盐的问题。   “你放油了没?”陈秋菊问道。   “没呢,吃的油都没有,哪里有油往整锅整锅的汤里加呢。”   那就是了,没油煮出来的香菇怎会好吃。   “煮香菇的时候放些油会好吃些。我们把它采回去吧。”   “又没拿个布袋,这往哪里放呀?”   “那得麻烦四婶帮我背着连翘叶子了。”陈秋菊笑着摇了摇自己的竹筐。   “嗨,是我死板了。来来,把你的叶子倒在我的箩筐里。”王芳说着就卸下了自己的箩筐。   陈秋菊便把自己的连翘叶子倒了进去。   她们挑着好的蘑菇捡了满满一箩筐。   “秋菊,捡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吃呀?要是放油煮,那得搁多少油呀?”似乎陈秋菊已经用了大勺大勺的油盐一样,王芳心疼地说道。   “不光用油煮,用鸡炖着也很好吃呢。”陈秋菊笑道。   “用鸡炖?”光想着鸡。王芳便咽了咽口水。   不知是太久没吃过荤腥,还是想起了妈妈,陈秋菊此时也特别怀念小鸡炖蘑菇。   “秋菊。”王芳扯了扯陈秋菊,陈秋菊看向王芳,她指着回去的方向道:“我们去那边的荒坡看看,说不定真能逮到一只鸡呢。”   陈秋菊有些好笑,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陈秋菊和王芳一走进荒坡,野鸡注意到了动向,便飞的飞跑的跑。   “嗨,怎么都跑了。”王芳看野鸡一哄而飞,着急地道。   “它不跑,难道等着你把它炖了吃呀?”陈秋菊笑道。   “一只野鸡都没了,你还这么高兴。”王芳回头,瞪了陈秋菊一眼。   “就算它不跑,我们也逮不到呀。”捉野鸡的事,陈秋菊小时候不是没做过,只是从来就没跑过会飞的东西。   “也是。”王芳懊恼地挠挠头。   “我们赶紧看看草丛里有没有鸡蛋。”陈秋菊对王芳笑着说道。   “对,对,对。”王芳瞬间神采飞扬了起来,赶紧往草丛里跑去。   “四婶,有蛇哟。”   “有蛇,在哪里?在哪里?”一听有蛇,王芳赶紧往后退,紧张地问道。   “我是说恐怕草丛里有蛇,所以你拿着这个棍子。”陈秋菊笑着递给王芳一根棍子道。   “死丫头,吓死我了。”王芳拍了陈秋菊一巴掌。   丫头?陈秋菊点了点头。不错的称呼。小时候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叫着自己呢。   “还不快来。”王芳看陈秋菊停在那里不动,便挥手喊道。   “来了,来了。”陈秋菊赶紧跟了上去。   由于荒地面积比较大,陈秋菊和王芳分头找。   不到一会儿,陈秋菊果真看到一些白生生的东西,扒开草丛一看,果然是满满的一窝鸡蛋。   “四婶,四婶,我找到鸡蛋了。”陈秋菊激动地抬头,冲王芳兴高采烈地喊道。   “真的,真的?我半天都没找到呢。”王芳飞快地跑了过来。   “你看,好大一窝呢。”陈秋菊扒开草丛给王芳看,笑眯了眼。   “真的,好大一窝呢。”王芳高兴地蹲下,摸了摸整窝鸡蛋。   陈秋菊也怜爱地摸着鸡蛋,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和弟弟妹妹在坡上捡鸡蛋。   “快捡,快捡。”王芳高兴地把蘑菇扒了一个窝,小心翼翼地把鸡蛋一个一个地放进蘑菇窝里。   陈秋菊看着草丛里空荡荡的鸡窝,心里仿佛也空了。   接下来,又找到了好几窝鸡蛋,每每看到鸡窝变空,陈秋菊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秋菊,你怎么啦?”背着蘑菇走在前面的王芳感觉到了陈秋菊的悲伤,不禁小声地问道。   “我想我妈。”豆大的眼泪,瞬间顺着陈秋菊的脸颊流了下来。   “秋菊。”王芳听陈秋菊声音有些哽咽,回头一看,陈秋菊泪流满面。   “妈是娘吗?那就回去看看。”王芳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秋菊点点头,又摇摇头。擦了擦眼泪,憋回那股心酸。   王芳有些糊涂,但也不敢再多问了。   陈秋菊王芳回去的时候,未见宋青山。   “娘,三嫂。”丫丫和小牛高兴地跑到王芳身边,像是几天不见似地模样。   小松狮犬也掂掂地跑到陈秋菊脚边,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陈秋菊抱起它,摸了摸。   “四叔,青山还未回来吗?”陈秋菊对在院子里雕刻的宋家来问道。   “还没呢。我也奇怪,铁匠铺子就那么几步路,怎么还没回来呢?”宋家来也奇怪地道。   这里没车祸、没战争,陈秋菊只到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并没有太过担心。   “三嫂,你昨天教过的字我们都会了呢。”丫丫在王芳身边腻够了,跑到陈秋菊身边道。   “丫丫真乖。”王芳笑着摸了摸丫丫的头。   “丫丫,别闹你三嫂。”王芳看陈秋菊心情不好,便赶紧说道。   “我没事。”陈秋菊看着王芳笑了笑。哭过闹过,便要正常生活,每个人都有她的烦恼,我们又何必给他们一张愁苦的脸,为她们增加另一份烦恼。   王芳看陈秋菊神色安详,便也没再说什么。   “你和小牛去把以前学过的字都写在地上,我们吃过午饭,三嫂就去检查。”陈秋菊指着院子里一块较为平坦地面道。   丫丫高兴地跑了过去,小牛也跟在身后。他似乎超过年龄的成熟。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   陈秋菊刮了刮油罐,确实不多了。   “四婶,我们中午吃凉拌蘑菇可好?”   “凉拌的好吃吗?”王芳睁着眼睛问道。   “吃过就知道。”陈秋菊看着王芳一笑。   陈秋菊烧了半锅开水,把洗过的蘑菇先放进锅里煮了煮。又用油呛辣椒,在锅里加了些醋和水,等它一煮开就赶紧舀了起来。   然后把调料倒在蘑菇里拌。   “闻着真香。”王芳看陈秋菊拌蘑菇,有些咽口水。   “你尝尝。”陈秋菊笑着夹了一块递到王芳嘴边。   “那不好,不兴这样的。要让人看见了那可是要被吐沫星子淹死的。”王芳赶紧推着陈秋菊的手道。   “这里就咱两,哪还有别人。”陈秋菊笑道。   王芳做贼似地看了看四周,赶紧一嘴含住陈秋菊递过去的拌蘑菇。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门外。   “嗬嗬嗬。这又不是做贼,四婶紧张什么呢。”看她这番模样,陈秋菊忍不住好笑。   “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王芳说着品了品嘴里的味道,又道:“真好吃,秋菊,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呢。”王芳感叹地道。   陈秋菊笑笑。小时候,她要照顾弟弟妹妹,难免做些饭。后来,她会抽空学做饭给他吃。她就是相信抓住男人就要抓住男人胃口的傻女人呵。   饭做在锅里后,陈秋菊和王芳抽空把连翘叶子和剩余的蘑菇晾开晒着。   陈秋菊一伙准备吃饭的时候,宋青山仍没有回来。陈秋菊便特意留了一份饭菜出来。   “真好吃,就像肉一样。”丫丫塞了满嘴的蘑菇道。   “吞了嘴里的饭再说话。”王芳虽也觉得蘑菇好吃极了,但还是纠正着丫丫的毛病道。   “蘑菇好吃,但丫丫笨。”小牛头也没抬地道,仿佛他什么都没说一样。   要不是音色不一样,陈秋菊都不知这是谁在说话。   “你才笨呢,你笨死了,我是你姐知不知道?”丫丫撅着嘴道。   “吃饭还吵个嘴,真是太惯着你们了。”宋家来瞪了小牛一眼,但低着头的小牛压根没有看见。   陈秋菊有些好笑地摸摸他的头道:“这孩子像谁呢?”   “像他三哥呢。”宋家来翻着白眼道。   “青山小时候这个模样吗?”陈秋菊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他爹娘都在的时候,就像小牛这般的性子。他爹娘去了后,他更是成熟稳重了,平时,我们逗老半天才开个口。   不过,不开口则以,一开口那就毒舌得让人恨。我二哥、二嫂都不是这个性子,还真不知这小子随谁?”   陈秋菊记得他去定制钢印的时候中午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都快黑了,他还没有回来。陈秋菊便有些焦急地在院子里张望。   “秋菊呀,别急,青山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王芳看陈秋菊焦急地张望,便出言道。   “就是,那小子皮实得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宋家来也说道。   陈秋菊笑了笑,一边打磨梳子一边张望。   天麻麻黑的时候,终于有一抹人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陈秋菊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果然是宋青山,陈秋菊有些激动地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宋青山看陈秋菊神色有些不一样,便担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看你天黑了还没回来,便有些担心。”陈秋菊笑着道。   “东西是在外面定制的,路程有些远。让你担心了。”宋青山心里暖暖地道。   “没事。我只是记得你上次是中午就回来了。那今天你是走路去的吗?”陈秋菊问道。   “是的。上次是坐牛车去,走着回来。这次是走着来去,在铁匠铺子里又耽搁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回来。”宋青山看着陈秋菊道。   “东西做得怎么样?”陈秋菊问道。   “第一个我看不上,让铁匠熔了重新打造了一个,便耽搁了些时候。娘子看看可还满意?”宋青山说着掏出一个铁疙瘩递给陈秋菊。   “还打造了别的东西吗?”陈秋菊看宋青山手上的袋子沉沉的便问道。   “嗯。还有些做梳子和平时要用的工具。”宋青山边走边答道。   “没吃上饭吧,我中午给你留了些饭菜,你先垫垫。”陈秋菊大步走到灶边拿出饭菜。   宋青山没来得及说他吃过午饭。   “秋菊呀,青山回来了,这天也黑了,我们就回去了。”王芳看着陈秋菊笑着道。   “我马上就做饭了,你们吃过再走。”平时忙到天黑才回来,陈秋菊也习惯了很晚吃饭,今天再一担心宋青山,陈秋菊便忘了这码子事。   “不用。回去晚了老的盘问。”王芳道。   有老小难免不自由,陈秋菊也就不再留他们。便道:“那好,把野鸡蛋和蘑菇带着吧。”   陈秋菊拿出准备好的箩筐递给王芳道。   “怎么这么多?”王芳看着箩筐里五六十个野鸡蛋道。   “你们人多,丫丫和小牛也在长个子,该多吃些。”王芳道。   “好,那我就拿上。”王芳感激地看了陈秋菊一眼。 ☆、第四十七章   一大早,陈秋菊吃过早饭便拿出前些天王芳给的菜籽。它看着贫瘠的土地总觉得瘦了些。   “在想什么?”宋青山出来的时候,见陈秋菊一直站在刚开垦出来的荒地前,便问道。   “这地太过贫瘠了。”陈秋菊道。   “那就埋些粪在土壤里。”   “粪?不好,正处在门前呢,那得多难闻。”陈秋菊皱眉摇头道。   陈秋菊越来越有生活的气息,宋青山翘起了嘴角,偏头逾越道:“我说的是树林里腐烂的叶子。你以为呢?”   既然做了农民,她又嫌弃粪,陈秋菊有些不好意思地挥手道:“快去吧,我等着种菜呢。”   宋青山笑笑,便乘早去后山背了些腐烂的叶子回来埋在地里。然后又和陈秋菊把菜籽种在了地里。   宋青山、陈秋菊做罢这些,宋家来和王芳早已做了好一会儿梳子。   由于宋青山打造了些好用的工具,陈秋菊一行四人又日夜赶货。是以这次速度快了很多,八月中旬的时候第一批货已经完成。   剩下的几天,宋青山便和陈秋菊去屋场忙。   时间慢慢地接近八月二十五号,王芳情绪很是激动。她一会儿担心赵掌柜会不会按约而来,一会儿担心能不能顺利拿到铜板。陈秋菊也有了些莫名的紧张。   八月二十五号一大早,宋家来和王芳便到了宋青山和陈秋菊他们住的茅草屋。   “四婶和秋菊坐于大叔的牛车去,我和四叔背着东西步行过去。”宋青山交待道。   “啊,怎么不一起走呀?”王芳惊讶地问道。   陈秋菊隐约猜到了什么。   “青山是不是担心老屋的那些人?”宋家来眼色黯然地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我们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坐牛车必然会传扬出去。所以,我和四叔带着东西走小路,你们先去县丞府邸等我们。”宋青山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能瞒多久,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只好先瞒着。   大家都默默地同意了,并分开来走。   陈秋菊和王芳到达县丞府邸后等了好一会儿,宋青山和宋家来才姗姗来迟。   守门人还是以前那个威严中年人,他大概得到了上级的吩咐,也认识了宋青山,所以不肖陈秋菊一行多说。他便轻松地放了行。   “妈呀,好漂亮的宅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王芳一进院子便被眼前的景象唬住了。   陈秋菊笑了笑,美则美矣,就是缺少人气。   “宋大哥终于来了,来,快请,快请。”上次跟着赵掌柜前来的长随出来探望时,正好看见了宋青山一行,便高兴地在旁引路道。   “赵掌柜也来了吗?”宋青山笑着问道。   “来了,来了。我们掌柜对这批货物格外地重视,怎能不来呢。”   宋青山一行随着他的引导来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   刚一走进门就有仆人前来接过宋青山和宋家来背上的货物。   赵掌柜也开心地迎了出来。   大家一番寒暄后,赵掌柜便叫人验了货物。尤其是对梳子上的标记,赵掌柜很是满意。   “天然无雕刻,又若隐若现,还能做成凸型。啧啧啧,真是巧妙呀。”赵掌柜拿着精制的梳子翻来覆去地观看。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赵掌柜虽然知道宋青山一行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问道。   果然。宋青山一行也只是笑笑。为了不让标志被人模仿,宋青山可是特意翻了好几座山,去了别的地方打造的钢印呢。他们削制模型的时候又特意在一角留了个不易察觉的凸起。然后把钢印烧红后再打在梳子的凸起上。   赵掌柜很是豪爽地一次性付了这批货的八两银子。并嘱咐下批货物也得按时完成。   第一批货总算是顺利完成了,陈秋菊等人心中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银子呢,我们竟挣到银子了。嗬嗬嗬。”王芳看着陈秋菊傻呵呵地乐,陈秋菊也是很高兴。   “是呢。我们赚到银子了,以后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嗯嗯嗯,我们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多的银子,以后就能每个月都吃上肉了。还能穿上漂亮的衣服。绝对不会比她们城里人差。”王芳一脸憧憬地道。   王芳提到衣服,陈秋菊看了看宋青山和自己身上有些过于破旧的衣服,的确是需要换换了。   便对王芳道:“眼下已经是秋天了,我们去置办些衣服吧。”   王芳愉悦地点头。   陈秋菊又回头看宋青山。   宋青山也点点头。   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地往这附近的布店走去。   “客官,你随便看,随便挑,包你满意。”陈秋菊一行刚一走进一家布店,便有小二上前热情地道。   陈秋菊扫视了一圈便问道:“你们店里有没有成衣?”   王芳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欢喜地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着。   “有,有。客官你等着,我这就去拿。”小二对陈秋菊有种莫名的敬意。   陈秋菊点点头。   小二从后台钻进内室一会儿便抱出一沓成衣来。他将成衣摆在空着的柜台上道:“这里的人一般都是买了布料回去自己缝制衣服,我们的成衣也就是为应急的客人准备的,所以收在了内室。”   陈秋菊翻看了一番,衣服颜色、样式单一,并不满意。   激灵的小二看出了陈秋菊的心思便道:“客官可先买个一套衣服应应急,再买些布料回去自己缝制。”   陈秋菊看了看王芳和宋家来正在翻看的布料,颜色确实顺眼好看许多。   只是最近会比较忙,陈秋菊又从来没有做过衣服,便对身边的宋青山道:“我们先买两套成衣,再买些布料回去慢慢缝制。”   “好。”宋青山对陈秋菊温柔地笑笑。   “你喜欢哪些?”陈秋菊翻看着衣服,问宋青山道。   “黑色的吧。”宋青山答道。   陈秋菊便挑了件黑色的长袍递给宋青山道:“这件怎么样?”   宋青山打量了长袍一眼,对陈秋菊笑着道:“长袍,干活恐是不方便。”   陈秋菊笑了笑道:“干活就穿家里的短袍,平时在家就穿长袍。”   宋青山笑着点头道:“也好。”   陈秋菊便又挑了件墨绿色的长袍一起递给宋青山道:“你去换着试试,看合不合身。”   宋青山便依言去了内室。   由于宋青山偏瘦的原因,两间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颇为合身。他的气势本就和普通农民不一样,是以穿上长袍的宋青山倒有些儒雅的杀伐之气。   陈秋菊左左右右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来自己倒是捡到宝了,只是不知他的气势又是从何而来?   “对为夫可还满意。”宋青山看陈秋菊拉着他打量了好一番,不禁笑看着陈秋菊打趣道。   “目前还尚可。”陈秋菊也笑着点点头。   “这话说得倒像是会嫌弃糟老头子。”宋青山低头扯了扯有些发皱的衣摆道。   “所以你要争取做到老而不糟。”陈秋菊笑着拍了拍宋青山的肩膀。又转身问小二道:“这两件衣服多少个铜板?”   “这件黑色的一百个铜板,这件墨绿色的九十个铜板。”小二赶紧恭敬地答道。   陈秋菊点了点头,走到王芳身边,拿过一匹墨绿色和一匹淡蓝色的布料问道:“这布料怎么卖?”   “都是一样的东西,统统给您算十三个铜板一尺。”小二说罢又怕陈秋菊等人嫌贵,赶紧又道:“我看客官好,给你们的价钱也是最实惠的。”   陈秋菊看看王芳,王芳也暗暗地点点头。   陈秋菊点点头,对小二道:“这两种布料都给我扯个二十二尺。”   “好咧,客官等着,这就好。”小二欢快地去拿剪刀尺子。   “四婶喜欢什么样的?”陈秋菊笑着问道。   “你看看这匹可好?”王芳扯过一匹枣红的布料问道。   “这匹年老的人穿最好不过了。”陈秋菊摸着布料道。   “正是呢,我想给我老娘扯身衣服。”看陈秋菊也说适合老年人,王芳一脸高兴地道。   “那也得给我老娘扯一身。”宋家来一听岳母有新衣裳,那自家老娘也得有呀。   “那娘问起来我们怎么说?难道我们能说这是卖梳子赚的钱买来的?”王芳翻了个白眼道。   宋家来抓了抓头,期期艾艾半天没回答出来。   陈秋菊她娘前些天帮了好几天忙,对她这个冒牌女儿也是没话说。陈秋菊看了看也对伙计道:“这种布料也给我扯五尺。”   “好嘞。”这伙人出手可真大方,伙计欢快地道。   “你也来挑两身成衣。”宋青山走到陈秋菊身边,拉着她又走回成衣旁。   陈秋菊点点头,也翻看了起来。样式和颜色确实太过简单,她也没看到什么喜欢的,便就拿了和宋青山一个颜色的两件女式长袍。   陈秋菊试罢衣服的时候,王芳也买好了布料。   “伙计,我们买这么多的布料你好歹给便宜些。”陈秋菊对伙计道。   “客官,我这给你们的可是最实惠的价,你们常买布料,价格想必也是清楚的,这整条街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这可是童叟无欺的店呐。”伙计是个激灵人,嘴皮子也厉害。   “你看我们买这么多,你好歹给我们少个零头呀?”王芳也道。   “这么小个镇子做的都是回头客的生意,伙计好歹给我们少些,我们心里高兴回头还是来你们这里了。”陈秋菊道。   “哎,今天掌柜的不在家,看你们买这么又这么爽快的份上,我就冒险做一次主,只收你们一个整数。”小二想了想,这镇子小,主要做的都是回头客的生意,他也就豪爽地答应了。   陈秋菊所有的布料和衣服加在一起,也就只收了七百个铜板。   陈秋菊乘机将整两的银子化开,给了宋家来他们一两银子六百个铜板的股份钱。   王芳喜眯眯地收起了陈秋菊递过去的银子。   从成衣铺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陈秋菊对王芳道:“这个时候也该去寻于大叔了。四婶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我们赶紧地卖一卖。”   “我倒是不缺什么了。”   “秋菊,我们买头牛车吧?”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眼道。   牛车?陈秋菊一想自己有牛车好像也不错,便问道:“牛车需要多少银子,我们这些够么?”   见陈秋菊同意,宋青山裂开嘴,放心地笑了。   “买牛呀?那得一二两银子呢。”王芳有些惊讶又有些羡慕地道。   “买牛,这是个好主意,既可以干农活,又可以赶路用。”宋家来也有些激动地道。   陈秋菊一行四人走了半天的路寻到牛贩子家。和牛贩子讨价还价了半天后,花了一两银子六百个铜板买了一头刚刚成年的小牛。   宋青山、陈秋菊事多,也没时间做牛车,便在牛贩子对面的木匠家花了一百来个铜板买了一俩板车。宋青山和宋家来拾掇拾掇套好牛车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   陈秋菊王芳一行便坐上牛车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去。于大叔的牛车早已回去,走路回去的人更是早已经出来。此时,长长的路上就剩陈秋菊一行慢慢地摇摇晃晃。   到家的时候,月亮早已挂上树梢。   王芳、宋家来急急忙忙回家看孩子。陈秋菊、宋青山赶着牛车摇摇晃晃往茅草屋走去。   这一整天,宋青山的心情明显很好。   梳洗罢。他和陈秋菊躺在床上的时候吧,看陈秋菊靠着墙角睡,便孩子气地伸手去拉她。   陈秋菊拍了他伸过来的手一巴掌道:“别闹,睡觉。”   “这不正是在床上睡觉吗?”宋青山没脸没皮地笑着黏贴了上来。   这几天是危险期,陈秋菊每月的这几天总是躲着危险的男人。她记得离上次来好像有一个多月了,说有了吧,她又一直算着安全期,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几个月甚至半年来一次的人也有。   他抱着陈秋菊便不规矩了起来。陈秋菊躲了半天,还是被狼一样的男人脱了个干干净净。   在宋青山有意地抚摸下,陈秋菊渐渐地呼吸粗重了起来,便干脆抱着他一起沉沦。   满室诱人的呻吟与说不完的热情,连月亮都羞得藏进了云层。 ☆、第四十八章   “如今是时候秋收了,我今天去搬包谷。搬完了苞谷就得把地收拾收拾种上麦子。”吃早饭的时候,宋青山对陈秋菊说道。   陈秋菊点点头道:“有好几亩呢,我们都得在下个月初搬完这些苞谷,然后就得赶制下一批货,看来得到月底才有时间去拾掇种麦子的事情。不知九月初种麦子晚不晚?”   “不管晚不晚也只能排在九月初了。做梳子的事情,是不能让外人插手的。”宋青山眼神深邃地说道。   这梳子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如果流程不能分开的话,不肖几天怕是就能被有心人掌握个大概。   而如今显然是不适合有外人参与进来的。   “秋收忙过了,大家也都闲了下来,我们就请工盖房子吧?”陈秋菊对宋青山于是说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嗯。的确得这样了。只是辛苦你了。”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心疼地道。   明明是个冰块,偏偏和她待在一起时这么煽情,陈秋菊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知道笑笑。   吃过了早饭,宋青山带着陈秋菊首先去收坡地的苞谷。分家的时候,宋青山他们的坡地分得最多,坡地的苞谷一掰人就能轻松了。   陈秋菊看着整片整片的苞谷甚是壮观,心里也是满满的。宋青山将牛车赶到地脚,从一边开始掰了起来。苞谷叶子的背面有毛,每次划过陈秋菊露在外面的皮肤时,总能带起一片的红疹。   宋青山看陈秋菊时不时地挠挠胳膊什么的,便走了过来。   “是不是呵人?”宋青山抓起陈秋菊的胳膊,便看到陈秋菊的手起满了红红的斑点。   他眼神黯然地轻声道:“是我没用。”   他眼里的受伤让陈秋菊不忍去看,她赶紧捂住他的眼睛道:“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对我很好,我过得也很开心。能有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宋青山轻轻地拉下她的手道:“我搬包谷,你去旁边撕苞谷好不好?”他深邃的眼里含着黯然与歉疚。   如果陈秋菊不去,宋青山心里必然会一直难过。陈秋菊只得道:“那好。我去旁边撕苞谷等你。到时我们直接拉苞谷棒子回去。苞谷皮就埋在地里烂粪。”   宋青山欣慰地笑了,他温柔地揉了揉陈秋菊的头发。   “我又不是小孩,怎能这样摸呢?”陈秋菊娇哂地瞪了宋青山一眼,拉下他作乱的大手。   宋青山拉着陈秋菊坐到树阴下的牛车旁,便又去继续搬起了苞谷。   陈秋菊看着他钻入了地里,便埋头撕起了苞谷。   宋青山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是一大箩筐苞谷。   陈秋菊便也全神贯注地快速撕起了苞谷。不到一会儿刚才积累的苞谷便慢慢地少了起来。快到中午的时候,宋青山搬刚好供得上陈秋菊撕。   陈秋菊看看日头已经是大中午了,可宋青山却仍然浑然不觉地发狠搬着苞谷。   “歇一会儿。”他再次背着苞谷回来的时候,陈秋菊看到他满头大汗便起身边给他擦汗边道。   “不累。”宋青山看着陈秋菊满足地笑道。   “傻话,都汗流浃背了怎能不累。”陈秋菊擦着汗心疼地道。   宋青山只觉得只要陈秋菊在他身边,他就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都响午了,我们先把地里的苞谷运回去,吃了饭再来。”陈秋菊看宋青山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便道。   “好。”宋青山点头,便开始装车。   装了满满一车苞谷棒子后,地上还有一大堆撕过的苞谷棒子和一箩筐没有撕过的苞谷。   “我留下来看着这些苞谷吧。”陈秋菊看地上还有一大堆苞谷棒子便道。   “不用,此地偏僻,没有人来。再说,他们就算来也得从我们眼皮子地下过呢。我们放心地回去吧。”宋青山说着把陈秋菊扶上了牛车,坐在苞谷棒子上面。   “把那一箩筐没有撕过的带上吧。”陈秋菊指着地上一箩筐苞□。   宋青山看看装得满满的牛车道:“装不下了,我下次再带吧。”   “没事,这苞谷棒子码得齐整,你就把箩筐架在苞谷棒子上面我扶着就是。”陈秋菊伸着手道。   宋青山只得把那一箩筐苞谷棒子搬上了牛车。   由于宋青山买回来的牛才刚刚成年,还太稚嫩,体力自然也就比不上成年的牛。是以,它走得慢,宋青山也爱惜地没有太过催赶。   这一路很是平稳,坐在牛车上的陈秋菊便撕起了苞谷来。   “这么急做什么,你也歇歇手。”坐在前面赶牛的宋青山听见背后传来咝咝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陈秋菊又在撕苞谷。   “许你着急,就不许我着急?看看你搬苞谷时就像不要命似地往前冲,也不知道躲着些苞谷叶子。”苞谷叶子能在陈秋菊身上划出口子,照样也就能割伤宋青山。只是他毕竟是男人,皮肉要粗糙些,不易见而已。   “那你多慰劳慰劳我。”坐在前面背对陈秋菊的宋青山道。   “那你想吃些什么?我今天中午就做。”陈秋菊温柔地道。   “你,我想吃你。”陈秋菊虽看不见宋青山的表情,也知道他在不怀好意地笑。   “要死。也不怕人听见。”陈秋菊伸手在宋青山的背上打了一巴掌。   “放心,此地没人。现在吃也方便。”宋青山说着突然回头,对着陈秋菊的脖子喷气。   陈秋菊痒痒得一哆嗦,赶紧推开宋青山笑骂道:“你说你这老实吧唧的农民怎么会这么坏?”   “我吓你的呢,哈哈哈。”宋青山看陈秋菊脸颊泛红,愉悦地哈哈大笑道。   一个现代人竟被古人耍了,不知是陈秋菊自己想歪了还是宋青山太坏了,陈秋菊一时之间又气又羞。但却拿他无法。   到家的时候,一箩筐苞谷已经被陈秋菊撕完了。   宋青山扶陈秋菊下车,陈秋菊站稳后,狠狠地踩了宋青山一脚,方满意地甩头打开门走了进去。   宋青山温柔得无奈地摇头笑笑。   陈秋菊拿了个扫把出来在院子里扫了一块地,又铺上竹席。宋青山便把苞谷堆在席子上晒着。   “我马上做饭。你直接把剩下的苞谷拉回来,我们就可以吃饭了。”宋青山拉着牛车准备出发的时候,陈秋菊交待道。   “好。”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点头道。   宋青山的眼神宠溺得能融化冰川,陈秋菊被宋青山这样看着,这样疼爱着,心里也是甜丝丝的,一辈子能这样也是值得的。   宋青山又去运苞谷了,陈秋菊便赶紧点火做起饭来。   宋青山这半天太拼命,一热一累,干饭怕是咽不下,稀饭又不顶饿。   陈秋菊想了想,便挖了些面粉,放了些盐和大蒜之类的香料,又兑水调成粘稠状。   等锅烧热的时候,陈秋菊围着锅抹了一圈油,然后将粘稠状的面倒进锅里,又用铲子铺平。   不一会儿锅里冒起了青烟,陈秋菊一看这是火大了,便赶紧走到灶后退了些柴火出来。又赶紧走到灶前,把软饼翻了个边。圆圆的软饼中间的那一块是黑糊的颜色。看来长久不做,这是生疏了。   软饼薄,一会儿就炕熟了。陈秋菊有些不放心地扯了一块尝了尝。味道倒是比以前还好。   炕第二锅,第三锅的时候,陈秋菊熟练了很多。火一直保持得很好,也就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手忙脚乱。   炕罢了软饼,陈秋菊在稀面碗里打了好几个野鸡蛋搅了搅。然后在锅里放了油,等油烧热后,陈秋菊便把鸡蛋倒进去煎。   油一煎,鸡蛋便起了一个个大泡泡。又酥又黄,甚是好看。   鸡蛋煎好,陈秋菊兑上水烧着,又去洗野菜。野菜洗好的时候,锅里的水也刚刚好烧开。   野菜煮太久会烂,吃起来不爽口。陈秋菊便把灶里的火退了些出来。用小火温着。走出去望了望,宋青山还没见回来。陈秋菊便扒了扒苞谷棒子,让它翻个面继续晒着。   “汪汪汪。”这几天小松狮犬又长大了不少,它远远地向陈秋菊跑来。   “汪汪汪。”松狮犬太小,在陈秋菊腿上蹭来蹭去的样子倒像个小猫。   “又去哪里野了?”陈秋菊顺着它的毛道。   “汪汪汪。”松狮犬一脸陶醉地蹭着陈秋菊,嘴里还不停地汪汪叫着,显得很是亲热。   陈秋菊再抬头的时候,宋青山的牛车远远地出现在路上。   陈秋菊赶忙进屋,用竹筒倒了一杯水,又收拾收拾了桌子。然后又到灶后把刚才退出来的柴火再加进去。   宋青山回来的时候,陈秋菊远远地迎了上去。   这才像个家,不管你多远、多晚回来总有个人远远地出来迎你,总有个人担心着、惦记着你。那么多年孤单、无人问津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现在他也有那么一个人去担心去心疼,也有那么一个人担心着心疼着他呢。   陈秋菊笑着迎上去。和宋青山一起把牛车上的苞谷棒子搬下来放在竹席上晒着。   “来,先喝点水。饭马上就好。”陈秋菊把桌上的水递给宋青山,洗洗手又赶紧去下野菜。   宋青山坐在树荫下的桌旁,捧着水,眼睛跟随着陈秋菊忙碌。心里冲满了坦实与满足。   火大,野菜一下锅就烫熟了。陈秋菊赶紧拿过碗舀饭。   宋青山看陈秋菊舀饭,便一口气喝了水,去帮着端饭。   “这个叫什么?”宋青山说着就伸手去拿软饼。   “洗手。”陈秋菊一看就知道他没洗手,便一巴掌拍了过去道。开始,陈秋菊提醒过他几次饭前洗手,他也养成了饭前洗手的习惯。偏偏今天吃软饼的时候倒忘了。看来是真累了。   陈秋菊放下饭碗,有些心疼地端了一盆水过来道:“来,洗手。”   此时的宋青山像个乖巧的孩子,陈秋菊拉着他洗,他便等着陈秋菊给他洗。陈秋菊看了看一脸乖巧模样的宋青山,便认命地给他洗了手。   只要是陈秋菊做的,宋青山都觉得好吃。是以也就没有再追问这是什么。只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宋青山做活需要力气,陈秋菊饭做得很足,宋青山吃得很饱。   吃罢饭后,陈秋菊洗了碗,坐上牛车,和宋青山一起去了地里。   宋青山仍是拼命地掰苞谷,陈秋菊也发狠地撕苞谷。   半晚的时候,宋青山愣是把坡地的苞谷搬完了一半。陈秋菊也是拼命地撕完了一半的苞谷。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宋青山看不见掰了,便过来把陈秋菊撕好的苞谷棒子装上牛车驮了回去。   陈秋菊仰头看天道:“今晚应该不会下雨,苞谷就不用收回去了。”   “嗯。天空很是明朗,应该不会下雨。”宋青山也仰头看了看夜空道。   回到家后,陈秋菊和宋青山将牛车上的苞谷卸下来铺在席子上晾着。   “堆着的苞谷棒子估计还得两趟走。”   “嗯。两车估计都得装得满满地才能拉得完。”陈秋菊也点头道。   看宋青山仍牵着牛车站在自己身边,陈秋菊便奇怪地道:“快去呀,搬完了就能安心地歇会儿。”   “太晚了,这里又没有人烟,我们一起去。”   陈秋菊一愣,原来是为这般。便笑着道:“累了一天早饿了,你去吧,我在家里早些做晚饭。住了这么长时间也熟悉了、习惯了,没事的,你快去吧。”   “饭,晚点做没关系。我们一起去,你还能坐在车上看着苞谷棒子,免得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坚持道。   陈秋菊知道宋青山这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而且他再三坚持,陈秋菊便也心里甜甜的答应了。   又连续走了满满地两趟,地里堆着的苞谷棒子才算全部运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宋家来名下的土地比宋青山多,这一段时间他们两口子也在地里发狠地忙碌着。   但宋家来却没敢向宋青山借用牛车。   宋青山和陈秋菊也是忙得团团转,就没空去找宋家来。   九月初,宋青山和陈秋菊才将将赶着掰完了苞谷。也没顾得上犁地、种麦子的事宜,便火急火燎地赶起了梳子。   一大早,宋青山便把牛车送去了宋家来的地里。   “青山,你怎么来了?而且还牵着牛车来?你就不怕他们知道了闹事情呐?”宋家来又惊又急地直跺脚。   宋青山摸了摸牛脸道:“藏是藏不住地,他们迟早会知道,总不能因为他们而不用自家的东西。”   “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们知道了肯定又得大闹一场。”宋家来急得团团转。   “要来的,挡不住。只是,求四叔四婶在我不在的时候多照看着秋菊。”宋青山面色平静,眼神幽深地道。   “你放心,这话不用你说我们都会做。”王芳看到牛车时也吃惊不一,便赶紧过来看个究竟,正好听到宋青山的这番话。   “谢谢四叔、四婶。”宋青山低头一揖道。   “我们估计还得个两三天掰苞谷。掰了苞谷就赶紧赶制下一批货,赶完了货再种麦子也不迟。”宋家来掐指算算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这苞谷收在新买的房子那边吗?”   “是呀,那家人前些天搬走了。屋子也空了出来,我们直接把苞谷送了过去,到时候搬家也轻松些。”王芳一说起新房子便眉开眼笑。   “我们乘着人少的时候拉苞谷过去,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宋家来接过宋青山递过来的牵牛绳道。   宋青山点点头,便告辞回去了。   此时已是九月,应该是菊花争相开放的时节。陈秋菊便在精制的梳子上画上一朵朵胖嘟嘟的菊花,又写上应情应景的诗句。   宋青山便一刻也不停手地雕刻了起来。从早到晚六七个时辰,宋青山整整雕刻了十把梳子。以这个速度,如果宋家来夫妇迟迟不来的话,下一批货物明显不能按时完成。   好在第三天,宋家来和王芳便已掰完了苞谷赶了过来。四个人明显快了很多。但日夜不停地赶制,也刚刚在九月二十号做完了这批货物。陈秋菊等人也长长地松了口气。便又赶着犁地种麦子。   宋青山和宋家来的肥田是和宋家人的土地紧挨着的。不过,在宋青山他们赶制梳子的时候,宋家人已经把最好的土地翻完,种上了麦子。几家人之间这便错开了相遇的机会。   宋青山和宋家来一赶完梳子便直奔肥田而去。两家人用了两天便犁完了肥地,种上了麦子。   剩下的两天,宋青山犁完了薄地,种上了麦子。   第五天的时候,宋青山和宋家来起了个黑早,错开于家牛车出发的时间,赶着自己的牛车顺利地去县丞府邸送了货。   这一次赵掌柜没有来,倒是把他的长随派遣了过来。   那长随看着梳子上一朵朵胖嘟嘟的菊花时甚是满意,二话不说就付了这次的货银。   宋青山、宋家来与长随都是年轻人,也很是谈得来。宋青山便请他去如意酒楼大家聚了聚。   一顿饭吃罢已是中午,宋青山买了些点心又买了些酒肉,便和宋家来去县丞府邸牵了牛车匆匆赶了回来。   陈秋菊听见牛昂昂地叫声,便迎了出来。她接过宋青山手上的肉和糕点,见牛车上还有好大一个坛子,而且透着一股酒味,便问道:“买这么多的酒做什么?”   “老村长喜欢喝两盅,晚上我们给他送些酒肉过去。剩下的酒放着盖房子的时候请工用。”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笑着解释道。   “我倒是忘了这事。”陈秋菊拢了拢头发,笑着道。   宋青山笑着又帮陈秋菊拢了拢并不凌乱的刘海。   “午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已经过了响午,怎么不先吃饭呢?”   “不饿,一个人吃饭也没味道。”   陈秋菊说着,放好了宋青山带回来的东西。   “刚刚放下,怎么不歇会儿?”宋青山在桌子上捡起一把陈秋菊画过画,提过字的梳子说道。   “早点准备着,到时候也就少些慌乱。”陈秋菊笑笑说。   宋青山也翘起嘴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这次的货银递给陈秋菊道:“这是这批货的分成。”   陈秋菊看了一眼道:“你拿着吧。”   宋青山摇头笑着道:“你收着,我有需要时与你说。”   陈秋菊便接过收了起来。   吃饭的宋青山对陈秋菊商量道:“四叔的薄地只挖了一半,现在牛也闲了下来,我们先借于四叔耕种薄地,我们的坡地缓缓在说?”   陈秋菊点头,看着宋青山道:“四叔,四婶向来对我们不薄,先顾着他们的薄地,我又怎会不同意。”   “我知道你定会同意。只是想与你说明白。”   吃罢饭后,宋青山将牛送去了宋家来的薄地里。   “青山呐,你的坡地还没种罢,怎地这么快就把牛送过来了。”   “坡地的收成赶不上薄地,先紧着薄地种罢。”   “青山呐,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青山这么为自己着想,宋家来感动地有些哽咽。   “感激地话就不必了。好好喂喂它吧,这几天可是把它累坏了。”宋青山笑着抚了抚牛脖子。   “好,我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肯定是兄弟般的待遇。”宋家来整天本就嘻嘻哈哈,这会儿一激动想也不想就随口道。   “嗨哟,牛犟、你笨果然是亲兄弟呢。”一旁的王芳忍不住打趣道。   宋青山未能说出口的话,王芳倒是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宋青山笑着摆了摆手往回走去。   这天下午,宋青山先是带着陈秋菊去屋场看了看。又带着陈秋菊去找造房子的工人,顺带让她认认门和父老乡亲。   大部分人已经忙完了秋收,正是清闲又想赚些钱的时候,宋青山轻轻松松地便找了十几个关系相好的人。也与他们约定好二十七动工。   晚上的时候,宋青山便带着陈秋菊去拜访老村长。   “哎呦,这不是小山子吗?”老村长拖着背,拄着拐棍。一看到宋青山便稀罕地道,看得出来他很是喜欢宋青山。   宋青山赶紧大步上前扶住老村长道:“宋爷爷,我来看你了。”   “好好好。你来看爷爷,爷爷很高兴。”老村长拉着宋青山的手高兴地道。   “爷爷,这是我媳妇秋菊。”宋青山指着背后的陈秋菊道。   “爷爷好。”陈秋菊快走两步,赶上前,礼貌地道。   老村长转过身仔细地打量了陈秋菊一会儿方道:“是个好闺女,你早该带过来让爷爷看看了。”   “爷爷,你怎么又一个人跑了出来?”老村长正要对陈秋菊交待一番的时候,一个半大小伙子从院子里寻了过来道。   “在屋里待得久了,便想出来走走。”老村长对半大小伙子道。   他还想说什么,但一看拉着老头的是宋青山,便高兴地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宋青山笑着点点头道:“我带你三嫂来认认门。”   “三嫂?这位就是三嫂了吧?我是宋成,以后三嫂叫我小狗子就好。”宋成笑着抓了抓头发有些憨厚地道。   “宋成弟弟好。”陈秋菊也笑着点头招呼道。   “走走走,青山我们进屋去。你个毛小子,也不知让你三哥去屋里坐。”老头拉着宋青山拍了宋成一巴掌道。   “嘿嘿嘿,这不是一高兴忘了嘛。”宋成咧嘴傻笑道。   真是个憨厚可爱的小伙子,陈秋菊笑了笑跟了上去。   “三嫂,你和三哥来就来怎么还拿这么多的东西呢?”宋青山和老头一走,陈秋菊手里提着的东西就明显了,宋成一眼便看到。   “来看望爷爷,也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意思,宋成弟弟不要嫌弃。”既然他已经看到,陈秋菊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道。   “怎么会嫌弃呢。三哥、三嫂太客气了。”宋成说着就伸手去接东西。   “好孙子,果然给爷爷带了酒来呢。难怪我老远就闻到酒香。”老头子赶在宋成之前一把抓过陈秋菊手里的酒。果真是极喜欢酒。   “爷爷每顿喝两口,不易过多。”宋青山叮嘱道。   “知道,知道,就你小子啰嗦。”老村长详装不耐烦地道。   宋青山笑笑。   “娘,我三哥三嫂来了。”宋成一走进门就喊道。   门里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掀开门帘道:“青山带媳妇来了呢。来来来,快进来。”   “大伯娘。”宋青山叫道。   陈秋菊也赶紧叫道:“大伯娘。”   “亲事办得简单,这还是大伯娘第一次见到你呢。来来来,让大伯娘仔细地看看。”她说着就拉起陈秋菊的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起来。   “已经是青山媳妇了,用不着相看了。你还是早些给这个皮猴子相看一个吧。”老村长看儿媳妇拉着青山媳妇反复看便道。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高兴的嘛。青山是个有福气的,说了个这么干净利落的好媳妇呢。”大伯娘说着牵着陈秋菊的手,跟在老村长和宋青山后面进了屋。   屋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迎了出来扶着老村长。陈秋菊听宋青山叫大伯,便也跟着叫道:“大伯。”   他看着陈秋菊温和地笑了笑道:“这是青山媳妇吧,来,坐。”   “哎呦,死小子,你在哪里拿了这么多的东西呢?”大伯娘见最小的儿子提着又是肉又是点心便问道。   “青山小两口孝敬我们的。”老村长道。   “你说你们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呢?刚刚分出来,什么都不容易,还花这些闲钱做什么呢?”大伯娘也是个直爽性子,对陈秋菊和宋青山唠唠叨叨道。   “我们年轻,总能赚些钱。大伯娘一家一直照顾着我们,我们孝敬您们也是应该的。”陈秋菊微笑着道。   陈秋菊本不欲在大伯娘家留饭,但他们留得太诚恳,陈秋菊和宋青山也不好意思强行离去。   大伯娘去厨房煮饭了。陈秋菊便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他们大老爷们谈家常。   从他们对话中,陈秋菊知道老村长有好几个儿子,他们早已分家单过。老村长跟着大儿子也就是大伯一起过。大伯又有好几个儿子,宋成便是最小的儿子。   也不知大伯其它的儿子去了哪儿,这顿饭也就宋成、大伯、大伯娘和老村长几个人。大伯娘做了四菜一汤,其中一个肉应该就是宋青山和陈秋菊他们带过来的。 ☆、第五十章   “明天建房子的工人就来了,我们管饭不管饭?”提着一篮子麦种的陈秋菊边撒边问在前边犁地的宋青山。   “家里没菜,只需偶尔招待几顿便好。秋收过后大家也闲了,他们都同意家里送饭去屋场。我们多给他们些工钱。”前面的宋青山边犁地边道。   这次工人就有十几个,家里没什么菜,陈秋菊也怕做不来。这样安排很是符合她的心意。   “那我们给多少工钱?”陈秋菊笑着问道。   “一般人家管饭就给九个或十个铜板,我们每天就按一斤粮食算,给十六个铜板吧。”宋青山道。   陈秋菊虽然对这个时代的物价规则还是没什么清楚的概念,但宋青山这样的人一般不会亏待别人。十六个铜板想来是高的了。   “我们如今也有了些积蓄,盖房子的工钱也是够的,就踏踏实实地一次性把房子盖起来吧?”开始宋青山的打算是先把房子盖起来,水坝和水渠以后慢慢挖。如今手头也有些积蓄了,陈秋菊便对宋青山提议道。   “先前是做没有钱的打算,如今有了积蓄也就是另一种打算了。”宋青山回头对陈秋菊笑着道。   二十七号一早,宋青山和陈秋菊赶去屋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七八个人。   “青山。”   “青山。”   ……   这些人和宋青山的关系都很好,是以他们一看到宋青山就笑着和他打招呼。   宋青山也笑着一一点头,叫着叔叔伯伯。   “来,这是杨叔。”宋青山托着陈秋菊的胳膊向前一步,对着一个不言不笑、颇为严肃的中年人介绍道。   “杨叔。”陈秋菊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宋伯伯。”宋青山又指着杨叔身边的另一位中年人道。   “宋伯伯。”陈秋菊笑着点头叫道。   宋青山带着陈秋菊走了一圈,把人认了个遍。   这些人都很纯朴,对陈秋菊也很友善。   陈秋菊毕竟是这个时代才过门的小媳妇,和这些大男人也只是点头之交。盖房子的事情还是要宋青山传达意见才行。   在宋青山为陈秋菊介绍父老乡亲的期间,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四五个人。   宋青山看人来齐了便对人群拱手道:“各位叔伯、兄弟前来帮忙,宋青山在这里谢过了。”他说着弯腰一躬,又道:“我们才分家出来,很多东西都短缺。是以,在各位叔伯兄弟做活期间我们便不管饭了。但,我们每天都会多给一斤的粮食钱。还麻烦各位让家里每天送顿午饭过来。”   “一般做活给十个铜板,苦一点的给十一个铜板。青山这是打算给多少个铜板?”坐在木头上的杨叔磕了磕旱烟锅问道。   谈钱不伤感情 ☆、第五十一章   陈秋菊边走边想着芙蓉花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灶旁。木盆里宋青山昨天买回来的肉映入她的眼里。她看了看太阳,也是时间做午饭了。   她拿起肉看了看,正好给在屋场做活的工人们加个菜,参合着香菇炒一炒每人还能分些。   正准备切肉的时候,陈秋菊顿住了。如果第一天上工就有肉的话,那么他们明天、后天也会指望着有肉。可是就算陈秋菊他们吃得起肉,但也没时间老往集市跑,陈秋菊只得作罢。   她便把肉切成肉丁,晚上给宋青山做个红烧肉。虽已入秋,但天还是有些热,陈秋菊又将肉丁里撒了些盐。腌好了肉,陈秋菊便洗苞谷米做米饭。米饭煮在锅里的时候,陈秋菊去茅草屋附近找了些野菜,她又拿出以前洗好的野菜一起做了一大盆凉拌野菜。又打了八个鸡蛋,炒了一大碗韭菜鸡蛋。   饭熟后,她把送工地的饭菜装进篮子里,自己又匆匆地吃了些。便赶着送午饭去屋场。   陈秋菊到屋场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家人家都送来了午饭。大多已经坐在地上吃起了饭,只有少数几个还在挖着水渠。送饭的都“女人和孩子。   “哎呦,这是青山媳妇吧?”一个中年女儿迎上来,拉着陈秋菊的手道。   陈秋菊并未见过她,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伯娘,来给宋伯送午饭。”宋青山走过来道。   “伯娘好。”陈秋菊提着篮子欠了欠身。   “青山这媳妇可真俊俏。”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中年女人也笑着走过来拉起陈秋菊道。   陈秋菊看着她笑了笑。   “我是你杨叔家的,你叫我杨婶。”未等宋青山开口,她便自我介绍道。   “婶子好。”陈秋菊回头看去,宋伯和杨叔果真已经捧着饭碗。   “这孩子真有礼貌。”宋家伯娘笑着拉了陈秋菊一把道。   “谁说不是呢。青山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杨叔家的婶子也搭腔道。   “婶子。”   “嫂子。”   孩子们也在各自爹的指挥下围了上来,叫着婶子或嫂子。   宋青山一个大男人被挤出圈外。   “来,来,这是宋七他媳妇,才过门呢,有些害羞。”伯娘拉出孩子群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对陈秋菊介绍道。   陈秋菊见过宋七,宋七是那个管她叫着婶子有些腼腆的少年。   “婶子。”年轻小媳妇腼腆地轻声对陈秋菊叫道。   “诶。我住在后山,以后有空去我家耍。”陈秋菊笑着道。   “嗯。”她低下头有些腼腆地应道。   “婶子,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呢?”一个叫陈秋菊嫂子的孩子摸着篮子问道。   “哎呦,你看我老糊涂了不是。只顾拦着青山媳妇说话,都忘了她是来给青山送饭菜的了。”伯娘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说道。   “青山在那里,快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杨家婶子指着宋青山的位置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走到宋青山身边。   宋青山帮着陈秋菊拿出饭菜。笑着道:“到底还是做了菜,这算不算管饭呢?”   “不算。没有米饭呢。”陈秋菊也笑着道。   宋青山笑着摇摇头,拿起菜碗欲站起来。   “别动。你留一些吃,我给他们分去。”陈秋菊道。   “你吃了没?”   “吃了。”   宋青山听陈秋菊吃过了,便听话地坐了下来。   陈秋菊把一大碗米饭递给宋青山,又拿起一双筷子扒了好些韭菜鸡蛋在他的碗里。   “你先吃着。”陈秋菊递给他一双筷子。便拿着韭菜鸡蛋走到宋伯、杨叔跟前。   “宋伯伯,我炒了点鸡蛋,你们分分。”陈秋菊笑着把鸡蛋碗递到宋伯面前道。   “好。要得。”宋伯笑着扒拉了些到自己的饭碗里。.   陈秋菊又递到杨叔面前,杨叔也扒了些在碗里。   “秋菊真舍得,鸡蛋可是个金贵东西呢。”杨婶看陈秋菊拿着碗给大家分菜,便走了过来笑着道。   “就是呀,青山媳妇可真大方。”宋伯娘也笑着搭腔道。   这么简单一件事情,被人这么一说,陈秋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每人少分些,要不后来的就沾不到鸡蛋腥子了。”杨婶看陈秋菊随着大家伙自己扒拉,便笑着道。   陈秋菊笑了笑。后面的人虽很喜欢鸡蛋,但也没好意思多扒拉。   一群孩子看着韭菜鸡蛋只咽口水。有大胆一些的挨着他们老子直磨蹭。他们老子赶了鸡蛋直接往自己孩子嘴里塞。吃到鸡蛋的孩子眉开眼笑地乐呵。   到宋成跟前的时候,他只扒拉了几块鸡蛋。陈秋菊见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猛咽口水的孩子,便笑着道:“还有孩子呢,多扒拉些。”   “这我大哥的孩子小石头。”宋成看着陈秋菊说道。   “小石头,这是婶子,快叫婶子。”又看着小石头道。   “婶子。”小石头露着门牙笑着叫道。   “唉。”陈秋菊笑着答应着。又让宋成扒拉了些鸡蛋。   这一番下来,剩下的几家也送来了饭。大家都陆陆续续吃了起来。   韭菜鸡蛋的分量有限,后来的人也就只沾了点鸡蛋腥子。陈秋菊又拿着凉拌野菜给大家分了一个遍。   吃过了饭,男人们直接上工。女人们唠叨了一会儿各自回了家。   回到家后,陈秋菊仔细地回忆着芙蓉花的样子,拿着炭笔一遍一遍地反复地修改,反复地练习。   一直到半晚,陈秋菊画出来的芙蓉花才又那么点样子。她看了看天色,便起身生火做饭。   她先是在锅里放了少许的油,等油热了后,便把腌肉倒进锅里。不到一会儿,肉里的油便逐渐渗出,陈秋菊不断地翻滚着肉块,把它的每个面都煎成金黄色后,她又赶紧把大灶膛里的火移入砂锅的灶膛里。等砂锅热了后,陈秋菊把大锅里的油舀了些倒在砂锅里,又把前些时候买的糖放了些进去,把糖和油搅拌均匀后,陈秋菊便把大锅里的肉舀进砂锅里。她慢慢地搅了搅,使每块肉都沾满了油糖后,便把屋里仅有的几种作料加进砂锅里,又在砂锅里兑了些水,使肉刚好被淹没。最后,陈秋菊盖上砂锅盖子,用小火焖炖。   炖上了红烧肉,陈秋菊便把大锅里的油舀在了罐子里。红烧肉吃米饭最好,陈秋菊便又煮了白米和苞谷米两参子米饭。   晚上宋青山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了狗叫声,饭菜的香味。这才是家的感觉,宋青山心里暖烘烘地继续往家走。   “秋菊,我回来了。”宋青山踏进院子,便对门里的陈秋菊喊道。   “唉,回来了。”陈秋菊也连忙迎了出去。   “嗯。回来了。”宋青山再苦再累,只要陈秋菊在身边心里便是满满的满足,他看着她闻声道。   陈秋菊笑着打了一盆水端过来道:“来,洗洗手脸。”   宋青山依言便洗起了手脸。   陈秋菊又进屋去拿毛巾和洗手液。   “这快没了,改天多做些,冬天就没有草了。”宋青山晃了晃装洗手液的竹筒道。   “嗯。四婶的应该也没有了。改天我叫上四婶一起去。”陈秋菊笑着道。   宋青山洗完了手脸,陈秋菊便拿出了饭菜。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宋青山闻到香味是从砂锅里飘出来的,便对陈秋菊问道。   “红烧肉。”陈秋菊笑道。   “红烧肉?没见过。”宋青山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揭开见见。”   宋青山笑着依言揭开了砂锅盖子。   “汪汪汪。”盖子一揭,香味更浓,松狮犬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对着砂锅汪汪叫着,又看看陈秋菊。   “去把你的碗拿来。”陈秋菊笑着指着它的饭碗道。   “汪汪汪。”它听不懂陈秋菊的话,只急得汪汪叫。   宋青山便起身去给它拿碗。   陈秋菊哂笑着把他按了下去道:“我叫它呢,你去做什么?”   “我不去还不是你去。”   “我在教它呢,多教着它做几次,以后它就懂了,也就回来。”陈秋菊笑着解释道。   宋青山对狗的训练知之甚少,也等着看陈秋菊能把它训练成什么样子。   “你先吃。”陈秋菊说着就引导着松狮犬把狗碗拿了过来。   “怎么不吃?”陈秋菊看饭菜还是整整齐齐,便问道。   宋青山笑着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陈秋菊面前的碗里。   陈秋菊看了眼自己面前碗里的红烧肉,筷子便转了个弯,把原本要往狗碗里放的红烧肉放进了宋青山碗里。   “汪汪汪。”松狮犬一看自己的红烧肉飞进了宋青山碗里,便对着他龇牙咧嘴地汪汪汪叫了起来。   “不准叫。”陈秋菊笑着拍了它一巴掌。   “呜呜呜。”松狮犬不再冲着宋青山汪汪叫,而是哀怨地看着陈秋菊呜呜呜叫。   陈秋菊好气又好笑。   宋青山笑着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它的碗里。   它暂时抵制住了红烧肉的诱惑,仍是仰头看着陈秋菊。   “去吃吧。”陈秋菊拍了拍它的头,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它。   松狮犬这才满意地去吃它自己碗里的肉。   陈秋菊又扒拉了些米饭倒了些菜汤在它的碗里。   它吃完了红烧肉,仍对着陈秋菊、宋青山叫。   宋青山给陈秋菊夹夹肉,又给它夹一块放进碗里。   陈秋菊给宋青山夹的时候,也会给它夹些。   这一顿饭下来,光是红烧肉它就吃了一小半。   陈秋菊、宋青山刚吃罢了晚饭。宋家来便牵着牛赶了过来。   “四叔,吃过饭了吗?”陈秋菊赶紧问道。   “没呢。我们赶着犁完了地,我就直接把牛给你们送了回来。”宋家来乐呵呵地说道。   “我们才吃罢,还剩下点米饭。四叔等等,我给你热热。”陈秋菊赶紧说道。   “不用,不用。你四婶回家做饭等着我呢。”宋家来赶紧摆手道。   “现成的,一会儿就好。”宋青山也道。   “真不用。你四婶应该把饭都煮上了。”宋家来连忙摇头道。   宋家来这么坚持,陈秋菊看看也没肉了,便也算了。   宋青山接过牛拉到牛棚里,也没拴。   “青山呐,你的坡地还没开始种罢?”宋家来问道。   “种了些,没种完。”宋青山走了回来道。   “你的坡地还得几天种?”   “再有两天应该就种完了。”   “哎,你说这事情怎么都搅在一起,又是种麦子又是盖屋又是赶货。”宋家来有些疲惫地说道。   “一样样来,总能做完。”宋青山笑了笑,淡淡道。   “哎,真是亏了你们两口子忙活。”宋家来感叹道。   陈秋菊笑了笑,似乎她是最闲散的那个人呢!   “你打算怎么整这一乱摊子事情?”宋家来理不清头绪,有些焦躁地问道。   “屋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先做着。明天,我和秋菊去犁坡地种麦子。大后天,我们就开始赶制下一批货物。”宋青山不急不慢地一一计划道。   他条理清楚明朗,宋家来也点头赞同道:“我们种完了麦子,明天我和你四婶来帮忙。”   “就一头牛,我和秋菊就够了。”宋青山道。   “是呀,人多牛少,地还是犁不出来,四叔、四婶歇歇吧。”陈秋菊也笑着道。   宋家来想了想点头道:“明天再说。”   “嗯。”宋青山和陈秋菊也笑着点头。   宋家来便赶回去吃饭。   “明天早晨我们先去工地看看,顺便把今天的工钱发给他们。”陈秋菊看着宋青山道。   “零钱够吗?”宋青山记得两次的货款都是银子,便对陈秋菊问道。   陈秋菊点头笑道:“够。第一次货款我都化成了铜板呢。”   “何时?为何我不知道?”宋青山带着笑问道。   “你和四叔商量什么机密事情去啰,这点小事你怎么会注意到?”陈秋菊凑近他,调笑道。   宋青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明天事情多,今天又有些累。陈秋菊和宋青山便早早地梳洗起来。   “嗙,嗙,嗙。”宋青山和陈秋菊刚歇下,便隐隐约约地听见似有似无的敲门声。   陈秋菊看了宋青山一眼,宋青山点点头。   “嗙”,“嗙”,“嗙”。门声又有一声无一声地传来。   宋青山对陈秋菊点点头,便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门边。   陈秋菊也轻声起来,拿了根棒子站在门的另一边。   宋青山猛地打开了门。   “噗通”一声,一个人影倒在了门里。   人影很熟悉,陈秋菊急忙将将刹住了棒子,只差一拳左右就打了下去。   “三哥,是我。”宋钱也急忙喊道。   “这么晚了,你怎地来了?”在他扑进来的时候,宋青山便已看出是宋钱。是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平常地问道。   “来了怎么不大声敲门?我差一点就误伤了你。来,快起来。”陈秋菊说着和宋青山拉起了宋钱,真是虚惊一场。   “三哥,我……听说你们在盖屋。就想着来看看。”宋钱低着头闷声道。   “来,坐下说吧。”陈秋菊点亮桐油灯,放在桌子上道。   宋青山带着宋钱走了过去。   “三哥,我来……帮忙吧?”宋钱低着头道。   “好,明天你来屋场和宋伯伯一组干活。”宋青山道。   “三……哥,你要我?”宋钱惊喜地抬头兴奋地道。   宋青山笑了笑道:“要,怎么不要。”   “我……我,二哥他……。”宋钱吞吞吐吐,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没事,他是他,你是你。”宋青山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三……哥,对不起。”宋钱看着宋青山和陈秋菊,满眼的歉意。这声对不起即是为宋旺也是为自己。   “我们是兄弟。”宋青山笑着拍了拍宋钱道。   “嗯,我们是兄弟。”宋钱和宋青山年龄相差不大,从小就跟着他。出了宋旺的事后,他觉得没有脸面面对宋青山。听说他三哥盖房子后,就一直想着来帮帮忙,只是不知他三哥还会不会要他。今晚他蒙着头一股脑地跑了过来,可是却不敢敲门。   宋钱又和宋青山说了一会儿话,才开开心心地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宋青山和陈秋菊赶到屋场的时候,宋钱果真已经到了,还和宋伯搭起伙挖起了水渠。   “三哥,三嫂。”他抬头看宋青山和陈秋菊,愉快地喊道。   宋青山、陈秋菊笑着点了点头。便对早已上工的宋伯、杨叔和正好赶来的乡亲们打招呼。   “宋伯,这是昨天的工钱。”陈秋菊笑着把串起来的十六个铜板递给宋伯。   宋伯看了看,收起来道:“皮薄了。”   宋青山赶紧道:“叔伯劳心劳力地帮我们干活,这点工钱侄儿都觉得拿不出手呢。”   宋伯笑了笑,大家也笑了笑。   宋青山找来干活的都是些和他关系要好的,干起活来也实诚。所以一大清早,大家陆陆续续地都到了。   宋青山和陈秋菊便一个个地送去了昨天的工钱。   大家伙揣着工钱,干劲十足地挖起了水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宋青山和陈秋菊一赶回家便见宋家来和王芳等在院子里。   “四叔,四婶。”   “回来了,这是去屋场了么?”王芳也迎了上来道。   “是呀。四叔、四婶等很久了吧。”   “没呢。我们这也刚来。”王芳笑着道。   “我和你婶子今天都来了,是种麦子还是做梳子你安排。”宋家来笑着锤了宋青山一拳道。   “那四婶和秋菊去采洗手草,我和四叔犁地种麦子。”这些天宋青山看陈秋菊没动梳子模型,而地上还时不时地有花朵样的图出现,便知道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很有可能是她对画出来的图案不满意,所以自己默默地反复练习。他知她是怕他担心,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不说,他便也不问。此时,宋家来提起,他便直接安排道。   “正和我意。家里的洗手液没了,我早想着约秋菊再做一批留着冬天用呢。”王芳一听便欢喜地赞同道。   陈秋菊笑着看了宋青山一眼,芙蓉花的事情他应该是知道了。   “秋菊,走。我们赶紧去。这次要多做些。冬天那些草可都没了。”王芳进屋提了两个大箩筐,拉着陈秋菊的手道。   “我和四婶去了,你和四叔去忙吧。”陈秋菊对宋青山交待道。   宋青山笑着点点头。   陈秋菊和王芳寻到溪边,已经有好些洗手草的叶子都变黄了。   “变黄的叶子没什么用,我们挑深绿色的。”陈秋菊对王芳道。   “那浅绿色的呢?没用吗?”王芳指着洗手草顶上少许嫩芽问道。   “有用。不过深绿色最好。”陈秋菊笑着道。   王芳明知道陈秋菊让她采深绿色就是深绿色最好,可还是这么问了一句。听到陈秋菊这么回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陈秋菊便带头采起了洗手草。王芳见状也赶紧采了起来。   要避开发黄的叶子,采起来比以前慢了很多。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陈秋菊和王芳才将将采了两箩筐叶子。   “秋菊,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少?冬天够用吗?”王芳压了压箩筐里的洗手草问道。   这些确实撑不到明年夏天。陈秋菊想了想便道:“上游还有这样的叶子吗?我们再去采些。”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除了和你来过两次,以前我都没来过这里呢。”王芳道。   “那我们上去看看?”陈秋菊看着王芳道。   “好。上去看看。”王芳也赞同道。   走了不一会儿陈秋菊和王芳便见到一个转角。她们刚一转过弯便见峡谷瀑布,瀑布底下长满了花草,还有好些蜜蜂蝴蝶在花草上飞来飞去。   “好美呀。”王芳看傻了眼,不自觉地惊叹道。   确实很美,陈秋菊一时也被震撼到了。但很快其中几朵花便占住了她全部的视线,那是芙蓉,是陈秋菊冥思苦想的芙蓉花。   她走过去,凑近看了好一会儿,便放心满足地笑了。   “秋菊,你看,这里有洗手草呢。”王芳也回过神来,她兴奋地指着洗手草对陈秋菊喊道。   陈秋菊笑着点了点头,便走了回来,和王芳采起了洗手草。   “秋菊,你刚刚在那儿看什么呢?”王芳翘了翘下巴问道。   “芙蓉花。”陈秋菊笑着答道。   “芙蓉花?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东西?”王芳疑惑地问道。   “那是一种长在水里的植物。这里很少见。也是我们下批货物要雕刻的时节花。”陈秋菊道。   “我赶紧看看去。”王芳好奇地扒开陈秋菊,凑上前去观看。   陈秋菊笑着采起了洗手草。   王芳看过了芙蓉花,惊叹了一阵子,也认真地采了起来。   溪边的洗手草正好都是深绿色,王芳、陈秋菊采起来也顺手了很多。不到一会儿,他们便把箩筐装得满满地了。   “还有这么多,怎么办呢?我们的箩筐装不下了。”王芳打着转遍地找东西装洗手草。   “这些应该够了。”陈秋菊看了看两个特大号箩筐说道。   “可是地里还有这么多呢?”王芳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陈秋菊笑了笑:“四婶这是贪心了不是?”   王芳一愣,摸着鼻子笑道:“确实是贪心了。”   陈秋菊放下箩筐,走到溪边,采了两朵芙蓉花。   “秋菊,你采花做什么?拿回家看吗?可是放不到两天它就枯萎了,不如让它长在枝头呢。”   “是呀。拿回家看着画模型呢。”陈秋菊笑着道。   “画模型呐?那我赶紧再去多采几朵。”王芳说着就扔下箩筐跑了过去。   陈秋菊笑了笑,便在边上等着她。   王芳又挑着好看的采了几朵递给陈秋菊。   “我们回吧。”   “好。”   “上次我们还采了薄荷草,这次不要吗?”   “要。回去的路上有很多,我们一会儿在路上采。”   “那好。一会儿遇上薄荷草我们便停下来。   王芳和陈秋菊在开始采洗手草的地方又采了好些薄荷草。   陈秋菊农活做得少,力气也小,一时之间被背上的箩筐压得透不过来气。   “秋菊,你慢点,你慢点。”王芳看陈秋菊走得微微颤颤,担心地说道。   陈秋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王芳笑了笑。   王芳看陈秋菊笑容有些苍白,更加担心了。便道:“秋菊你等着啊,我把这一箩筐送回去就来接你。”王芳说着就背着草风风火火地小跑了回去。   陈秋菊也确实背不动,便停了下来等着。   不到一会儿,王芳果真回来了。   “来,秋菊,我来。”王芳接过陈秋菊背上的箩筐道。   “真是麻烦四婶了。”陈秋菊感激地说道。   “嗨,没事。这箩筐的确是太沉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背不动这么重的东西呢。后来背多了,力气也慢慢大了起来。”王芳笑着说道。   “四婶怎么这么快?”陈秋菊点了点头,便笑着问王芳道。   “我把草背回了老屋。”   “难怪这么快呢。四婶不和我一起做吗?”   “老房子近便,我也担心孩子,便背了回去。”   陈秋菊点点头道:“这次洗手液要放得时间比较长,四婶做的时候在里边放些盐吧,免得时间长了会生虫。”   “放盐?那要放多少?”王芳回头看着陈秋菊问道。   陈秋菊一时之间也说不好放多少。想了想便只得道:“少许,适量。”   “少许,适量是多少?我拿捏不住。”王芳看着陈秋菊摇了摇头。   “那四婶背过来和我一起做吧。”陈秋菊也说不好少许适量是多少,只能说做的时候用心去感受。   “那好。我把你这一箩筐送回去就来。”   “带上小牛和丫丫。”陈秋菊笑着道。   “好。”王芳也笑着点了点头。   “四婶,秋菊。”王芳和陈秋菊没走一会儿,宋青山便大步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陈秋菊疑惑地问道。   看到陈秋菊和王芳安好,宋青山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过了响午未见你们去地里,我回家也未见你们,便一路寻了过来。”宋青山笑着道。   “只顾着采叶子了,倒是忘了这茬。”陈秋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青山也笑了笑,便接过王芳背上的箩筐。   王芳见他们两口子说完了话,便道:“那行,这个青山背着,我回去背那筐。”   “嗯。那我做饭等着,四婶快些来。”陈秋菊笑着道。   王芳本想说不用做饭等,他们在家吃。但想想又觉得她们娘三在家吃不如和秋菊搭伙有意思,便改口同意了。   “你是怕我跑了吗?”陈秋菊记得第一次采洗手草的那茬,如果到今天宋青山还是不能相信她的话,那他们的婚姻无异是悲哀的。   “不是。我担心你们遇到什么麻烦。”宋青山回过头看着陈秋菊的眼道。   他的眼神坦坦荡荡,陈秋菊方松了一口气。她把左手递给宋青山道:“我想牵着你的手一直这么过活下去。你种田,我做饭。”   “好。我会一直、一直这样牵着你。”宋青山握住陈秋菊递过去的手,看着她道。   到家后,宋青山放下箩筐,对陈秋菊说道:“四叔一个人在地里,我得赶过去。”   陈秋菊摇了摇宋青山一直牵着她的手,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宋青山和自己的胸口。   宋青山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放开了陈秋菊的手。   陈秋菊笑着推了推,他便顺着她出了门。   看着宋青山出门后,陈秋菊便拿了一个大木盆,将箩筐里的叶子扯了一半出来放在木盆里,又将箩   筐里的叶子扯松散。   然后把采回来的芙蓉放在竹筒里兑水养着。方才去生火做饭。   “三嫂。”   “三嫂。”   陈秋菊刚刚把米煮在锅里,丫丫和小牛便飞跑进了院子,老远喊着陈秋菊。   “唉。丫丫和小牛来了。”陈秋菊笑着答应道。   “嗯。我们来了。”   “去玩吧。”陈秋菊又赶紧找了些点心,递给他们道。   “谢谢三嫂。”丫丫和小牛开心地接过点心。   “怎么又给他们点心。来一回吃一回哪有那么多。你好歹留一些送礼用什么的。”王芳笑着哂了陈秋菊一眼。   “没事。还有呢。”陈秋菊笑着道。   大家也都饿了,陈秋菊便赶紧煮起了饭。   王芳已经习惯了和陈秋菊搭伙,也马不停蹄地帮起了忙,抽空还把采回来的草洗了洗。   “四婶你们先吃,我给他们送去就回来。”陈秋菊准备好了饭菜,便对王芳和孩子们说道。   “我脚程快,我去吧。”王芳接过陈秋菊手里的篮子道。   王芳确实比陈秋菊快,陈秋菊就没有推辞。只是拉着王芳笑着道:“吃了再走,免得路上没有力气,走得慢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王芳哂了陈秋菊一眼。   陈秋菊赶紧舀了一碗饭递给王芳,王芳也没推辞,便赶紧扒拉了起来。   陈秋菊又给丫丫和小牛舀了饭。   王芳急忙急地扒拉了一碗饭,提起篮子便走。   陈秋菊吃了饭后,收拾了饭碗,便烧起了水。   乘着烧开水的时间,陈秋菊检查了上次教给丫丫和小牛的字,又教了好几个新字。两个孩子很是乖巧地蹲在墙角写了起来。   或许可以和四婶、四叔说说让两个孩子去学堂了。   王芳回来的时候,陈秋菊在揉烫过的叶子。   “我来,你去干别的。”王芳接过陈秋菊手里的布包道。   陈秋菊点了点头。她走到灶旁,倒了一些盐,放在干净的砧板上,然后用擀面杖细细撵了起来。   “没了,揉完了。”等到布包再也揉不出粘液的时候,王芳举着布包,对陈秋菊笑着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拿着盐走了过来。   “放多少?哦,慢点慢点……。”王芳看陈秋菊放盐,便在旁边着急地帮腔道。   陈秋菊边放盐,边搅动,边慢慢摸索着感觉。   “够了没?够了没?”王芳看陈秋菊停下来在盆子里摸了半天,便有些着急地问道。   “够了。”陈秋菊拿出手,笑着道。   “这样就好了。”王芳摸着木盆里的泡沫惊叹道。   “装起来吧。”陈秋菊笑着拿过更大更粗的竹筒道。   “好。”王芳笑逐颜开地道。   陈秋菊和王芳忙活了半天,整整做了二十竹筒洗手液。   她给王芳装了十二罐。   “这怎么行呢,怎么给我怎么多呢?”王芳赶紧道。   “还是那句话,你们人多。”陈秋菊笑着道。   “这冬天还长着呢,还不知你们够不够用,怎么就给我这么多。”王芳说着又塞了一罐回来。   陈秋菊笑了笑,也就随着她了。   “刷牙的话可以多放些盐。”陈秋菊挑出一罐,又放了些盐说道。   “那好。你再给我放些。”王芳打开一个竹筒道。   陈秋菊便把碗里碾过的盐倒了些在王芳手里的罐子里。   “四婶,你有没有想过让小牛去上学堂?”陈秋菊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是不能上学堂的,只有少数有钱人家会请先生去家里教,便就没有带上丫丫。   “学堂?嗯,我和你四叔以前也想过,但这终归不是正业,当不了饭吃。你看,远的不说就说近   的,于家小子如今也不小了,可是连个秀才也没捞着,虽说读书人好听,认识字让人羡慕,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闲钱去管这些个虚头……。”   四叔、四婶的日子也刚刚好过一点,小牛虽聪慧,但未来的路谁也说不清,陈秋菊提过后,也不好再劝。   做完了这些,陈秋菊拿出梳子模型,对着芙蓉画了起来。   “你在家里画,我去割些灯芯草回来。”王芳看陈秋菊画起了下一批货物,便又觉得生活满是希望,身体里充满了干劲。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   王芳便拿着镰刀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仍蹲在墙角写着新认识的字,间或还商量着什么。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陈秋菊便带着两个孩子和狗去屋场巡视了一圈。   每人一个坑,谁也不想挖得太少,脸上不好看,大家便都干劲十足地卖力挖着。   陈秋菊看了看,明天再有一天水渠就能全部挖通完成。   她笑着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孩子和狗在天黑之前赶了回去。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二十九一大早陈秋菊和宋青山赶去屋场给大家发工钱的时候,宋钱死活不要,宋青山和陈秋菊说了半天,他才勉勉强强接下工钱。   晚上的时候,坡地已经耕种完了,屋场的水渠也全部挖通。陈秋菊特地做了好几个菜,和宋青山小小庆祝了一番。   “累了这么些天,你多睡会儿。”宋青山一大早翻身起床时,陈秋菊按住他道。   “好,那我们再睡会儿。”宋青山顺势把她拖进了被子里。   “嗬嗬嗬。痒痒,别,别。”陈秋菊拍打着宋青山乱摸的手。   “别,别什么?不是你说多睡会儿吗?”宋青山笑着去挠陈秋菊。   “我是说让你……多睡会儿,我和他们也熟了,可以一个人去发工钱。”陈秋菊被宋青山折腾得气喘嘘嘘地说道。   ……   宋青山到底还是和陈秋菊一起赶去了屋场。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等着他们了。   “青山,这水渠我们挖完了,接下来怎么做?”远远地,宋伯见宋青山和陈秋菊终于来了,便赶紧迎了上去问道。   今天确实来晚了,陈秋菊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宋青山,可宋青山却比她还淡定。   宋青山对着宋伯和大家作了一揖道:“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青山在这里谢过了。”   陈秋菊乘着大家说话,便赶紧把昨天的工钱一一发给大家。   “青山,工钱不都是十六个铜板吗?怎么我这是十八个,数错了吧?”其中一个叫王清水的年轻人发现铜板多出两个,便赶紧取了下来递给宋青山道。   “不是数错了。水渠完工,给大家发两个辛苦钱。”宋青山笑着挡住了王清水递过来的铜板。   “那谢谢青山哥。”王清水听说不是发错了便乐呵呵地收下了。   昨天的工钱多,大家都很高兴。他们大多数收起工钱,还乐呵呵地拍拍口袋。   宋青山也趁机道:“接下来就是打地基了。从离水渠十尺的地方挖一百尺长,二十尺宽的地基。由于我们的房子是建在河边,所以地基要挖两尺深。挖出地基后先把下面的泥土打结实,再在中间垒砌上石头,在石头上填上泥土。最后,房子的地基需比平面略高……。”他边说边指着屋场左右比划着。   “好,青山说得很清楚了,大家开工吧。”宋青山说完后,杨叔挥着手叫大家散开上工。   只是人多,场面一时之间却有些混乱。   “大家还是按上次的分组和位置干活吧。”陈秋菊提了提声音道。   “是,是,是,秋菊说得对。”宋叔一听,眼前一亮,便赶紧赞同道。   “嫂子脑壳真好使,我们一群大老爷们都没想起来呢。”宋成抓了抓头,腼腆地笑着道。   “是,是,就是。青山那小子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好几个同辈份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符合道。   对于这些真心而淳朴的赞美,陈秋菊窝心地笑了。   宋青山心里也满荡荡的甜蜜。   大家说说笑笑着就正常开工了。   “今天,我得在这帮忙。”宋青山走近陈秋菊,温声道。   今天是第一天,在哪儿挖?怎么挖?都得自己人出主意,宋青山不留下确实不行。   “嗯。那我和四叔、四婶先赶下一批货。”陈秋菊笑着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去。   “挖屋基……你还有什么想法?”宋青山伸手拉住欲转身的陈秋菊道。   陈秋菊转头看了宋青山一眼摇摇头道:“没有。”   她和宋青山已经讨论过屋场、屋基、房子、水渠和水坝的模式。这个男人,她相信,也想依赖。   宋青山眯起眼睛,二十三四岁的他笑出了鱼尾纹。   “傻样,”陈秋菊笑着拍了掌他的脑袋,“我回去了。”   “好。”宋青山满眼温柔地看着陈秋菊转身往家走去。   过河后,陈秋菊回头看时,宋青山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的心里填得满满地。其实,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她会害怕、会退缩,也需要有那么一个爱着她的人陪着她、看着她。   她裂着嘴,满足而灿烂地笑着使劲向宋青山挥手。她笑着挥着,眼泪掉了下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却能看见她灿烂而豪迈地笑容,如同森林里的那次一般,她的画面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也许一生一世。   他也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即使她看不见他的笑容。   陈秋菊得到宋青山的回应,便停下挥舞的手脚。即使他看不清或者看不明白,但她还是对着河对面的他做了一连串的傻动作。   这是爱,宋青山明白。   陈秋菊看他点头,便开心地挥着手离去。   她回到家时,王芳和宋家来已经带着孩子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四叔、四婶。”陈秋菊开心地叫着长辈。   “哟,秋菊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难道是捡钱了?”王芳第一次见陈秋菊这个开心的劲,不禁好奇地问道。   “是呀,快给你四婶、四叔讲讲。”陈秋菊虽然平时一直是微笑着的,但这次却是由心地愉悦与高兴才有的表情,宋家来更是见所未见,不禁也八卦地道。   两个孩子也赶紧跑到陈秋菊身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捡宝了。”陈秋菊心情异常好,故意凑近他们,压低声音道。   王芳和宋家来面面相觑,还真捡宝了呀?   “捡宝?什么宝?快给我看看。”丫丫一听有宝贝,便急切地道。   陈秋菊笑眯了眼。   “三嫂,什么宝,快给我看看。”小牛看陈秋菊笑而不答也淡定不了了,抓着陈秋菊的手急切地道。   看到他们四个急切而神秘的样子,陈秋菊忍不住“嗬嗬嗬”笑出声。   “秋菊,到底是什么宝呀?快给你四婶、四叔看看呗。”王芳第一次见陈秋菊这个模样,好奇得要命,但陈秋菊却笑而不宣,急得她抓心挠肝。   “是呀,秋菊,给你四婶、四叔看看,我们一定给你保密。”宋家来警惕地瞄了瞄四周,神秘地道。   另外三个也使劲地点头。   陈秋菊笑弯了腰,但看他们好奇而又认真、神秘的模样,也不忍心再继续逗他们,便向自己的方向点了点四指,示意他们凑近。   宋家来和王芳赶紧凑了上来,两个孩子原本便是踮着脚凑在陈秋菊的跟前,这次便更向前凑了一步。   “宋……青……山。”陈秋菊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   “我三哥?我三哥怎么啦?”丫丫和小牛听陈秋菊说了这三个字便停了下来,不禁奇怪地准问道。   “还有呢,还有呢?”这三个字掉得王芳心里七上八下,便赶紧追问道。   “没有了。”陈秋菊笑着飘开了。   “没有了,这是什么答案?”王芳不禁疑惑地道。   “宋…青…山。”宋家来戳着脑袋,比陈秋菊快了一些地陈述道。   “宋青山,我三哥?难道宝贝就是我三哥?”小牛惊讶地道。   “三哥是宝贝?三哥身上有什么宝贝?”丫丫也好奇地道。   被小牛这么一点,宋家来也想到陈秋菊很有可能说宋青山是宝贝,但这又不符合陈秋菊以往的性子,四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疑惑。   陈秋菊笑着大摇大摆地进屋搬东西干活去了。   他们四人互相看了一个遍,但谁也没弄明白。做梳子的时候,王芳还是拐了拐陈秋菊,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秋菊,那个,宝贝,关青山什么事情呐?”   另外三个人立马把眼光对向了陈秋菊。   陈秋菊被他们三个快速地反映吓了一跳。本来她只是一时兴起开了一个玩笑,但看他们的表情和从头到尾的骚动,她不解释明白是安宁不了了。   她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小牛的脸颊道:“你三哥啰,你三哥就是我捡到的宝。”   “三…少,疼疼疼。”小牛护着自己被拉长的脸颊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是奖励你的。”陈秋菊拍了拍他的头,又拉了拉他的脸道。   “这怎么能算奖励呢?好疼呀。”小牛揉着腮帮子道。   “那你要什么样的奖励呢?”   小牛见陈秋菊一伸手便赶紧往后一仰,生怕陈秋菊再扯他的脸颊。   “我不揪,我就看看是不是红了。”小孩子脸皮嫩,她可能力气真大了些。   “嗬嗬嗬,也不是很疼。就是想要奖励。”小牛揉着脸笑着道。   “那想要什么奖励?”陈秋菊笑着道。   “点心。”丫丫赶紧举手道。   “你个吃货。”王芳立马笑着打了丫丫一巴掌。   小牛对着丫丫翻了个白眼道:“别说你是我姐,真丢人。”   “嗬嗬嗬。不丢人,不丢人,在三嫂家就要像在自己家一样。”陈秋菊赶紧摸摸丫丫的头说道。   “就是,三嫂最好了。”丫丫对着她娘和小牛皱了皱鼻子道。   “那小牛要什么奖励,说出来看看,看三嫂能不能办到?”陈秋菊又笑着对这个一向安静的孩子道。   小牛看看王芳又看看宋家来,本来他只是一时口快说出了心里想要的东西,没想到这会儿三嫂倒是真认真了。   “怎么?不能讲给三嫂听吗?”陈秋菊看小牛看看大家又沉默了,不禁问道。   小牛看了陈秋菊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沉默地底下了头。   孩子明明有**,但却沉默,这不利于他们的心里健康。陈秋菊看了看宋家来和王芳。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和你爹还有你嫂嫂听听。”小牛向来乖巧,王芳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着急。   “说罢,只要爹能办到就给你买。”小牛从小比别的孩子早熟、懂事,宋家来对他也甚是喜爱,此时也是咬紧牙关、狠了狠心道。   听到爹娘都这么说,可是他却知道他们家穷,出不起修撰。心里难过地哭了起来。   “难道我们家小牛看上了哪家的小妹妹?想要回来做媳妇?”陈秋菊看他情愿低头哭也不讲话,便故意讲些他会特别害羞的话道。   “不是,不是。”小牛赶紧辩解道,虽然不是中带满了哭腔。   “不是?真的假的?”陈秋菊凑近小牛,狭猝地道。   小牛赶紧摇头,又赶紧点头。   宋家来两口子一时看糊涂了。   “那就是啰。是哪家的小姑娘呢?”陈秋菊在他点头的时候,赶紧歪着头凑近他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真的,我是想上学堂。”小牛被陈秋菊问得混乱,赶紧辩解道。   “想上学堂?”   “想上学堂?”   王芳和陈秋菊惊讶地道。   “上学堂。”宋家来重复道,他本来以为这孩子已经忘记了这茬。上次他和媳妇说起这事的时候,还是认为种地过日子最实在,便也没做送他去学堂的打算,后来也就忘记了这事。   “上学。孩子他爹?”王芳心里酸酸的,有些眼红地看着宋家来。   “那就上。”宋家来沉默了好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道。   “可是,我们家还欠大舅的钱呢?有钱上学堂么?”小牛又惊又喜地看着宋家来。   “上次买房子借的钱,你娘前几天就去还了。现在,有你三哥、三嫂照顾着,我们不缺上学堂的修撰。但是你看于家小子和其它几个村里的书生有几个是把书念成了的?有几个当了官?又有几个出人头地了的?”宋家来看着小牛认真地问道。   他看小牛只是眨着眼睛有些懵懂地看着他,便又道:“没有,都没有。大多数人家如今穷得叮当响,连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都跟不上。这几个村里,上学堂最后上到了功名的,只有上代和你爷爷岁数差不多大的一个人。一个人呐,那么多的人上学堂,几代人中只出了那么一个人呐。”宋家来感叹地道。   “我和你爹都觉得咱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还是土里刨食实在。”王芳眼圈有些红,看着小牛道。   宋家来点了点头,又看着小牛道:“你虽从小就聪明,但那些读书的人又会笨到哪里去?我们恐怕是没有这个命。”   宋家来说着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如今你也十几岁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牛毕竟才十来岁,宋家来的这些考虑他并不是很理解,一时有些朦胧地看看王芳又看看陈秋菊。   王芳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三嫂什么都会,一定能告诉他,便懵懂又期盼地看着陈秋菊。   他这样的眼神让陈秋菊心里有些烦躁,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不能也不敢替他决定他以后的路和命运。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但他信任与渴望的眼神又让陈秋菊不能视而不见。   此时气氛颇为凝重,丫丫乖巧地趴在桌子的一角,懵懂地看着大家。   陈秋菊整理整理思路方问道:“你爹娘说的话你明白多少?”   小牛看了陈秋菊半响才道:“上学堂……没饭吃。”   小牛明显曲解了他爹娘的意思。陈秋菊只得道:“那即使你吃不饱饭也想要上学堂吗?”   小牛想了想,看着陈秋菊的眼睛珍重地点头。   陈秋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宋家来和王芳道:“小牛还小,他不明白什么功名利禄,只是单纯地想要读书。”   宋家来和王芳也看着陈秋菊,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或许,作为父母,应该遵从他们的意愿,让他们此生无憾。现在,他还小不明白这些。我们可以先让他去读,等他大些,明白这些了,再让他自己做最后的选择。”陈秋菊看着宋家来一字一句地道。   “他爹,就让孩子去吧,反正咱家现在也拿得出修撰。”王芳到底是女人,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便不忍地道。   宋家来低头沉默了半响,方看着小牛道:“好。你如今十岁,在你十五岁之前,你就放心读书。十五岁后,就看你书读得怎么样而定。”   听到宋家来说好的时候,小牛瞬间活跃了起来。   “我们不踏踏实实种地就没饭吃,你不好好读书就没出息,所以不管我们做什么都要务实,都要认真努力。”陈秋菊虽然知道小牛是个好孩子,但还是看着他认真地叮嘱道。   “嗯嗯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小牛看着陈秋菊喜笑颜开地使劲点头。   “那好,今年冬天就送你去学堂。”   宋家来一锤定音,小牛上学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秋菊继续写写画画着,宋家来继续雕刻着,王芳也不停地打磨着。大家又都开开心心地做起了手上的活。两个孩子最为高兴,但却格外乖巧地帮着大人做事。   “哟,秋菊,你怎么每样菜做这么多呀?”王芳见陈秋菊每样菜都做了半盆子不禁奇怪地道。   “送些去工地给大家伙吃。”陈秋菊笑着道。   “不是说不管饭的吗?”王芳惊讶地问道。   “是呀,所以只有菜没有饭。”陈秋菊看着王芳笑着强调道。   “啊。”王芳才反应过来,不禁感叹道:“秋菊待人就是好。”   陈秋菊笑了笑:“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王芳咂摸了半天,才寻思出点味道来。   陈秋菊手脚也麻利,不到一会儿午饭就好。她匆匆用了些,便赶着把饭菜送去了屋场。   陈秋菊到的时候,好些人家都已经送来了饭菜,其中大多都是孩子送来的。他们仿佛特意等着陈秋菊似地,陈秋菊一出现,他们眼睛亮晶晶地跑了过来。   当陈秋菊揭开篮子,摆上饭菜的时候,他们明显的失望。但吃饭的时候,还是黏着他们老子喂了好些陈秋菊带过来的菜。即使没有酒肉,做活的人揣着铜板,心里满满地,这顿饭也吃得格外地香。   待宋青山和工人们用完了饭菜,他帮着陈秋菊收拾了饭碗,他们嘀咕了一会儿,陈秋菊便匆匆赶了回去。   到晚上的时候,该写写画画的模型都已经写完画出来了。   陈秋菊终于松了一口气,便站起来疏松疏松筋骨。   “秋菊可真快,一天就做好了呢。”王芳拿着陈秋菊刚刚画好的模型,仔细地观看着。   “哪是一天,我手脚可没那么快,前些天就在画呢。”陈秋菊笑着道。   “这就是我们那次在峡谷采的那什么什么蓉呀?画得还真像。”王芳隔着空气描绘着梳子上的花朵道。   “芙蓉花。”陈秋菊笑着道。   “还真像。”宋家来也凑过来道。   陈秋菊本也颇为满意,此时听他们这样说便放心了。   第二天,屋场的地基便已挖出了形状,宋青山也就放心地留在家里和宋家来一起雕刻着梳子。   每天早上宋青山、陈秋菊都会去屋场给大家发前一天的工钱。大家分工分组得很明确,谁也不想落在谁后面,所以大家伙都在比着干,每组挖出来的面积和质量都让宋青山和陈秋菊很是满意,他们也时不时地多发几个工钱给大家,大家也都干得起劲。   这一天一大早宋青山轻声起床。   陈秋菊猝然惊醒。   “没事,没事,是我起来了,是我在走动,我在这。”宋青山看陈秋菊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喘息声不对,明显是梦魇了,便赶紧上前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   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让她心安了不少,她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刚才做了什么梦?”宋青山搂着她哄了半天,见她呼吸声已经稳定,便柔声问道。   “梦见面目全非的人掐我脖子。”陈秋菊在宋青山怀里拱了拱,轻声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经过这么一会儿,陈秋菊已经从梦魇中回过神来。她退出宋青山怀抱看着他轻声道:“我没事了。你怎么起得这般早?”   “昨天地基已经全部挖出来了。接下来几天打地面、砌石头我都得在场,以后有得忙。”一句辛苦你了卡在宋青山喉咙,他怜爱地看着陈秋菊。   这些事确实需要自己在场才能保证质量,陈秋菊点点头道:“我做饭去。”   宋青山赶忙按下正要去穿鞋子的陈秋菊道:“这些天你累了,歇歇。我去做。”   陈秋菊这些天确实犯困,便没再勉强,顺着宋青山的搀扶躺了下去。   宋青山煮好稀饭,轻手轻脚去看陈秋菊的时候,她偎在被窝里睡得很熟。宋青山本不欲叫醒她,可这个时辰四叔、四婶也该来了。他只得轻轻地拍着她:“秋菊,起来了,秋菊,秋菊,起来了。”   陈秋菊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呼唤,但怎么也真不开眼。宋青山叫了好半天,她才慢慢睁开眼。   “我睡不醒,叫了很久吧?”陈秋菊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这些天太累了,做完了这批货好好歇歇。”宋青山柔声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便去洗脸刷牙。   她洗漱完毕,宋青山已经摆出了饭菜。   “来,吃点馒头。”宋青山见陈秋菊只顾喝稀饭,便递了半个馒头给她。   陈秋菊摇了摇头,她看着馒头便觉得堵得慌。   “怎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宋青山说着伸手去探陈秋菊的额头。   陈秋菊只是焉焉地,提不起精神,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看着宋青山道:“没有哪儿不舒服,只是人焉焉地,打不起精神。过一会儿也就好了,你快吃饭,屋场的工人等着呢。”   吃罢早饭,陈秋菊找出昨晚准备好的工钱递给宋青山道:“昨天屋基挖完,我每人多串了两个铜板。”   宋青山接过铜板,看着陈秋菊柔声道:“中午不用送饭,我回来吃。”   “哪里有那么娇贵,只是人懒了,过个一时半会儿就好了。”陈秋菊打起精神笑着道。   宋青山只得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陈秋菊,等这批货完成,该带着她去看看,调养调养身体。   “快去吧。宋伯都等急了。”陈秋菊笑着推了他一把道。   宋青山温柔地笑了笑,边走边回头地出门去了。   宋青山刚出门,四叔、四婶便来了。   “四婶,小牛和丫丫呢?”未见小牛和丫丫,陈秋菊笑着问道。   “小牛冬天不是就要去学堂了嘛,我们这些天又忙,你也没空教他,我便让他和丫丫在家好好地写写前一段时间你教的字。”王芳笑着道。   “那午饭怎么办?”   “锅里留着呢。”王芳笑道。   “四婶明天带着他们过来。不能老让孩子吃剩饭。”   “好,好,明天过来。”王芳笑着道。   王芳一伙三人便忙碌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强烈的精神支配着,陈秋菊忙着忙着反倒恢复了些活力。   “你个不得好死的陈秋菊,挑唆着我孙子跟你姓呢?他从小死了爹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如今倒让你这个娼妇养的小贱人挑拨得我们子孙不合……。”正低头发狠做着手上活的陈秋菊突然听到打雷般的大呵,接着便是一连篇的咒骂声。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便见宋婆子已经拐出了院子前的转角。虽然距离她还有好几十步远,但她的呵骂声却震人耳膜。   作者有话要说:亲,婧宸首先在这里和各位说声对不起。   由于此文被盗得速度太快,所以以后在更下一章之前会为前一章增补字数。   所以,购买过的读者,在看下一章之前请再回头看看婧宸新增补的段落。谢谢,爱你们哟。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宋婆子猛地向前蹿出两步,迎着陈秋菊的刀口倒了下来,一时吓傻了眼,连避也不知避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王芳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陈秋菊也没想到宋婆子会被撞得蹿了出来,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幸好还有好几步的缓冲时间,眼疾手快之间她手腕一转。   “哎哟,我的娘呀。”宋婆子擦过菜刀背重重扑到在陈秋菊面前。   “哎呀,娘呀。”催宝珠被宋婆子一绊,也重重地摔倒在宋婆子屁股后面。   宋旺媳妇将将稳住身体,候着腰停了下来。   陈秋菊默默擦了擦手心的汗,拿着菜刀后退了几步。   王芳惊得傻愣愣地。   宋旺媳妇没有看到前面一幕,她最先反应过来看向陈秋菊时,只见陈秋菊拿着菜刀冷冷地盯着她,她吓得一激灵,赶紧低下头。   “哎呦,摔死老娘了。”催宝珠嚷嚷着往起爬。   “哎呀,娘呀,你没事吧?是不是摔坏了?得让那个小贱人赔钱。”催宝珠一抬头便见宋婆子直直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她赶紧爬了两步,摇着宋婆子道。   “娘,娘,你说话呀。”她拉了半天见宋婆子一动不动,一时之间也慌了,又是摇又是晃地喊道。   “奶奶,奶奶。”宋旺媳妇见不对劲,向前挪了挪,轻喊着。   “你个死人呐,还不快过来。”催宝珠一听宋旺媳妇的喊声,便立马转身对她大吼道。   “奥,好,好。”宋旺媳妇点头哈腰,赶紧过去帮着扶宋婆子。   可是宋婆子就像树桶子一样,直直地僵着,催宝珠和宋旺媳妇怎么都扶不起来。   陈秋菊也吓了一跳,不是真死了吧?她向王芳看去,只见王芳还是愣着。   “四婶,四婶……。”陈秋菊走过去扶着王芳叫了好几声。   “啊,啊。”王芳方才回过神来。   “她,是不是……。”王芳一个死字憋在喉咙里。   陈秋菊摇了摇头。   “你去看看。”这事毕竟和她有关,另外两个能跟着来她这闹,也是仇视着她,她不好上前,只得让王芳上前看看。   “嗯。”王芳点点头,慢慢地挪了过去。   一行三人攒足了力气才把宋婆子翻拉了起来。   宋婆子坐在地上睁大眼,傻愣愣地看着前方。   见她睁着眼,确确实实地活着,陈秋菊身体里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停住的呼吸才回到了身体里。   “娘,娘。”   “奶奶,奶奶。”   王芳几个叫了好半天,宋婆子才慢慢反应过来。看来吓得不轻。   反应过来的宋婆子转过头愣愣地看着陈秋菊。   催宝珠这会儿闲了下来,她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陈秋菊吼道:“你个贱人,你对娘做了什么?她好歹   也是你长辈,你得叫声奶奶呢,你怎能对长辈动手脚呢?”   宋旺媳妇没有她这么大胆,只是偷着瞧陈秋菊,真不知这样的人怎么参与了进来。   “我没对老人动手脚。”陈秋菊冷冷地看着她道。   “你…你就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手脚。”催宝珠被陈秋菊的眼神吓了一跳,但随即她一想这不就一个女人嘛,是打是骂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那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又鼓起了勇气吼道。   “那你说我做了什么?”陈秋菊盯着她道。   “我怎么知道,我在后面能看清吗?”催宝珠壮起了胆吼道。   “不知道就别乱咬人。”陈秋菊突然吼道。   场上的四人包括王芳被吓了一跳。   “你……你。”陈秋菊这一吼,宋婆子也回过神来了,她微微颤颤地指着陈秋菊你你地哆嗦着。   “娘,娘,你没事吧,都是这个贱人,她对你做了什么?”催宝珠见宋婆子开口,赶紧凑上前去。   “你,你,你想杀了我,你个天杀的陈秋菊呀,你想杀了我,你想杀了你男人嫡亲的奶奶呀,你睡觉都不会做噩梦吗?阎王爷会放过你吗?”宋婆子一声大哭,憋出了一连串的话来。   “你……你竟然要杀人,你个天杀的呀,这可是你奶奶呀,老天爷呀,你打个雷劈死这个不孝的孙媳妇吧!”催宝珠说着又跪又捶地地道,陈秋菊不知她对她哪里来这么大的恨意。   “是你撞着她扑了上来。”陈秋菊看着她们冷冷地道。   “那你拿着刀做什么,难道不是想杀了我们吗?你个天杀的贱人。”宋婆子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我有没有杀了你们?你们有没有受伤?没有,都没有。再说,扑上来的是你们,不是我。”陈   秋菊盯着她们一字一句地道。   她们确实没有人受伤,也确实是她们扑上来的,宋婆子和催宝珠被问得哑口无言。   “那二郎挨打的事情是你做的吗?”一直默默无闻的宋旺媳妇插空轻声道。   陈秋菊和王芳一愣,宋旺什么时候挨打和她们有关了?   “对,那我们上次在集市卖梳子挨打的事情总是你们设计的吧?你个不要脸的骚娘们,好狠的心,   吃着我们老宋家的饭还设计我们老宋家的人。”催宝珠指着陈秋菊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这怎么能是秋菊呢。那么多人打架秋菊怎么控制得了。”王芳赶紧解释道。   “你个不要脸的,你就是心里恨着我,才联合着这个贱人一起来算计着我。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脸,我和你们没完。”催宝珠疯了一样扒拉着头发,露出侧脸上扭扭歪歪蜈蚣一样的红痕,咬牙切齿地看着王芳。   “你凭什么说是我?”陈秋菊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   “就凭老三他们挨打你们赚钱。你说说你们一起去卖梳子,为什么你们好好地回来了,他们却伤成那样?”宋婆子指着陈秋菊呵问道。   “是她们太贪心。”陈秋菊冷笑道。   “所以你就设局让旁人害他们,你做这么不得好死的事情,你还是宋家人吗?”宋婆子恢复了力   气,催宝珠扶着她微微颤颤地站起来,就向陈秋菊扑了过来。   “别呀,说就行了,打什么架呀。”王芳赶紧过来拦着。   “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个烂了良心的女人等着我回头收拾你。”宋婆子一掌骟了过去,乘着王芳被打萌了的时候,又一把推倒了她。   陈秋菊欲拉王芳,可宋婆子却向她扑了过来。   她眼神一黯,已经扇到脸上来了,容忍只会无休止,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脚一伸,手一挡,绊倒了催宝珠,架住了宋婆子。   “说吧,今天来闹这一场想要什么?”陈秋菊冷笑着道。   “你们合着伙设计了我们后,就自己独享这门生意,哼哼,没门。”催宝珠一边往起爬一边恶狠狠地道。   宋婆子反应过来,盯着陈秋菊,咬牙道:“青山好歹是我孙子,是我从小把他养大。如今他有钱了,过得好了,你却挑唆着他望也不望从小把他养大的爷爷奶奶。你说说你还是人吗,你连畜生都不如,你迟早是要遭雷劈。”   “老慈,幼爱。老了却还是这样子,又想我们怎样孝敬着你呢?”陈秋菊看着宋婆子问道。   “你个贱人,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你竟敢又算计我。”爬起来的催宝珠说着就要去打陈秋菊。   陈秋菊抓着宋婆子的手,一时没有防备过来,硬生生地挨了她好几下乱锤。   王芳赶紧过来拦着催宝珠,催宝珠便和王芳纠缠了起来,王芳这么多年看在宋家来的份上不和她计   较,但此时催宝珠又是抓又是扯,王芳也火大了,一时之间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宋婆子是听了儿媳妇和孙子的挑拨来找陈秋菊麻烦,没想到两个儿媳妇反倒打了起来。   “两个短寿地,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停手,老三媳妇,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和老四媳妇打什么打?”宋婆子跺着脚骂道。   “没用的东西,快,去拉开她们。”宋婆子指着宋旺媳妇骂道。   宋旺媳妇低着头,缩着身子向后挪了挪。   眼看王芳吃亏,陈秋菊提了个扫帚冲了上去,也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对着催宝珠一阵乱打。   “哎呦,我的娘呀,你们这些贱人,两个打我一个,臭不要脸的货……。”陈秋菊一上,催宝珠左   右挨打,便哭嚎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住手。你们还反了天了。”宋婆子冲了上来拉架,但处处帮着催宝珠,抽空   狠狠地挠着陈秋菊。但她毕竟是长辈,陈秋菊和王芳也不敢往她身上招呼。   一时之间四人打得难分难舍,突然,宋婆子用力一耸,陈秋菊一个不稳栽倒在了地上。   陈秋菊只觉得天旋地转,腹部一阵阵绞痛,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伸手一摸,一掌的   血,红得刺目,陈秋菊惊得说不出话来。   “哎呀,血,出血了,死人了。”站在一旁缩手缩脚的宋旺媳妇见陈秋菊一掌血吓得尖叫了起来。   宋婆子一听血、死人了也吓得一顿,催宝珠和王芳也突然停了下来,她们转身向陈秋菊看去,只见   陈秋菊满掌鲜血地坐在地上傻愣着。   “秋菊,秋菊,你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王芳哭着跑了过去抱着陈秋菊摇晃着喊道。   “别摇晃她,这是孩子流了。”宋婆子踱着脚吼道。   陈秋菊傻愣愣地向宋婆子看去,孩子,她有孩子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她这么长的时间   没来月经,不是体质问题而是有孩子了吗?可是她不是算着安全期的吗?以前他们都是这样算着安   全期,好几年也不见有孩子,怎么这次就有孩子了呢?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闹成这样,你们满意了吧?”王芳又惊又慌地哭吼道。   “我,我也没想这样……。”事关子嗣,宋婆子也有些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秋菊,你要挺住,你不能有事……。”王芳只顾抱着陈秋菊哭。   “宋青山……。”陈秋菊只感到一阵阵眩晕,大脑一片空白,她这是要死了吗?和她刚刚怀上的孩   子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吗?那宋青山怎么办?他们一起走了,宋青山会多难过。陈秋菊仿佛看到了宋   青山满脸大汗地赶来,她伸起手想去摸摸他的脸,抚平他疼不欲生的脸庞,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   落。“宋青山,对不起……。”陈秋菊张了张口,轻声道。   “秋菊,秋菊,你醒醒,你醒醒。”宋青山拍打着陈秋菊的脸颊,哭得眼泪鼻涕口水不分。今天早   上他走的时候秋菊便不舒服,中午他早早地便回来了,远远地看见四叔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   他还是晚了一步,他好恨。   “啊,啊,啊。”宋青山抱着昏过去的陈秋菊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她又没死,只不过流掉了一个孩子。”宋婆子看不惯孙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也   忘了害怕,大声吼道。   “孩子?秋菊,秋菊,你醒醒,你醒醒,我们有孩子了,是孩子。”这毕竟是封建时代,宋青山不   了解女人那些事,当他看到血又见陈秋菊昏了过去便慌了。   “四叔,快,快,去找莫先生。”宋青山被宋婆子骂醒,立马抓着宋家来的衣服焦急地道。   “好,好,我马上去。”宋家来直点头,转身就跑。   “牛车,赶着牛车。”陈秋菊需要他,宋青山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宋家来又赶紧回来赶上牛车。   “秋菊,秋菊,我们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宋青山小心翼翼地抱起陈秋菊,仿佛她是易碎的   玻璃,他怕她会随时破碎。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走进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王芳赶紧跟了进来,看着陈秋菊。   宋婆子一行也知道事情大发了,悄悄地退出了院子,默默地回去了。   “秋菊,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宋青山握着陈秋菊的手,一遍一遍道,不知是说给   陈秋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对,秋菊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易先生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王芳哭着保证道。   宋青山听到易先生马上冲了出去。   “青山,你做什么?”王芳赶紧追了出去,生怕青山这个时候找她们算账。   “铛,铛。”宋青山搬弄着砂锅。   “青山,你这是做什么?”追出来的王芳带着哭腔道。   “生火,煎药。”宋青山哽咽道。   王芳赶紧接了过去道:“我来,我来,你去陪着秋菊。”   宋青山又赶紧拿了碗和勺子,在锅里舀了还是热着的开水,他两步跨进屋,手脚颤抖地翻找出糖,   抓过罐子一仰,光糖就倒了大半碗。他抓过勺子使劲地搅了搅,两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喂起了   糖水,糖水顺着陈秋菊嘴角流下来,宋青山赶紧抬起衣袖擦了擦,便又接着喂,就一直这样反反复   复喂了大半碗糖水,最后碗里只剩下一碗底的糖。   宋青山放下碗,跑到院子里焦急地张望,可是却未见人影,他急得只抓自己的头发,或许他应该带   她去找易先生,这样还能节省时间。   “青山,别急,易先生来得再快也没有这么快。”王芳虽也着急,但较宋青山还是好很多。   “我带她过去,我带她去找易先生。”宋青山说着就往屋里冲去。   “青山你在做什么?你别动她。”王芳赶了进去,却见宋青山正要抱起陈秋菊,她几步跨上去,按   着宋青山道。   “太慢了,我抱着她去和易先生回合。”宋青山看着王芳焦急地道。   “不行,她现在在出血,你一动她出得更多,快,快放下她。”王芳焦急地道。   宋青山吓得赶紧把陈秋菊放了回去。   “啊,啊,啊……。”看着陈秋菊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他捂着脸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芳跟着宋青山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只闻屋里高高低低男女混搭的哭声。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终于,易先生终于放开了陈秋菊的脉搏,宋青山一步跨了过去,攒着易先生的两只袖口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我媳妇怎么样?快,先生,快开药。”未等易先生反应过来,宋青山便催促着易先生开药。   陈秋菊确实需要赶紧用汤药,易先生也没解释什么,便急忙翻开自己的草药箱配起中药来。   宋青山见易先生翻草药箱便两步跨了出来,拿了好几个小箩筐便又小跑着回来。   易先生接过宋青山递过来的小箩筐,找了七八种草药放在一个小箩筐里递给宋青山道:“快去把这个煎了给她喝下。”   宋青山接过箩筐快步跑了出去,王芳没来得及接过箩筐只得跟了出来。   宋青山三两下冲洗了草药,将它放在王芳早已烧好的砂锅里,又蹬在灶膛前架了好些柴火进去。   “青山,青山,柴火多了,再急也不能烧这么大的火,熬糊了怎么办?”王芳赶紧蹲下来抽了好几根柴火出来。   “对,四婶说得对,是我糊涂了。”宋青山有些颓废地说道。他哀伤地看着房门,默默地说着秋菊别再出事,我受不了。   “去吧,去陪着她,这里有我。”王芳看宋青山一心在陈秋菊身上,便道。   “拜托四婶了。”宋青山向王芳鞠了一躬,快步进屋。   “先生,我媳妇怎么样?”宋青山一进门就急急地抓住易先生的衣袖道。   “已经快三个月的身孕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地不当心。”正在抓草药的易先生扫了一眼宋青山,颇   有些不满。   是呀,已经快三个月了可他却一无所知,还道她是累了。宋青山很是痛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陈秋   菊的不一样,其实这段时间她是有变化的,吃不下饭、嗜睡,可是他却只道她累了,是他大意了,   是他错了,他受怎样的惩罚都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还要惩罚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孩子……。”宋青山睁大眼睛,过黑的脸第一次显得苍白。   易先生摇摇头。   瞬间,宋青山双手颤抖地抓着易先生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媳妇,她怎样?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昏迷   不醒?”孩子没了,宋青山的心像针扎般一抽一抽地疼,但陈秋菊却是他的命。他看着易先生的眼   神充满了悲伤与哀求,生怕这张嘴里会吐出比要了他命还可怕的字眼。   易先生看着这个小时候时常会守在他门外的男孩叹了口气:“哎。”   宋青山的心一颤。   易先生始开口道:“身子骨本就弱,这一摔,孩子怕是。”易先生没有说后面的几个字,只是看着   宋青山摇了摇头。   “那她呢?我媳妇呢?”宋青山努力咽下喉咙里的东西,声音沙哑地问道。   “流血不多,好好养着吧。”易先生安抚地拍了拍宋青山,便接着抓药。   “谢谢先生。”宋青山疼着的心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走到陈秋菊身边看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地   她,心里像针扎般密密麻麻地疼。他半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一遍一遍默默地说着对不起。   “这些药材每天一副,先慢慢养着。”易先生抓完了药,对旁边蹲在地上的宋青山道。   刚一站起来的宋青山便发现七八副药材都不一样,而且刚才先生把脉的时间明显比别人长久,看来   先生是费尽了心思琢磨出了这样的方子。   易先生整理着箱子也没有多话。   宋青山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便赶紧去屋子里唯一的箱子里取了二两银子。   “跟我算得这么清,也枉费了我教导你一场。”看着宋青山往他药材箱子里塞银子,易先生整理着   刚才被这群崽子抓乱的衣裳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样子道。   “先生,这只是晚辈孝敬您的,近来忙碌,没有去看望先生。”宋青山说着有些惭愧地一躬。   “我不喜被打扰。”易先生淡淡地道,和刚才忙碌的样子截然不同。但他却知道这个他看着长大的   孩子却不同,所以他费尽心思,希望能保住他的骨肉。   “青山惭愧。”不管先生喜不喜被打扰,他没能带着秋菊亲自去拜访先生,他心里是惭愧地。   易先生摇了摇头,放下银子,背着药箱走了。   “四叔,替我送送先生。”宋青山对宋家来鞠了一躬道。   “不用。”易先生未做停顿,但却坚定地道。   宋青山了解他的脾气,也就没再勉强。他看着易先生走远的背影,捏着银子的手紧了紧。   宋家来也就停了下来。   “易先生这就走了?真是个怪人……。”端着碗药走进来的王芳,看着易先生不声不响地走了,不   禁嘀咕道。   宋青山见王芳进来,便赶紧双手接过药。   “青山,秋菊怎么样?”   “好好养着,会没事的。”宋青山眼神黯然地道。   “那孩子呢?”王芳又焦急地问道。   宋青山淘药的手一顿,半响摇了摇头。   王芳当场哭出声来,但还是帮着宋青山支撑着陈秋菊,一点一点地喂起了药来。   宋青山将药碗放在桌上,一手捏着陈秋菊的下巴,一手拿着调羹仔仔细细地一勺又一勺。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还会有的。”宋家来在背后   拍着王芳时不时还抽泣着的身体安慰道。   王芳哭了好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宋家来带着王芳出去了。   宋青山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陈秋菊,心里又软又疼。   过了好久,王芳拿着一碗饭进来道:“青山,吃点东西。”   宋青山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难过,但都饿到下午了,你好歹吃些。”王芳轻声劝道。   宋家来看着宋青山没落的背影道:“吃些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照顾秋菊。”   是呀,他是男人,是这个心爱的女人的男人,他不能倒下,扔下孤零零的她。宋青山默默接过王芳   递过来的饭菜,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只是他的眼一直看着陈秋菊,吃的什么,什么味道,全然不   知,只是要么全是菜,要么全是饭地往嘴里喂。   “哎。”王芳叹了口气,和宋家来走了出去。   宋家来两口子吃了饭,收拾了一番,便接着忙了起来。宋家来雕琢,王芳打磨,只是突然少了两个   人,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院子静悄悄地笼罩在一片哀糜之中。   “汪,汪,汪。”突然一阵狗叫。   王芳抬头一看是松狮犬,心里不禁火大起来。   “你说要你有什么用?平时没事的时候,整天围着秋菊转悠。今天秋菊出事了,需要你咬一咬的时   候你在哪里?你反而不见了。真是白眼狼,迟早炖了你……。”王芳生气地指着松狮犬,嘀嘀咕咕   地训斥道。   宋家来撇了王芳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道:“那是我老娘。”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能放狗咬呀。   王芳听出了宋家来的潜台词,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只知道她是你娘,她怎么不知道我们是她   儿子孙子,你看看她这做的是什么事?”   宋家来被王芳弄得哑口无言,想想也是,他那个老娘这办得都是什么事呀,太不靠谱了些。再看看   王芳明显被抓过而显得蓬乱的头发,不禁有些心疼地道:“还疼吗?”   正在抱怨着的王芳一愣,随即心里的怨气也算了。抿了抿嘴道:“我可没对你娘动手,就是和催氏   干了一架。”   “我知道。”宋家来看着王芳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都不用问,在怎么委屈,他都相信为着他她也   不会和他娘动手。   “汪汪汪。”松狮犬乘着王芳和宋家来说话的空隙,不知在哪里叼出一只野鸡来。   “怎么有一只鸡?哪儿来的?”王芳向松狮犬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只见它嘴里叼着一只野鸡,不禁   奇怪地道。   “它也有一定的块头了,应该是它猎来的。”宋家来看着比初见时长大了不少的松狮犬道。   “那正好我把它炖点汤给秋菊喝。”王芳说着就去捡被它放在地上的野鸡。   “汪。”松狮犬突然汪了一声,叼起野鸡就跑。   “哎,你说你这畜生……。”当她看到松狮犬跑的方向是屋里的时候,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应该是给秋菊送去了,松狮犬只认主人。”宋家来看着它一蹦一跳跑进了屋里便道。   “我去看看。”王芳看了宋家来一眼道。   “汪汪汪。”松狮犬叼着野鸡进了屋,把嘴里的东西放在陈秋菊的床面前,便对着陈秋菊汪汪汪   叫。   宋青山向下看去,便见一直盯着陈秋菊的松狮犬,而且还有地上放着的野鸡。   陈秋菊需要休息,宋青山拍了拍它的头道:“出去。”   松狮犬没有听懂宋青山的话,仍对着床面前,看着陈秋菊汪汪汪叫。   “出去。”宋青山踢了踢它道。   松狮犬汪汪汪叫了两声,便含着野鸡,向陈秋菊更近了两步,然后放下野鸡,对着陈秋菊又汪汪汪   叫了两声,才在宋青山拨弄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这畜生,还真理事。”王芳见松狮犬果真是把野鸡送来给陈秋菊,心里的气也消了,不禁夸赞   道。   “她应该快醒了,麻烦四婶帮着炖了。”宋青山看了一眼地上的野鸡道。   “嗯。我这就去。”王芳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野鸡就出去了。   宋青山看了看蹲在门边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秋菊的松狮犬,便对它招了招手。   松狮犬一咕噜爬了起来,扑到宋青山面前不停地摇着尾巴。   “不准叫,好好看着她。”宋青山看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松狮犬貌似听懂了,一声也没叫,只是不停地欢快地摇着尾巴。   “趴下。”宋青山看着它,学着陈秋菊的模样道。   松狮犬第一次这么听宋青山的话,立刻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看看宋青山后又仰着头看陈秋菊。   宋青山摸了摸它的脑袋走了出去。   “青山,屋场那边怎么样了?”宋青山突然跑回来,宋家来有些担心地道。   宋青山看了看屋场的方向未置一词。   “要不我去替你看看?”宋家来担忧地道。   “也好,麻烦四叔跑一趟了,告诉他们明天歇一天,后天来上工。”宋青山点点头,声音嘶哑地   道。   “好。我这就去。”宋家来说着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道。   宋青山无声地拍了拍宋家来的肩膀。   宋家来也反过去拍了拍宋青山的肩膀道:“我们叔侄无需客气。”   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家来想要安慰安慰宋青山,但他这个侄子哎,宋家来一时头疼,找不到能   安慰他的言语,只得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去快回。”就在灶边烧水的王芳回头对宋家来叮嘱道。   “嗯。”宋家来对王芳点了点头。   王芳接着烧开水,烫鸡,拔鸡毛……   宋青山拿了些模型和刀具,向王芳打了招呼,便回屋坐在陈秋菊床前努力地平心静气着去雕琢起梳   子。   不到一会儿,宋家来便回来了。   宋青山走出去,和宋家来说了说工地的情况,便又走了回来,继续坐在床边雕刻着梳子,守着陈秋   菊。   宋家来回来喝了些水,便又继续忙碌了起来。   王芳炖上鸡肉后,便也赶紧加入宋家来一行,不停地忙碌起来。   陈秋菊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都未醒来。   宋青山看了看陈秋菊,探了探她的额头。   看着门外不停忙碌着的四叔、四婶,叹了一口气,走出来看着王芳道:“四婶,谢谢你今天这么护   着秋菊。”   “青山快别这么说,是四婶没用,护不住秋菊。”王芳说着红了眼眶。   宋青山看王芳的样子就知道她和催氏干了一场,不管结果怎样,王芳能这么实心实意地帮着陈秋   菊,宋青山都是感激地。至于她们,宋青山咬紧了牙关。   “四婶快别这么说,没有你,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王芳擦了擦眼泪,她在的时候秋菊成了这样,青山不怪她就好。   “今天也累了,四叔、四婶早些回去吧。”经过这么一闹,四叔、四婶面上再平静,心里肯定格外   挂着丫丫和小牛。   “可是这批货赶不完怎么办?”宋家来不无担忧地说道。   “没事,改天赶一赶,能赶完。只是四婶回去也得闹心了。”宋青山担忧地看着王芳、宋家来道。   王芳、宋家来自然知道他是担心他们和老屋的人相处的问题。王芳摸了摸眼睛,看着宋青山道:   “没事,反正快搬家了,这批货一交我们就搬过去独门独户地过活了。”   宋青山看着宋家来两口子点点头。   “那我们回去了。”经过这么一闹,王芳和宋家来确实格外   担心丫丫和小牛,所以两人也就没再拖拉,麻利地起身向宋青山道辞道。   “嗯。以后过来带着丫丫和小牛。”宋青山叮嘱道。   宋青山这个时候还能想着两个孩子,王芳格外地欣慰。她看着宋青山温和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亲,55章末有新增片段唷,看过的亲记得再去看看哟。爱你们,嗬嗬嗬。 ☆、57第五十七章   宋家来和王芳走了后,宋青山仍旧守在床边雕刻着梳子。   床上的陈秋菊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   宋青山立马注意到了,赶紧放下手上的活,握着陈秋菊的手:“秋菊,秋菊。”   等待一阵阵眩晕感过去,陈秋菊慢慢睁开眼,便看到宋青山放大的脸。   “秋菊,秋菊。”宋青山看陈秋菊眼神终于有了焦距,才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柔声问道:“还疼   吗?”   陈秋菊睡得太久,迷迷糊糊,只是懵懂地看着宋青山,并未回答。   宋青山伸手抚了抚陈秋菊腹部,陈秋菊一颤。   “疼吗?”宋青山急忙焦急地问道。   睡在床上的陈秋菊轻轻点了点头。   “饿了吧?我去拿鸡汤。”宋青山将陈秋菊的手放进被窝里,摸了摸她的额头,起来转身去乘砂锅   里的鸡汤。   鸡汤是放在砂锅里熬的,只用了半只野鸡。还有半只,王芳放在碗里隔水桶里冰着。   宋青山连锅端进了屋里。   陈秋菊睁着眼睛半天,才恢复了点精神,她缓缓伸手,在腹部摸了摸。这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孩子,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孩子,对,孩子,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宋青山的孩子,可是记忆中鲜红的血刺   痛了陈秋菊的眼,陈秋菊的心。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孩子,你还在吗?还在吗?陈秋   菊抚摸着腹部,一遍遍呢喃着。   顺着陈秋菊眼角滑落的泪水刺痛了正走进门的宋青山的眼、的心。   陈秋菊缓缓转头,睁着朦胧的泪眼,凝聚了全身的力气问道:“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陈秋菊这样看着他,让宋青山疼得腿脚和身体都在颤抖,他努力地迈开步子,来到床边,蹲在陈秋   菊跟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久久,宋青山才憋回嗓子眼里的哽咽,温声道:“我们还年轻,以   后还会有孩子。”   陈秋菊的眼泪瞬间掘堤,大颗大颗的珠子从她挣得圆圆的眼里滚落下来。孩子,他们的孩子,没有   了,就这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她还未来得及看过他的模样,还未来得及疼爱过他,他也还未   来得及感受过这个世界,他就这样走了,悄悄地从她身体里溜走了,是她太不合格了,不配做一个   母亲,所以他悄悄地离开了吗?   “秋菊,秋菊,你哭出来,你哭出来。”宋青山捧着陈秋菊的头,一遍一遍呼唤着,拍打着她傻愣   愣的脸颊。   “啊,啊,啊……。”陈秋菊终于在宋青山的拍打下,憋出来第一声嚎啕大哭。   宋青山抱着陈秋菊的头,哽咽着,无声的眼泪像剪不断的珠子,间或从喉咙里憋出一两声抽气。他   是男人,他也已经哭过了,现在他要为他心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   情绪太过激动的陈秋菊感觉到腹部一阵阵的抽疼,使得她抽泣的声音里带满了呻吟。   “秋菊,秋菊,你怎么呀?哪里疼?”宋青山立马搬着陈秋菊的头,握着她的手,焦急地问道。   “肚子。”陈秋菊摸着腹部。   宋青山立马去帮陈秋菊揉着肚子。   随着宋青山轻轻的抚摸,陈秋菊觉得疼痛慢慢缓解了,但似乎有什么在动的感觉,这个时候会有什   么在动,难道是胎动?还是自己太过伤心,产生了幻觉。陈秋菊努力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压□体   的抽瑟和颤抖,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里轻轻的蠕动,仿佛有另一个心跳,另一个呼吸。   “秋菊,秋菊,你怎么啦?你别吓我,你别吓我,我们还会有孩子,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宋青山看陈秋菊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却睁着大眼一眨也不眨,吓得他赶紧捧着陈秋菊的脸声声呼   唤,哽咽着保证道。   陈秋菊扭头看着宋青山,摸到他的手,拉着他缓缓摸上腹部。   “我们的孩子,在这。”听了半天的陈秋菊拉着宋青山的手放在腹部,看着他缓缓说道。   “嗯。”宋青山哽咽着点头,只要她能正常开口说话,只要她不是睁着茫然没有焦距的眼,她想要   怎样都可以。   “真的在这。”陈秋菊看着把哭泣哽咽在喉咙里的宋青山,又轻轻地说道。   “嗯,在这,我们的孩子在这,”宋青山轻轻抚摸着陈秋菊的腹部又道:“来,我们喂他喝点鸡   汤。”   宋青山当陈秋菊受得刺激过大,所以一时情绪不稳。陈秋菊只好张嘴喝下宋青山递到嘴边的鸡汤,   虽然过嘴她尝不出味道,但她的宝宝需要,所以她只管张口一勺一勺地喝下宋青山递过来的汤。   宋青山看陈秋菊只管从嘴里过一遍,是咸是烫都不知道,便一勺一勺吹冷,尝过后才一勺一勺喂给   她。   喝了一大碗鸡汤,陈秋菊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指了指背后。   宋青山知道她是说想要靠在墙上,便赶紧脱了鞋,坐在床上,将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陈秋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抚摸着腹部,看着宋青山缓缓问道:“我们的孩子几个月了?”   宋青山怜爱地摩擦着她的头发道:“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陈秋菊试着动了动身体,裆部虽有点黏,但却没有於血。   “我换过衣裤了吗?”   宋青山心疼地看着陈秋菊道:“没有,你身子太虚,暂时不能挪动,我们忍忍,明天再换好不   好?”   陈秋菊没回答宋青山,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晕过去的时候。”宋青山轻轻抚摸着陈秋菊的腹部道。   原来不是幻觉,她真的看见了宋青山。   “我后来还流过血了吗?”   “没有。”宋青山拉开被子看过几次,陈秋菊的裤子也慢慢干了起来。   三个月的身孕,孩子已经基本成型,流产绝对不可能像来月信。那只能说孩子还在肚子里,而她却   在刚刚感受到了孩子的胎动,他们的孩子没有流掉,即使它很微弱,可它却真真实实地活着存在   着。陈秋菊一时泪盈欲眶。   宋青山心疼地擦着她眼睛的泪水,安慰着。   没有了孩子,宋青山的疼不会比她少,陈秋菊虚弱地笑着看着宋青山道:“我们的孩子还在,真真   实实地活在这里。”   “是,我们的孩子还在,他就藏在这里。”宋青山怕陈秋菊再受刺激,顺着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   腹部道。他是那么的希望他们的孩子还是真真实实地活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生   活着。   和他生活这么久,陈秋菊怎会不懂他的表情与眼神,只是宋青山毕竟是个男人又生活在古代,肯定   不会懂得这些二十一世纪的东西。   “孩子怀了十个月生下来就是这么个小小的肉嘟嘟的人儿,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应该有这么   这么大了吧。”陈秋菊边说边温柔地比划着。   宋青山一顿,是呀,孩子是肉嘟嘟的,而他媳妇只是流了些血,那小肉球去了哪里?   “孩子从哪里出来?”宋青山掀了掀被子,并不见小肉球,又怕又喜,愣愣地问道。   陈秋菊一愣,有些脸红。   宋青山却满脸疑惑地看着陈秋菊深思,宋青山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竟然会被这种问题所困惑,陈秋   菊只能感叹这原始社会呀。   “从哪里进便从哪里出。”陈秋菊嘀咕着。   “嗯,什么?”宋青山想得太入神,一时没有听清陈秋菊说什么。   陈秋菊红着脸,将头偏在一边未看宋青山。   “那小肉球从哪里出来?”宋青山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禁看着陈秋菊嘀咕道。   等一个古代男人想明白这个问题,恐怕得到下辈子她做了女人。   “从哪里进就从哪里出。”陈秋菊一瞪眼,不满地大声嘀咕道。   宋青山一愣,传宗接代,他瞬间明白,立马俯身过去仔细摸了摸陈秋菊裆部。   他的动作太快,陈秋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个死流氓。”反应过来的陈秋菊,窘迫地捶打着他的胸膛骂道。   “小肉球没出来,它舍不得出来。”宋青山握着陈秋菊捶打的手,雨过天晴般灿烂地笑着。   “嗯,它没出来,它舍不得。”陈秋菊心疼地摸了摸宋青山半天就长满了脸胡茬的脸颊,温柔地   道。   “哈哈哈。”宋青山才后知后觉自己耍了流氓。   他低头凑在陈秋菊耳边轻声道:“哪里我没有看过,没有摸过,下次你再摸回去就是了。”   陈秋菊瞪了他一眼才问道:“你怎么知道三个月了?”她边说边温柔地抚摸着腹部。   “倔老头。”提起这茬,宋青山忍不住嘀咕道。人虽老了,但脾气却一点都没变,还是又倔又硬,   生怕多说几个字。虽然他知道倔老头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但确实是揉碎他的心肝。   “倔老头?”陈秋菊从未听说过,不禁奇怪道。   宋青山点点头道:“十几年前村里来了个大夫,他不喜与人接触,常年居住在少有人烟的山脚下,   大家只知道他姓易,便都称他易先生。”   陈秋菊点点头,示意宋青山继续说下去。   “小时候,有一次去上山打猎,偶然结识了先生,他虽不喜言语,但却心怀天下。幼年时期,我常   常会去先生的院子,有时一待就是半天,先生时常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教导我些人生的道理。”   陈秋菊听得出来,在宋青山心里易先生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禁疑惑地问道:“你带我认门的时候怎   么没有易先生?”   宋青山摸了摸陈秋菊的发道:“夏天的时候先生出门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前两天才刚刚回   来,我还未来得及带你拜访他呢。”   “怎么那么巧,偏偏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就回来了?”   “是呀,先生就是我这一生的贵人,总在我难过的时候出现。”宋青山仰头感叹道。   “先生解救我于危难,可是又有谁能明白他的伤痛呢?”停了几秒,宋青山突然道。   陈秋菊一顿,看来易先生是个有故事的人。   “改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他。”陈秋菊握了握宋青山的手,安慰道。   “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还是以后吧。若是我近日带你去拜访他,他反倒不高兴。”宋青山握了   握陈秋菊的手,温柔地道。   “易先生的家人呢?”他在宋青山心里是不一样的,陈秋菊觉得自己应该多些了解。   “先生没有家人,只身前来,独来独往。”宋青山皱了皱眉头,眼神暗了暗。   他必是知道易先生心里的苦,陈秋菊摸了摸他的脸道:“这就是上天给你们的缘分,以后由我们来   照顾先生。”   宋青山点了点头,摸着陈秋菊的脸颊道:“你乖乖躺着,我去煮些东西给你吃,你想吃些什么?”   云开见月明,陈秋菊心情好了,也有了些胃口,她想了想道:“苞谷籽稀饭。”   “好,我这就去,还有想吃的吗?”   陈秋菊想了想摇摇头。   宋青山轻轻搬起陈秋菊的头,将她放在床上平躺着道:“我去去就来,你乖乖在床上躺着,有什么   事对着门叫一声我就来了。”   陈秋菊温柔地笑着点点头。   宋青山抚了抚她的额头,转身走到灶边,又把门打开了些,以至他在灶边能随时看到床上的陈秋   菊。   宋青山看进来的时候,陈秋菊对他笑了笑。   睡了一下午,陈秋菊早已没了瞌睡,但上午刚刚见过红,宝宝太过虚弱,陈秋菊也不敢随便乱动,   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养着。以后,恐怕好一段时日都得卧床养着了。只是,即使这样,她的宝宝就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吗?陈秋菊咬了咬牙,看来以前对她们太过纵容了。   宋青山先是把下午的药熬了一遍,倒在碗里,这才煮起了饭。   “来,秋菊,喝药。”宋青山把苞谷稀饭熬上,又搅了搅药才拿到陈秋菊面前。   他放下药碗,扶起陈秋菊,横着坐在床上,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他拿起碗,舀了一勺药吹了吹,用嘴探了探,才喂给陈秋菊。   又苦又涩还带着腥味,陈秋菊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接碗道:“我来。”   “你乖乖躺着,我来。”   “药太苦太腥,你给我,我一气喝了吧。”   宋青山放下碗,看着陈秋菊有些抱歉地道:“一气喝药不利于吸收。”   陈秋菊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不过想想也是,喝药就像喝水一样,总要一口一口地喝,肠胃才能吸收   得过来。   为了宝宝,陈秋菊点点头,强忍下恶心,一口一口喝完宋青山手里的汤药。 ☆、58第五十八章   天麻麻黑的时候,远远的,宋钱摇摇晃晃地向茅屋走来。   “怎么像没人的样子。”宋钱边走边嘀咕道。   “三哥,三嫂。”走进院子的宋钱见屋里又黑又静,忍不住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两声。   “吱呀。”门被自里打开。   “三哥。”宋青山突然出现,宋钱吓了一跳。   “进来吧。”隐在暗处的宋青山转身时向宋钱道,宋钱看不清他三哥的表情。   即使在黑暗里,宋青山还是准确地摸了一盏灯点燃。   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宋钱有些不适应地挡了挡眼。   “四弟来了,坐吧。”陈秋菊指了指屋中央的椅子道。   “三嫂。”宋钱礼貌地叫道。   陈秋菊点了点头。   “屋基打得怎么样了?”宋青山放下油灯,坐在床边,看着宋钱道。   “今天下午已经打结实了。大家伙正愁着从哪里搬石头砌屋基呢。三哥,明天为什么停下呀?”陈   秋菊躺在床上,宋钱不好意思看向宋青山的方向,只好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地道。   “明天忙。”宋青山简洁地道。   宋钱知道砌屋基是重要的事情,主家最好在场,三哥忙,去不了屋场,停工一天也是最好的办法   了。   “我明天没什么事情,我能帮三哥做些什么吗?”宋钱从早晨出来还未回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   中午发生的事情。   宋青山眼神幽深地看了宋钱好一会儿道:“好,那你走一趟,帮我把你三嫂的娘亲请来。”   陈秋菊一愣,她娘?   “三嫂的娘?”宋钱疑惑地道。   “嗯,就说你嫂子身子不好,请她老人家来照顾一段时间。”   “三嫂病了,这是怎么啦?三嫂……。”宋钱急忙抬头去看陈秋菊,难怪三嫂躺在床上,原来是病了。   宋青山点了点头:“明天早晨你来牵牛车去九里坡找大舅子陈大富家里就是。可知道怎么走?”   宋钱看宋青山眼神幽深地看着他,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道:“知道,我到了九里坡就找乡亲们问   问就是。”他感觉到他三哥的不愉快,说话声音也小了些。   “嗯。麻烦你了。”宋青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麻烦,不麻烦,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宋钱总觉得上次一闹过后,他和三哥的关系再也不比   以前了,这次能帮到三哥,他很是高兴。宋青山一拍宋钱的肩膀,他激动得站了起来。   “饿不饿?还有些剩饭,三哥给你热一热。”宋青山看宋钱有些局促,表情便柔和了不少地道。   “嗯嗯嗯,不不不。”宋钱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地道。   看到这个傻弟弟这番表情,宋青山表情柔和地笑了笑,径直走去了灶边。   宋钱看了陈秋菊一眼,指了指宋青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陈秋菊笑着点了点头。   宋钱便追了出去。   最后,宋青山还是热了饭,宋钱吃完了便回去了。   “怎么事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一想到她娘要来,陈秋菊心情便有些沉重。   宋青山摸着陈秋菊的背,哄道:“你这情况特殊,让娘来照顾一段时间。*.**/*”   “你不能照顾我么?”陈秋菊有些赌气地道。   “当然能,我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盖屋可以放下,但梳子却不得不做,再说,我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事情,我怕照顾不好你,就连你有了身孕我都没能注意到……。”宋青山说着愧疚地握着陈秋菊的手。   “是我不好,连自己的事都不清楚。”陈秋菊心疼地去扶宋青山皱着的眉头。   “孩子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呢?是我大意了,明知道你不舒服,却道你太累了。”宋青山拉下陈秋菊的手,握着道。   没等陈秋菊说话,宋青山接着道:“岳母毕竟是过来人,这些事都懂得,她来照顾你,我们都放   心。”宋青山摸着陈秋菊的肚子道。   陈秋菊虽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只认识几天的娘,但有个懂的人在也好。   宋青山烧了些热水,装在木盆里,端进来。   又走到枕边道:“脱了衣服,我们擦擦。”   陈秋菊点点头,偎在被窝里,在宋青山的帮助下脱了衣服。   宋青山细细地帮着陈秋菊擦了起来。   “我……我自己来。”当宋青山擦到下面的时候,陈秋菊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有些磕磕绊绊地   道。   “别动,身子弱着,孩子不稳呢,乖乖躺着。”宋青山表情虽柔和,但却一本正经。   陈秋菊本也是一动肚子便有些疼,也就没敢再乱动,只好乖乖躺着,任他拭擦。   宋青山擦得仔细。   陈秋菊脸红得像煮熟了的鸭子。   好不容易擦完后,宋青山帮着陈秋菊换上了干净的衣裤。   身体虽舒服了很多,但陈秋菊心里却又窘又迫。   宋青山翻身上床搂着陈秋菊笑着道:“羞什么羞,哪里我没有看过。”   陈秋菊瞪了他一眼,锤了他好几下。   “轻点,轻点,仔细着肚子。”宋青山托着陈秋菊的肚子道。   陈秋菊又掐了几把,把头攥在他的怀里,躲了起来。   宋青山笑了笑,一手托着她的肚子,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不知几时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或许有了那个想着,疼着,宠着她的他时,她便不再坚强,不再勇敢,不再冷漠……。   眼泪湿了她的眼眶,她向他怀里拱了拱,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宋青山这一夜都没怎么敢睡,一直拖着陈秋菊的肚子,抚摸着她的背,注意着她的情况。   一大早,宋钱便来了。和宋青山打过招呼后,牵着牛车便走了。   四叔、四婶随后也到了。   “丫丫,小牛,蹲在那里好好地写字。你三嫂病了,你们别吵也别闹,更别去缠着她,知道吗?”   王芳看着两个孩子再一次叮嘱道。   “知道。”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道。   王芳、宋家来夫妻便做起了梳子。   宋青山伺候陈秋菊梳洗罢,扶着她躺下道:“你乖乖躺在床上歇着。”   “嗯,知道,我会乖乖地,你去吧。”陈秋菊知道自己乖乖地养着不让宋青山担心就是最好的帮   忙,便推了推宋青山,笑着道。   宋青山安排好陈秋菊,便出去又是熬药,又是煮汤地忙活开了。   “真香。”蹲在小牛身边的丫丫,小声地对小牛说道。   “笨蛋,三嫂病了,那是小狗抓到给三嫂补身子的。”小牛吸了吸鼻子,勉强道。   王芳也闻到了鸡肉的香味,生怕两个孩子会闹,忍不住向他们看去。当看到两个孩子仍旧乖乖地蹲   在地上写字的时候,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宋青山抽空便坐在陈秋菊身边雕琢着梳子。   “来,先喝药。”宋青山端了一大碗又浓又腥的汤药,一勺一勺喂了陈秋菊。   喝完了汤药,又端了一大碗鸡肉土豆汤。   “给两个孩子留点。”陈秋菊道。   “不用,你身子不舒服,多补补。”宋青山说着拿起勺子去喂陈秋菊。   宋青山很疼这两个孩子,此时这样做,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张嘴喝了宋青   山递过来的汤。   喝完了汤,又吃了些鸡肉和土豆,陈秋菊摇了摇头。   “就这么点肉,你多吃点补补。”宋青山挑了一块纯肉道。   “不想要了。”陈秋菊摇摇头。   宋青山看她有些累了,也就没再勉强,便扶着她躺下。把碗里的野鸡肉拿给了两个孩子。   丫丫和小牛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就那么点怎么还给孩子。”王芳哂道。   宋青山笑了笑:“她不想要了。”   “她身子弱,应该多吃点补补。”王芳看着宋青山道,又怕两个孩子抢肉打了起来,不等宋青山回   答,便赶紧走了过去道:“慢慢分,不准抢。”   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一起嘀咕着和和气气地把碗里的肉和土豆分着吃了。   “我去找先生来看看。”宋青山走到床边,握了握陈秋菊的手道。   “嗯,去吧。把先前买的酒带些。”陈秋菊也不放心肚子里小的,赞同地道。   宋青山准备了东西,刚走出院子,易先生便出现在了小路上。   “先生。”宋青山高兴地跑过去叫道。   “知道了,傻小子。”易先生难得地笑了笑道。   宋青山明白易先生的意思,却没问为什么。只是道:“劳烦先生费心了。”   易先生没说什么,点点头,向屋里走去。   王芳、宋家来看见易先生也赶紧打招呼。   易先生简单地点头示意后便去看陈秋菊。   “先生。”陈秋菊笑着起身。   宋青山几步赶上前去扶她。   “不用起身,小心地躺着。”易先生伸了伸巴掌道。   “躺着吧。”宋青山知道先生在乎的不是这些虚礼,便赶紧扶着陈秋菊躺下了。   易先生直接挪了挪椅子,坐在陈秋菊面前,把起脉来。   宋青山静悄悄地站在旁边。   过了好久,易先生才收回手道:“比昨天稳定,好好养着吧。”   “先生,孩子怎么样?”宋青山未听易先生提起孩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陈秋菊正想问这句话,看宋青山问了,心里有些打鼓地看着易先生。   这两口子年轻,又没有一个老人提点着,易先生只得实话实说道:“孩子不稳,能不能生下来,就   得看它的造化了。”   陈秋菊尤如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有些耳昏目眩,她本以为孩子没有流掉,好好养着就会平平安安   的出世,可是……。   宋青山也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易先生看宋青山和他媳妇傻愣愣地样子,便知他们报的希望太大了,有些不忍心地拍了拍宋青山的   肩膀道:“昨天那一摔都没有流掉,这孩子是个命大的。每天一副,紧着那些药吃,过几天我再   来。你仔细些,让你媳妇好好养着。”   看到易先生往外走,宋青山毕竟是男人,很快便振作了起来,他追出去,把先前准备好的东西塞给   了易先生。   易先生也就默默地接了东西,点了点头回去了。   “青山,怎么啦这是?易先生说什么了?”王芳看宋青山神色不对,等宋青山送罢易先生,拉着他   的衣袖,着急地问道。   宋青山摇了摇头:“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保住?孩子不是流……。”王芳虽然很是诧异,但还是赶紧刹住了,生怕说出了不吉利的话。   宋青山心情有些沉重,又急着回去看陈秋菊,也就没再解释什么,径直回去了。   “你说,不是,那昨天流了那么多血,孩子不是……。”王芳看着宋家来有些磕磕盼盼地道。   “行了,行了,孩子保住了就是保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易先生惜字如金,肯定是他昨天说得太   少,你们误会了。”宋家来拉了拉王芳道。   “孩子保住了,那青山为什么不高兴?”王芳有些茫然地问道。   “应该是暂时保住了,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两说。”宋家来叹了一口气道。   “哎呀,你说这易先生也是,保住了就保住了,怎么还要看以后,这吊得人七上八下的不是。”王   芳有些抓耳挠腮地道。   “行了,那易先生想呀,有空多做点事。”宋家来也有些烦躁地道。   宋青山进来就一直握着陈秋菊的手。   陈秋菊也看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能做的就是好好养着,还要开开心心地养着才好。   “在我们没有期盼的时候他来了,经过昨天的磨难他仍然存在着,这小子是个皮实的,他会健健康康地出生,撵鸡打狗搬惹人疼。”陈秋菊摸着肚子,嘴角带着笑。   宋青山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堵住了喉咙里的异样。   “没事的,我会好好养着。”陈秋菊歪头,看着宋青山笑着道。   “嗯。他会健健康康地出生,会哇哇叫,会满地跑,会淘气,会叫你娘,叫我爹。”宋青山摩擦着   陈秋菊的脸颊道。   “来,笑一个,大爷为小女子笑一个。”陈秋菊笑着扯了扯宋青山的脸。   看着温柔的娘子,宋青山心里又疼又甜地温柔地笑着。   陈秋菊笑着,推了推宋青山道:“去忙吧。”   宋青山依言拿了模型,坐在床面前,守着陈秋菊,雕刻着梳子。   中午的时候,宋钱终于赶着牛车回来了。   刚一走出转角,远远地,陈秋菊她娘便吆喝了起来:“秋菊呀,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就   卧床不起了呢?”   宋青山赶紧上前,扶着她下了牛车:“娘。”   “青山呐,秋菊这是怎么啦?”陈秋菊她娘便说便往屋里奔去。 ☆、59第五十九章   “秋菊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陈秋菊她娘刚一跨过门坎,见陈秋菊脸色苍白,而且还躺上了,豆大的泪珠瞬间滚了下来,急得她三两步扑了过来,摸着陈秋菊的脸,握着她的手,两句话还未说完就语不成调地呜呜咽咽起来。   儿女永远是父母心头肉,陈秋菊看得心酸,握了握她的手。   “娘,我没事。”一声娘,不自觉便叫了出来。   这一声娘叫得陈秋菊她娘更是心酸,又是点头,又是哭。   “儿呀,你……这……这是怎……么……。”你说以前在家吧,头疼脑热都少有,这怎么她一不看   着就病得卧床不起呢?陈秋菊娘哭得打嗝,又急着问病情,一时之间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没事,娘,我没事,昨不小心摔了一跤,躺几天就好了。”陈秋菊眼睛也有些湿润,她一边擦着   她娘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道。   “你个……熊……孩子……怎么……摔成……这样……吓死……娘……。”她娘说着便伸手去拍。   “娘娘,你别动她,她差点小产,身子弱。”他丈母娘那一巴掌能轻,宋青山吓得赶紧架住了他丈   母娘。   “小……小产?”陈秋菊她娘抹着眼泪,又惊又惧地道。   “昨个摔了一跤,孩子还不定能不能保住。”说到这,陈秋菊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年轻,对这些不在行,所以把岳母请来照看些时日,只是辛苦娘了。”宋青山说着拱手俯身   一揖。   “起……来,起来。”知道了缘由,陈秋菊她娘心安了不少,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刚才哭得太悲   切,这会儿身体还是一颤一颤地耸动着。   “几个月了?怎……么就不注意点呢?”陈秋菊她娘身体偶尔抽簌一下,说话也就有些破音。   “三个月。都是小婿不好,没能多照顾她些。”   陈秋菊正想总不能说她不知道她月信的规律吧,宋青山便答话了。   “大夫怎么说?”   “易先生说好好养着,就看孩子的造化了。”陈秋菊摸着肚子,声音温柔,眼神有些黯然地道。   “那就听先生的,好好养着。”   她们娘俩好久不见,肯定有好些贴己话要说,宋青山默默地退了出来,倒了两杯水送进去,又轻轻   地出去了。   “三哥,搭个棚子吧?”宋钱看宋青山就一间茅草屋,而且三嫂娘还来了,看了看地形不禁对宋青   山道。   “也好。”宋青山看看茅屋附近现成的木材,便点头赞同道。   宋钱便乐颠颠地开始挖土,砍树。   陈秋菊有她娘照顾着,宋青山也放心。便合着宋钱搭起了棚子。   陈秋菊这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娘相处,多多少少也了解些她的脾气,她娘也是真心疼她,不到一会儿   两人就相谈甚欢,说说怀胎,生孩子,养孩子什么的,偶尔也会讲讲她们兄妹两小时候的事情。   “哎呦,怎么青山在做饭?”陈秋菊她娘间或扭头向外看的时候,宋青山正好在做饭,她一拍大   腿,刺溜一声出去了。   陈秋菊只觉眼前一晃,她娘已经在门外了,还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她不禁摇头好笑。   “青山呐,我来,我来。”陈秋菊她娘去抢宋青山手上的菜刀。   “我来,虽然请娘过来照顾秋菊,但我在家难能让娘伺候着呢。”宋青山温和地笑道,和以往兄弟   之间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看这孩子说的,你好歹叫我一声娘不是,我做饭有什么要紧,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做饭像什么样   子,让人看到了该说你媳妇了……。”   陈秋菊她娘噼里啪啦一大片,宋青山只好让了出来,便又走回去和宋钱搭起了棚子。   这一天,有陈秋菊娘照顾着,宋青山放心了不少,虽然频繁地进进出出去看陈秋菊,但仍跟着宋钱   不停忙活。   晚上,宋家来两口子回去的时候,宋青山在屋里拿了些东西和他们一起走了。   陈秋菊总觉得宋青山不对劲,但她娘在场,如果一问她娘知道了她是被宋婆子她们推倒的,还差点   流了孩子,那以她娘那风风火火的脾气那还了得。虽然陈秋菊也觉得这次不能这么算了,总得给他   们点教训,让他们老实些,但也不想她娘去闹。   当宋青山走的时候,陈秋菊很是担心,他们兄弟只认钱,如果打起来宋青山肯定会吃亏。   他转身的一霎那,陈秋菊忍不住喊住了他:“青山。”她想说算了吧。   宋青山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道:“我很快回来。”   陈秋菊担忧地点点头道:“小心。”   宋青山笑着走了,陈秋菊忐忑不安,但还要瞒着她娘。   陈秋菊一直提着心,等得心慌,最后肚子也闷闷地疼了起来。   “怎么啦?这是。”陈秋菊她娘注意到陈秋菊一头小汗珠的时候,焦急地摸着她的额头道。   “肚子有些疼。”陈秋菊小声道。   “晚上的药还有些,你再喝点。”陈秋菊她娘想起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得看造化的话来,一脸担忧地   问道。   陈秋菊点了点头,她娘便麻利地出去剩了一碗汤药,还在里面加了些糖。   药烫,心焦,陈秋菊烦躁不安,一碗药喝了半天不见减,她本喝过晚上的药,她娘也不催,只是陪   着她,偶尔去门上张望。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陈秋菊和她娘惊喜地望了过去,宋青山将将踏进门槛。   “哎呦,这是怎么呀,这么弄的?怎地一脸的青紫?”刚刚迎上去的陈秋菊娘惊讶地叫道。   陈秋菊也一惊,她离得远,灯暗,看不清,便向外挪去。   宋青山一看陈秋菊向外挪,也顾不上回答她岳母的话,赶紧上前托着她媳妇。   陈秋菊一看,眼角好大一块青紫,嘴角也破了一块,还是又青又紫的。   “怎么弄得这是,怎么不小心一点。”陈秋菊心疼地摸了摸。   “咝。”不知是真疼还是故意的,宋青山龇牙咧嘴。   “下次不准再顺便打架。”陈秋菊哂了他一眼道。   宋青山看着她温柔地笑笑。   陈秋菊她娘看着她女儿女婿愣了半响,才走上来道:“青山这是怎么啦?和人打架了吧?我知道你‖夏木2整‖理   年轻气盛,但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呀,如今你也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了,你总得为她们考虑考虑,我   说刚才秋菊怎么老朝外看呢?原来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她一担心肚子都疼了……。”   “娘,没事了,他这不是回来了吗?”陈秋菊清清楚楚地知道宋青山是为了什么,看着他的伤,哪   能大喇喇地说一句活该,只得打断她娘道。   “你呀,你也……。”   “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了,也不会让她担心。”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她娘诚恳道。   “刚才肚子疼了?好些了没有?”宋青山说着转身轻柔陈秋菊的肚子道。   陈秋菊点点头:“好些了。”   宋青山轻笑着一下一下揉着。   陈秋菊她娘觉得自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晚上,陈秋菊和她娘睡,宋青山在棚子里睡。   “不要,不要,不要……。”   “秋菊,秋菊,秋菊……。”快天亮的时候,陈秋菊她娘被吓醒,灯也来不及点,急忙拍打着她的   脸叫道。   陈秋菊突然一翻,猛得坐了起来。   她娘赶紧搂住她,生怕她摔倒了。   “呼呼呼。”陈秋菊急促地喘息着。   “怎么啦?怎么啦?秋菊怎么啦?”宋青山焦急地拍打着门。   陈秋菊她娘匆匆套上衣服,积忙跑去开门。   宋青山直奔陈秋菊而来。   她娘摸着油灯,点了起来。   “这是怎么啦?恩?是不是做噩梦了?”宋青山心疼地摸着陈秋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焦急地道。   “突然就叫了起来,还一咕噜坐了起来。”陈秋菊她娘放下灯,凑了上来,就要去探陈秋菊的额   头。   陈秋菊吓得往宋青山背后一躲,显然还未从刚刚的噩梦里醒过来。   陈秋菊她娘一僵。   宋青山一愣。!   “怎么啦这是?我是你娘呀,莫不是梦魇了?”毕竟是亲娘,也没计较这么多,一门心思放在陈秋   菊身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宋青山搂着陈秋菊,抚摸着她的背道。   陈秋菊渐渐冷静下来,却有些不敢看她娘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刚刚在梦里,她脸色发青地抓着   她撕彻揭底地问她要女儿,问她把她女儿弄哪里去了,要她给她女儿偿命来……。   宋青山哄着陈秋菊躺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安慰着浮弱的孩子。   陈秋菊静静地捧着肚子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宋青山见她醒来时那么怕她娘,便猜到可能和她出嫁的事有关,见她闭眼,宋青山知道她不想说,   可能也不知从何说,便也没问,只是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与坚定。   宋青山的拍哄,让陈秋菊觉得很安心,不一会儿,她慢慢睡着了。   宋青山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便理了理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我知道,她都记得,是我对不起她……。”宋青山刚刚走进,陈秋菊她娘眼泪婆娑着哽咽地道。   “都过去了,会好的。”安慰人,宋青山有些无力。   “嗯,幸亏是遇上了你,你是个好的……。”陈秋菊她娘点点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宋青山和陈秋菊她娘分头忙活开了。   “秋菊,喝药了。”宋青山拍拍陈秋菊的脸颊温声喊道。   陈秋菊渐渐睁开眼,便看到宋青山温柔的脸,她笑了笑。   在宋青山的帮助下梳洗完毕,吃了饭,喝了药。   四叔、四婶一来,和陈秋菊她娘打过招呼,看过陈秋菊便忙了起来。   “今天该法工钱了吧?”陈秋菊看着宋青山道。   “嗯。该发了。”   宋青山边找钱边道:“我给了两个老的一些钱。”说这话的时候,宋青山回头看着陈秋菊。   陈秋菊一笑,没说什么,也没问,宋青山做事必有他的道理。   “以后他们不会来闹事了。”宋青山看着陈秋菊柔声道。   陈秋菊笑了笑,没问宋青山和谁打架了,也没问宋青山怎么处理的。   媳妇全然的谅解与信任让宋青山心里暖暖的。   “我去屋场了。”宋青山走过来摸了摸陈秋菊的脸道。   陈秋菊笑了笑,点点头。   宋青山不舍地转身走了,到了门边还回头看了陈秋菊两眼。   中午的时候,陈秋菊她哥陈大富拎着两只鸡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娘,小妹怎么了?病成什么样子了?严重吗?”陈大富虽是个闷最葫芦,但见他娘昨晚没有回   去,心里也是急得昼夜不安,一大清早料理好牲畜,便急吼吼地赶了过来一看究竟。   “没事了,现在躺着呢,你块进去看看。”陈秋菊她娘迎到院子口,接下两只鸡。   陈大富没来得及与宋家来一家说话,便匆匆忙忙跑进了屋里。   “小妹,小妹,你怎么啦?怎么病成这样子了?”陈大富未进门便喊了起来,一进门看到陈秋菊窝   在床上,更是吓了一跳。   “没事,前天摔了一跤。”陈秋菊看到憨厚的男人脸上一脸的关心,心里也是暖暖地,便笑着说   道。   “那是只摔了一跤呀,孩子都差点没了,亏你还说得这么轻松,以后做什么都得记者小心点,别总   是毛毛躁躁地。”陈秋菊她娘戳着她额头道。   “知道,我会的。”陈秋菊笑了笑,拉下她娘的手,握着。   “妹子,你是得当心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了。”陈大富也一脸紧张地道。   陈秋菊笑着点头。   娘三个说了一会儿话。   陈大富便去和宋家来一起雕刻梳子,陈秋菊躺下休息,她娘也忙进忙出。   宋青山发了工钱。看了看筑结实的土基,颇为满意,便指挥着大家伙从下游刨石头来垒砌屋基。   大家伙都是熟人,宋青山给的工钱更是对得起大家,他们做活便更仔细,什么石头能用,什么石头   没用,屋基怎么砌?根本不用宋青山嘱咐,都做得漂漂亮亮。   宋青山惦记着陈秋菊,对他们也放心,和宋伯、杨叔交待了一番便回去了。   陈大富不放心屋里的牲畜,吃过饭便说要回家。   陈秋菊牵牛车和他一起走。   陈大富赶忙拦住道:“妹婿,不用,不用,就这么点远,我一会就走到了,你忙你的。”   “我去集市,顺路。”宋青山微笑着道。   他带着陈大富从屋场饶了一圈,又特意将他送回家才赶去集市。   宋青山一个人来去也快,不到天黑便带着二十几只活鸡和好些柴米油盐回来。   “怎地买这么多东西?还有这么多鸡?”陈秋菊她娘迎上去,惊讶地道。   “慢慢杀着给秋菊补补。”宋青山笑着道。   陈秋菊她娘虽觉得有些过了,但女婿能对她女儿好,心里还是甜甜的。 ☆、60第六十章   宋青山赶在放工之前又去了一趟屋场,大家都扎扎实实地忙碌着,砌起来的屋基也整齐实在。   晚上的时候,陈秋菊她娘拉着宋青山道:“青山呐,我这年纪大了,睡觉睡得死,晚上你看着秋菊   吧。”   陈秋菊只在刚到宋家的时候做过不好的梦,后来一直睡得都安稳,昨晚梦魇也是宋青山没有料到的。   “明天我做个门,再加固几块板子再说。”棚子搭得简单,宋青山于是道。   陈秋菊她娘也没再勉强。   “我给你哥看了门亲事,姑娘倒是不多话的好姑娘,准备让你回去给看看呢,现在你这个样子怕是   不行了。”晚上,陈秋菊和她娘躺在床上,她娘看着唏嘘道。   谈着家常,陈秋菊想起了布料来:“娘,你把箱子里红色的布料拿出来。”   陈秋菊她娘翻下床,依言拿出了布料。   “娘,这是买来给你做衣服的,这个颜色你喜欢吗?”陈秋菊看着枣红色的布料道。   “这孩子真是的,娘又不是没有衣服穿,怎么乱花钱呢?”陈秋菊她娘又喜又惊地拍了陈秋菊一   下。   “娘也该做身新衣服了。”两次见面她娘穿得都是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应该好久没有做过新衣服了   吧。   陈秋菊她娘虽心疼花出去的布钱,但却是极喜欢的,反复地摩擦着布料,笑眯了眼道:“正好,给   你哥成亲的时候用。”   “娘,人家成亲用大红色呢。这枣红色还是适合你,你留着给自己做身衣服吧。”陈秋菊笑着道。   “嗨,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计较得了这些,有好些人成亲连身新衣服都没有呢。”说道这里,她   娘意识到她女儿正是这样,话声小了下去,有些担忧地小心看着她女儿。   陈秋菊看出了她娘的心思笑着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再说,能遇上他,我有什   么不满足。”   陈秋菊她娘看女儿笑得格外温柔,便也释然了。   第二天,宋青山加了板子,做了门,陈秋菊她娘便住了进去。   有了陈秋菊她娘的帮忙,这批货在二十三号也赶制了出来。这十几天,在宋青山和她娘的细心照料   下,陈秋菊的气色也好了起来。   易先生来过两次,每次都重新开了一个方子,抓几副草药,话还是那句好好养着。   “娘说哥哥要成亲了,你扯两身红布回来,让娘给他们做身吉服。”早晨宋青山起床的时候,陈秋   菊道。   “好。”宋青山柔和地笑了,又去摸了摸陈秋菊的肚子道:“今天,爹出去一趟,你要乖乖地。”   陈秋菊笑了笑,是要开始做胎教了。   宋青山和宋家来一大早便拉着货物,坐着牛车出去了。   “秋菊呀,这不知青山中午回不回来,做不做他的饭菜呢?”陈秋菊她娘边做着衣服边嘀咕道。   “做。”宋青山担心她,应该会赶早回来。   “你说你这孩子也是,挣了几个钱也不知留着慢慢花,关布料就买了那么多。我和你哥也不是没有   衣服穿。”陈秋菊她娘做着衣服想起一茬是一茬。   “我想着好久没做衣服,衣服也都旧了,一次多做几件免得穿的时候发愁。”陈秋菊笑着道。   “就你有理。”陈秋菊她娘戳了一戳她的脑袋。   陈秋菊笑着让开了,仔细地看着她娘手上的动作。这么几天下来,陈秋菊她娘给自己做了身枣红色   的衣服,又给陈秋菊、宋青山一人做了身墨绿色。看大家都有了,陈秋菊又让她娘给陈大富做了身   淡蓝色。默默地看着她娘做了这么多身衣服,陈秋菊也学会了。   果真刚刚到中午,宋青山便回来了,正好撵上午饭。   “娘,这是给大哥买的红布。”宋青山卸下红布,递给陈秋菊她娘道。   “呀哟,怎么要你们买呀,这得花不少钱呢。”陈秋菊她娘在身上摸了摸手上的水,上前抱过红   布。   宋青山笑笑。又陆续卸下其它的东西。   陈秋菊的饭是香菇鸡汤,宋青山和她娘做的是两餐子米饭。   每次,陈秋菊她娘杀一只鸡都做几顿煮,刚刚是陈秋菊的饭量,他们做多就喝几口鸡汤。后来,陈   秋菊委实是看不下去,便鼓着她娘多煮点,但多也不多,每人还是只多两口鸡汤。   “秋菊,你也好些了。这些天一直呆在这里,我放心不下你哥,我今天回去看看,过几天再来。”   吃罢饭,陈秋菊她娘拉着陈秋菊的手道。   “好。这批货交了,青山也能显几天,你安心地回去待几天。”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她能沉住气   伺候她这么多天,着实是心疼这这个女儿。   “那好,饭也吃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养着。”陈秋菊她娘拍了拍她的胳膊道。   “现在就走?”   “再迟就要摸黑,现在太阳也暖和,我慢慢走着。..www...”   宋青山看岳母真着急家里,也就没有留,进进出出搬着东西。   “青山这是做什么?”陈秋菊她娘看牛车里放了不少东西,便问道。   “我送娘。”   “就这几里路,哪里就要你送。还有这些东西,我拿了红布就是,怎地还拿点心和酒肉做什么?”   “大哥成亲少不了点心酒肉。”宋青山笑笑道。   “看这孩子,你大哥成亲,你们都快把家搬去了。”陈秋菊她娘说着就去扒拉牛车上的东西。   “娘,你跟我和秋菊客气什么,都带上。”宋青山赶紧阻止。   “红布和酒我带上,肉和点心留着你们吃。”   陈秋菊在屋里看得一清二楚。   “娘,我是你女儿不是?女儿给什么你就拿什么,那么客气反而外道了。”   “哎,这两孩子,怎么就这么舍得,家都快掏空了。”   “娘,坐上去吧,我送你。”   “哎,好好。秋菊,我家去了啊。”陈秋菊她娘边往上爬边对着屋里喊道。   “唉,好,娘慢走。”   宋青山把院子里的松狮犬撵进屋子,拍着它的头道:“卧下,卧下。”   松狮犬叫着卧下了。   “在这守着,我不叫你离开,就不能离开,知道吗?”一人一狗对视着眼道。   “扑哧。”陈秋菊被这样的宋青山逗乐了。   宋青山笑笑,站起来走到陈秋菊身边道:“我送了娘就回来,你安心在家躺着,别乱动。我已经和   爷爷谈好了,以后不和他们来往,她们也不敢再来打扰我们。”   “是谈妥的吗?那这里是怎么回事?”陈秋菊笑眯眯地指着嘴角道。   虽然宋青山嘴角的青紫早已消失,但却没有与陈秋菊说过那天的事。   “和宋旺动手了。”宋青山笑笑道。   原来是宋旺,也是,宋婆子的闹事少不了他的扇风点火。宋青山连二哥也懒得叫了,看来以后就真   是陌路人了。   “催氏和奶奶也被爷爷罚了,以后我们只认爷爷奶奶就是。”宋青山又道。   和亲人之间闹成这样,陈秋菊除了紧紧地握握宋青山的手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   “没事,没了他们,我还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宋青山知道陈秋菊的心思,   他摸着陈秋菊的发,温柔地道。   陈秋菊她娘知道小两口要说些私密话,便安静地坐在牛车上等。   宋青山交待完毕,和陈秋菊娘打过招呼,便驾着牛车往九里坡赶去。   一时之间人都走了,屋里难免有些冷清,陈秋菊摸着肚子唱起了歌谣,松狮犬趴在床边看着陈秋   菊,乖乖地聆听着。   下午回家的宋青山走进院子便听到屋里有柔柔的歌谣声,一时之间不禁沉醉了,愣在院子里听了好   一会儿才抬步进屋。   “这是什么歌,真好听,以前怎么没听你唱过?”宋青山笑着道。   “随口哼给孩子听呢。”陈秋菊看宋青山回来笑着道。   “这么小能听懂吗?”宋青山笑着轻抚陈秋菊的肚子。   “时间长了总能懂。”陈秋菊笑着道。   宋青山温柔地点点头道:“屋基已经完成了。”   陈秋菊笑着问道:“那是先修水坝,还是先盖房子?”   “先盖房子,这里没有人烟,冬天也太冷,盖完房子我们先搬过去,再慢慢修水坝。”   陈秋菊点点头,这里荒无人烟确实有点渗人。   “房子你想盖什么样的结构?”宋青山一手握着陈秋菊的手,一手习惯地抚着陈秋菊的肚子道。   陈秋菊一笑,关于这个她早就仔仔细细想过来。   “院子和水坝要一样高。”陈秋菊笑着宋青山道。   宋青山一愣,看着陈秋菊笑着道:“屋基打完了呢。”   陈秋菊点点头:“院子下边不是还有十来亩荒地嘛,我们迟早要开垦,乘着现在把荒地刨出来,把地里的土挪到院子里打结实,下便的荒地分成几块梯田。院子起来了,田也出来了。”   “娘子高明。”宋青山笑着对陈秋菊拱了拱手。   “附近的妇人常在河里洗衣服吗?”陈秋菊睨了宋青山一眼继续道。   “我们盖房子那一带倒是没有,她们都在下游呢。”宋青山笑着道。   陈秋菊点点头,看着宋青山道:“我记得河床是向下斜着的。”   “娘子说得对,难道娘子是想把河床再向下挖一些。”只要是和陈秋菊说话,宋青山总是喜眯眯   的。   陈秋菊点点头:“哪儿来的儿郎?竟是这般的聪慧。”   宋青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陈秋菊反蹂躏了回去。   玩笑罢,宋青山道:“河床向下斜着再走一段会有一个小瀑布,我们还是向下斜着挖,这样一来就   算是涨水也流得快。”   宋青山想得很周到,陈秋菊笑着点头。   “那房子呢?娘子想如何建?”   “先建土墙,再在土墙上加层板子可好?”陈秋菊笑着问道。   宋青山想了想点头道:“好,这个主意不错,美观又干净。”   “屋顶用木板封起来,再在木板上加层瓦。院子里铺上鹅卵石。”陈秋菊眯着眼睛,一脸的向往。   陈秋菊描述的院子、屋子出现在宋青山的脑海里,他望着陈秋菊的眼神暗含着钦佩。   “别太崇拜姐,姐是个传说。”陈秋菊看宋青山望着自己的眼神,故意得意地道。其实自己也就是   看得多罢了,并不值得宋青山崇拜。   “姐,你是谁姐?”宋青山顺势压着陈秋菊,凑在她脸边问道,但是他全部的重量却是集中在自己   撑着的手肘上。   自己的实际年龄却是比宋青山大呢,这还真是他姐了,陈秋菊看着宋青山放大的面孔想到。   这时的她竟然一脸沉思,宋青山又气又笑地一口要下去。   “啊哦。”一阵刺疼,陈秋菊回过神来。   宋青山正要离开,陈秋菊却一口咬了上去。貌似闻到了血腥味,陈秋菊伸出舌头舔|了|舔。宋青山   身体里瞬间闪过一阵电流,他伸出舌|头先是试着舔|了下陈秋菊的唇,柔软又温暖的感觉让宋青山   忍不住细细地描绘了起来。   陈秋菊慢慢抱住宋青山的脖子,也细细地品尝了起来。渐渐地两人都不满足起来,彼此加深了起   来。当探进彼此的口腔,两人呼吸都粗重起来,身体也热了起来。   宋青山的手不知何时附上了陈秋菊的胸,胸衣很薄,他轻而易举地握着她的胸揉|捏着,留恋着,他   尤嫌不够,手慢慢的拨开衣服,伸了进去。   他粗糙的大手摸在陈秋菊滑滑嫩嫩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阵的颤栗,某处顺溜而下的粘湿让陈秋菊一   阵阵脸红,宋青山总能让她轻易这般,刚刚恢复喘息的陈秋菊又羞又恼,不想再看着他,陈秋菊偏过头。突然,一双又亮又湿的眼睛闯入她的眼帘,吓得陈秋菊使劲一推,宋青山踉踉跄跄后退了两   步,差点摔倒在地上。陈秋菊一看是松狮犬,它正睁着两只狗眼盯着宋青山、陈秋菊看,刚才陈秋   菊意乱情迷之间一时未反应过来。   “是不是压着你了?有没有哪里痛?肚子,肚子痛不痛?”宋青山还未站稳,便慌慌张张地爬到陈   秋菊身边,紧张地问道。   陈秋菊脸红地摇摇头。   宋青山松了口气。   “真没哪里痛?”   “没有。”陈秋菊脸上的红晕未退,还是摇摇头道。   “那为什么推我?”宋青山握着她的手,有些恼怒地道。   “它啰。”这个时候被打断,陈秋菊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便指了指松狮犬道。   “它,关它什么事?”宋青山握着陈秋菊的下巴道。   “它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们呢。”陈秋菊夸张地道。   “它只是个畜生,你想谋杀亲夫呢。”   “我哪里知道你没有站稳,我又不是故意地。”陈秋菊搂着宋青山的脖子撒娇道。   宋青山暗笑道:“那就叫声哥给我听听。”   陈秋菊扁扁嘴,不叫。   宋青山看着她,瞪了瞪眼。   “青山哥……。”   “不准带名字。”   “哥……。”陈秋菊拖长了调子道。   宋青山笑着撸了把陈秋菊的脸道:“对,乖,以后就要这样叫。”   “肉麻死了,你也不嫌肉麻。”陈秋菊搓了搓胳膊上的疙瘩道。   宋青山知道陈秋菊故意拖长调子让他发寒,没想到结果他没发寒,反倒让她自己起了一身疙瘩。   “哈哈哈。”宋青山开怀地笑开了,还一边揉着陈秋菊的胳膊。   晚上又是一大碗的汤药,喝了这几十天,陈秋菊看着就皱眉头。   “这药什么时候能停?”陈秋菊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浓黑的腥汤道。   “得先生说停的时候才能停。”宋青山说不出更多好听的话,只得怜爱地摸着陈秋菊的头道。   只是现在有人疼,陈秋菊随口撒撒娇,得到宋青山安慰,陈秋菊认认真真地喝完了药,虽然嘴里和   嗓子里苦得发涩,但看着宋青山,想着肚子里的孩子,陈秋菊心里却是甜甜的。   “鸡汤喝腻了,我想吃饭。”陈秋菊看到大碗的鸡汤直摆头。   “好,那我们吃点米饭喝点鸡汤。”   这可是宋青山最大的让步,陈秋菊直点头。   宋青山喂了一口米饭,又喂了一勺汤。   “菜,菜,菜。”陈秋菊指着绿油油的菜直嚷嚷,活像个孩子,是有人心里眼里疼着宠着的孩子。   “好,好,菜。”宋青山又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喂给陈秋菊。   陈秋菊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宋青山自始至终弯着眼,翘着嘴角。   “哎,好舒服。”在宋青山的帮助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的陈秋菊忍不住叹息道。   “你舒服了,我不舒服怎么办?”宋青山抱着陈秋菊,用侧脸摩了摩她的颈窝道。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快给我看看。”陈秋菊翻来覆去摸着宋青山,心里暗笑。   宋青山也怕痒痒,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陈秋菊摸得更起劲了。   在欢笑里,宋青山捉住她的手,拉了上去。   “这里,这里不舒服。”   一个又硬又热的铁杵即使隔着几层布料还是烫到了陈秋菊的手。   “你个流氓。”陈秋菊快速抽回手。   宋青山翘着嘴角,拱了拱陈秋菊的脖子。   一阵阵热气哈在她的肩窝间,陈秋菊缩了缩脖子。   宋青山却没了后续反应。   “怎么啦?真的很难受吗?”以往的宋青山像狼,扑上来就扯衣服,陈秋菊反倒不习惯地问。   “嗯,难受。”宋青山声音有些暗哑。   慢慢的,陈秋菊的手试探着伸了过去,握住了。   宋青山浑身一激灵。   “媳妇,为夫禁不起呀。”宋青山一把握住陈秋菊的手,哭笑不得地道。   “你不是想么,我帮你。”陈秋菊脸有些红。   “孩子,孩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宋青山忍住诱惑道。   “那你忍得住?”   “忍不住也得忍呐。”   “这样呀。嗬嗬嗬。”陈秋菊乐了。   “媳妇,咱睡觉。”宋青山换了个姿势抱着陈秋菊,半护着她的肚子。   虽然宋青山心痒体热,但还真抱着陈秋菊,盖着被子,纯睡觉。   这段时间陈秋菊特别嗜睡,不到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但嘴角却敲得很高。   宋青山看了一眼无辜的媳妇,连边也不敢翻地烙着煎饼。   陈秋菊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只是苦了宋青山。   宋青山起得很早,煎了药,煮了饭,但陈秋菊还未醒来,他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在门前屋后捡起了   柴火。   “醒了,来,洗把脸。”走进屋的宋青山见陈秋菊有些迷糊地坐在床上,便笑着捞起手巾,扭了   扭,递给她。   陈秋菊摇了摇头。   “我想起床。”   “你身子不好,躺着养养。”   “躺得太久,身子都锈了,我就出去晒晒太阳。”陈秋菊张着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青山。   有点迷糊又有点小孩气的陈秋菊很少见,宋青山心软得舍不得拒绝,便张开怀抱,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陈秋菊坐在院子里洗了脸,刷了牙。又在宋青山小心的呵护下喝了药吃了饭。虽然她没有那么柔   弱,但宋青山的紧张与呵护让陈秋菊很是享受。   “我去趟屋场,估计得在那边帮会忙,你坐在这等我回来,别乱跑。”宋青山拉了拉盖在陈秋菊身   上的薄被道。   “嗯,去吧。”陈秋菊推了推宋青山,笑着道。   “趴下,趴下。”宋青山指挥着松狮犬趴在陈秋菊身边,自从陈秋菊病了,松狮犬便格外地听宋青   山的话。   “别乱跑,不然没饭吃。”也不知它能不能听懂,宋青山仍拍着它的头道。   它看着这个对它严厉的主人,眨了眨眼,扭过头,对着陈秋菊,连同狗头卧在了地上。   “过来,过来。”陈秋菊看它貌似有些可怜的样子,向它招了招手,但它却看看陈秋菊,又扭头看   着宋青山。似乎在问我想过去,我能起来吗?   “去吧。”宋青山拍了拍它的头道。   松狮犬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欢快地向陈秋菊扑去。   “停。”宋青山声音虽不大但却坚定威严。   松狮犬立马扎住后脚,两个前爪停在了半空中。   陈秋菊就奇怪了,这到底是她捡回来的还是宋青山捡回来的?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培训,到头来她几句话还顶不住宋青山一句话。   “慢点走过去,走过去。”原来宋青山是怕它冲倒了陈秋菊。   松狮犬才放下前爪,慢慢悠悠地走到陈秋菊跟前。   “你是谁捡的,恩,你是谁带回来的?”陈秋菊敲了敲它的脑袋道。   “汪汪汪。”松狮犬只是对着陈秋菊汪汪几声。   平时对着宋青山倒是少叫,对上陈秋菊便会常常汪汪叫。   看来狗也认人,陈秋菊无奈地摸了摸它的头。   “我去了。”宋青山笑着道。   “嗯,去吧。”陈秋菊笑着道。   宋青山走后,陈秋菊摸着肚子和孩子说起了话,偶尔夹杂着几声狗叫。   陈秋菊唱歌的时候,松狮犬反倒很安静地听着。   不一会儿,王芳便出现在路的转角处,陈秋菊停了歌声,笑看着路等着她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为本章加段落唷,买过的亲们记得再回来看看新曾加的段落唷。爱你们哟。 ☆、61第六十一章    宋青山回来的时候陈秋菊正坐在桌前画着大朵大朵的山茶花,由于画得太过专注,她并未注意到有人慢慢地靠近。 宋青山看着娇小的她一脸柔和地在阳关下一笔一划地认真勾勒着的样子,这便是他的世界,他的全部。   一直到陈秋菊画完手上的模型去拿下一把才看到对面定定看着她的宋青山。   “回来怎么不吭声。”看到宋青山陈秋菊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你画得太认真,我怕吓到你。”宋青山一脸柔和又心疼地看着陈秋菊。   “今天怎么样?孩子乖不乖?来,歇会儿再画。”宋青山上去扶陈秋菊。   “没事,我不累,在屋里闷了太久,出来晒晒太阳感觉很舒服,孩子也很喜欢呢。”陈秋菊笑着摸   了摸肚子。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宋青山笑着也摸了上去。   “我们母子连心。”陈秋菊笑着道。   宋青山温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累了歇一会儿,有事叫我。”   “嗯。”陈秋菊笑着点点头,又继续低头画了起来。   宋青山看着她伸长的侧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去屋里搬出全些时候抽空做出来的躺椅,又垫了床被子。   陈秋菊听到动静回头看宋青山。   “来,坐在这里画。”宋青山抱起陈秋菊放在躺椅上斜靠着,又挪了挪桌子。   果然舒服很多呢。   陈秋菊笑了笑,又继续画了起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准备再多找些人,在上冻之前把房子盖起来。”这茅屋这些天便有些冷   了,冬天肯定不能在这里过。   “嗯,你做主。”陈秋菊低着头边画山茶边道。   “屋里摆设你有什么想法?”宋青山知道他媳妇和别的妇人不同,总有些适用又新颖的想法,即使   她不抬头还是和她商量道。   陈秋菊抬头看着宋青山,说起这她便想起了室内卫生间的事情,只是屋子还没开始盖也就没和他提   起。是了,现在一并说了免得忘记。   “在屋子角落里打墙隔个小单间出来。”   “隔单间?给孩子住?”宋青山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他们的孩子。   陈秋菊睨了他一眼道:“放沐桶,挖水道做茅厕。”   宋青山一愣,嬉皮笑脸地道:“还望娘子指点。”   “在墙角挖条水道,把它和水渠连起来,水道和单间可用结实的石头铺起来……。”   “那单间隔在哪一边?”   “右手边吧?”陈秋菊不确定地看着宋青山。   “好。”他揉了揉她的发。   “隔几件?”他又道。   “你看着办。”陈秋菊耸了耸肩。   宋青山笑笑。   宋青山煎了药,吃了午饭,叮嘱了一番便出门了。   陈秋菊仍旧低头画着山茶。   这个时节,大家都闲了下来,宋青山一趟便找了二十来个壮劳力。   分了十来个去屋场帮忙,另外十来个去后山砍树木。   四叔、四婶也乘着这几天空闲忙忙碌碌地搬了家。   砍完了树木,这十来个人便又马不停蹄地锯木头、修板子、刷桐油。   人多就是力量大,屋场已经全部休整好,墙也开始打了起来。   最忙、最辛苦的要数宋青山,他每天屋场家里两头跑,但陈秋菊的一举一动他都时刻注意着,把他   们母子照顾得很好。   宋青山忙,陈秋菊养胎,赶货的任务便落在了宋家来两口子身上。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在二十四号将将完成了任务,大家都松了口气。   第一场雪也堪堪落了下来。   “快进屋。”宋青山急忙把听到动静迎接出来的陈秋菊拉进屋,生怕冻着了她。   “哪里有那么娇贵。”陈秋菊笑着道。   “你身子弱,得注意着。”宋青山难得对陈秋菊严肃地道。   “好,好,我注意,一定注意。”自陈秋菊上次一摔,宋青山便如惊弓之鸟,走几步路都得他看   着,冬衣也不让陈秋菊动手,不知托谁做了现成的。   前些时候还好,这几天一下雪,天气便格外冷了起来,没有棉衣羽绒服陈秋菊很是不习惯,便也天   天躲在屋里暖和着。   “新屋盖得怎么样了?”有宋青山在,陈秋菊很少过问这些,但这几天上冻,她不免有些担心。   宋青山拉着她在火炉边的躺椅上坐下道:“抢在下雪前盖上了瓦皮。过些天,天晴了,便把墙板装   上。屋里再烧烧我们便搬过去。”   “墙呢?冻着了吗?”   “没有,墙在上冻前便打起了。”   陈秋菊点点头。   宋青山又道:“时间紧,没时间赶制家具了,我们先搬过去。改天你画出想要的家具样子,我送去   叫人打制。”   普通家具,陈秋菊肯定是看不上的,宋青山了然地道。   陈秋菊又酸又甜地瞪了他一眼,就你知道。   宋青山开怀地笑了起来。   “这次赶货,亏了四叔四婶。”陈秋菊无视了他的得意。   “嗯。这次多分些成给四叔、四婶。”宋青山虽然知道他媳妇大方,但还是看着她媳妇的脸道。   “我哪里会不答应。”陈秋菊跺脚道。   “知道,知道,我媳妇准会答应,你小心着点,别吓坏咱儿子。”宋青山赶紧陪着小心道。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是女儿就不要了吗?”在宋青山面前的陈秋菊截然是另一般模样。   “要,要,只要是你生的我都稀罕。”宋青山搂着陈秋菊嬉笑道。   第二天宋青山和宋家来送货竟带了一大包棉花回来。   “哪里来的?”陈秋菊抱着棉花惊讶地问道。她记得宋青山说过棉花是稀有物,他又是哪里弄来   的?   “托赵掌柜带的。”宋青山笑着道。   “正好给孩子做两身棉衣。”陈秋菊抱着棉花稀罕地道。   “他夏天出生呢。先给你做,以后再弄就是。”   陈秋菊一想也是,便笑着点点头,我们都做。   天气很快就放晴了,宋青山、宋家来像往日一样忙碌了起来。   休养了这么些时日,陈秋菊的身体好了很多,宋青山也没再拦着,陈秋菊便在他的看护下一针一线   地做了两身棉袄。   新房子也已经完工,宋青山问着陈秋菊的意见里里外外地收拾了起来。   这一天,宋青山去托风水先生看日子。   “怎么样?风水先生怎么说?”见宋青山回来,陈秋菊高兴地迎了上去。   “大后天搬家。”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的眼道。   “大后天,那不是只有三天时间准备?太急促了。”   “嗯。”宋青山点点头又道:“年里大后天是最好的日子,错过了大后天就得等到明年。”   陈秋菊虽不怎么相信风水这一说法,但到底是想和宋青山一直、一直这样过下去,她怕自己一个不   相信、一个妄断会打破他们安宁的生活。   宋青山见陈秋菊看着自己的脸皱眉思索着什么,便道:“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的东西也不多,   大后天没什么问题。”   “那好,就大后天。”陈秋菊看着宋青山的眉眼点点头。只要有他在,住在哪里,用的什么,吃得   好坏又有什么要紧。   陈秋菊她娘听到消息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帮忙。   宋青山更是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赶制梳子的任务又落在了王芳两口子的身上,她俩日日夜夜加工,但毫无怨言。   几相比较最闲的要数陈秋菊,她虽每天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肚子里的孩子她时刻宝贝着,是   以该休息的时候,她绝不会死撑。再加上大家都看着她,她也没有机会死撑。   几天的忙忙碌碌,终于到了要搬家的这一天。   宋青山小心翼翼地把陈秋菊抱起来放在牛车上铺着的被褥上。   “来,小心点。”   “我走慢点,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我。”赶牛车之前,宋青山回头叮嘱道。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   她娘就没有宋青山那么细致,见他们半天没动,忍不住在屋里喊道:“青山呐,你们怎么还没走?   快些过去,一会儿就要来人了呢。”   “好,这就走。”宋青山笑着对屋里忙碌的背影喊道。   这一路宋青山走得极慢,时不时回头来看陈秋菊一眼,问一问,叮嘱两句。   “快走,快走,什么时候这般啰嗦,像个老太婆似的。”宋青山第七次重复一样的话时,陈秋菊挥   着手故做不耐烦地道。 其实,心里甜得她嗓子有些发堵。   这是新房子盖起后,陈秋菊第一次来。隔着河,她远远地便见炊烟袅袅的对面坐落着一座如梦似幻   的古朴小木屋。   不管是房子的外部还是内部,宋青山都很满意,此时回头见陈秋菊愣愣地盯着河对面的屋子瞧,她   很喜欢呢,他便觉得圆满了。他温柔地笑笑,便驾着牛车小心地上了厚厚的木板搭起来的桥。   渐行渐近,木屋也大了起来,陈秋菊也看得更清楚。   厚厚的石瓦,微微上翘的屋脊,边缘略高的屋檐,整齐而修长的木板。很是赏心悦目的木屋呢。   看看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再看看他们脚下的鹅卵石地面,陈秋菊心里酸酸甜甜,她只是随随便便提了提,而他即使忙得脚不沾地,还是把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做得这么认真。   “来,下来。”宋青山跳下牛车,伸手去抱陈秋菊。   “别,别,我自己来。”还未等陈秋菊说罢,宋青山便把她抱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院子里来帮忙的妇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宋青山,陈秋菊有些窘迫地拉了拉宋青山的胳膊。   宋青山笑了笑,小心地把陈秋菊放在了地上。   “四婶,伯娘,婶子……。”陈秋菊走过去一一笑着打招呼。   宋青山跟在她身边。   “青山真宝贝媳妇呢。”杨叔家的婶子笑着打趣道。   “就是,我们新婚燕尔地时候都没这般黏糊过呢。”其中一位婶子也笑着道。   “嗨,这还不是前段时间闹得。”王芳看陈秋菊红着脸不好意思,便赶紧解释道。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怎么了?”众人一听这语气和用词便都疑惑了起来。   “前段时间摔了一跤。”陈秋菊住得偏僻,前段时间的事情基本没人知道。陈秋菊赶紧笑着道。   “摔了一跤?”众人有些疑惑,就算摔了一跤,可陈秋菊此时好好地站在这里呀?   “孩子差点就没了呢?易先生只说好好养着。”说到这,王芳的神情有些黯然。   “那,秋菊现在没事了吧?”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青山那么护着媳妇。   陈秋菊笑着摇摇头道:“没事,这些天都还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就拜托伯娘、婶子们了。”   “没事,没事,你快去歇着。”大家一听事关子嗣,便都催着她去歇着。   陈秋菊谢了大家,又看了看院子便就进了屋。   “我们住这一间。”宋青山推开其中一间房屋的门道。   陈秋菊看了看,这间房正好位于突出来的厨房和凉亭中间。   地面上铺的也是木板。   “我还以为地面上也是鹅卵石呢。”陈秋菊笑着道。   “铺鹅卵石冬天太冷。”宋青山看着陈秋菊柔声道。   陈秋菊看了看屋里,由于开了两个大窗子,屋里很是亮堂,就是家具有些少,除了放在中间的床,   再也没有别的了。   宋青山了然地笑道:“一般的东西我媳妇怎么看得上,你的图我已经送去做了,估计开年就能做   完。这些时候委屈你了。”   “傻瓜。”他做得这般好,还嫌委屈了自己,一时之间,陈秋菊的眼酸酸涩涩,忍不住嘀咕了一   句。   “嗯,什么?你刚说什么?”陈秋菊声音太小,宋青山并未听到,生怕漏过了什么重要的话,便赶   紧追问道。   陈秋菊笑着耸耸肩,表示我不告诉你。   宋青山邪笑着一把抱起陈秋菊。   “哎,你做什么?”陈秋菊吓了一跳。   宋青山抱起陈秋菊放在床上,压着她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你快起来,外面这么多人呢,被人看见了怎么办?”陈秋菊急忙去推宋青山。   “你告诉我我就起来。”宋青山难得耍赖。   陈秋菊没办法,只得说:“我说你傻子呢。”   “傻子,为什么我成傻子了?”宋青山一时反应不过来。   陈秋菊摸了摸他的脸颊,看了看门外道:“你先起来。”   “你先说。”宋青山嬉笑着,耍赖到底。   陈秋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我很喜欢,你这么辛苦,我怎么能不喜欢。”   “只是因为我辛苦你才喜欢吗?”宋青山抚摸着陈秋菊的脸颊道。   半天说不清,又怕外面的人看见,陈秋菊一时恨不得打他一顿,这样想着便也对着他的胳膊一口咬   了下去。   宋青山不动也不叫,陈秋菊下不了口,只得松掉。   媳妇真的恼了呢,宋青山笑着爬了起来。   陈秋菊心虚地瞄了瞄门外,幸好大家都忙着收拾菜、做饭,没人看到宋青山压着她。   宋青山觉得媳妇害羞心虚地样子甚是可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去,去,快去拉东西,接娘过来。”陈秋菊拍打着宋青山不规矩地爪子道。   宋青山笑笑依言去了。   宋青山搬家很简单,但有的好奇、有的喜欢宋青山家的房子和院子,所以有的一家就来了好几个   人。院子里,房子里到处都是人,宋青山等一干人也没敢叫陈秋菊出去,陈秋菊也没敢出去。只是   陈秋菊屋子里还是颇为热闹,三三两两的伯娘、婶子,嫂嫂之类的人围满了陈秋菊的床铺。   她们吃着零嘴,滔滔不绝地谈论、夸赞着陈秋菊家的房子。   “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搬家,反倒像是娶媳妇呀!”其中一位婶子看着被众人围在床铺中间的陈秋   菊,突然道。   大家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呀,我前段时间成亲就是这样被围着呢。”其中一位刚刚成亲的年轻媳妇有些腼腆地道。   “秋菊,你就是命好,嫁了个这样的好丈夫,上面还没有公公婆婆管着。我怀二狗的时候也差点流   产了呢,别说是像你这样养着,就连肉汤都没见到一星半点呢。”其中一位三十来岁的媳妇忍不住   感叹道。   “话是这样说,那当初让你妹子嫁过来你们怎么都不答应?”她的话音刚落,一位年老的婶子话音   便起。   “怎么说话的呢?”她身边的妇人拐了拐她,向陈秋菊的方向怒了努嘴。   她才意识到青山媳妇在呢,刚才真真说错话了。   陈秋菊对着她看过来的目光笑了笑,示意无碍。   那妇人讪讪地笑了笑,为了掩饰尴尬般地道:“秋菊命就是好。”   陈秋菊温柔地笑了笑,遇上这样一个人,谁说不是呢。   搬家这天宋家的老头子到底还是来了,是宋钱陪着来的。其它人宋青山、陈秋菊不欢迎,他们也识   相地没敢来。   搬了家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秋菊,我想在年里把你哥的亲事办了。如今你出嫁了,家里太冷清,我想着过年把人娶回来,热   热闹闹地过个年。”宋家来两口子和宋青山一家人坐在院子晒着太阳、做着梳子,陈秋菊她娘突然   道。   “好啊。订好了日子吗?”陈秋菊看着她娘笑着问道。   “订好了,就在腊月二十六呢,找人算过说这个日子好。”   陈秋菊点点头。   “那你回去不?”陈秋菊她娘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担心地道。   “回,怎么不回,我就这一个哥哥呢。只是娘别嫌弃我回去吃嫌饭就是。”陈秋菊笑着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你能回去我就高兴呢。到时候在房里陪着你嫂子就是。”陈秋菊她娘笑   着拍了她一巴掌,但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秋菊,这空出来的地方怎么弄呀?”王芳指着鹅卵石地面上间或空出来的泥土地疑惑地道。   “春天的时候种些花草。”陈秋菊笑着道。   “我还以为种菜呢。”王芳一开始看到空出来的地方便想到是种菜,刚才突然想起来这茬,一问才   知是种花草。   “就是,种菜实用,种些花花草草也吃不了。”陈秋菊她娘也赞同地道。   “下边第一块地便是菜园呢,又近又方便。”陈秋菊指着屋子下游的梯田道。   冬天闲,又要做梳子,再加上王芳一家人尤其是两个孩子特别喜欢他三哥、三嫂的木屋。所以,搬   家后,王芳一家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陈秋菊家搭伙过日子。晚上两个孩子瞌睡了,几步路便也赶回去   了。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六,陈秋菊和王芳两家人带着孩子坐着牛车往九里坡去。本来王芳不带孩子,   但陈秋菊说孩子乖,坚持把他们也带上了。两个孩子一路乐呵呵地玩闹个不停。宋青山时不时回头   看陈秋菊。   陈秋菊并不知道陈家在哪里,幸好宋青山送过陈大富和他娘,并不需她指路。   老远,陈秋菊便见恢恢土土但院子又干干净净的泥巴屋。只是陈家日子过得窘迫,陈秋菊她娘又是   个节省的人,所以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反而显得冷清,丝毫未见成亲的喜庆。   “娘。”还未走近院子,陈秋菊便喊了起来。   “唉。”陈秋菊她娘一听这不是女儿的声音吗?便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   “来了,亲家婶子也来了,快,快,进屋坐。”陈秋菊她娘眼睛看着四叔、四婶和两个孩子稀罕   道,但手里却紧紧捏着陈秋菊的手。   “是呀,来了,我们来叨扰亲家嫂子了。”宋家来笑着说道。   “哪里的话,我就盼着你们来呢。”她娘稀罕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娘,这些东西放哪里?”宋青山拿下牛车里的东西道。   “怎么又拿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哪?”陈秋菊她娘扒拉着宋青山手里的东西心疼地道。   “娘,哥呢?”陈秋菊笑着转移她娘的话题,要不然还不知道能唠叨多久。   “去迎亲了,刚走没一会儿,估计下午回来去了。”陈秋菊她娘紧紧地拉着陈秋菊的一只手道。   “嫂子,屋里怎么这般冷清,没找人帮忙吗?”王芳看屋里屋外就秋菊她娘一个人,忍不住疑惑地   道。   “请了,就是菜少,没多少事情要忙,所以和他们约好中午过来呢。”陈秋菊她娘笑着道。   “来,进屋里坐。”陈秋菊她娘又热情地道。   陈秋菊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椅子道:“屋外太阳暖和,我们就坐屋外晒天阳吧。”   “好,好,也好。”陈秋菊她娘笑眯眯地符合道。   只是准备进屋的时候还捏着陈秋菊的手不放。   “儿女就是爹娘的债,你看,秋菊一回来亲家嫂子稀奇的样。”王芳见秋菊她娘从头到尾一直紧紧地捏着陈秋菊的手,便有些感慨地打趣道。   “谁说不是,从出嫁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呢。”陈秋菊她娘说着便有些心酸,眼睛也红了起来。   “以后我们会常回来。”陈秋菊捏了捏她娘的手,安慰道。   “就该这样。”陈秋菊她娘又笑了。   “来,颠簸了一路,你坐着歇会儿。”陈秋菊她娘想起女儿胎不稳,便又赶紧扶着她坐下。   又风风火火地去屋里搜罗了两大盘子吃食出来。   “来,来,你们吃点,这是富儿前些天去集市上买的呢。”她娘高兴地招呼着他们,又不停地往两   个孩子怀里塞点心。   陈秋菊敢说她娘从没这么大方过,自己应该也没舍得吃过。   “娘,你也吃。”陈秋菊拿起一块点心凑在她娘嘴边。   “你这孩子,我哪里不知道吃。”陈秋菊她娘接过点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陈秋菊有些心酸,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她娘。   两个孩子拦着点点心,眼睛贼亮贼亮。   “青山,快来吃点点心。”陈秋菊她娘对着屋里不知道忙着什么的女婿喊道。   “唉,来了。”宋青山拿着一叠红红的东西出来。   “这是?”陈秋菊她娘抓起来一看都是红纸剪成的喜字和红花。   “怎么还浪费这个钱?”陈秋菊她娘摸着红纸又是开心又是肉疼地道。   “是搬家的时候留下的。”陈秋菊赶紧道。   “知道,知道,还是你剪的呢。”陈秋菊她娘笑着道。   大家一起帮忙,不到一会儿红对子和喜字、红花都贴了起来。陈家的院子顿时喜气了起来。   陈秋菊又带着她娘在带来的东西里翻捡了一番。   “怎么还带这么多肉菜?那得花多少钱呐?”   “我就这一个哥,再花也就这一次。”买这些东西确实是花了不少银子。   陈秋菊她娘虽然心疼钱,但女儿出嫁后还能这样想着哥哥,她心里甜滋滋地高兴着。   “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我屋里歇会儿。”陈秋菊她娘柔和地道。   “没事,我不累。”陈秋菊确实没觉得累,便笑着道。   这时,宋青山也走了过来。   “一会儿还要陪新娘子呢,你先歇一会儿。”   都不放心她,陈秋菊只得点点头去歇着。   “那娘,这些肉都炒了做席面。”陈秋菊怕她娘太省,便笑着叮嘱道。   “知道,知道,给你嫂子撑面子嘛。快去歇着吧。”陈秋菊她娘笑着挥了挥手。   宋青山扶着她去了她娘的房里,又给她脱了鞋子,扶着她躺下。   陈秋菊一躺,便睡到了中午宋青山叫她吃饭。   她娘早早地做了午饭,让他们先吃点垫垫肚子。   “娘,迎亲的人呢?他们回来也该饿了吧?”   “你嫂子那边那能不给饭吃。”她娘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肉道。   陈秋菊讪讪地笑了笑,忘了女方也会管饭。 ☆、62第六十二章    她娘从头到尾看着她嫂子笑眯眯地,看得出来还是很喜欢这个新媳妇,这是种好现象。   她俩喝了骨头汤,她娘拾掇了碗筷就又出去忙了。   “小妹……上来躺着吧。”新妇隔着盖头,拍了拍身边的被褥道。只是喊着小妹的时候舌头顿了一   下,可能是还不习惯。   “好。”陈秋菊确实有些累了,便笑着躺了上去。   “你还好么?”新媳妇试探地问道,生怕陈秋菊太累。   “嗯,没事。他很乖。只是有点累了,想躺会儿。”她明显的关心,让陈秋菊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情   况,便笑着解释道。   “几个月了?”她看陈秋菊有意无意地摸着肚子,忍不住问道。   “哥哥没和你讲吗?”既然陈大富能和她讲她怀孕流产的事情,那这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呀。   “没,没,他没讲到这。”她有些窘迫地道,虽然隔着盖头,但陈秋菊知道她红了脸。   “五个月了。会动了呢。”陈秋菊仔细地摸着肚皮,嘴角含着一抹笑。   “我能摸摸吗?”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能,当然能。”陈秋菊笑着拉着她的手,放在肚皮上。   “孩子,动一动,舅母在和你打招呼呢。”   陈秋菊反复地说了几遍,肚子既然真的滚了滚。   “动了,真动了,嗬嗬嗬。”她感觉到陈秋菊的肚子左右动了动,一时高兴地呵呵笑了起来。   两个人对孩子都感兴趣,一时之间话题多了起来。   晚上,陈大富揭开盖头的时候,陈秋菊一看果然是个好姑娘,虽然五官平凡,但柔和的眉眼让人看   着舒坦。   宋青山一行没有来得及闹新房,便急急忙忙地赶来回去。   陈秋菊她娘想留陈秋菊住几天。   “娘,这快过年了,得回去准备准备呢。再说这不是有牛车吗,大家一起回去方便、热闹。”陈秋   菊拉着她娘笑着道。   “那好,娘也不留你,你抽空就回来看看。”陈秋菊她娘有些眼泪婆娑地道。   “嗯,空了就回来。”陈秋菊也有些不舍地道。   “青山呢,路上走慢一点,秋菊身子不稳呢。”陈秋菊她娘又转身对宋青山叮嘱道。   “嗯,娘,我会的。”宋青山笑着道。   “亲家妹子,有空和秋菊一起来走走。”陈秋菊她娘很是喜欢这个护着她女儿的亲家,不舍地拉着   她的手道。   “好,好。”不管以后能不能来,王芳笑着答应道。   “伯娘,你去三嫂家要记得来看我唷。”丫丫很是喜欢这个不停地给她塞吃货的伯娘,临走的时   候,有些不舍地道。   “哎,好。”陈秋菊她娘喜爱地摸了摸丫丫的头。   “娘,你回去吧,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你忙呢。”陈秋菊笑着推了推她娘道。   “好,你们走了我就回。”   陈秋菊、王芳上了牛车,宋青山拍了拍牛脖子,牛车便动了起来。   陈秋菊再回头看时,远远地,她娘还站在原地伸长脖子望着他们。当她回头时,她娘站在夕阳的余   辉里遥遥地挥着手。渐渐地,她娘的身影模糊在了天空与夕阳之中。   过年之前,宋青山和宋家来、王芳特地又去了一趟集镇。快过年了,集镇人太多,宋青山没敢让陈   秋菊跟着去,陈秋菊更喜欢呆在家里。   “丫丫,小牛,你们乖乖地跟着三嫂,别吵吵闹闹地,知道吗?”王芳也不带两个孩子去,便把他   们送去和陈秋菊作伴。   丫丫和小牛乖巧地点头。   中午的时候,宋青山一行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般早?”毕竟是去采年货的,陈秋菊有些惊讶地道。   宋青山笑笑,只问孩子乖不乖之类的话。   虽然宋家来来个口子回来了,但丫丫和小牛更喜欢在陈秋菊这里玩耍。   两个孩子很懂事,陈秋菊和宋青山也喜欢他们,院子里笑嘻嘻地又过了半天。   虽然临近过年,但日子还是要正常过,货还是要正常交,正常赶制。   宋家来、宋青山一行一直到过年都是忙忙碌碌地过着。   三十那天早上,宋家来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赶去老屋给两个老的拜年。   陈秋菊也帮着宋青山收拾了些东西。   “我要跟着去吗?”陈秋菊征询这宋青山的意见。   “不用,我给爷爷奶奶拜了年就回来。”经过上次的事情,宋青山便和大院的人划清了界限,四婶   没有办法才去受气,她媳妇没必要看人脸色。   陈秋菊笑着点点头。   宋青山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秋菊了然地笑笑,也就没有再多问。   中午的时候,宋家来带着两个孩子来接宋青山和陈秋菊过去吃团年饭。   宋青山和陈秋菊高兴地去了。   下午的时候,宋家来两口子带着孩子和宋青山、陈秋菊回了新房子。   晚上王芳掌勺,宋青山、宋家来连着两个孩子一起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陈秋菊行动不便,王芳两口子便在陈秋菊家陪着他俩守岁。虽然大家都哈欠连连,但没有一个人提   出要去睡觉。   宋青山到底是心疼陈秋菊,便叫她去床上躺着。   遵循着守岁吉利的说法,大家又挪到陈秋菊的房间里。   “来,丫丫和小牛上来。”陈秋菊笑着拍了拍床铺道。   两个孩子虽然很想往床上躺,但还是看了看她娘的脸色。   王芳点点头道:“去吧,乖一点,别踢到你三嫂。”   两个孩子乐呵呵地爬上去了。   最后,王芳也爬上去了。   宋家来和宋青山两个大男人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插一下陈秋菊和王芳的话。   正月初一的时候,王芳一家集中在陈秋菊家说说笑中做了好几十把梳子。   初二的时候约好一起回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就写了这些,无疑这是加段落的章节,看到的亲快快在加段落之前买吧,嗬嗬嗬。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